顾卓然到洗手间里冲了把脸提提神,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赵志良。
“你怎么在这儿?”赵志良惊讶地喊了一声。
顾卓然心想总不能说来找方老师睡觉,便随口应道:“来练琴,十二月歌会上我负责伴奏。”
“我就说怎么这几天排练都没看到你,原来肖老师是打算先单独指导你。”
肖老师是这次朱音给他们班请来的指导老师,顾卓然瞧着远处提着甜汤小跑过来的方靖,微笑着说道:“不是肖老师,是方老师。”
“啊?”
赵志良还没反应过来,顾卓然就走进了休息室,一会儿方老师也跟了进去,他还记得顾同学的这个舍友,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赵志良想起这就是当时试音时伴奏的那个老师,心道顾卓然和他关系这么好,能通过试音八成是走了后门。
休息室里的两人却对开后门一事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他们不约而同地并肩坐在钢琴前,缓慢地按下了第一个音符,过不多久生涩的旋律就连贯起来,逐渐形成了那首深情柔和的歌。
方靖轻轻托住青年的手腕,这次他没有拒绝,而是任由对方抚慰自己的伤疤,在夜色降临的那一刻,他们停下动作,交换了一个吻。
方靖闭着眼睛,顾卓然睁着眼睛,他静静地看着与自己零距离接触的男老师,感受着彼此舌尖仍留有的甜汤味,耳边似乎回荡起那喑哑的女声,唱着自己永远无法唱出的旋律——其余部分都被他的记忆忽略了,唯留有一句副歌不断萦绕在耳畔:“Always with you.”
在这一刹那,所有的反感和抵触都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他和方靖,他们在接吻。
05
十二月歌会结束后,J大迎来了最繁忙的期末周,通选和美育课程都已经结了课,所有学生都在为最后专业课的期末考熬夜苦读。
顾卓然却没有感到多少压力,一学期下来所有的知识点都已经烂熟于心,该交的论文该做的pre全部整理得井井有条,同寝室的舍友们纷纷涌出宿舍前往通宵教室和图书馆的时候,他却可以悠然地叫上他的男朋友,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约个会,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只是捧着咖啡坐到深夜。
偶尔他会在方靖家里留宿,但凡是他去住的那几天,方老师都会把房间擦得一尘不染,待他走后没过多久又乱成了狗窝,他们两个虽然已经确认了关系,但仍然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这让方老师有些不满——每次他都用极其暧昧的语调邀请顾卓然留宿,后者却故作不知地进了客房。
最后一门专业课考完的时候每个宿舍都沸腾了,顾卓然被他那三个舍友拖出去吃火锅喝啤酒,一顿饭吃到了十二点,为了消食他们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回宿舍,赵志良还兴高采烈地唱了一路歌,回到宿舍楼的时候澡堂早就关门了,那三个家伙一身酒味地往被子里钻,顾卓然皱了皱眉,有些难以接受。
看了看表,接近一点,他挑了挑眉,借着酒劲儿拨了方靖的电话,本来想响一声就挂掉,没想到那边飞快地接了起来。
“卓然?”方靖的声音有些迷糊,显然是刚刚被吵醒,“出什么事了?”
顾卓然喝了酒,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没事儿,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交往了大半个学期,方靖也渐渐能对男学生撩人的情话免疫,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起毛巾蘸冷水擦了把脸提神:“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儿,还清醒着,就是脚软。”
“睡了吗?”方老师不太放心。
“没。”顾卓然始终浅浅地笑着,“澡堂关了,身上都是味儿,睡不着。”
方靖猛抽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喊道:“你等着!”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顾卓然怔了怔,紧接着挪动着发软的脚移到窗前,拉开窗帘看向外边。
整个世界黑暗而安静,宿舍里隐隐传来舍友们的鼾声,楼下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梧桐树苍白的枝丫投入他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热了,仿佛不久前喝的不是5度的青啤,而是52度的五粮液。
过了不久,眼前的光线变得更耀眼,那是方靖的车灯,它们不停闪动着,像是在呼唤他。
顾卓然昏昏沉沉地锁好门下了楼,看到穿着格子睡衣蹬摩托的方老师,忍不住指着他大笑起来,方靖鲜少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的,忍不住跳下车抱住了他,他也干脆顺势软在了对方怀里。
“你喝醉了。”方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没醉。”
“你喝醉了。”
“没醉。”
毫无营养的对话重复了多次后方老师丧失了全部的耐心,半拖半抱地把青年拉上自己的摩托车,细心地替他戴上头盔,接着自己也跨了上去发动了车子,吩咐道:“抱紧我。”
顾卓然搂紧了他的腰,还顺手捏了一把他的痒痒肉,方靖大喊了一声,一边飙车一边喊道:“臭小子!不要命了!”
摩托车飞快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穿行,很快横跨了整所学校,两人的耳畔俱是呼呼的风声,需得大声喊话才能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实际上他们说了什么后来顾卓然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方靖一直在唱《Always with you》,他也跟着唱,风声把两人的歌声全打成了破碎的音符,竟然没有办法分辨谁唱功精湛,谁五音不全。
离开学校时方靖大喊:“这个点,路上除了情侣以外一个人也没有了!”然后加快了速度往自己家疾驰而去。
顾卓然笑了起来,心道确实一个人都没有了,不然自己怎么会疯成这副德性呢?
下车的时候他的脚更软了,一半是因为酒精,一半是因为飙车,脑子也被风吹得糊里糊涂的:自己喝了酒发疯也就算了,方靖这个刚睡醒的怎么也被自己传染了,瞧着车开的。
他们慢吞吞地爬上楼,方靖打开门,顾卓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乱得像狗窝一样的房间,但这次他没有露出嫌弃的神色,而是直直走进浴室,三下两下剥掉衣服打开花洒就往身上冲水,他想洗掉身上所有的酒气,没想到炽热的水蒸气却让他变得更加昏沉,洗完后才发现没有将换洗衣服拿进来,他只得冲外面喊道:“方老师,我的衣服。”
方靖将特地为他准备的睡衣裤递了进去,本来只想老老实实地隔着门送个东西,然而视线一触到磨砂玻璃上那修长挺拔的黑影就再也移不开了,他咽了口唾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抓住湿漉漉的男学生,把他压在门上,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顾卓然很惊讶,他虽然酒量不好,但确实是清醒的,然而这一刻他忽然不介意自己真的“醉”一下,与方靖发生一些关于“酒后乱性”的事情,他用湿淋淋的手掌按住了方老师瘦削的腰身,然后吻住了他的锁骨,一路亲下去,甚至隔着布料摩挲他胸前的凸起。
方靖放松了身体迎合他,毫不内敛地发出低吟,在对方的撩拨下他的分身很快站了起来,顶着顾卓然的胯。
就在这时,顾卓然忽然停下了动作,他不解地抬头去看,只见青年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像是快要窒息。
“卓然!”方靖立刻停下了动作后退两步,打开门让冰冷的空气涌入狭小的浴室,顾卓然急促的呼吸这才慢慢平复下来,只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
方老师动了动嘴唇,想把疑虑已久的问题问出口,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扶着顾卓然进入自己的房间,打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温热的气流轻抚着他的发丝,那些用来演奏乐器的漂亮手指轻柔地按压着他的头皮,青年终于渐渐恢复了正常,看着心急火燎的方老师,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歉疚的表情。
方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抱着睡吧。”
顾卓然也笑了,伸臂把男老师揽进怀里,关掉了灯,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青年刻意隐瞒的病症并没有使两人的关系僵化,相反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在十二月歌会落幕后顾卓然就说什么也不愿意碰一下钢琴,方靖也就随着他,只是偶尔把男生叫到自己的休息室,弹两个曲子给他助眠。
相处久了,方老师逐渐发现青年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成熟稳重,到底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熟稔后被表象遮盖的那些东西渐渐展露出来,顾卓然在他眼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夺目耀眼的优等生,而是一个长得特帅又特招人疼的男孩子,他以自己的方式纵容他、宠爱他,比如满足他过分强烈的占有欲,或是照顾他那寻常人难以忍受的洁癖。
放寒假前他们在学校前分别,两个人裹着一条长围巾,埋着半张脸接吻,难舍难分地亲了三四次才分道扬镳,方靖上了回老家的大巴,而顾卓然则转身回了学校。
他没有告诉方靖自己寒假打算留校,毕竟正常人这个时候都应该急着回家过年,他不打算扫了方老师的兴。李秋萍给他打过电话,甚至帮他订了去加拿大的机票想和他一起过年,然而青年不冷不热地拒绝了,理由是J大人才济济,想留在学校多看点书。李秋萍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强求,再三要求顾卓然多卖点力,大三的时候争取一个去加拿大的交换名额。
顾卓然笑了笑,关于出国交流项目他早已考虑,也和相关老师有所沟通,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初步手续,只是从头到尾他申报的项目都不是去加拿大的。
这话他当然没有告诉李秋萍,客套地寒暄几句后挂掉了电话,他一言不发地帮赵志良一起收拾行李。
“我下午的火车,走了以后这儿就剩下你了。”赵志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寒假里宿舍卫生……”
“放心。”顾卓然扬了扬嘴唇,赵志良自然放心得很——整层楼都知道431室的顾少最爱干净。
送走了最后一个室友,宿舍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又过了几天,整幢楼都没了什么声音。
顾卓然难得地放纵了自己,他在床上躺了两天后打开了电脑,随手拿了张碟放进光驱,打开了播放软件。
这段时间方靖给他刻了不少碟,说是按照曲目分的类,顾卓然不懂这些,只能一张一张地听过来,手头的这一张有些不一样,那不是方靖的独奏,而是他和他的乐队一起演奏刻录的,碟面上用记号笔写着一个花体单词:“Swing”。
按下播放键的一瞬,动听鲜明的乐声倾泻而出,极其跳脱的韵律调动着倾听者的五感,试图操纵他伴着节奏而舞。顾卓然闭上眼睛,他笑了,握住鼠标把电脑音量调到最大,接着缓缓地在近乎刺耳的乐声中进入了梦乡。
这几天他简直怀疑自己把十多年来不足的睡眠都补了回来。年前他还生了一场病——他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觉得这滋味十分微妙。咳嗽、流鼻涕、喉咙疼,他也没吃药,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次普通的感冒,很快就会过去。
方靖给青年打电话拜年的时候后者正病得糊里糊涂的,鼻音很重,语调却礼貌克制:“新年快乐,方老师。”
方老师这下子乐不起来了:“卓然?生病了?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安静?”
连着四个问题砸得顾卓然措手不及,他叹了口气,并不想说实话,方靖那头鞭炮声不断,想来是在开开心心地过年,要是说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学校生病实在有点煞风景。
“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想来方靖换了个地方,远处隐隐传来女孩子的笑闹声,顾卓然随口问道:“那是你妹妹?”
“是,刚从国外回来过年来着。”方靖笑道,“你到底怎么了?鞭炮也不放。爸妈不让?”
“市内禁鸣。”顾卓然否认。
方靖替他惋惜地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摇摆乐,他蓦地皱起眉,下意识地问:“你是不是在学校?”
顾卓然有些吃惊,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真的在学校?一个人?还在生病?”
对面穷追不舍,他只得无奈地应道:“只是有一点感冒,不要担心。”
方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心里骂那臭小子也不早说,想问问他为什么过年也不回家,但又怕触及青年的雷区,最终没能问出口。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只是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过了好长时间,那边方青青已经在不耐烦地催人,方老师才说道:“你多喝热水,多穿点,等我回来收拾你。”
“你打算怎么收拾我?”青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然而他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方老师却心有灵犀地解释了:“青青年初三走,我很快就会回来。回来以后打你屁股。”
那头传来闷闷地笑声,方老师也跟着笑了,十几天不见,他太想他,恨不得能马上回到J大旁的教师公寓,然后把那个病怏怏的男生抱到自己家里好好洗干净擦干净,捂进被子里狠狠地亲一口。
“你回来以后,我们做吧。”顾卓然忽然说道。
方靖愣了愣,耳根一红,声音里夹带了点羞:“你行吗?”
“试试。”隔着电话,他并不能看到青年微红的面颊,只能听到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因为生病显得软软的,“和方老师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能做到的事会变得更多。”
方靖心里一热,知道这是目前对方能说出的最露骨的表白,他将这句话捂在心口,沉甸甸暖乎乎的,既有力度又有温度,弄得他心头发甜脑子发昏。
06
方靖回到学校后第一时间冲进了顾卓然所在的寝室,青年侧身躺在床上,乖得要命。
方靖二话不说爬上去亲他,好几年没有爬过上下铺的梯子,他脚底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顾卓然身上,活生生地把人给砸醒了。
顾卓然飞快地清醒过来,看着那张离得极近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抬头吻了吻方老师的鼻尖,后者很快回吻他,叼着他的嘴唇撒娇一般不肯松口。
“感冒好了吗?”半晌后方靖才直起身子,换了个姿势跨坐在青年身上。
“好了。”男学生没有多话,直接伸手去解对方的皮带。
过分直接的动作让方靖脸上一红,他忍不住低声问:“这么急?”
“想死你了。”顾卓然抱住他,用力地亲他的耳垂和脖颈,拉开毛衣沿着锁骨一路亲过去,亲到了肩膀,然而去亲他的肩窝。
他这么一弄,方靖也急了。自交往以来方老师就热衷于引导男学生展露出被掩盖的那一面,如今顾卓然对着他不再优雅礼貌,而是急切狂热,这无异于在他心上燃起一簇火苗,烧得他全身发热。
他解开皮带丢到一边,窄小的卧铺迫使他们始终紧密相贴,他清楚地感到青年火热的性器隔着布料抵着自己的下体,于是轻车熟路地拉开对方的裤链,把那根尺寸可观的阳物掏出来轻轻摩挲。
青年的性器生得很漂亮,颜色不深,以至于虽然大小惊人却不显得狰狞,方靖把它纳入手中的时候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他立刻停下动作,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顾卓然的眼睛。
顾卓然没有戴眼镜,漂亮的眼睛却不如往常那般锐气逼人,像是蒙着一层浅浅的雾气,他的眼角泛着浅红,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
“不怕。”方靖低头吻他,逼他看着自己,“看着我,卓然,不要怕。”
顾卓然抬起眸,对上那温润的面容,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无所畏惧地把这场性事继续下去。
方靖安抚地冲他笑了笑,像一个老师奖励他完成作业的学生,紧接着低下头含住了那根抬头的性器,舌尖抵着湿润的顶端舔了舔,然后试图将整个柱身都吞进去。
“不必如此……方老师。”顾卓然觉得眼前一白,突如其来的快感让他差点交代在了方靖嘴里,他伸手抓住方靖的头发,粗糙的指尖顺着头皮摸下来,最终按在雪白的脖颈上,轻轻揉捏那处不久前才烙上的吻痕。
方靖被他弄得难受,呻吟了一声,把他那物什吐了出来,骂道:“好好伺候你,你都不老实。”
“我怕了。”顾卓然轻声道,“那样看不见你的脸。”
方靖耳根微红,别扭地撇了撇头,接着动作利落地拉下自己的裤子露出下身,将他与男学生的两根性器并在一起摩擦抚慰:“磨磨唧唧的,像个姑娘,你今天到底打不打算和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