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紧张的舌头直打结,叶微听他“我”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禁有些怀疑。别是真让他瞎猫撞上个在牢笼外逍遥的死耗子吧?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有了疑心,叶微的语气不由添了点不容质疑的生硬。
没成想,调酒师干脆直接闭了嘴。
萧哲尘在边上有意无意的咳嗽了声,叶微恍然发觉自己跑了题,便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他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死者生前的照片,依次展示给调酒师看:“认识他们吗?”
调酒师的年龄大概比萧哲尘还小一两岁,不过人机灵的很,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心里明镜似的,照片只扫了一眼就赶紧摇头道:“不认识……”
他的反应可说十分迅速了,然而还是被萧哲尘看出了背后的猫腻。
“你刚才回答的时候,眼珠往右上方转动了45度,”萧哲尘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调酒师,“你不敢正视我们的眼睛,眼神飘忽不定,双手一直不自觉的相互揉搓,说明你很紧张……”
调酒师愣在那儿,有点懊恼的样子,但依旧强撑着死鸭子嘴硬,看一眼萧哲尘又赶紧转开脸:“你想说什么?”
叶微摸摸下巴,露出了招牌微笑:“他想说……你在撒谎。”
对峙半晌,调酒师终于扛不住叶微颇有深意的微笑和萧哲尘看透一切的眼神施加给他的心理压力,举手作投降状:“哎,好好好,你们别那么看着我了,怪瘆人的……我说总行了吧?”
末了又嘟囔了一句:“长了一张性|幻想对象的脸,没想到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凶……”
叶微皮笑肉不笑:“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调酒师忙陪笑道。
叶微那不浓不淡的眉毛忍不住跳动了下:“那你还磨蹭什么?麻溜的吧您呐,坦白从宽吧~”
“哎哟,这位警官您可真逗,”调酒师的情绪似乎从看见照片开始稳定了不少,他伸手抓了抓一头五颜六色的“鸡毛”,笑道,“我有什么需要坦白的?我就是怕惹上事所以没敢承认。实话跟您二位说吧,照片上这三个人我的确认识,他们是我们酒吧的老顾客了,可他们的死绝对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您不信我可以对灯发誓……”
叶微再次眯起好看的杏仁眼,萧哲尘偏过头,正撞见他眼波微微流转,心内蓦地生出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少跟我这儿贫,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叶微察觉到萧哲尘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只是顾不得管他,“我问你,他们三个遇害前是否来过这里,跟什么人接触过,你有没有印象?”
调酒师探头打量一圈,确认前后左右没人,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警官,您算问对人了,这些问题也就我敢回答您,这三个人的事在我们酒吧可是禁忌……”
“哦?”
“不瞒您说,他们仨虽然不是我们酒吧的VIP贵宾,但是来的次数频繁,基本上隔两三天就来这里寻欢……呃,喝酒,所以这酒吧里没人不认识他们。可是前段时间他们却突然不来了,尤其是最先死的那个,都一个多月没来了吧……后来新闻里曝出他们出事,咳,您知道,我们是正规酒吧,客人只要办过我们的卡,他的每次消费都会留下记录,我们老板就特别留意了他们最后一次来这儿的记录,您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调酒师故意停了下来,显然有卖弄的意思。叶微没买他的账,用眼神警告了他一通。调酒师只好摸摸鼻子缓解尴尬:“他们三个最后一次出现在这儿的时间,跟新闻上报道的遇害时间,只差一到两天!”
叶微转头去跟萧哲尘对视,发现对方眼睛里透露出美人所见略同的意思:这条线索有戏!
“警官啊,我冒死跟您说了这么机密的事儿,您可千万不能告诉我们老板,要不我可就死定了啊!您也别疑心,这事铁定跟我们酒吧没关系,我了解我们老板,他顶多是个黑心商人,不可能有胆子杀人……”
“你是这里的王牌调酒师,记忆力应当不差,”萧哲尘出声打断了调酒师的碎碎念,“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他的长相不错,大多数时候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穿着普通但是很整洁。他每次来总是点最便宜的酒水,从来不肯多花一分钱,点完之后就一个人缩在不起眼的位置上默默的喝酒,不主动招惹别人,但偶尔会有人去搭讪他。你平时可能不会注意到他,他给人的感觉就像融进了夜色里的影子,可一旦注意到他,你会不由自主被他怪异的动作吸引……”
萧哲尘的陈述似有某种魔力,引领调酒师进入回忆世界。调酒师轻轻皱了皱眉头:“我好像见过你说的这个人……”
“这个人跟照片上三个人接触过?”叶微语气里透出一股子罕见的急切。
“那俩挂?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舻氖奔涮迷读耍也皇呛苋范ǎ撬钡骶剖χ缸诺谌鏊勒叩恼掌拔壹堑暮芮宄詈笠淮卫吹哪翘欤叩氖焙蚴亲ё拍歉鋈俗叩模业笔被褂械愕P哪歉鋈嘶岵换岜磺縷暴了……”
叶微不禁喜上眉梢,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搂住萧哲尘啵一口他的脸颊的冲动,凭借多年办案的直觉,他知道,调酒师说的这个人可能是个重要的突破口,熊孩子这回立大功了。手半搭在萧哲尘肩上,触碰到线条流畅的肌肉后,叶微猛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假装淡定的拍拍他,然后迫使差点不受控制的那只手改道糊到自己脸上。幸好他未曾把这份冲动付诸于行动,否则真是丢大人了。
在回分局的路上,叶微回味着萧哲尘给调酒师说的那一大段描述,压在心底的疑问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思索再三,叶微决定慢慢把疑问的答案套出来:“小尘,你给调酒师说的那个人,会是知情人么?”
“可能是嫌疑人。”萧哲尘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表情很平静,可叶微就是能觉察出他的心不在焉。
即便如此,叶微仍不打算放弃追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嫌疑人?”
“我是按嫌疑人的特征描述的。”萧哲尘的回答依旧简短。
“……”叶微在心里摇摇头,跟这孩子沟通简直跟挤牙膏差不离,挤多少出多少,有时甚至会挤不出来,唉……
“嫌疑人可能很穷,穿的普通,点便宜的酒水很容易推断,那么其他的呢?你怎么知道他穿的整洁?或许他是个邋遢的人呢?”叶微不得已换了种问法。
萧哲尘没有马上作出回答,沉默了十几秒钟方才开口,像是刚回神意识到叶微问了他什么问题:“哦,是这样,凶手给死者用的跳|蛋是自制的,他会做这些东西,本人应该有一定的文化,但是他做的东西粗糙又笨重,说明他的文化程度可能不高,大约在高中水平。这个凶手自认为是有文化的人,即便他施虐虐死了那三个人,抛尸前仍然给他们换上了干净完好的——遮|羞布,我想他大概很看重形象。”
叶微点头,觉得有理:“这点说的过去。那你说的后半段……”
“你不觉得凶手是个很矛盾的人?”萧哲尘缓缓道,“他把尸体扔在没人经过的小巷子里,说明他不想让尸体吸引来过多的注意。但如果他不想引起注意,外面有的是隐蔽的地方供他选择,那他为什么非要把尸体扔在繁华的商业区?抛尸现场的旁边就有垃圾箱,而那边的垃圾箱少有人打扫,他为什么不把尸体扔在不易被人发觉的垃圾箱里呢?”
“也许他太慌张了,没有想到这一点……不对,他抛尸时特意把尸体摆成了,额,屁股朝天的姿势,他不但不慌张,还很冷静……你的意思是,凶手他是个既不想引人注意,又想引人注意的人?”
嘿,叶大队长,您也学会说绕口令了?
两人这场不知所云的对话,被当成透明的小警察司机云里雾里的听了一耳朵,不禁对他们生出敬佩之情。市局重案组的精英就是牛气,一句话就能把他这种小人物搅晕喽。话说叶队长怎么从萧副队话里得出那高深的结论的?
“没错,真聪明。”萧哲尘抬手轻拍了下叶微的后脑勺。
“去你的!熊孩子,敢摸你哥的头了?胆儿肥了啊!”
叶微笑骂着拍掉萧哲尘的熊掌,同时“礼尚往来”,侧过身去逮着萧哲尘的脑袋趁机好好蹂|躏了个够。
这脸蛋,这毛发,手感真不错啊!下次再借个什么由头蹂|躏一回好呢?
放着局里局外那么多软萌的妹子不要,蹂|躏一硬邦邦的大男人……唉,叶微同志,您就这点出息了么?要是叫您那含笑九泉多年的爸妈泉下有知,非得气活过来不可。
哦,叶爸叶妈,您二老还是安息吧,赶明儿叶子指不定就烧个女朋友过去了。
嗯,烧过去之前千万要记得充好气……
☆、第二十四章 欲望枷锁11
赫连归独自一人守在物证科,对着被装进证物袋里的满天星花束和卡片长吁短叹。
他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会是谁送的这些东西呢?送花的人想要做什么?那张卡片上莫名其妙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排除了分局有人与他同名和花店把花送错人的可能性之后,赫连归尝试跟花店沟通,试图询问出更多送花人的信息,但花店的人始终处于一问三不知的状态,就只知道他们接到电话时花儿钱和卡片已经在门口了,看样子再多问也是徒劳。
打电话的手机号经查实是那种在街边小摊上买的,不曾实名认证过,机主信息无从查起,而且打完送花电话后这手机号就再也打不通了。更绝的是打电话的人在电话里居然还使用了变声器,导致花店甚至无法确定送花人的性别。
这人明摆着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赫连归没辙了,瘫在椅子上发愣似的端详起卡片。
物证科的人从卡片上找到了一些指纹,是属于花店的人的,除此以外别无其他痕迹,也就是说送花的人并没有直接接触卡片,可能在拿取写字的过程中戴了手套。
一般来讲,送个花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么?夹带张卡片还得戴副手套?赫连归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他可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这样一位怪胎。
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涌现出诸多猜想又一一否决,赫连归尝到了久违的心累的感觉。不知是何缘故,从昨晚离开酒吧到现在,他总是不自觉的回想起他救下的那个男孩。
赫连归闭上眼睛。男孩的模样在脑海里渐渐模糊了,只有男孩见到他的那一刻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光亮如烙铁般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上。
那种突然燃起的光亮,是只有人在不经意间找回了失去已久的宝贝时才会出现的希望之光,饱含着绝地逢生的狂喜。
赫连归在分局里苦恼万分,重案组在外更是顾不上歇一口气。就在叶微和萧哲尘在酒吧里揪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的同时,司君澜那边也有了线索。
司君澜斜倚在某民居大院的外墙墙面上,修长的手指间夹了根抽了小半的烟,一举一动皆是道不尽的恣意潇洒,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不怎么明显的心事重重。
“君澜!”
叶微的到来打破了小院里外死一般的沉寂,司君澜迅速收拾好面部表情,随手将没抽完的烟戳到墙上摁灭了,然后朝叶微招招手:“叶子,这儿!”
“君澜,人呢?”
叶微是在回分局的路上接到司君澜的电话改道过来的,一下车就迫不及待的奔过来,半句寒暄的话没有多说,直接就切入了正题。
司君澜一眼看出叶微可能查到些什么了,见他急匆匆的样子,萧哲尘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以为发生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便没多问,应了句“在屋里,有人看着”就麻利的领他进屋了。
不曾想,叶微进去见到这家子的主人后,只做了一件事。
叶微扬手亮出攥了一路的手机,手机背面隐约有些水渍,大概是他攥的太久,手心出汗不小心蹭上去的汗水:“见过他吗?”
这家子的主人是第三个死者的朋友,据说死者出事前他是最后一个与死者有过联系的。这也是个老男人,四十多将近知天命的岁数了,仍属老不正经的单身狗一只,死者失踪当晚,他约了死者和几个狐朋狗友去童年酒吧厮混,进酒吧不久后几个人就各玩各的去了。他最后看见死者时,死者手里拽着一小男孩正往门口拖,第二天他就听说他这朋友失踪了,再后来,他的朋友成了具被爆|菊而死抛|尸街头的死尸。
“是他,”老男人倏地睁圆了几颗黄豆粒大小的小眼珠,露出成片的眼白,瞧着有点恐怖,“就是他!”
落在后头的萧哲尘追了进来,刚好将他们的对话收进耳朵里。他放慢了脚步走向叶微,视线却停在老男人身上:“他是谁?”
老男人指着叶微的手机叫起来:“他就是那天晚上我见过的小男孩!”
司君澜处于叶微斜前方的位置,老男人话音刚落,他一回头就清楚的看到叶微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叶微一向情绪波动比较小,不了解叶微的人察觉不到他的变化,但司君澜跟叶微混的时间最长,萧哲尘没进重案组的时候,他和赫连锋跟叶微三人组常常一起行动,这几年出生入死的破了多少大案要案,早就互相摸透了对方的脾气和心理,所以他能够及时发觉叶微的异常。叶微破案心切他是知道的,只不过自美国归来后叶微这份急切似乎更甚以往,虽然人依旧稳重,眉宇间显而易见的焦躁却是叫人无法忽略的。
看来那次的事到底还是多多少少的影响到了叶微。
目光随意的掠过叶微手里的手机,司君澜玩弄墨镜的手突然顿了一顿。
“是他?”司君澜有点不敢相信似的盯住手机上的照片,“这不是昨天晚上小兔子救的那个小孩?”
司君澜的话让叶微也愣了半秒钟:“君澜,你认识他?”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小兔子救下的小孩啊!”司君澜斜斜的挑起嘴角,痞子样的微笑在他脸上蔓延开来,“昨晚在酒吧里光线有点暗,他又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正脸,不过他左耳戴了个血红色的耳钉,我印象挺深的,肯定是他……这案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叶微空闲的左手情不自禁抚摸起脖子上挂着的玉佛项链,这是他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好像玉佛能帮他思考事情似的。昨晚他几乎净忙着驱虫了,没注意到赫连归和司君澜那边的动静,也就没见过司君澜说的那小男孩。这照片是他从调酒师那儿挖来的,据调酒师所述,照片上的男孩就是萧哲尘给他描述的那人,这个男孩来酒吧的次数不多,但调酒师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很快就认识了他。男孩不大说话,他去吧台点酒时调酒师问过几次他的名字,但男孩装作没听见把他无视掉了。照片是他趁男孩离开时拿手机偷拍的,他的手机并不曾发出声音,男孩却像能感知到他的无礼举动,当场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他吓了一跳。
调酒师和第三名死者的朋友都目睹过这个男孩被第三名死者带出酒吧的过程,然后这个男孩昨天晚上又出现在酒吧,差点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四五十岁的男人带走,最后被赫连归救了下来……另外,三名死者失踪前都来过这家酒吧,三人都是五十来岁的男人……
那么那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是巧合?还是……
不管怎么说,男孩可能是解开疑问的关键,必须赶快找到他。然而死者的朋友声称不清楚男孩的身份,说男孩应该是死者当晚随便找的约|炮对象,调酒师也不知道男孩的任何信息,男孩没有在酒吧办过积分卡之类的东西,要在茫茫人海里捞出一个不知名字不明身份的人,谈何容易?
警力和时间有限,叶微当机立断,召回了所有在外面排查的人,然后匆忙赶回分局。
赫连归听叶微说那男孩有重大嫌疑,吃惊的同时,也说出了他说过跟死者眼睛相像的人就是男孩的重大消息。根据赫连归的叙述,重案组连夜绘制出了男孩的图像,并安排专人日夜轮班在童年酒吧守株待兔。
如果男孩是他们要找的犯罪嫌疑人,那么童年酒吧很可能就是他找寻下手目标的地方,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在那里的。如果不是,至少他会是个重大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