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着,忽然从上位直射来一道视线,扫在自己面上。
他知道自己在看他么?米丽安一惊,急急垂首下来。
犀利的目光,好恐怖的王呢!心中惴惴,米丽安涨红了面孔。
盛宴之前,看着自己的发妻下葬,就算是最后一眼,尼布甲尼撒仍没有太多不舍。可是入夜之后却不知为何忽然躁动起来,或许和午后那荒唐的梦境有关,又或许仅仅是单纯的不耐。
他倚在王座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各国朝贡的人群攒动,心烦。
然后就在这闷闷不乐的空档里,有个不识好歹的星象师突兀地跃进自己的眼帘,“陛下为何郁郁寡欢?王妃殿下已进入天国,您就毋须挂念她了吧……”
自以为是地安抚着,星象师那谄媚的模样让尼布甲尼撒更加不悦。
原本是懒得搭理他的,不过忽而转念一想,迸生出了作弄的心思。尼布甲尼撒弯上了唇角。
“祭司长,我作了一个梦……”他这么说道,故意顿了一顿,发现来人眼睛一亮,又接道:“却不知道这梦的意思……”
“我愿为陛下分忧!”星象师激动地说着,眼睛巴巴地盯着尼布甲尼撒,像是找到了一个难得的表现机会。
“是么……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梦的意思了。”尼布甲尼撒忽然敛起了笑容,这般命令道。
星象师一下子楞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颤颤地求证:“陛下你……可否先把您的梦告诉我,再让我给您解释?”
“梦?”好象听不懂他说的话似的,尼布甲尼撒持了持垂至面前的额发,轻闲地回道:“我忘记了。”
“啊?”
“我忘记了梦的内容,所以现在特别想知道它的含意。祭司长,就由你来告诉我吧,我会好好犒赏你的。”
听罢尼布甲尼撒无理的言语,星象师呆若木鸡地站在殿前,立时冷汗涔涔。
怎么回事?王……这是在开玩笑么?忘记了的梦,自己哪有可能知晓?这回就算是胡编乱造也是搪塞不过去的啊!
“喂!没听见王的话么?解梦啊——别傻站在那里!”身旁侍立的沙加薛冲着下方的巫师喝斥道。侍奉尼布甲尼撒多年,他当然知道这是故意刁难,要惩处这些整日只会神叨叨的巫师。
这下有好戏看了呢!幸灾乐祸地念道,沙加薛露出邪佞的笑容。
“说什么神授的祭司,却连区区一个梦境都解释不出?倘若你真有本事受到神旨,就将它解读,传达给我吧。”
巴比伦王对无用的人一向不留情面。
终于失去了耐性,所以尼布甲尼撒挥了挥手,教人将那哭嚎着的术师拖了出去,处以极刑。
环视了一下周遭忽然安静下来的人群,瞧着众人用惊恐惶惑的表情注视着自己,心情一阵舒畅。
“你们之间无论是论,若有人能替我解这个梦,我就立即帮他做宰相。但若解不出,就要把性命交还给马度克神!”尼布甲尼撒含笑着,对着巫师、星象师和博士们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把人命当作娱乐的游戏么?房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蹙紧了眉。
这种时候,真的叫感同身受。他果然如史籍上所言,是个残酷的君王!忘记了梦的内容,却要人们替他解梦么?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嘛!
心中混沌一片的时间里,又传来哭嚎与讨饶的声音,几个巫师接连被拖拽出去行刑,因为之前相同的理由。
嗤笑、低语、细声的诅咒……充斥在耳边的尽是关于那狂王的一切。
从周遭的只字词组中了解到这点,记起午后那个莫名的亲吻过后,他似乎是说过一句“作过梦”之类的话,当时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将之与眼前发生的联系在一道,房廷脑中忽然一片清明。
莫非……这是《旧约》中那有名的“但以理释梦”么?
相传但以理在巴比伦修行期间,曾受到神的启示,替尼布甲尼撒解读了一个被遗忘的梦境,因此受到重用。房廷虽然不相信怪力乱神,不过既然是被记载的既定历史,他想在被扭曲之前,那一定有它的本源。又或者,那仅仅是后人杜撰的故事?
房廷不敢确认,回过身寻找那圣典上记载、传说中的少年。看到他和那三个伙伴在犹太被俘贵胄的伫列中,便朝他们靠近。
房廷搭上了少年的肩膀,瞧他敏感地打一个激灵,然后用那清澈的大眼望向自己,眸中充满疑惑。房廷又把目光转向了与但以理同列的哈拿尼亚等人,亦是同样的表情。
四个孩子,都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面上挂着稚气、诚惶诚恐——难道他们真是未来支持整个巴比伦王朝的栋梁之材么?这般模样很难让人将这名号与之想象在一起啊!
“但以理……你……就没有想到些什么吗?”
房廷斟酌着怎么发问才不会显得唐突,可少年冲着自己快速地摇头,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心里“咯噔”一记,有点失望。确实,就算他将来能成为如何了不起的人物,现在不过是个孩子。或许不能太过勉强?
可是照史书上所载,这个时候就应该由但以理挺身而出,中止那狂王的暴行,替他解梦。
房廷心焦地想,虽然他不相信所谓神谕的这种说法,但一定要有什么人站出来,解释尼布甲尼撒的梦境。可是现在整个马度克神庙中,除了自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记者,曾经在书籍上得以窥见过那个传说中的梦,还有谁能够知道……
“!”
蓦地,意识到这一点,自己都被惊得浑身一震,这惹得少年担心得扯了扯他的衣袖。
“房廷……房廷?”
但以理这么唤道,他这才缓缓地低过头,一脸青白。
“怎么了?”发现他的异状,但以理关切地问道。
“不……没什么。”房廷这么说,轻轻抹开了他的手,拈上一个惨淡的微笑,接着道:“我好象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取这个名字了……”
“咦?”没有听明白房廷在说什么,但以理奇怪地瞪他,但见他业已扭过身,缓缓地径直地朝着王座迈进。
一步一步,沉甸甸,足上像载着千斤之重。
如果那是上天对于自己的考验,希望这次不会再是个玩笑了。
百无聊赖地看着一个个无能星象师被拖将出去,尼布甲尼撒兴味索然,正想寻个恰当的机会中止这游戏,忽然,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影,突兀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是他?房廷……
意外地看着他步上前来,尼布甲尼撒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不悦。
他过来干什么,为自己解梦?真是不自量力!到现在连赛姆语都说不周全的人,凭什么有这种自信!
还是说——这是故意寻死么?
尼布甲尼撒想到这点,不由自主地上身一阵僵硬,蹙着眉头刚要叫人将房廷拉回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陛下……我……能替你释梦。”
台阶下,黑发黑眼的异族男子操持着自己不熟练的语言这般说道,立时引起哗声一片。
又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王近旁的沙加薛见到他,先是暗暗一惊,旋即弯起了嘴唇。
正好呢,早就看他不顺眼!这样的贱民根本没有资格独占王的青睐,趁现在尽快除去他吧!
“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
“白痴么?居然有人上前送死的?”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声,有的人在臆测他的身份,更多的人则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幕。
“是么?那你说说看吧,伯提沙撒……”
虽然不想他因此丧命,不过自己既然已经下了那道死令,便无法收回了。尼布甲尼撒面色难看地盯着下方立着的男子,暗恨他的葬撞。
不过接下来,从房廷口中迸出的话,却教他大吃一惊。
“陛下,你梦见一个……高大的人像……”房廷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尼布甲尼撒,半生的语言说得极慢,却很清晰。
尼布甲尼撒心中一紧,又听他接着讲:“人像……极其光耀,站在您面前,形状甚是可怕……”
“这像的头是精金的,胸膛和膀臂是银的……肚腹和腰是铜的,腿是铁的……脚是半铁半泥的。
然后……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打在这像半铁半泥的脚上……把脚砸碎,于是金、银、铜、铁、泥都一同砸得粉碎,被风吹散,无处可寻……
打碎这像的石头,变成一座大山,遂……充满天下……”
怎么……怎么可能!
当尼布甲尼撒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霍然站起,周围的臣子将军们皆用惊异的眼光盯着他。
“陛下?”沙加薛神情古怪地靠近,问:“是不是这个贱民胡说八道触怒了您?我来替您惩处他吧!”
侍从们一听禁卫队长这么说,纷纷上前准备将房廷押下去,却被一道声音喝止:“住手。”
大殿上下一片肃静,人人都怔在那里,只听那巴比伦地位最祟高的男子悠悠开口道:
“他说的一点都不错……那便是我的梦境。”
我……这是在干什么?房廷楞楞地立在马度克神殿的最中央,此时不可思议的情绪盈满了胸臆。
自己并非得到什么神的启示,仅仅是照本宣科,将过去印入脑海中书页上的故事,转述出来而已,原本的目的只是想阻止那一时兴起的无谓杀戮。庆幸的是,《旧约》上关于解梦的记载并非杜撰,心想这总算是逃过一劫了呢,可自己却完全估错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房廷眼看这那琥珀眼的男子,一脸严峻地朝自己逼近;神殿上下文武百官,还有各国的使节,此时通通用或惊异或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一阵心慌,正后悔不该一时冲动介入历史,取代了那应该是“但以理”的角色,可已然站于面前的狂王,却容不得自己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什么意思……”
“啊?”
“告诉我,那个梦的意思要”尼布甲尼撒一把攥过房廷的胳膊,这样命令道。
尼布甲尼撒,诸王之王,天上的神祉已将国度、权柄、能力、尊荣都赐给此人。凡世人所住之地的走兽,并天空的飞鸟,袍都交付其手,使之掌管这一切,他便是那金头……
记忆中史籍的点滴渗进了脑中,房廷被要胁般箍住手脚的同时,嘴巴也不听话径自翕动,泄漏了那些不该由他点破的秘密。
银胸代表玛代波斯,铜肚代表希腊帝国与亚历山大,罗马帝国祟尚铁血,“十只脚趾”便是联盟帝国……
巴比伦之后的改朝换代,列王更替——尽数由那梦境呈现,这即是一个预言,也是未来既定的历史轨迹……
陈述的过程冗长而又艰难,但是从头到尾,尼布甲尼撒都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房廷。
知道自己应该尊重历史,房廷隐去了古人不该了解的部分……结结巴巴总算终结了解释。语毕,他惶惶地抬头,意外地看到那狂王一副难掩喜色的面孔。
“你……真是个奇妙的人呢。”尼布甲尼撒这么说道,攥握的手掌几乎把房廷都捏痛了,仍是力道不改,然后就这么突兀地,于大庭广众之下将其拥进怀中。
立时激起哄声一片!
“那是什么人啊?”
“先知么?没听过的名字啊!”
“居然能解释被遗忘的梦境么?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吧……”
他叫“伯提沙撒”?发现有趣的人物了呢。
见到这一幕的居鲁士,于心底默念了这么一句,饶有兴趣地询问部下,却没有人知晓那人的身份来历。
“如果是巴比伦的术师或是先知,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希曼这么说。
语毕,只见自己年轻的主人浅笑一记,还没明白他为何突然变得高兴起来,便听到一句:“看来这次来巴比伦,真是不枉此行哪。”
蓝眼睛闪烁着,抚着下巴,居鲁士这般言道。
第九章
盛宴之后,于王君的寝宫之中,袅袅的熏香弥漫了整个宫室。
四壁燃着火把,淡紫的帷幕随风轻舞。
暧昧的境地。
被半强迫地拖拽至此地,就这样禁锢在男人的双臂间。房廷此时才想起,午后尼布甲尼撒曾于自己耳畔说过“今夜便要占有你”这样的话……
心中惴惴,抗拒的动作却被尽数化解,然后迎接他的,是那个模式般的动作——尼布甲尼撒吻了自己的耳朵,轻轻柔柔。
酥麻的感受通过被接触的部分如同激流,窜向四肢百骸……痉挛,越发大力地挣扎,却被视若无物!
越发慌乱的部分,“你到底是什么人?”尼布甲尼撒突然这么说,没来得及反应,他又接着问:“为什么……你未曾睡于我的枕际,却得以窥伺我的梦境?”
端过房廷的下巴,尼布甲尼撒以凌厉的目光审视。那慑人的琥珀眼像是能洞悉一切般,深深望进眼底……
“只是……巧合……”房廷讷讷地回道,回避着他的视线。
就连本人都忘记了的梦境,自己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居然歪打正着……很侥幸呢……
可房廷的回答并没有令尼布甲尼撒满意,这回连颊骨都被粗蛮地捉起。
“你撒谎。”直接驳斥,不留一点余地。
“如果是巧合,为什么会那么清楚?连我快要忘记的细节,都分毫不差呢!”
咦?快要忘记?
这么说……尼布甲尼撒他……
“我根本就没有忘记自己作过的梦。”这么说着,尼布甲尼撒一脸笃定。
一切仅仅是他试探的游戏么?难道那些丧命的星象师和术师,只是供他消遣的玩具么?
意识到这点,房廷心头一怵。方才在殿前,自己亦是徘徊在生死之间!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
要不是自己来自千年之后,要不是自己知道那经典的梦析,更多无辜的人会为了那么荒唐的理由而丧命吧……为什么要做那么残酷的事?
房廷越发不明白这狂王的心思了。
“罢了。”松开了钳制,尼布甲尼撒比想象中还早放弃对他的“逼供”。
“我不计较你的过去,也不管你从何而来……你现在属于我,这才是最重要的!”尼布甲尼撒霸道地宣告着。
房廷的腰身再度被揽起,身子腾空,才胡乱地挣动了两记,身子就立即被扑倒了。
沉重的男体压在上方,一如先前几次的亲狎,没有过多的言语,尼布甲尼撒直接扯掉了房廷多余的衣物,强硬地弓身挤进了他的以膝盖。
房廷挣扎推拒他越发紧迫的胸膛,却根本无甚效用。混浊的呼吸就这样落在颈侧,湿热的情欲赤裸裸地呈现……
合不上的膝盖,紊乱的呼吸,滴落的汗液……哀哀告饶却只能越加煽动尼布甲尼撒的征服欲望……
无论如何反抗,都摆脱不了他所加诸的侵犯么?
“噫!”这般念道,突然心脏仿佛被狠狠一怵,双膝被使劲折向胸前,弯成匪夷所思的姿态……身下,那羞耻的秘所尽数呈现!
听到一记低笑声,冰凉的指尖便潜入自己的肚脐,抠弄细小的凹陷……顺着滑向裆部,一下子……便将那柔软的东西裹住了!
房廷被这记动作吓得脸色刷白,精瘦的腰杆抖瑟个不停……毫不遮掩地于眼阭,那处却被尼布甲尼撒径自明弄抚玩,猥琐至极!
“不……不要!”
左侧一枚胸尖又被蓦地摛住,此时从喉头溢出的抗拒音,都嫌有气无力。
弹动绷紧的腰腹处处紧实,尼布甲尼撒的指尖粗鲁地流连其上。一个激酡,房廷违心地释放了……
于他的掌心。
维持了一秒钟的释然感受,绯红伴着尼布甲尼撒陡然响起的促狭笑声,爬上了双颊。
赤裸的肉体,白色的汗液……淫秽的一幕。
房廷惊惶失措地还想在这种时候遮掩羞耻,手却立即被拍开了。此时他才发现尼布甲尼撒也和自己一样衣衫尽褪,平时隐于大围巾衣下强健的体魄,毫不吝啬地裸裎……
强势的男人,此时就连那骄傲的地方亦是趾高气扬的——煞是惊人!
这是……认真的么?是真的要对我……做那种事么?
被他诚实而激动的男性部分吓到了,房廷惊得连连缩身,可是大腿被牢牢扳着动弹不得!
“房廷……”
“哎?”
那充当征服者的一方,此时唤了自己的真名,而非“伯提沙撒”……有一秒钟的楞怔,忽然撕裂般的激痛,席卷上了神经!
“呜啊——”
惨呼一声,房廷惊骇地感受到,原本不应包容他物的细小洼穴中,纳进了对方的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