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楚被思念冲昏了的理智立即复归:“他们怎么没和我联系?”
霍宗起冷笑:“听说你谈恋爱了,要我别告诉你,想来给你们小两口一个惊喜呢。”
“你就这么和我告密了?”
“不告诉你,我还有得活吗?”霍宗起想象了一下弟弟的黑脸,绷着脸在文件上刷刷签了个愤恨的名“行了,你快走,我秘书都被你吓得不敢进来了,我还要工作。”
霍靖楚挑挑眉,转身一看,门外秘书正扒着窗户满眼桃心地看着里面,见霍靖楚看自己,还激动地招了招手。
霍靖楚:“……”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见家长的毛弥,此时正在仔细研究剧本。
他终于也接到了一部爱情电影。
虽然导演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电影也是小制作,请的明星却非同凡响。与毛弥搭档的是星际巨星阿苏塞娜,一头深蓝色的长发就如同一面招魂幡,将宇宙的男人们迷得神魂颠倒。
阿苏塞娜是真正的千变演员,只因她的种族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外形,连特效妆都不用化。
商君愿是她的粉丝,得知毛弥与她合作,当天就要拉着莫答去片场探班,于是三人刚从《出尘入世》片场出来就又一起直奔《稻草之梦》的剧组,把在外面蹲点的狗仔都吓得糊涂了,互相讨论了半天那两人是否也加入了毛弥的新电影。
等着场面调度的几人就搬了四条椅子在外面聊天,阿苏塞娜久经情场,成熟妖娆,对其他两人还如鱼得水,偏偏一和毛弥说话就像是不知世事的少女般,一身风韵都收敛成了含苞待放的玫瑰,看得商君愿眼睛都直了,嫉妒得不行。
毛弥不擅长和这样的姐姐打交道,阿苏塞娜竟比他还要羞赧。
他们之间倒都是有话直说,不怕冲撞的,莫答生性脸皮厚,便真的问了出来:“讲道理,我比他长得高,商君愿比他有钱,你为什么格外喜欢他。”
有钱的商君愿:“……慢着,你提钱做什么,我没别的优点了吗。”
阿苏塞娜掩唇一笑:“小弥温柔体贴,张弛有度,风度翩翩,一点都不虚假,还很沉稳,又有文化……”
“喂,这是要说三天三夜的节奏啊。”莫答急忙打断,斜着眼看毛弥“在下甘拜下风了,请您哪天给我们开一堂课。”
陡然被打断,阿苏塞娜也不生气,反而一手支着下巴冲他俩抛了个媚眼:“你们可学不来。”
许久以后,她出了本书,记述她的演戏生活,其中给毛弥的篇幅最长,有一段便是“有的人,他不用说话,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如沐春风。所以我格外喜欢和毛弥坐在一起,因为就算是沉默着也很舒适。其实当初我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已经不是单身,也知道他不适合我,可是与他相处的氛围真是太棒了,以至于杀青后我还时不时想和他约饭。我们不得不承认,宇宙之神是不公平的,他给了毛弥最棒的气质,只要看见他,我就看见星空,看见云朵,森林,看见无数的童话,让我早就忘记初恋的心在他面前又变回了少女。”
氛围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商君愿连忙拐回了正题,诉说起自己的追星史来:“我高中的时候,还翘课去看了你的比赛,抢了好几个同学的ID给你投票。”
莫答奇道:“什么比赛?”
阿苏塞娜一直游刃有余的表情蓦地一变,刚想制止,就听商君愿一脸神往地答道:“星际cosplay大赛。”
阿苏塞娜:“……”
毛弥:“……”
将海藻般的美丽长发往后一撩,阿苏塞娜强撑笑颜:“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女神每次都是冠军!蝉联了整整十届呢!”商君愿没有丝毫眼力见地继续说。
莫答兴致勃勃:“这么厉害!可是我都不知道……”
阿苏塞娜恨不得掐死商君愿,抖着唇回答:“因为我被开除比赛资格了,组委会说我这样对别的选手不公平。”
几人恍然大悟。
也是,她根本不用化妆,自己就能变成各种模样,连一点错都挑不出来。想想别的选手化了几个小时的妆,她往那一站,几秒钟就能变出来,就是毛弥也不禁同情起那些参赛选手来。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阿苏塞娜妄图抹去自己的黑历史,将目光瞄向毛弥“亲爱的毛弥,我们该开始拍摄了。”
这是部诗一样的电影,童话一样的梦,也许正是因为圆了阿苏塞娜的梦她才接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的邀请。整部电影的场景就在一个小村庄里,风车,稻草,暖风,零零散散的木屋与水田。暖黄的色调,轻快或悠扬的音乐,让画面看起来比梦还要温暖与奇幻。
毛弥此次的装扮也很朴实,他头戴着一顶稻草帽,身上穿着稻草编织而成的披风,脚上穿着的也是草鞋,就连脸上都沾着几根枯草,白皙的肌肤涂上黑粉变成了日晒后的黝黑模样。
当他猛地一站在稻草人中间时,大家竟有一瞬间都有点分不清谁是谁了。
“风车转起来的时候,我会趴在窗边,那儿有许多稻草人,我与他们对视,我知道他们看得见。”
化身为少女安娜的阿苏塞娜,下巴枕在雪白的臂上,风车在阁楼后转动,轻风吹起她变为金色的长发,原本美艳的她如今竟清纯得一尘不染。
商君愿看得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对毛弥满腔都是羡慕与嫉妒。
很快就到了毛弥的独白。
“稻草人也有爱情吗?稻草做的心,风车吹拂的灵魂,太阳照过的眼睛,也会波动吗?”
安娜给每个稻草人都取了名字,直到想给毛弥取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出该起怎样的好名字,彼时他还只是个木桩子。
“你一定是特殊的,看啊,你是这样好看,我在你身上嗅得到灵魂的气息。”安娜的裙摆像一朵百合,她定定地看着他,不断说着“你有自己的名字,我等你告诉我。”
他只是一截木头,自然无法回应她。
又是一天黄昏,安娜照旧伏在窗台上,风翻开书页,一张薄薄的便签飘到了她的面前,上面的花体字漂亮而认真——“塞尔希奥”。
“对……你当然应该是塞尔希奥。”安娜露出了第一个笑容,美得飘满彤云的天空也要自愧不如“安静的,宁静的,塞尔希奥。”
一只鸟落在毛弥的肩上,它啄下一根稻草,玩了半晌,又泰然自若地整理起羽毛。
蓦地,一声悠长的叹息不知从哪发出,小鸟一顿,惊慌失措地飞离了田地。
“若上帝给予我生命,我将用它全心全意去爱,因为这即是生命的最高意义。”
风把叹息送往阁楼,少女在梦中展开微笑。
即便这一切都这样美,美得商君愿都忘了嫉妒,职业给他的直觉却让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待毛弥刚下了戏就忍不住上前问他:“等等,我怎么总觉得这是个悲剧,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圆满的结局。”
毛弥沉默不语,只是微笑,被他缠得久了,便略略歪头:“毕竟是童话。”
商君愿闻言大松一口气,却看不见毛弥渐渐褪去的笑容。
和几人分别已是深夜,打开一天没看的智脑,他便看见霍靖楚发来的讯息,邀请他三天后去他家参加“家宴”。
毛弥:“!!!”
完,完了,恐怕他晚上要睡不着了。
第66章
黄昏, 一辆黑车在别墅门口停了许久, 车后座上堆满了礼物, 坐在前座的两人却迟迟没有下车。
霍靖楚覆住毛弥出了一层细汗的手,抚慰笑道:“别怕,我妈是个非常和蔼的老太太, 你还买了这么多礼物,她喜欢都来不及。“
毛弥挠挠他的手心, 还是很忐忑:“我知道, 就是忍不住紧张。”
“让我看看, ”霍靖楚摸着他的脸,让他侧过身来,两人对视“我家弥弥这么好看,谁见了都喜欢,说不定霍太太见了你比你还紧张呢。”
被他逗笑,紧张的心情散去了大半, 毛弥深吸一口气, 主动下了车, 去后座拿礼物。
霍靖楚忙跟上去, 一个人抢着拿了几乎全部的东西,霎时整个人就像个挂满礼盒的圣诞树, 惹得一直被扔在后座的冰箱都乐得连叫了好几声。
许是听见了狗叫声,大门立即就被打开,霍宗起一身日常便衣,斜倚在门框边:“快进来, 老太太正望眼欲穿呢。”
“说谁老太太?麻溜过来摆盘!”
一道声若洪钟的喊声从里传出。
毛弥被这一声唬了一个寒颤,霍靖楚拍了拍他的背,勉强腾出一只手牵着人进去了。
霍靖楚这座别墅并不经常住,但装修布置得很是温馨,此时因为父母来了,更是窗明几净。冰箱都不要人管,自己就顺着霍宗起的腿边缝隙溜了进去,刚蹿到沙发边上,便被一双大手揪着后颈提了起来。大白狗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倒映着一个戴着老花镜的男人,他中等身材,黑发夹杂着几根白发,但面容并不显老,反而极其英挺与严肃,依稀看得出年轻时与霍靖楚相当的俊朗风姿。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还是冰箱先悲惨地呜咽了一声,被吓得尾巴都不敢摇了。
蓦地,男人突然扬起嘴角笑了,眼角的纹路让他慈祥了许多,他把冰箱轻轻放在地上,转身招呼:“小弥吧?快进来,让叔叔看看你。”
此时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边用围裙擦着手,边走了出来,她一头黑发被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黑框眼镜里一双眼睛满是精光,姣好的身材,与雷厉风行的言行让她一看便是个厉害人物。
与其说是公务员,这夫妻二人在毛弥眼里却更像学校里的严厉老师和教导主任。
“你们终于来了,等得我头发都快白了。”女人快步走过来,一把从霍靖楚手里抢过毛弥,亲切地握住他的手,把人拉到沙发边坐下。
霍宗起堆起一个谄媚的笑:“我们安女士头发这么乌黑浓密,怎么可能会白。”
安小玥哼一声,看也不看他:“还不去帮着炒菜,少在这里油嘴滑舌。”
“……是。”在公司能把人吓死的冷面神·霍大总裁委屈地转身就走,完全成了个听话的小毛孩。
“妈……”霍靖楚在门口挂着一身礼物,坐都不敢坐,小声喊她。
安小玥不耐烦地摆手:“这满身玩意儿的快找个地方放了呀,还等着你妈我来帮你干活?”
霍靖楚:“……是。”
一直站着的霍先生霍向阳转了两圈,大气都不敢出:“老婆,那好像都是小弥买的。”
安小玥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极了:“不早说!乐乐,把礼物好好送到我房间,然后把我梳妆台上的匣子拿过来。”
“乐乐……?”毛弥一愣一愣的。
“对呀,”安小玥摸着他的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活脱脱一个慈祥热情的长辈“我们小楚啊,小时候不爱笑,说三句话有两句能把人气死。我们就给他取了个乐乐的小名,希望他能快乐一点,多笑笑。”
霍靖楚上着楼就听见安女士在诉说自己的黑历史,忙转头:“妈!”
“做你的事!别打扰我和小弥说话!”
霍乐乐立马丢失了勇气,勾着背苦着一张脸继续干活去了。
“小弥来喝茶,这是叔叔最喜欢喝的茶,从老家带来的。”霍向阳拿起茶杯递给他。
毛弥抿了口茶,幸福地扬起一个微笑:“很好喝。”
安小玥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满眼都是爱心:“我们乐乐这辈子,就做对一件事,就是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新儿子。弥弥呀,你以后就是我们霍家人,乐乐要是欺负了你,尽管和我们说,这臭小子气起人来还得我治。”
“他对我很好。”毛弥柔柔地说。
“看看,现在就维护他了。”安小玥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话头一时根本停不下来“我和你说啊,我们一直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儿子,又贴心,又会读书。我和向阳以前可是高知分子,结果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皮,害得有段时间我和他爸天天往学校跑,给老师道歉。”
“你别看乐乐现在这样,以前初中的时候,在学校简直是小霸王,天天打架。小起是斯文人,不会打架,就知道做生意,刚开始只是给同学卖点笔和本子,后来发展成连请假条,作业答案都卖,别人还不敢不买,谁不买他往乐乐那一告状,乐乐准把人带出去打一顿。你说说……”
说起这些往事,安女士那是唏嘘不已,还有点哭笑不得:“好在他们慢慢也长大了,你瞅瞅,现在好歹做出了点成绩,也不枉费我和他爸三天两头赔钱道歉了。”
毛弥听着入了迷,也觉得霍靖楚小时候太好玩了,可是听着听着却涌上了一股心酸,他小时候,父母去学校的次数也许三年才有那么一两次吧……
好像知道戳中了毛弥的心事,安小玥忙换了话题:“好了好了,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阿姨就想让你知道,别和我们拘谨,现在起,你就是我们亲儿子,放开心啊。”
“谢谢叔叔阿姨。”毛弥眼睛一酸,主动倾身抱住了她。
安小玥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搂住了他的背:“好孩子,阿姨特别喜欢你,别和我客气。”
霍向阳坐在一边半天开不了口,酸溜溜地咳了一声:“安女士,注意点形象啊。”
“我怎么了?连儿子都抱不得了?你看看小弥这样貌,再看看你自己,我都不稀的说你。”
“我怎么了?我以前也是咱们学校校草,乐乐不也是遗传了我这张脸才混成现在这个模样?更别说现在还讨着对象了。小起遗传的你的脸吧?有动静没?连只手都没牵过。”霍向阳咧着嘴反驳。
安小玥柳眉倒竖,冲他喝道:“霍老同志,我警告你,你可以侮辱我的儿子,但不要侮辱我的脸。当年学校追我的人从街头排到巷尾,你这破校草还不是苦哈哈地天天搁我宿舍楼下等着呢?现在还敢翘尾巴,反了你了。”
霍向阳立马就一脸讨好的笑了,走过去给她锤肩:“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置气,我能娶到你那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哪敢说你的不是。”
“哼。”安小玥傲娇地不理他,素颜的脸依旧有着当年美艳的痕迹,风韵犹是迷人。
霍靖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附在毛弥耳边笑道:“安女士叫安小玥,霍先生叫霍向阳,一个月亮,一个太阳,天生就是一对,他们因为这个特别自豪。”
安女士耳尖听见了,没好气道:“我还想自己说呢,你抢我话干嘛!匣子拿来没,把东西给我,然后滚去厨房帮你哥做饭。”
“……在这。”霍靖楚把一个暗红色的镂空匣子放到她手里,灰溜溜走去了厨房,难兄难弟在灶台前碰头,不约而同哀叹了一句,霍宗起摇头道:“现在好了,咱们两人的地位又要下降一个等级,现在估计就比冰箱和毛毛高了一点。”
紧接着他们便听见了霍向阳的喊声:“哎呀!我们家没狗粮!宗起,赶紧出去买点狗粮,你饿着无所谓,别饿着冰箱!”
霍宗起:“……”
霍靖楚:“认命吧,我们在这个家永远是底层的劳苦人民,这辈子翻不了身了。”
使唤完儿子的霍先生倒还挺得意,威风凛凛地拉着冰箱到楼上找毛毛打架去了,把还有许多话要说的毛弥,安小玥两人留在了客厅。
“小弥呀,阿姨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是我们祖传的玉佩,据说还是从祖星带来的,你拿着。”
说着,安小玥将匣子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条古朴的用丝带串起来的羊脂白玉,玉上雕着一只神气精致的貔貅,活灵活现,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用玉佩与自己的手镯相击,立时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珩铛佩环般的悦耳玉音。
“这太贵重了……”毛弥受宠若惊,却被安小玥直接塞进了自己手里。
“说了别和我客气,我说给你就给你,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安小玥压根不容他拒绝“这玉佩就是准备传给乐乐对象的,你既然和他在一起了,你就必须收着。”
毛弥捧着这珍稀的玉佩,心头暖意翻涌,重重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和我道什么谢。”安小玥笑了,搂着他的肩往餐厅走“天晚了,我们先吃饭。霍向阳!带着猫狗下来吃饭!”
等霍宗起买完狗粮回来,一家人这才总算团聚在了餐桌前。
毛毛领着冰箱在一边吃自己的高级粮食,大人们则坐在桌边举杯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