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搂着傻叉正欲离开,不想傻叉却奋力将他挣脱,指着他鼻子,高声道:“你忒过分了,你真以为我离开你就活不下去了!哼,我告诉你,我才没有这么无能,你不要以为我傻就必须依赖你,我也是一个有自理能力的人,我也会独立思考,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不是你没主见的附属品,我才不当你的附属品!”
傻叉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一段话,转身扯着小钱袋气呼呼地走掉了。小钱袋高兴得咧嘴大笑,不仅不经意露出了她那一口黄板牙,还飘出了她那杀人于无形的口气。
傻叉虽有些不解怎生突然飘来一股异味,但他想应该离开这个地方就闻不到了,于是走得飞快,留下玛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雨荷楼前。
玛瑙感到有些愁一点点地从心底里弥漫开来,那愁不是乡愁,不是情愁,而是一种难以名状带着怒火的愁怨。那愁怨就如一把火从玛瑙心底烧了开来,真将他烧成了一颗红彤彤的玛瑙。他不解傻叉为何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更气恼傻叉竟不懂他的闪闪红心!难道真是被小钱袋迷惑,看上了她的肉身了么?
玛瑙气急败坏,一咬牙,索性就由傻叉去吧,待发现受骗之时他也就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了,还会扑倒在自己怀中哭泣吧。
玛瑙转身欲走,却被一个青涩稚嫩的声音叫住。玛瑙回头一看,雨荷楼后走出来一个小女孩,怯怯地说:“公子,这几天雨荷楼不营业,乾坤娘娘带着姑娘们出去游玩了。”
玛瑙哭笑不得,他并非嫖客,还不是那傻叉为了救小钱袋拉着他过来的,凭他九王爷之子,怎么可能瞧得上 “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妓`女些。玛瑙定睛看了看那提着扫帚的小姑娘,不是要把他扫出去吧?
玛瑙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这里有个叫小钱袋的?”
没想到那小姑娘竟露出了十分嫌弃的表情:“你竟是来找小钱袋那下作货色的,看你仪表堂堂真没想到你会好那口,你衣冠楚楚口味竟然那么重。”
玛瑙“唰”地打开纸扇,摇了两下,朝那小姑娘深沉一笑,将其迷得神魂颠倒,“此言差矣,我不过听朋友们常常说起这楼里的小钱袋肮脏龌龊,好奇之下便想见一见,我可没有姑娘你所想的特殊喜好。”
那姑娘脸颊潮红,支支吾吾道:“她???我几日前就再没见到她了,公子恐怕是见不着了???”
☆、第十三章
“不打紧,我本来也不是想看她真人,怕是看了还要折寿的吧。怎么姑娘没有跟你们老鸨一起出去呢?”
“不是,我只是雨荷楼请的短工,只负责打扫卫生,你可别误会。”那小姑娘连忙解释,以表自己清白之躯。
“原来如此。虽然在下见不到那臭名昭著的小钱袋了,不过姑娘知道小钱袋的著名事迹吗?”
“这我知道,虽然我才来雨荷楼一年,不过小钱袋的大名早已有所耳闻,她真是杭州青楼界乃至中原青楼界的一个天大的笑话。”那姑娘说完还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此话怎讲?”
那姑娘边扫着门前的灰尘边说:“她是三年前和一个叫大钱袋的女人一起来的,她们俩一起到雨荷楼来找工作,不过乾坤娘娘只愿意收大钱袋一个,她嫌小钱袋太丑了。不过那大钱袋虽然嘴大,但姿色还算尚可,所以詹乾就留下了。小钱袋嘛,脸大五官小,特别是那双小如绿豆的鼠眼,不过她嘴里的一颗颗黄牙到挺硕大的。”
“我曾听说她还有严重的口臭,会有人愿意接近她吗?”
“对,我听楼里的姐姐们说过,那小钱袋说她自己的口臭是生下来就有的,不过她们从未看见她刷过牙。”那小姑娘说完还在鼻子前挥了挥手,就像闻到了小钱袋的口臭一样。
玛瑙又问道:“你们老鸨怎么把她留下了?”
“她贱啊!誓死要跟着她的主子,赶也赶不走,就在门前死皮赖脸的跪着,吓跑了好多客人。乾坤娘娘不得已才收下她,自从她进楼的那一天,后院里废弃的地窖也开始使用了。不过我们都觉得大小钱袋主仆二人都是狗精,每晚楼里姐姐们都会听到大钱袋房间传出来的阵阵狗吠声,大钱袋一叫完,那地窖里的小钱袋立马跟着叫起来,大钱袋叫一声,那小钱袋要回应十声。不过你真该去听听大钱袋的吠叫,就如万十只疯狗齐叫一般,十分逼真,十分壮观。”
玛瑙想告辞走掉了,他最烦别人在他面前提狗的事,因为这会让他想起朝廷里佟脉的那一帮走狗。玛瑙正欲说话,那小姑娘接着道:“那小钱袋真是天生欲求不满,她在雨荷楼做下等工作还真是如鱼得水,一天接客三次她都要抱怨太少。她之肮脏,最喜壮汉,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接客。”
玛瑙算了算,这么说起来小钱袋一天至少接客三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去节假日,就是一千个客人,三年就是三千个。天啊!傻叉可别染了病!
傻叉与小钱袋离开了雨荷楼后,傻叉仍只是气愤,小钱袋就摇着傻叉的手臂,故作扭捏而羞涩地说:“我们不如四处游玩吧。”然后又装出一副可怜样说,“我还从来没有出来过。”
傻叉也真是傻,便将她的话当真,于是二人便朝扬州方向走去,因为小钱袋听说过“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想向扬州同行讨教经验。
小钱袋一路走一路盯着傻叉看,她大脸盘子上挂着一抹她自认为温柔迷人的微笑。傻叉有些疑惑,这个刚刚还自诩清纯的女子为何现在一路淫`笑。
越走,小钱袋的淫`笑越浓烈,越走,傻叉便越发后悔。
他感到身边小钱袋散发的危险气息,他好想好想回到玛瑙怀中,告诉他,自己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乱发脾气了,再也不自以为是了。可是,玛瑙在哪儿?
离开玛瑙的第一刻,想他、想他、想他、想他;
离开玛瑙的第二刻,想他、想他、想他、想他;
离开玛瑙的再一刻,7 ??????
傻叉东张西望,左看右看,希望能看见玛瑙那红彤彤的人影。傻叉以为那些树干后、灌木中、树丛上、花朵里会突然蹦出一个红人,将他搂入怀中。
小钱袋没在意傻叉的举动,她忙着自己的打算。
这绿人,可是小钱袋一生中见过最有档次的人了。肤白细腻,举止有礼,温文尔雅,最重要的是,有钱!她小钱袋誓要将他榨干,如果他是一根长长的黄瓜,她要将他榨成那蔫蔫的腌黄瓜;若他是一棵粗粗的白萝卜,她要将他榨成瘪瘪的泡萝卜。
小钱袋抓住每一个向傻叉展现自己迷人魅力的时机。时不时娇滴滴地向傻叉讨要他的绿帽子把玩;时不时故作娇气叫累要休息;时不时嘟着嘴娇嗔着对傻叉道:“打死你~~”
这些,都令傻叉感到无比蛋疼。他开始怀恋天山上的女孩了,那些女孩不做作、不娇气、能说会道。射箭骑马舞刀弄枪样样精通,随旅队长途跋涉不喊苦,与男人称兄道弟不羞涩,酒宴上举碗豪饮不推让。真真是骨子与生俱来一股豪迈之气。不若这些大家闺秀般娇贵矜持、故作姿态。讲两三句闲话,要将手帕活生生绞坏;佳节出街玩乐,要用面纱捂出痱子;与情人互诉衷肠,非得自站窗前看他人被雨湿身。
就是那些真正的闺秀淑女,傻叉尚不能接受,小钱袋这种土狗放洋屁,装得十分蹩脚的,傻叉更是无法待见。
可傻叉生性善良愚钝,便没有将厌恶表现出来。任小钱袋自以为是的搔首弄姿,那不正是“丑人多作怪”么?
在对天山巾帼的怀恋中,傻叉情不自禁地吟唱起了《天山上的雪莲》。小钱袋没有听过这首民谣,可她却觉得,这歌经傻叉的嘴一唱,宛如天籁。她顿时心潮澎湃,竟随着歌声起舞。
恰逢路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小钱袋双手如狗站立般吊在胸前,双脚踩着频率极快的小碎步,似跳似走慢慢移到溪边,就如同一只撒欢的贵宾犬。她双膝并拢一跪,双手掬起一抔清水,而后将头埋进手中,迅速左右摆动。
之后她抬起头,看着扬起的水花呈一道抛物线,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她回头对傻叉娇媚一笑,侧着撑起身子,又同一只撒欢的贵宾犬般,似跳似走移回傻叉身边。
小钱袋自信,自己刚刚那即兴舞,一定艳惊四座,一定美?呆?了!
☆、第十四章
但傻叉并没有这样认为,他只是觉得,小钱袋喝水的神态像极了给管家看门的那只大黄狗,那只大黄狗把头伸进盘里吃肉时也会这样左右摆动。
傻叉一直在想念玛瑙,直到嘿拜您今从他头顶掠过。傻叉吓得一抖,玛瑙不在,怎么办呢?她们呼我耳屎怎么办?
出他所料,嘿拜您今并没有呼他耳屎,也没有捉弄他。她们只是赏了他一句话便消失了,而这句话,又让傻叉心中荡起了涟漪。
她们说:“傻叉,你竟抛弃了玛瑙和一只下等母狗在一起,你在扬州永生墙会看到自己的故事的。”
傻叉还是能明白“母狗”指的是小钱袋,可是小钱袋竟如没听到班毫无反应,丝毫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难道她真是只母狗?
又走着,傻叉闻到了一股异味,像是汗液捂霉后与狐臊臭融为一体的熏人气味。傻叉四处寻找气源,原来这异味来自小钱袋身上,怪不得如此浓烈刺鼻。
傻叉又不好直说,于是拐弯抹角道:“你头巾多久没洗过了?”
小钱袋骄傲地答道:“好几年了!”
“几年了你都不洗洗?”
“我连衣服都从不换洗的,还洗什么头巾呀!”
一日,傻叉、小钱袋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小钱袋看见一个由花布围成的摊子,便急切地想跑上去,不想傻叉却一把把她拉住。
原来傻叉看到了一张花布上写有“华佗再世”四个字,而老板转过头了,竟是一张蛋形的脸。傻叉定睛一看,正是他在天山上的授业恩师连萱,她教过傻叉医术与卫生!但傻叉学得很差,便不好意思见她。
他们又走到一条大街上,不想迎面冲来一个小姑娘,约十四五岁,想必是当下流行的非土流脑残儿。傻叉正讨厌这些小姑娘,不想小钱袋又欢喜地迎上去。那姑娘毫不犹豫地甩了小钱袋一耳屎,然后用崇敬的心情问傻叉:“您是翡翠公子么?”
见傻叉疑惑地点点头,又说:“你为什么抛弃了玛瑙公子,带上这样一个又丑又贱的杂毛土狗!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傻叉顿时失声了,他完全不懂那女孩在说些什么,但他又惊异于她怎么得知这些□□!还有,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钱袋就是那种为世人所不耻的下作土狗么?
傻叉完全傻了。
没想小钱袋激动道:“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什么杂毛土狗?我的名字明明叫‘高雅’!”
那姑娘毫不客气嘲笑道:“哈哈哈哈,还‘高雅’,你真以为你取个高雅的名字就能从杂毛土狗摇身变成贵宾犬了?”说完,那姑娘不再理会小钱袋,她挺起胸膛,骄傲地对傻叉说:“我叫小红绿,我可是支持你和玛瑙的红绿粉丝团副团长哟!”原来,她不是个脑残儿。
“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小钱袋下作归下作,毕竟还是比傻叉聪明那么一丁点,就急切地问。
“滚开些!”小红绿又扇了小钱袋一耳光,蔑视地说,“就是那边的永生墙,自己去看嘛!”
果然,小红绿身后便是一堵墙,有许多人围着看。小钱袋过去,用自己的口臭把围观者熏开,她一看,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与绝密□□,甚至还有许多人的画像。
小钱袋看到上面还有自己的简介和画像,它不禁热泪盈眶,简直五体投地、感恩戴德。
旁边还有一个大叔朗诵着小钱袋画像旁的打油诗,
“杂毛土狗多作怪,自信满满以为美。
以为取个‘高雅’名,就能摇身变贵宾。”
此时那大叔旁边以为老者道:“你看这打油诗不怎么押韵,也不怎么对仗,一看就知道是即兴而作,却句句到点,真不愧是嘿拜您今写的。”
那小红绿见傻叉还在发呆,不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翡翠公子啊?”
突然,天空变黑,乌云笼罩四野,一个女中音从天际中传来,声音在不庄严中又带着一丝诡谲和狡黠,“对,他就是傻叉安邦!”
小红绿惊奇不已,那声音该是天神发出的吧!她猛地想起永生墙上留的签名中有“信春哥,得永生”六个潇洒大字,不由自主,竟“扑咚”一声跪下了,她战战巍巍地问:“您难道是,春哥?”
“不,我们当然不是春哥。”另一个声音响起了,那声音笑了,又说:“春哥是我们的神啊!我们,只是嘿拜您今。”
然后又是一个不知是嘿您还是拜今的人说:“传春哥的旨意,你还需再给那小钱袋俩个嘴巴子。”
小红绿听得这话,坚定地点了点头,大义凛然地起身,转身抬手便是俩个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当当当挡之势,将小钱袋呼了个吐血。然后她便潇潇洒洒地甩了一句:“我不是脑残儿!”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个发呆的傻叉和一个吐血的小钱袋和一段江湖传奇。
后来人们凡是提到此事,无不称赞小红绿的灵巧与聪颖,而莫不耻笑傻叉,更无不讨厌小钱袋。当然,这是后话,在此不表。
傻叉与小钱袋完全没有想到,就是永生墙上曝光了他们的事,从此噩运便跟上他们了。不时有一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冒出来,将他们奚落几句、打击几句,不断有傻叉想也不敢想的恶语从他们口中吐出。
就是因为这些人,傻叉与小钱袋迷路了好多次,他们还曾经走散了。
那天,他们进了一片树林,又有一对砍樵夫妻跑来骂他们,甚至还呼他们耳光,于是傻叉便昏头转向地与小钱袋走散了。
傻叉便边怄边哭地慢慢走,眼中溢出一颗颗晶莹的泪花,他打了一个狮吼般的喷嚏,然后扯了一片树叶擤了一下鼻涕。
突然,他看见前面有一块眼熟得很的翡翠,与自己贴身带着的那块玛瑙一模一样,甚至纹路与上面的题字都颇为相似。傻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恸哭。
树林中默默跟着他的那人心都碎了。
很快,傻叉与小钱袋重逢了,但小钱袋以为傻叉的哭泣是在表达他对他们小别重逢的喜悦。
当晚,傻叉借着篝火的光,看着那块翡翠哭着入睡。他身后有一双贪婪的小眼。
不知怎么回事,那块翡翠第二天便失踪了。傻叉四处地问:“你见着我的翡翠了么?”
小钱袋用手把傻叉推开,说:“哎呀,没看到。对了,你看我才买的钱袋,好看不?”
傻叉不理她,只哀伤低落道:“那可是玛瑙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第十五章
见傻叉不理她,小钱袋又说:“哎呀,好烦呐!我银子都花完了!”说完她便摇着那个丑陋恶俗的新钱袋,钱袋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完全不同于之前石头碰撞的声音。
但傻叉还是什么都没有悟到,他又在哭了,真烦!
小钱袋见状贼兮兮地贴上去,故意压低声音问道:“你哭什么,是因为寂寞吗?不是还有我嘛,你看,这树林里也没人,不如我们??????”
她口中涌出一股酸腐之气,熏得傻叉头晕脑胀,傻叉见她大嘴中长着饱满硕大的牙,但那些牙无不覆盖着一层黄到发黑的牙垢。傻叉又向上一看,又看到她一开一合的鼻孔冒出几根黑毛,她那比老鼠还贼的小眼弯成了一个淫`荡的角度,闪着猥琐的光。
傻叉见她这副德行,又想起那天小红绿的话,似乎悟到了什么,立马后退一大步,哭得更伤心了。
小钱袋心生疑惑,他们俩不该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吗?傻叉今天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于是,小钱袋黑着脸,她东张西望,竟意外发现一棵树下长着一柄大大长长的大头菇,她咧嘴一笑,跳过去将它小心拔起,躲进一株灌木中,悉悉索索、哼哼唧唧,不知在干些什么。
傻叉站在一旁一边哭着,一边听着灌木里的动静,很久很久,他突然脸一红,连哭都忘记了。因为他想起他与玛瑙坦诚相见,并被玛瑙压于身下时,也会一直发出类似的声音。可他又纳闷了,只是去撇大条的小钱袋也会这么痛并享受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