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醉酒般轻着声音飘飘忽忽又无比坚定道:“我的未来,早就在你手上了。”
然后便再也不需要回复。
他已经倾身吻了上去。
狂热的,激烈的,兴奋的,全副身心的吻。
电影中花瓣如火山喷发般飘洒在了正个城镇上方,落下了一场似乎不会停止的花雨,透过逼真的光屏就如也要落在这艘船上一般。
毛弥将双手不由自主地搂在了他的肩颈上,他厚实的肩膀比任何一座山都要来得安全而有力。
他仰头承受着这翻山倒海的热意,霍靖楚吸吮着,舔吻着,甚至在他的唇上,下巴上都轻轻咬了一口,微微的刺痛感让毛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随即就迎来了更热烈的攻势。
狭窄的沙发上,两个男人拥抱得亲密无间,毯子也滑落在地,海风盘旋却吹不散如火焰般的热度。
直到电影放完,他们还维持着这个姿势,既不知这场足以融化身心的吻是何时结束的,更不知电影是何时结束的。
“我们进去?”霍靖楚在他的纤细的脖子与锁骨上细细密密地轻吻,被毛弥躲闪开来,轻柔应道:“好。”
看出他又想抱自己,毛弥连忙快速站起来,晕晕乎乎地晃了两下才站稳:“睡觉?”
“嗯,晚了。”霍靖楚刚要带着人进屋,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船头按了一下按钮,便见船头的灯光亮起,在海面上映射出一串文字。
大大的枭声号三个字下,是一串宇宙通用语,毛弥这还是认识的——是他和霍靖楚名字的缩写,他在前而霍靖楚在后。通用语的字体一直就很浪漫,多数人都爱用这个字体作为他们在一起的各种印证。
“就雕刻在船头。”霍靖楚搂住他有些瑟缩的肩膀“天亮了我们再去看。”
“好。”毛弥回头迅速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没有人扭捏,很快就躺在了一起,温暖蓬松的被子还有着被阳光晒过的气息,霍靖楚顺手就把人捞进了自己怀中。
“晚安,弥弥。”霍靖楚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小孩睡觉。
毛弥冷不丁笑出了声,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吃吃笑道:“晚安,楚楚。”
男人僵硬了好半天。
一夜好眠。
白天又是霍靖楚开着去的岸边,刘文魏好不容易得知了地点一早就在沙滩边上等着,看见船来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说这也太夸张了吧,看见过买剧组衣服的,真没看见过买船的。”刘文魏没吃早饭,全部力气都用在了啰嗦上“而且他居然还圈了一片私海,这里寸土寸金的,就一片湖的大小也是不得了的价钱吧,卧槽这真的……”
毛弥心情甚好地任他说,等他吐槽累了才问:“这么早,有工作?”
刘文魏停下话头,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这倒不是,是我们必须得找个工作。我发现我们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时尚资源啊我的弥。”刘文魏恨铁不成钢“我也是昨天被人提醒才发现,这么久了,你票房奖项也不错,长得也好看,仔细一算,现在就你还一个封面都没有呢。”
一向对这个不关心的毛弥也愣了,奇怪道:“这个重要?”
“重要啊!我们全面发展的,不能让这个扯后腿,是应该关心一下了。再说了,你之前做活动穿的衣服都是品牌主动给借的,上次领奖的西服还是全联邦首穿,照理来说也该有个封面了。”
“哦……”
“你粉丝也在盼着买杂志。”刘文魏越说越稀奇“怎么着也该有邀请了,所以……?”
“所以?”
刘文魏咳嗽一声,道:“我得带你去参加个活动,刷一下存在感,刚好主办方也发了邀请函,挺方便的。”
一听只是去参加活动,毛弥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哪里?”
“艺术发源地,圣罗纳星,那里举办了画展。”
“画展……和这个有关系?”
刘文魏立即激动道:“怎么没关系?这个年头,别说是画,你唱歌还有关系呢。这次甭说你,就是一线的几位大咖都抢破了头,非要去参加。各方大佬汇聚懂不懂,时尚教父接到邀请还蹦了三尺高哪。”
毛弥闻言自动过滤掉自家经纪人夸张的描述,也有了点兴趣地问道:“以前没这个动静啊。”
“因为这次举办的是大画家艾谜,你认识吧?他这是第一次在联邦首展,都很重视,其他星域的人都要来很多,非常厉害了。”
艾谜……
那头刘文魏还在反反复复说着艾谜有多厉害,毛弥打开关机一晚的智脑,便见果然有好些未接通讯和一条短信,“弥弥,爸爸在圣罗纳星等你。”
他发了很久呆,回过神的时候,刘文魏已经一个人说到了艾谜为什么要取这个艺名的话题上。
还能为什么,因为那一年自己出生了,所以他把艺名改成了“爱弥”的谐音啊。
毛弥摇头笑了笑,既是期待,更多的却是忐忑。
他们几乎已经有六年没见了吧。
第37章
圣罗纳星的艺术中心外形抽象,远观就如一副毕加索《窗前的桌子》的建筑延伸版,门口的圆形广场中心则竖立着一座巨大雕塑,即为圣罗纳的地标,艺术之神像。
在进入圣地之镇后,地面便都是马赛克般的地砖,四处都是奇装异服的人游走穿梭,有些高高的台子上还有自发前来拉琴的人,角落里亦散落着专心画画的画手。
每一寸土地都是艺术,每一座建筑都是瑰宝,每一位行人都非是常人,这句话是圣罗纳最为形象的描述。
经过严密的检票进入中心地带,毛弥就发现来来去去走着的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各个领域果真应有尽有,进去后都是三三两两围成一圈,把酒言欢等待着画展正式开始。
从经过的侍应生手中托盘上随手拿过一杯果酒,被侍应生致以了善意的微笑后毛弥忙转换了视线,他一个人在这么大场子还是有些人生地不熟,更别说去主动找人交际。因为邀请函只能是一个人的,所以在场的都是独自前来,偶有遇到朋友的都算是幸运。
“嗨,你好,久仰了。”正寻了个角落发着呆,一个高挑的男人蓦地走过来搭讪道“我是朱利安,艾谜的忠实粉丝。”
毛弥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回道:“你好,我是毛弥。”
金发碧眼的大高个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很喜欢你的电影。”
他穿着一身优雅的燕尾服,显得整个人如同电影里的贵公子,令在场不少女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而他自己却恍然不觉:“我一直觉得……你和ai长得很像。”
毛弥闻言忙喝了口果酒以掩饰自己的心惊,强笑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朱利安摇摇头,用着蹩脚的中文继续道:“不用这样警惕,我只是个狂热的粉丝,如果有机会,我会愿意为你弹奏一曲。”他说着,指了指前方不远处正摆放着的名贵钢琴。
“很多美丽的女士都在等待这个机会,我还是成人之美吧。”毛弥又喝了口果酒,正欲转身,就被朱利安拉住:“嘿,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在这里用艺术交朋友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你是常客?”毛弥眨巴眨巴眼,止住了步伐。
说到这个朱利安骄傲地抬起了头:“当然,圣罗纳对我来说就像家一样,我每个月都会在这里举办一场音乐会。”
原来这还是个音乐家,鲜有涉猎的毛弥懵逼地赞叹了一声,就听朱利安滔滔不绝道:“我一直期盼着艾谜能来这里,我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出席……他是当代最伟大的艺术家,我愿意为他写一万首曲子!”
毛弥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自家父亲有这么厉害,还能收获到这样的粉丝。
“对了,你也是他的粉丝吗?”说得口干舌燥的朱利安突然截住话头问道。
“……算吧。”毛弥斟酌着挤出两个字。
朱利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追问下去,而是看了眼四周,见照明已经开始调整,便熟稔地拉着人往画展大楼跑:“快点,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次画展也和其它次一样,艾谜始终没有出场,仅仅是开头用以全息模拟的形式露了个面,感谢了到场的朋友,顺便宣布画展正式开始。
进门的a厅是动态画展览,整个大厅四面都由光屏组成,奇幻得有如梦游宇宙星云般的画在光屏中自由穿越,变换,逼真的视觉刺激,狂放的线条,大胆的色彩,兼之独一无二天才般的想象力,即使是一个门外汉也会沉醉其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胃菜。
抓着毛弥衣袖的朱利安不知何时已经松了手,瞪大了眼睛看着四面光屏,简直觉得自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一边看一边还要拿出智脑来把自己想到的调子全部记下来,他的灵感这一霎那就如海啸翻涌挤得他已经有些丧失理智了。
a厅半个小时后就倏然暗下了灯光,通往下一个大厅的走廊缓缓亮起油画般的色彩,告知游客该前往下一处了。
没看够的叹息声接连响起,但都知道规矩,只好井然有序地顺着走廊继续往里走。
接下来的三个厅都是正正规规的画,一副副悬挂在墙上,以各个颜色为主题,从浅到深,独特的设计感让有些对此不灵敏的人甚至察觉不到色彩的变化。
直走到最后一个厅,就见终厅只有正中间悬浮着一面墙一般大的光屏,起先是一片混沌,紧接着,从中显现出了一个婴儿。
小小的婴儿团成一团,懵懂地睁开了眼。
渐渐的婴儿长大了,他的身体化为了无数星光组成的透明体,当世界变得更加复杂后,他就由无数封信件组成了,他身体的每一点都是流动的文字。
人们定定地看着最后一副作品,却怎么也猜不透这位大画家的想法。
用最美好的颜色描绘出来的少年游走在深广的宇宙间,他纤细,美好,圣洁,无论长到多大,都像一个纤尘不染的天使,这是艾谜的画能给人最直观的感受。
毛弥鼻子一酸,偏过脸,忍住了泪水。
也许只有他才能懂这是在画什么。
艾谜正在向他的最爱的儿子真诚地道歉。
可惜这一切来得太晚,晚到早已无法弥补已经流逝不能再复回的时光。
整整三个小时的画展对众人来说都依旧结束得太快,临出门前还恋恋不舍,直到得知三天后会向全世界开放才又打起精神来。
随后助手带着人们在偏厅进行afterparty,也让许多有结交意愿的人找到了去处,纷纷转战派对,打算拓展人脉。
“嘿!弥,你也要去吗?”朱利安掏出一块手帕抹去方才全神贯注看画而渗出的汗,转身就见毛弥也要跟着去,不禁高声喊道。
毛弥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种party无非就是给俗人们推杯交盏,溜须拍马用的,我们还不如去对面的酒吧促膝长谈。”
“你成语学得很好……”毛弥耸肩“只是我必须得进去。”
朱利安立即凑过来,神秘兮兮道:“我知道了,你有秘密。”
是的,这个秘密就是他要去见自己的爸爸,毛弥扯起嘴角站远一点:“再见。”
“不,我不能放一只小绵羊独自进入,让我为你保驾护航。”
说着,不等人拒绝他便又扯着人的袖子跑进了进去。
进去后他就不习惯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显然很不适应这种环境。
三三两两的结构再次出现了,朱利安拿了一杯鸡尾酒一边喝一边听着边上人的八卦,许久后在听到他们说起“艾谜就在那边楼梯上去的房间里”时瞬间就激动起来,想去找毛弥,却见毛弥已经在往楼梯处走了。
“等等我!嘿……!”他正要追上去,却被早虎视眈眈看着他的女士们涌上来团团围住,着实难以脱困,只能眼睁睁看着新朋友前去闯关。
“好吧,女士们,不如让我请大家喝一杯。”朱利安自暴自弃地被人簇拥到了吧台边上,艰难地掏出了钱包。
那头毛弥已经走到了楼梯下,楼梯边竖立的两根柱子前都站着一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凡是有人接近都会被严肃地拒绝。
“我可是华萨的老板,每次都为你们投资上千万,你们居然连我也不让?”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他们面前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奈何依旧没有人理他。
这时几个美艳的女人也凑了上去:“拜托,我们是他的粉丝,就看一眼,说不定他会乐意呢?”
毛弥黑着脸摇了摇头,心道他要乐意,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即便这般,挑战的人也只多不少,都是颇有自信地过去,又骂骂咧咧地回来。
好不容易从人群的边缘挤进去,毛弥就听见身后有人冷嘲热讽:“看他好像也就是个小演员,还妄想见这位,真是笑死人了。”
毛弥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再往前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那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原来是那两个守门之人竟然都亲切地围了上来,都不用毛弥说一个字,就分出了一个人带他上去。直到他消失在楼梯上,那些人才如遭雷劈般暴动起来。被围攻的朱利安更是呆若木鸡,不断喃喃:“我就说……他们长得像嘛。”
带路的穿着马甲的男人看上去也已经有四五十岁了,生得极其斯文,但看毛弥的眼神却难得有几分热烈:“小弥,我们很久没见了,我和老板都很想你。”
毛弥抽抽鼻子,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秦叔,好久不见。”
“哎……哎,我想念这个称呼都想念了好多年喽。老板其实也很想你,但是他太忙了……唉,这些也不该由我说,他就在里面,快进去吧。”秦衡哽咽着拍拍他的肩“咱们爷俩,就过会儿再聚。”
“好。”毛弥说罢,却迟迟没有推动门,他扭脸看见秦衡鼓励的眼神,又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推门而入。
温暖的套房内,一个身着黑色衬衣的男人正站在画布前作画,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在脑后扎成了一个短短的马尾,他脸上光洁,颇有几分俊朗的落魄画家的韵味,只要眼尾的几条细纹展现着他的阅历与年龄。
听见声音,艾谜的画笔一抖,掉落在了地上。
他没有敢抬头。
只盯着画布小心翼翼地颤着声音道:“……小……小弥。”
“爸。”毛弥却突然冷静了许多,镇定地唤他。
“小弥……”男人抹了把脸,鼓起勇气转身“爸对不起你。”
毛弥摇头,走近了几步,看着多年未真正见到却没怎么变化的脸,想说没关系,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想原谅,然而终归无法这样轻易就原谅。
见气氛越来越低,毛弥干脆换了个话题:“妈没来?”
“她啊,她在别的地方耽搁了,明天才能到。”男人刚说罢就接到了通讯,智脑那端的声音格外精气十足:“毛大虎!我告诉你,今天我儿子你要是没招待好,我明天过来不扒了你骨头泡酒我就不姓陆!”威胁完便急匆匆挂了电话,又去忙了。
凝固了片刻,还是毛弥先笑了,他每次听到自家母亲叫他毛大虎都想笑。
艾谜真名实际上叫毛虎,也是因为想摆脱猫的印象,想取个威武雄壮的,结果陆玉眉每次都叫他毛大虎,显得格外憨厚傻气,气得他只能给自己取了艺名。
被这一出一打断,尴尬的氛围也减轻了一些,毛虎也笑了,带着毛弥坐在了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他最爱喝的果汁:“爸要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你……”
毛弥果断地拒绝:“我也有工作。”
“唉……对,对。”毛虎第一个提议被否定了也不气馁,又问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和你妈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有和你多联系……唉。”
“挺好的。”毛弥垂头用小汤匙搅了搅果汁“演戏很有趣。”
“我看了我看了,你的电影我和玉眉都看了,还请了大家一起看。”毛虎蠢爸爸式傻笑“你演得特别好。”
毛弥便也跟着笑了笑。
“我们这么久没见,今晚肯定有说不完的话,你还没吃饭吧,我先去给你做饭。”毛虎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就要往厨房走,毛弥赶紧跟过去:“我帮你。”
“不用不用,你今天刚过来也挺累的。”
“没关系。”毛弥轻柔地取过围裙为他系上“我们可以一边做饭一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