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舍不得皇上啊,臣怎么能让皇上伤心呢?”
司马锦霖心头一跳,瞬间沉静下来,一直捉摸不透的东西突然在这一刻变得明朗起来。他从来都不否认摄政王这个人拥有雄才大略,无论是势力还是能力,他都有足够的实力取自己而代之,成为这大爻真正的主人,然而他并没有,司马锦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没有猜测过他对自己怀有不轨之心,毕竟他是个喜欢男子的大断袖,而自己又长成这样……但当真正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时,司马锦霖还是忍不住的震惊。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男女之情,更不用说两个男子之间的情愫,而且,他似乎天生薄凉,对于情爱之类,他还当真没什么感觉。
所以说,韩忠忻一直没有对自己出手的原因,是因为对自己的喜爱?啊呸!司马锦霖浑身一阵不舒服,但同时,内心中忽然一个极强烈的可怕想法缓缓跃入脑海。
既然韩忠忻可以为了自己而放弃谋反篡位,那是不是说,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保住大爻江山?换句话说,自己是否可以牺牲色相以保大爻江山?
司马锦霖被自己的想法激了一下,只觉得一瞬间从头僵到脚,可心里一面唾弃自己的同时,又忍不住不断的安慰,大丈夫能屈能伸,韬光养晦也好,卧薪尝胆也罢,若是牺牲自己能换来大爻的江山永驻,一切都是值得的,更何况,只要能拖住他,给自己足够的时间,何愁搬不倒这座大山?
保身体还是保江山,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正在司马锦霖举棋不定的时候,小德子蹬蹬跑进来,满脸焦急,说是几位老臣再见不到皇上,只怕是真的要一头撞死在门前了。司马锦霖当即心里一横,似是下定了决心。
几位大爻忠心耿耿的老臣冲进皇上寝宫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而这时候,这大爻的天子竟然还没有起床。那一瞬间,几位老臣心里唯一一丝希望被彻底打碎了。别说心,就是整个人都凉了。
几人普通一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
“苍天啊,臣有罪!臣罪该万死啊!”
“先帝啊,老臣愧对于您,臣罪该万死啊!”
“天要亡我大爻啊!臣对不起先烈,对不起大爻,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啊!”
……
事实上,他们从昨晚摄政王扶着皇上离开之后,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已,直到今早的早朝被突然取消,他们是彻底的惊了,心惊胆战的想到了那个猜测,几乎止不住的由惊转怒,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怀着滔天怒吼冲向了摄政王府。
几位都是先皇身边的宠臣,甚至三朝元老,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他们忠于大爻的心,让他们对小皇帝也格外的爱护尊崇,几乎一直都是他们在与摄政王抗衡着,毕竟是元老,摄政王虽然嫌他们迂腐无能,但终究会让他们三分。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
别说接受他们滔天的愤怒,他们根本连摄政王的面都没见上,直说摄政王尚未起身,勿要打扰。几人当场就差点被气晕过去,但无奈再是愤怒也无可奈何,更何况他们一心挂在小皇帝身上。
于是几人这才无奈冲到皇宫,然而,皇上未起身,几人本就着急的心,彻底悬在了半空中,这下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要是皇上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们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当然,现在见到了,他们也没脸存活于世。
司马锦霖躺在床上,隔着帘子只见几位老臣哭天抢地,仿佛自己驾崩了一般,最终清了清嗓子,“几位爱卿快快请起。”
然,因为昨晚醉得昏天暗地,又折腾了半宿,这会儿正是身体乏累的时候,司马锦霖的声音也比之往常低沉许多,甚至带着些嘶哑,简直就是那什么过度的后遗症。
一瞬间,只见几人本就哭得通红的双眼更是一瞬间变得血红,然后司马锦霖就见一人突然站起来朝门外冲了出去,“老臣这就去跟他拼了!”
“陈爱卿快留步!”司马锦霖急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你们这一闹,惹怒那人不说,这不是去送死吗?再说了,这种事能闹吗?你们这是要将这丑事告知天下吗?再说了,这根本是误会啊!
但是,因为身体虚软,司马锦霖一晃差点跌到床下,小德子眼疾手快才避免他跌个倒插葱。
然而,帘子外面的几人见此情景,只觉得心口刀绞一般的疼,一股子心酸怎么都掩饰不住。皇上都被那禽兽害成这样了,可他还顾忌着这大爻的江山社稷,想着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忍辱负重,心痛啊。
几人再次痛哭流涕的跪倒,“都怪臣等无能保护不了皇上,臣无能啊!”
司马锦霖:……这误会貌似解释不清了,越描越黑。
于是,司马锦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往床上一躺,司马锦霖有些悲凉而决绝的道,“几位爱卿不必介怀,为了大爻的江山社稷,为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朕就算受再多的苦,朕也愿意。”
“皇上啊……”几人一听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不能自已。
于是,待第二日上朝之时,韩致远就从几位老头子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恨意,从头到脚甚至头发丝都恨的那种,那眼神恨不得把自己射穿一万遍似的。
韩致远笑意不减,有些惬意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又瞅了一眼上首那空着的龙椅,想到某人貌似在故意躲着自己,韩致远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而下首众人见此情景,只觉得毛骨悚然,那种很快就要改朝换代的想法再次袭上心头,完完全全觉得此时含笑凝视龙椅的摄政王,那就是在审视自己的椅子到底舒不舒服啊。
然,事实上,他们不知道,韩致远凝视的根本不是龙椅,而是龙椅上那个人好吗?他感兴趣的从来都是龙椅上那个人嘛。
第43章 古代帝王(8)
自从那日之后, 韩致远便再没见过小皇帝。直到第三日的早?6 谰沙撇〔黄穑略陡纱嘈家院笕找辉绯? 虽然反对声一片,但摄政王本就是我行我素惯了的,有赔笑附和的, 有不敢出声的,自然也有反对无效的。
韩致远暗笑那晚的事必定是给小皇帝带来不小的冲击, 尤其是他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个回答, 韩致远相信小皇帝必定是听到了,说不得现在就是在琢磨怎么对付他, 想着怎么弄死咱这个觊觎他的断袖来着。
不过韩致远也乐得给他一点时间,毕竟你强权压制人家那么多年, 又是觊觎人家龙椅又是妄想人家本人的, 再怎么说也得给他点想对策的时间不是。
一直以来,全天下都知道大爻的皇帝名存实亡, 摄政王大权在握一手遮天,只差穿上那身龙袍坐拥天下,但只要摄政王一日不坐上那个位置, 这天下就还是司马家的天下, 那些忠于司马家的人便还有希望。
况且, 他们一直猜测摄政王按兵不动的原因,并不是碍于当年他对先皇发的那个毒誓,而是他们韩家一门忠烈,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这根本就是有辱祖先的行为。而他们也为此拼命扶植小皇帝,让他在摄政王出手之前强大起来,不说立马搬倒摄政王,但至少能与他抗衡,那么,实权终有回到司马家的一天。
然,这都是聪明人的想法,总有愚忠又迂腐的,无时无刻的做着作死之事。比如韩致远现在手中拿着的两道秘折。
众所周知,皇上即位的时候年仅七岁,而韩致远身为摄政王,说是辅佐小皇帝,其实除了教育小皇帝各种技能之外,大爻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决策,而其中最基本的一项就是每日批阅奏折,即便是现在小皇帝十七岁已经开始学习批阅奏折,但其实到他手里的,那都是摄政王过目之后的。
即便是有人想偷偷送到小皇帝手中,以摄政王的手段,秘折最终也会先落入韩致远之手,然后才会送到小皇帝的手中。但可怜有些人就是看不透不怕死,非要往枪口上撞,不过韩致远倒也佩服原主,这样的人被留下的几乎都是那些迂腐的愚忠之辈,但其身份又都是举足轻重的,而那些稍有能力的,都被他清理了。
韩致远望着手里的两道秘折难掩笑意,然后便愉快的决定,是时候去见见躲了他几日的小皇帝了。
“送回去,”韩致远含笑将几位大臣联名上奏的两道秘折递给面前一人,淡笑道,“不要让他察觉。”
毕竟,要是让小家伙知道他辛辛苦苦挖去的心腹其实是他的大敌人安排的,实在是过于残忍了些。
韩致远发现,原主韩忠忻其实就是个控制狂,虽然他完全没有夺人家位置的意思,但他这样比直接抢了夺了还让人无语,因为小皇帝在一段时间以来,其实就是个傀儡嘛,难怪人家天天想着怎么弄死他。
于是乎,龟缩在寝宫好几天的司马锦霖刚刚收到心腹小太监秘密送到手中的奏折,正暗恼这几人没脑子瞎出主意时,突然就见小德子慌慌张张的冲进来,说是摄政王已到了门口。
司马锦霖一惊,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秘折往怀里一塞,抬眼就见韩致远一脸暗沉的走了进来,脸上甚至挂着些焦急。
“皇叔你怎么来了”小皇帝努掩下方才一瞬间的慌乱,一脸诧异模样。
韩致远则一脸严肃,甚至带着些急切,“皇上莫不是那日宿醉还未好?怎么这么些日子还未缓过来?”
司马锦霖不着痕迹的一僵,可他还没开口就听韩致远继续道,“皇上不会喝酒就不该喝那么多。”韩致远的口吻中已经带了一丝责备之意,但还是难掩担心之色。
司马锦霖一顿,闪出尴尬之色,同时如往常那般撒撒娇似的抱住韩致远的手臂,“皇叔,朕知道了,下次不再喝便是。”不过,在得知韩致远对他怀有那等龌龊心思之后,心态毕竟不同了,在抱住的一瞬间,司马锦霖还是不着痕迹的僵了一下。
韩致远一叹,似是拿他没办法,随即又关心道,“可好些了?”
“嗯,”小皇帝忙不迭失的回答,“已经好了。”
却不想韩致远眉头一挑,“皇上既然好了为何不去早朝,也不帮臣处理政务?”
司马锦霖又是一僵,“朕身体还有些乏嘛。”
韩致远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皱起眉头,“莫不是生病了?”韩致远说着就要伸手去探小皇帝的额头。
韩致远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司马锦霖浑身一僵,条件发射的就要退开,下一刻突然想到什么又生生忍住了,任由韩致远宽厚温暖的手背贴上他光洁的额头。
果然,摄政王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司马锦霖暗自思索着,摄政王莫不是等不及了吗,所以他有必要做点什么了,不然若是摄政王逼急了,说不得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韩致远摸了摸他光滑白皙的额头,只觉得手感异常的好,大概亲上去也生不出什么亵渎之心,但……倒也感觉不出什么异常的温度,关键是,小皇帝有病没病他还不清楚吗?不过,韩致远还是一本正经的跟自己的额头做了比较,然后才一脸正色的皱眉道:
“好像比臣的热。”
司马锦霖忍不住腹诽这摄政王可真会睁眼说瞎话,面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皇叔多虑了,朕没病,只是稍微有些乏累罢了。”
韩致远却一脸严肃,满是不赞同他对自己身体的轻视,“皇上的龙体也是国之根本,皇上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韩致远说完就朝外沉声道,“宣太医。”
“皇叔真的多虑了!”司马锦霖目瞪口呆,小题大做也要有个限度吧,摄政王这一本正经说胡说八道的本事,简直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皇上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大爻的江山着想,为这天下的黎民百姓着想吧?”韩致远一脸严肃,一边说着就伸手拉住了小皇帝的手臂,“皇上快躺下休息。”
司马锦霖瞠目结舌,简直想骂人,“皇叔,朕不想休息啊。”朕刚刚起来休息什么?有病的是你吧你个大断袖!“皇叔,朕不想休息。”
然,韩致远完全不管不顾,拉着小皇帝就要将他拉回龙床上,完全无视他的挣扎,“皇上刚才不还说身体乏累吗?”韩致远一本正经,“那就先躺下休息,等太医来了让他给皇上好好诊治诊治,皇上就不要再折腾了。”
司马锦霖欲哭无泪,韩致远一句话将他堵得死死的,不过也怪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然,韩致远的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他警铃大作。
只见韩致远将他拉到龙床之后,便毫不避讳的伸手去给他脱龙袍,司马锦霖彻底惊了,条件反射的一把揪住自己的衣服,“皇叔!朕自己来!”
韩致远眉头一皱,“皇上跟臣还客气什么?臣也算是看着皇上长大的,”随即似想到什么,韩致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再说,那晚皇上醉得一塌糊涂,就是皇上一丝不挂的模样,臣也瞧见了。”
司马锦霖只觉得一阵窘迫袭来,想到那晚的情景,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关键是这大断袖还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司马锦霖几乎是一瞬间便烧红了脸。
“皇叔别再说了,”司马锦霖窘迫不已,然,韩致远说是不再说了,只一脸笑意的继续脱他的衣服。
“皇叔,朕自己来啊!”有那么一瞬间,司马锦霖只觉得这个大断袖分明就是故意的,然,拉扯间,司马锦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司马锦霖藏在怀里的那两道秘折猝不及防的掉了出来。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是僵硬的。
韩致远猛的面色暗沉,盯着地上两份奏折,眼睛阴晴不定,似乎不自觉的周身便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气息。司马锦霖只觉得心头狂跳,摄政王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他想都没想就一弯腰将奏折捡了起来,但,下一秒就又僵住了。
司马锦霖暗自懊恼,他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分明就是告诉摄政王这奏折有问题啊。
韩致远忍住心底的笑意,尽量让自己的阴沉气息散发出来,同时脸上也保持着暗沉的神色,一动不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怕。
“没想到皇上这般勤奋,臣很是欣慰啊。”韩致远口里说着赞赏的话,可他整个人却感觉不到一丝欣慰,甚至他的口吻中也听不出欣喜的意思。
司马锦霖心里再次紧了紧,“朕看皇叔太累,一直想着替皇叔分担一些,可又怕给皇叔添麻烦,这才想到私下多学习,免得给皇叔帮了倒忙。”
韩致远挑了挑眉,脸色却不曾改变,“那不如让臣来检查一下,看看皇上到底学得怎么样了?”
司马锦霖彻底僵住,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各种诸如就地弄死摄政王等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后,最终僵硬着将奏折递给了韩致远,万幸,他还尚未对此作出批复。
“朕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向皇叔学习呢。”司马锦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果然,摄政王看到奏折内容的一瞬间,脸色阴沉得更加可怕了,尤其是那条关于尽早册封皇后扩充回宫为大爻开枝散叶的,司马锦霖只觉得此时的摄政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层可怕的阴沉之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浑身战栗。
韩致远努力作出一副阴沉可怕的模样,装作第一次看到内容,不着痕迹的瞥见某位小家伙被吓得一脸忐忑僵硬的模样,韩致远又是想笑又是替小皇帝心疼了两秒。
而后半晌,直到小皇帝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有些沉不住气想开口的时候,韩致远这才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随即冷声道,“他们想弹劾臣?”韩致远的笑意中尽是强者对于弱者的不屑一顾。
“皇叔莫怪,几位爱卿……也是对大爻一片苦心啊。”司马锦霖有些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
第44章 古代帝王(9)
“他们想弹劾臣?”韩致远的声音森冷而充满不屑, 那是强者对不自量力的人无尽的藐视。
司马锦霖无端的心里一阵难受,但又无可奈何, 他不能对自己的臣子做出抉择甚至保护,更不能对自己的国家做出决策,由始至终他都是那么被动, 如傀儡一般任由摄政王掌控,甚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如此, 他就是一直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 喘不过气来。
“皇叔,爱卿们也是一片苦心。”事实上, 司马锦霖真的很怕韩致远一怒之下废了那几个人,那到时候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韩致远却突然一声长叹, 随即脸上出现痛苦之色, “自从先帝将皇上托付给臣以来,臣从未敢怠慢过, 时时刻刻谨记着当日的誓言,保大爻安宁,让大爻百姓安居乐业, 让皇上长大成人。”韩致远面不改色的自吹自擂, 脸不红心不跳, 明明不是自己,却说得自己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