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答吗?”
他摇头:“但你可以问。你已经搭救我两次了。”
“事不过三。等第三次再说吧。”
简衡似乎无声地笑了一笑:“你真好。”
说完,他伸手,拉住宁桐青的前襟,把人拖到身边来;接着给了宁桐青一个的吻。
两个人分开后,宁桐青看着他湿润然而依然没有血色的嘴唇,忽然问:“我像他吗?”
简衡仰起脸,还是裹着那条微不足道的毯子,头发因为还湿着,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比平时要小好几岁。
只是他的神情却不是少年人的神情。他慢慢笑起来,反问:“如果我说了真话,你还会和我做爱吗?”
“会。”
他又问:“假话呢?”
宁桐青看着他,也笑了:“会。”
简衡的笑容加深了:“像。”
回答完后他又一次凑上前吻他,不太暖和的手窜进宁桐青睡裤里。宁桐青抓住他,他却说:“我知道小朋友在外头。我不出声。”
可宁桐青还是没松手。简衡挣扎不开,便又说:“你不想吗?我很久没找人了。上一次还是和你……”
他没说完,有点急切地衔住宁桐青的耳垂,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今晚不行。”
“可你明天要走了。”他近于不安地躁动着,一直在试图挣开宁桐青的手,“还是你怕小朋友看出点什么?那等他睡了我们出去。”
宁桐青有点哑然失笑:“他还是个孩子,知道什么?和他没关系。”
简衡停了下来,脸上又一次露出那种陌生的表情,说不清是冷漠还是温柔:“哦。”
然后他就平静下来,抽出手,上床,把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后丢出一句:“我弄脏你床单你会介意吗?”
这是宁桐青第一次见到这么坏脾气的简衡。不过今晚的“第一次”实在太多,这点已经不算什么了。
宁桐青没答话,先是替他拉了拉被子,以免他真的闷着自己。在开门前才说了一句:“纸巾在右手边的柜子上。台灯也在。”
他为简衡关上灯和门。
第42章
客厅里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电视的声音被调得很低,但这丝毫没有减少展遥的专注和紧张。感觉到宁桐青的在场后他只是稍微抿了一下嘴——大概是以此作为打招呼——然后继续专注地投入到游戏中,直到判定胜利的音乐响起时,他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扭头问已经默默坐在一边吃完一个汉堡的宁桐青:“汉堡冷了吗?”
宁桐青摇头:“还是温的。我和你说,雌火龙你这么打不对,特别费劲……”
展遥没想到宁桐青会说这个:“我不大习惯用Wii……你要打吗?我看到上面还创建了一个大剑的号,装备很好。”
宁桐青看着屏幕上那个太刀男号,摸摸鼻子:“谢谢了。”
“……那个才是你的号?”
“对。”
“…………哦……”
在展遥竭力掩饰的惊讶目光下,宁桐青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随手捏出来的女号,有点皮笑肉不笑:“呃,裙子还不错吧?”
“……没仔细看……”
宁桐青咽下最后一口汉堡,又拿起鸡翅:“你打吧,不用管我。”
展遥这时回望了一眼电视屏幕:“那这个号是谁的?”
“一个朋友的。不过我那个号比较厉害,装备更好。你要不要试试看?”
展遥礼貌地婉拒了宁桐青的提议。
宁桐青到底还是没有吃第二个汉堡,但把鸡翅都吃干净了。一边吃,一边指导展遥打怪:“打雌雄火龙哇,要先打雌的,再打雄的,反过来就属于战略性失误。”
也亏得展遥还有心思接他的话:“为什么?”
“一般来说,雄性丧偶之后的反应比雌性小一些。”
展遥特别无奈地看了一眼宁桐青,这一眼看得有点长,猎人挨了雌火龙一下狠的,没一会儿,就回天乏术了。
宁桐青扑哧就笑了:“对着头打啊。就算是雌性,也得打脸。”
展遥放下手柄:“你要睡了吗?”
宁桐青摇头,然后把准切地鸡骨头扔进垃圾箱里:“你玩你的,我躺一会儿再说。”
可躺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他便把沙发翻起来,找出备用的被子和枕头,把自己裹暖和了,继续窝在沙发上看展遥打MH3。展遥又邀请了两次,宁桐青都说不打,看着看着身体暖和起来,睡意也随之而来了。
他再醒来时,四周已经暗了下来,一翻身,鼻子碰到沙发靠背,让他有了一刻短暂的清醒。
宁桐青已经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加上静而暖,睡意十分浓重,想不分明也就放弃了,转了个身继续睡。他原以为这一次肯定能一觉到天亮,可似乎再睡着没多久,又醒了。
但这一次他是被叫醒的。
“叫”这个字不大准确,应该说是被舔醒的。
意识到有什么软软的、又凉凉的东西正蹭上自己的小腹,宁桐青瞬间就惊醒了过来。他的手条件反射地一推,反而被牢牢地抓住了。
黑暗中视力自然派不上用场,但味道和身体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发现是简衡后,宁桐青无声地挣扎了起来,想推开他,无论如何不让他继续脱自己的裤子。
可两人间的角力很快就落入虚空——简衡手比他快,且有备而来,更重要的是,他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做爱对象也是简衡,在这么多天的空白之后,身体经不得撩拨。
简衡显然也探知了他的反应,很轻地笑了一声。笑声虽然不大,宁桐青还是后颈一凉:“……不行。”
简衡像一条蛇一样窜到他的胸口,很轻地压住他,伏在他耳边说:“没有不行啊。”
“……这里不行。”
他无声地笑:“那我们进房间。”
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什么都没了意思。宁桐青推开简衡,提起裤子抓住他的手,摸黑回了房间。
他们刻意放轻了脚步,关门也尽量无声无息,但门锁一旦落下,简衡就凶狠地贴住他的嘴唇,说了个无声无息的句子。然后热情的吻一路蜿蜒而下,直到宁桐青的下身。
被含住的瞬间宁桐青倒吸了一口凉气,绕在简衡头发上的手指缠紧了。
他从没想过会带人在家里过夜,但床头柜里还是备了润滑剂和保险套。手指探进简衡身体的那一刻后者的身体绷得很紧,又迅速放松了。
简衡并非沉默的情人,但这个晚上他安静得异常。大概是真的考虑到了此时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除了接吻,他一直捂住自己的嘴,有的时候还会去捂住宁桐青的。但越是无声,身体反而越热情,简直说得上是谄媚而放荡。做到一半时宁桐青不得不用力掐住他的腰,唯有如此才能让他绞得不要太紧。可因为流汗太多,他几乎抓不住简衡,由着他像一尾巨大的、美丽的鱼那样贴着自己。
但越是快乐,越是沉默,到后来,简衡终于放开了牢牢捂住嘴的手,转而抓住宁桐青的胳膊。
沉默的开始也有一个沉默的结束。喘息声在彼此耳旁回响了良久,伴随着胶在一起的汗意渐渐变冷,简衡终于离开了宁桐青的身体,翻向床的另一侧。
没几秒,他又翻了回来,汗涔涔的手臂搂住宁桐青的肩背,一边咬他的肩胛骨,一边极低声地说:“……还是把你的床单弄脏了。”
宁桐青便答:“彼此彼此。”
“有烟吗?”简衡推推他。
“不准在床上抽烟。”
简衡低低地笑,翻身趴上他的胸口,咬了一口宁桐青:“那你床上准做什么?”
“只准睡觉。”被他的头发戳得有点痒,宁桐青反手摸了一把他汗湿的头发,却避开了他的脸颊和双眼,“还有看书。”
“关着灯没法看书。”简衡动了动,“那剩下的选择只有一个了。”
他的手又一次滑向宁桐青的下身:“好像还可以再来一次……”
话音刚落,人就翻上了宁桐青的身体,借着之前的湿度,又坐了下去。
可这一次宁桐青没戴套,他几乎立刻就要掀开简衡。可简衡坐得太深,再加上姿势,他没有成功。宁桐青在黑暗中皱起眉:“……别胡闹。下来。”
简衡不仅不听他的,反而就着这一推调整了姿势,倒是坐得更深更稳。他抓住宁桐青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则拂过他的眉眼,凑过去亲他的眉心。咻咻的鼻息声扑在他宁桐青嘴角边,每一个字都近于无声无息,好像一只羞涩的小动物:“别乱动。再动我就太痛了……我没有别人了。”
简衡几乎是求饶一般地喘着气,粘着宁桐青不肯离开。
简衡的手一直算不上暖和,特别是和他滚烫的身体比。强烈的对比带来了别样的快感,连宁桐青都不得不承认,明明自己才是被骑的那个,反而像骑了一匹精力过于旺盛的小马。
但不管简衡怎么挽留,宁桐青还在最后一刻抽出了自己。他用残留不多的力气抱住了试图又往他下半身潜的简衡:“别动了。听话。”
因为安静,他能听见简衡的心跳声一点点地平缓下来,简衡的声音嘶哑而缠绵,带一点鼻音:“……不好。”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没有再大的动作了,只是把手挪到了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小腹处。
宁桐青没有拒绝。
结束后,他向宁桐青要了一个吻。
然后他就从宁桐青的手臂间挣脱开,仿佛真的成了一条鱼。宁桐青问:“你去哪里?”
“一身的汗,难受,想去洗个澡。”
宁桐青翻了个身,借着极其微弱的晨光看着简衡赤裸的脊背:“好。”
门开了,又合上。宁桐青一直睁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听到另一声关门声。
他也起身,旋开台灯,一件件穿回睡衣,睡回了沙发。
这次宁桐青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再次入睡。
可他睡得很沉。
睡着前他想,要睡到展遥把他叫醒,然后他们动身回家。
再然后,就是新的一年了。
第43章
在宁桐青最初的设想里,正式回国工作后的第一个年,他应该井井有条地准备好礼物,在计划好的时间非常潇洒地到家。
但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带回家的,只有瞿意送的保健品、毛衣和围巾、朋友送的一打茶杯、担心了一路的展遥,和浑身都痛的自己。
无怪常钰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惊呼:“你怎么灰头土脸的?”
宁桐青哪里敢告诉亲妈自己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的奇遇和放纵,被问后他抓了抓头发,用已经失去声音的嗓子回答:“……感冒了。”
“好好的怎么会感冒?”常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宁桐青的穿着,不客气地说,“宁桐青,我告诉你,你是得过心肌炎的。你要老这么大冬天的不穿衣服瞎折腾,我是老了,可没力气背你挂急诊。”
宁桐青腹诽一句您也没背过我半夜跑医院啊,背我去的明明是身边这小子的爹。当然在亲妈目光的注视下,他有的是其他办法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妈,这是展遥。”
所谓眼见为实。知道自己的学生已经有了个十八岁的儿子是一回事,十八岁的大小伙子活生生往眼前一站完全又是另一回事。
只一眼,常钰女士对自己儿子的无奈抱怨顿时化作了对别人家孩子的惊讶赞叹:“……小十?!”
“常教授好,我是展遥。”展遥放下手上的箱子,礼貌地鞠了个躬。
宁桐青顺势揽住常钰的肩膀:“门口冻死了,咱们进来发感慨。”
把凉气关在门外后,宁桐青第一件事就是脱外套——学校的暖气供得足,大衣一分钟也穿不住。
这时宁远也从书房里走出来:“回来了?你一说路上车多你妈就坐不住了。”
宁桐青点头,一直发不出声音:“春运航班限流……”
“嗓子怎么了?”宁远也问。
“感冒。啊,爸,这是展遥。“
宁远笑了:“知道。和瞿意一个样子。”
展遥这时也转向了宁远,连着鞠了两个躬,才说:“宁教授好。我爸爸专门让我也给您鞠一个。”
眼看着父母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展遥身上,宁桐青乐得轻松,拎着箱子直接回房间了。关门前不忘探出头来说一句:“我不饿,先睡了。”
他发不出声音来,说了两遍常钰都没听见。就在他决定睡了再说时,展遥发现了,对常钰说:“常教授,小师叔好像在喊你。”
常钰乐了:“谁要你这么喊他的?”
“我妈。”
“喊名字。他有什么资格给你做师叔。”常钰笑着看着展遥,说完后转向宁桐青,“你又怎么了?”
“我说先睡一会儿。”
“不吃点东西?鸡汤是现成的,我下个挂面就行。饺子也有,不过是冻的。”
听妈妈这么说他还是摇头:“你管小的吧。我不吃。展遥你也别客气,”
“澡也不洗吗?”
宁桐青已经把门带上了。
他们是开车回来的。途中展遥看他实在脸色难看,才告诉他自己一到年龄就去考了驾照,这次驾照也带在了身上,这样宁桐青才松口,让展遥也开了一段。但开了没多久,宁桐青发现坐在副驾驶座上反而徒增了他的紧张,坚持了一个小时后,还是坚决要求再换回来。
但不管路上如何提心吊胆、疲惫不堪,现在他已经回到了家,每一个角落都是熟悉的,连空气中的味道都仿佛有记忆。在挨到床铺的瞬间,连叫嚣了一路的肌肉好像都不那么僵硬头痛了。
宁桐青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中途有好几次感觉到有人进了他的房间,也是心里清楚却睁不开眼睛。等到睡够了,愿意起来了,一看手机,简直吓了一跳——
“这都几点了,你们怎么也不叫我?”
他这句话一说,换来了亲妈一个巨大的不以为然:“睡得一动不动,叫得醒吗?”
“那也不能让我一口气睡到下午三点吧。”
“怎么,今天你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倒也没有。”
常钰放下手里的书:“那不就是了。给你留了饭菜,你吃了再洗澡吧。”
宁桐青从厨房里端出来饭菜,吃了两口想起展遥来,问:“展遥呢?”
一听到展遥的名字,常钰笑得都更舒畅些。她指了指书房的位置:“陪你爸下棋。”
宁桐青从不知道展遥会下棋。听常钰这么一说,一怔也笑了:“等会儿我去看一眼,看看是展师兄下得好还是他下得好?”
“我去看过了。那当然还是展晨下得好。”
“他还小嘛。我不知道他也会下棋。”宁桐青三两口扒完饭,本来应该去洗澡了,但还是没忍住,决定先围观了宁远和展遥下棋再说。
宁桐青自出生起就一直住在这套房子里,这么多年了,家里的装修几乎也没动过。在他无声推开书房门的瞬间,时间的威力和魔法同时降临:靠近窗台边的棋盘前,是已经老去的父亲,和另一个年轻的展家人。
一老一少正专注于棋局,都难得地没有留意到宁桐青的到来。宁桐青的脚步放得更轻,眼看着就要站到宁远身后了,听到一句:“要看就看,蹑手蹑脚像什么样子。”
他一开口,展遥也从棋盘上抬起眼来,神色中的专注和纠结一望而知。宁桐青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拖过板凳在宁远身边坐下,飞快地看了一眼场上的局势,一笑说:“爸,你当年在展师兄身上输的那些棋从小十身上找回来也没用吧。”
“油嘴滑舌。想看就好好看,不看帮你妈洗碗去。”
“我看,我看。”宁桐青又对展遥眨眨眼,“有心杀敌,无力回天,要不你快点投子,我带你去学校转转。比如你爸妈谈恋爱的地方,我都知道……”
宁远重重落了子:“你一回家就吵得没完没了。不准说话了。”
宁桐青一耸肩:“胜负已分,还下什么啊。”
宁远尚未说话,展遥很惊讶地望向了宁桐青。宁桐青又说:“还能努力一下,差得不多。”
说完这句他站了起来:“我先去洗澡。你们这局下完我们出门。”
等他再从浴室出来,展遥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他问展遥:“怎么样,输了多少?”
“五目半。”展遥淡淡地说,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宁桐青笑着拍拍他肩膀:“又不多。我爸当年输给你爸更多也是有的……”
说到一半觉得背后有点发凉,他赶快转身,对不知何时起出现在书房门口的宁远表态:“爸,这样,今天先下到这里,下次要是有机会我去找展师兄再下一盘,做儿子的替老子上场,努力赢回来,您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