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太阳》初禾
文案:
温柔与顽劣并存的律师×贫穷却努力生活的快递小哥
主角:
程洲桓(28岁),何辛洋(17岁)
简介:
顺风顺水的高级知识分子随口开了个恶劣玩笑,挣扎在底层的快递小哥就丢了营生的工作。
祖宗有训,自己掀的锅,再沉也得扣在自己头上。
而自己种的太阳,必须捂在怀里,再烫也不准撒手。
是一个有志气有梦想的贫穷好少年被大尾巴律师捡走并养成的故事。
说明:
这篇文和我自己写过的一篇万字同人大纲文有类似的梗,但人设、内容不同,剧情也不一样。
去年11月上旬开始写的,JJ上也有发,不过因为几个配角的名字后来给《子弹呼啸而过的岁月》用了,JJ那边就先锁起来了。
有几万字的存稿,这几天可以日更的~\(≧▽≦
程洲桓来山城十年了,虽仍是一口普通话,外面的人用方言争执着什么却听得明白。
一份不大重要的资料寄丢了,张律师与助理小杨正与快递小哥讨价还价。
程洲桓轻轻拉开办公室门,靠在门边抱臂看前台附近的几人。
快递小哥个儿挺高,但很瘦,戴着土气的鸭舌帽,指着快递单焦急地说:“你没有为包裹保价,按规定我应该赔偿五倍运费,也就是50元。”
小杨平时就是牙尖嘴利的姑娘,抢过快递单“啪”一声拍在桌上,“规定?你觉得单方面的粗暴规定在法律上能生效?”
张律师清清嗓子,倨傲道:“小伙子,东西是在你的快递车上丢的。我们昨天给你,物流至今没有显示,现在你告诉我们可能在送去站点的路上掉了,我们索赔并不过分吧?”
“可是……”快递小哥紧紧皱着眉,哪里说得过律师,急得耳根泛红,挤不出下一句话。
程洲桓冷笑一声,退入屋内,掩上了门。
他生在北京的高官家庭,自幼接受的便是精英教育,一路顺风顺水,甚少犯错,偶有疏失,也会立即找到弥补与解决的方法。
对于快递小哥这种用“可是”为错误找借口的底层小民,他多少是有些瞧不起的。
索性不再去看,埋头继续查阅手头案件的相关资料。
外面没吵多久便安静了,中午吃饭时听张律师说快递小哥暂时赔了300元。
他随意地笑了笑。既瞧不上下属为了300元而“勒索”快递小哥的行为,又觉得那小哥活该。
下午,助理袁东敲门而入,说有人想请他吃饭。
他微蹙起眉,问:“谁?”
“上午被张律师训了的快递小哥。”
程洲桓一愣,“他?为什么?”
袁东兴许也觉得无语,耸了耸肩,“他说弄丢包裹觉得很内疚,想跟‘老板’道个歉。”
程洲桓是长清律师事务所的创办人,自然就是快递小哥口中的“老板”。
他不悦地虚着眼,只道:“跟我道歉干什么,他丢的是张律师的包裹,要请饭的话请张律师小组就行。”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但他……”
“怎么?”
“好像是囊中羞涩,请不了那么多人。”
“所以想只请我这‘老板’?”程洲桓心中的鄙视更添一分,收起钢笔轻轻放下,挑眉道:“有趣。”
“那你去吗?”袁东问。
“不去。”
“行吧,我就去跟他说你晚上约了客户。”
程洲桓点点头,待袁东一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时突然将他叫住,“等等。”
袁东回过头,“又要去了?”
“不。”程洲桓勾勾手指,示意袁东过来。
袁东只好回来,弯下腰道:“你说。”
程洲桓将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有些与律师不相符的顽劣,“你告诉他,道歉可以,饭就不用吃了,去开个房等我。”
袁东被雷了一下,眼神复杂,“老大,你确定?”
程洲桓仰靠在皮椅上,“逗逗他呗。”
袁东露出一个“你高兴就好”的表情,开门时低声骂了个“操”。
程洲桓28岁,年少有为,多金又仪表堂堂,待人谦和有礼,与女性在一起时更是绅士气十足,处处照顾周到。
如此优质男青年,却从未谈过女朋友。
因为他是个早就跟家里出柜的gay。
程洲桓是gay这件事,事务所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但不知是因为他是老板,还是山城基佬遍地走,所以就连所里最古板的律师也对他没什么看法。
袁东跟了程洲桓很多年,知道他向来洁身自好,从前有固定的伴侣,如今一个人过,所以“开个房等我”这种话也就是说着玩而已。
如果快递小哥被吓跑,那玩笑就到此为止。如果快递小哥上钩,那就只好在酒店傻等一夜了。
程洲桓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气度不凡、风度翩翩,内里却藏着不少捉弄人的小心思。
袁东不拆穿他,一本正经与等着的快递小哥说:“我们老板说吃饭就不必了,想道歉的话就床上见。”
小哥瞪大了眼,没听明白似地重复:“床上……见?”
“嗯,就是上个床,顺便增进一下友谊什么的。”
小哥喉结滚了滚,迅速变红的脸上表情异彩纷呈,震惊,愤怒,羞恼,两只手也捏成了拳头。
袁东太阳穴突突两下,还以为自己要替程洲桓挨上一下子,小哥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袁东复命道:“吓跑了。”
程洲桓“哦”了一声,头都没抬,根本不在意,指了指近旁的文件道:“这份资料拿去好好消化一下,明天跟我去见见这位当事人。”
袁东接过文件,出门时轻轻合上门。
几日后,程洲桓有几份材料需要寄出,袁东照例给合作的快递公司打电话。没多久快递员来了,却是一张新面孔。
程洲桓在公用办公室里与几名律师讨论工作,正好听见袁东问:“今天小何休息?”
快递员一边撕回执单一边说:“他啊?上周被辞退了。”
小何就是那丢了包裹的小哥,跑这片儿半年多了,经常到所里取送快递,和几个秘书、助理打交道多,很少与律师们接触,更是从未见过“老板”程洲桓。
程洲桓不由得抬起头,往前台看了看。
袁东有些诧异,问道:“辞退?他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快递员“嘿”了一声,“上次他不是丢了你们的包裹吗,回去被我们老板训了一顿。你们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嘛,老板就让他自掏腰包请你们吃饭。也不是多少钱的事儿,他呢,说请不到。老板那天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发火就把他给开了。”
袁东干笑两声,付了钱就让快递员走了。
程洲桓听力极好,抿起薄唇,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后来袁东给他沏了茶,说起快递员换人的事,他点头说知道了。
最近处理的案子与维护员工权益有关,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玩笑却让一位快递员丢了工作。
他回想起那快递小哥的模样,年龄不大,也许不到20岁,长得还行,但每次来时都汗津津地,穿得也不好,老是款式差不多的劣质T恤与短裤,鞋子是最土气的杂牌运动鞋。
不过收拾一下,再换一身稍高档衣装的话,丢进校园应该算比较吃香的阳光校草款。
这么想着,程洲桓有点内疚。
那孩子一看就是家庭困难,应该也没怎么念过书,出来打个工还被无端开除……
程洲桓叹了口气。
只是这种内疚很快被高强度的工作冲散,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在写得密密麻麻的文件中寻找对委托人有利的内容。
新的快递员又来了几次,程洲桓没多久就忘了之前的快递小哥。
夏末的一天晚上,他接了发小的电话,说来山城寻找下一本小说的创作灵感,有没有空聚一聚。
“有空,哪?”他问。
“你安排呗,我随意。”发小说。
挂断电话后他向常去的酒吧订了座,跟袁东交待一番后准时下班。
这发小叫严啸,和程洲桓打小在一个大院儿长大,跟他同龄,十多岁时反抗父兄离家出走,走南闯北,这些年写了不少军事题材的小说与剧本,在圈子里算个三流作家。
两人许久不见,聊得尽兴,离开时程洲桓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穿着服务员马甲,很瘦,肩背稍显佝偻。严啸喝醉了,催着快走,他只好匆匆扶着发小上车,回家后才想起好像是那姓何的快递小哥。
靠在阳台的护栏边抽着烟,他想,挺好的,又找到新工作了。
忙过前阵子的几个大案子,事务所最近闲了下来。程洲桓晚上不用加班,去酒吧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喝上几杯,有时约朋友随意聊聊生活。
几乎每次去,他都会下意识地扫扫四处走动的服务员,看见何小哥时会微微挑起眉。
何小哥只知道长清律师事务所的老板叫“程先生”,却从未见过他,所以他看得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酒吧有规定,服务员为客人上酒时得单膝跪地,何小哥来过一次,也许是不熟练,下蹲时向右边偏了偏,差点弄洒了酒。那是程洲桓第一次近距离地看何小哥,卡座里灯光很暗,勾勒得人的轮廓也格外温柔。程洲桓听他小心翼翼地低头道歉,竟生出揉揉他头发的冲动。
不过当然忍住了。
他不喜欢与不熟的人有身体接触,更何况是这种卑微又笨拙的服务员。
次日上班袁东笑嘻嘻地请年假,说想和女朋友准备准备年底的婚事。程洲桓批了,顺道给自己也放了个假。
休假期间他哪也没去。
北京的家只消每年春节回一趟就行,旅行更是不考虑。身为已经打出声望的优秀律师,他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全国飞来飞去,实在不想假日还在旅途中度过。
于是成天宅在家里打游戏,一日三餐要么叫外卖,要么随便煮一碗面解决。
假期的第三天,网购的游戏到了。他隐约觉得快递员的声音有点耳熟,下楼拿才发现,竟是何小哥。
他很惊讶,却不动声色,签收后随意问了问:“新来的?”
何小哥看起来风尘仆仆,却相当精神,笑着用方言答道:“是撒,刚跑叻边。”
他能听懂,但故意露出困惑的神情。
何小哥立马改口,普通话很不标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说‘对,我刚跑这片儿’。”
程洲桓点点头,露出礼貌的笑:“辛苦了。”
包裹里是新出的PS4游戏,程洲桓之前还等得着急,如今拿到了却玩得心不在焉。
老想着何小哥。
不是在酒吧干得好好的吗?怎么又开始送快递了?
Game over了好几次,程洲桓索性不打了,上网确认收货,登录时心念一转,打开详细物流,果然看到何小哥的名字。
“何辛洋正为您派送,请保持手机畅通。”
程洲桓反复念叨了好几次这刚知道的名儿,自言自语道:“真土。”
假期里又收了好几次快递,程洲桓一改以往让放收件宝的习惯,每次都亲自去拿。何辛洋总是笑呵呵地站在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边,看他来了就挥手喊:“海贼王路飞先生,这儿!”
听到“海贼王路飞”,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注册淘宝账户那会儿他还在念大学,当时正看着《海贼王》,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名儿,便顺手敲上主角的名字,这么多年了也懒得改一改。以前没有收件宝时,快递员一般就核对一下电话号码,不会冲着他的脸喊“海贼王路飞先生”,后来有了收件宝,“海贼王路飞”这名儿就更是没人叫了。
结果突如其来就被嚎了这么一嗓子。
“海贼王路飞”看文字不觉得有什么,被人中气十足地念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程洲桓觉得很丢脸,委婉地提醒别这么喊,何辛洋答应得好好的,下次又会扯着嗓门喊。
他无语,连继续纠正都觉得掉价,见三轮车挂着一把滑稽的大锁,随便问:“锁得这么严实啊?”
何辛洋脸色暗了暗,很快又恢复正常,解释说因为以前送货时不注意,放在后面的包裹被偷了,只好用铁皮把后座关得严严实实,停车时就把门给锁上。
程洲桓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把锁,忽然问:“你还丢过快递?”
何辛洋摸摸后脑勺,显得不大好意思,“就丢过一次,是一份资料。不过你放心,有这把锁就没问题了,以后绝对不会弄丢你的快递。”
程洲桓早就消失的内疚又被挑起来了,看向何辛洋的眸光也渐渐深邃。
他生得好看,一双眼睛认真起来时格外深情。何辛洋大约是没被这么看过,眨了眨眼,凑近问:“路飞先生,你怎么了?”
程洲桓眼皮轻跳,暗自叹气,跟何辛洋要了笔,在包裹盒子上快速写了三个大字,推到人家面前,“来,跟我念。程,洲,桓。别再叫路飞了。”
何辛洋用方言和普通话各自念了一遍,抬头笑道:“记住了!”
“你呢?”程洲桓掏出手机,明知故问,“叫什么?我存个联系方式,以后需要寄快递就找你。”
“行!我给你算优惠价!”何辛洋清清嗓子,像开学时站上讲台做自我介绍的转校生,“我叫何辛洋,人可何,辛勤的辛,海洋的洋。”
程洲桓存了号码,想再多说几句,却听何辛洋的手机响了。
铃声是过时的座机式声响,音量大得如同老年机。
何辛洋从腰包里拿出手机,接起后用方言说马上就来。
程洲桓有些吃惊,那手机还真是个老年机,巴掌大小,黑不溜秋的,边角磨损得特别厉害,一看就是用了很久。
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用这种手机?
就算嫌苹果手机贵,起码也可以买一部国产智能机。
前几日程洲桓出门倒垃圾,听邻居家的8岁小男孩哭着跟父母要智能机,说没智能机会被同学笑话。
8岁的孩子尚且有如此心理,何辛洋怎么还用得心安理得?
见程洲桓的神情有些奇怪,何辛洋挂断后又从腰包里掏出一个款式相同但颜色不一样的老年机,毫无愧色地说:“买一送一,太适合我这工作了。一个不够用,两个刚刚好。”
何辛洋说方言和说普通话时很不一样,刚才讲电话时大大咧咧,自带一种山城男儿的傻傻流氓气,这会儿跟程洲桓说普通话,立马像个乖巧的好学生,连同声调都降了几分。
程洲桓知道他得赶着去送货,于是不再多说,点头道:“不错,耐摔。”
何辛洋“嘿”了一声,骑上三轮车,右手一抬,行了个年轻人中流行的礼,用力蹬着脚踏板,喊道:“那我先走了,需要寄快递随时联系我啊!”
三轮车实在破旧得厉害,叮叮咚咚响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
程洲桓不知怀着什么心情,一直站在原地,待三轮车拐进转角后彻底看不见了才想起自己该上楼了。
回家后程洲桓从客厅踱到书房,又从书房走到卧室,有轻微的亢奋,又有挠得心头痒的好奇。
想知道何辛洋到底多少岁了,如果不到20岁的话为什么不念书,是因为成绩太差还是家里供不起。
想知道何辛洋为什么又选择当快递员,是在酒吧受了欺负吗?
那酒吧定位高端,服务员理应收入不菲,如果不是受了欺负,应该不会再次干起送快递这种又苦又累的体力活儿。
程洲桓想象不出何辛洋被欺负的模样,但决定晚上去酒吧坐一坐,跟熟悉的调酒师了解一下。
10点多钟时,酒吧逐渐热闹起来。程洲桓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杯酒,便跟调酒师随意聊了起来,假装无意提及何辛洋,调酒师疑惑道:“洋洋?他没离职啊,刚来不到一个月,表现不错,老板说下个月就给他转正。”
程洲桓微皱着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没见着他呢?”
“他今天休息。”调酒师笑道:“我们这儿是轮休你是知道的,一周休一天,今天轮到他了。”
程洲桓抿了一口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何辛洋应该是打了两份工,白天骑着三轮车送快递,晚上在酒吧当服务员。
酒吧晚上9点开始营业,夜里4点打烊,这意味着何辛洋最迟8点半就要赶到酒吧。而快递员通常在上午11点之前开始一天的工作,送至夜深人静也不是稀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