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两人都不会想到,这个他们全心信任的姑娘,会是令他们所有美梦统统破灭的凶手……
“与太子一同出逃?”瑶姬一听,顿时嗤笑一声,讥诮又满含妒忌地说,“真是天真!”为什么,每一次都会有人出现想将他救出苦海?她的报复,绝对不会被他们终止!
“绿衣,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瑶姬慵懒地撑着手臂,注视着跪在下方的宫女。
绿衣朝她叩了叩首,抬起来的脸上,眼中满是忠诚,“奴婢知道,奴婢定不负娘娘嘱托!”
“对了,”瑶姬问道,“那药你可一直在下?”
绿衣道:“每日下在十三殿下的饭食中,从无间断。”
瑶姬满意地颔首,“很好。”她那药,既是可以让处.子千娇百媚的媚.药,又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杀人的方法,便是通过交合,将那毒从服药之人身上,传到另一人身上……
而这绿衣,是瑶姬的娘家,云家培养的小女,训练出来,又千辛万苦地塞进宫里来,就是来做她的助力,为她的计划做垫脚石。云家反意酝酿已久,如今他们就等着瑶姬的计划成功,一举拿下皇城……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这日四更天,庄宴告别行桃与绿衣。
“殿下,保重!”行桃眼中盈着泪花,紧紧拉住庄宴的手。
庄宴注视着她,艰难地扬起笑容:“行桃……”仅仅说了一个名字,他便已经说不下去了。他今后要如何?离了行桃,万里漂泊。这叫他如何能舍得?!
行桃揩了揩眼角,强装安慰道:“殿下,别说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去吧。”
庄宴转头看向绿衣,“绿衣,今后还望你与行桃互相扶持,诸多保重!”
绿衣道:“殿下……快些去吧。”她没有看庄宴,眼神闪烁不定,只是此时被激动冲昏了头脑的庄宴与行桃,都以为她是难过。
庄宴便在东宫派来的一个太监的领路下,踏上了前往东宫的路。
平安无虞地到了东宫,两人便看见了早早等待在宫门口的庄恪。
见到庄宴没有失约,庄恪总算放下了心,“宴儿,你便随着今晨出宫采办的车儿,在驿站等我,我下了早朝,立刻便来找你。”
庄宴听他竟并不与自己同时出宫,立刻惶然地抓住他的手,“太子哥哥,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他怕……若是庄恪不来,将他丢在莽莽百姓中,他该如何是好……
庄恪见他那副不安的样子,安慰道:“宴儿,我一定会来的,相信我!”
庄宴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们便一起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忘记过去的一切,做一对神仙眷侣……好吗,太子哥哥?”他鼓足勇气般,微微踮脚抱住庄恪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庄恪一愣,喜悦油然而生,他低头攫住庄宴的双唇,用力地亲下去。他的宴儿……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二人如此温存一会,庄恪便看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哒哒地朝宫外驶去,此时,东方既白,仿佛带来了重生的希望……
☆、皇子的愿望
伏秀宫中,庄宴已走,行桃一时间呆呆地坐在院中,竟不知接下来何去何从。
等皇帝发现了他的失踪,必定要龙颜大怒,指不定,全伏秀宫的人都得跟着陪葬……
她摸着腕上的镯子,又想起,那痴心于己的小侍卫。这镯子,便是他花了整整一年的积蓄,赠与自己的礼物……
行桃禁不住微微笑起来,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难过。她已经决定,皇帝问起来,她便说此事均是她一人的主意,与伏秀宫其他人无关。尤其她想到绿衣,实在不忍心看着刚刚跟着庄宴几个月、以为终于能够享福了的绿衣,死于非命。
想到这儿,她忽而意识到绿衣已经不在这儿了。她去哪儿了?行桃站起身,出了院子,正巧遇见一个宫女,便拉住她,问道:“你见着绿衣了吗?”
那宫女道:“见着了,绿衣姐姐方才出了伏秀宫。”
出伏秀宫?行桃一怔。这庄宴一走,绿衣就跟着走了,奇怪……她心中莫名一紧,忙问道:“可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宫人指了指,道:“往东去了。”
东?这东向就不是她一个西宫小宫女该去的地方了,那边可都是皇帝、高位嫔妃和诸皇子的居所了。难道……
行桃心中浮现出一个惊悚大胆的想法,她急急跑到绿衣的房间,上下翻找起来了。这一翻,果然就发现了被绿衣压在被褥下的书信,绿衣居然与瑶姬暗通款曲!
行桃脸色煞白,她一瞬间便意识到了绿衣往东去的目的——她要告密!
来不及多想,行桃将书信塞进怀中,便急匆匆地朝政事殿跑去。
此时,绿衣已经到了,她本做好了能让庄宴出不了宫门便被抓回来的打算,但未曾想,她来到政事殿前,却被侍卫告知,皇帝此时仍在早朝。
什么?!绿衣到底心思不够缜密,她能想到来政事殿寻皇帝,却未曾想到皇帝上朝要上到几时!绿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政事殿前徘徊着,忽而想到什么,她掏出伏秀宫的腰牌,对那侍卫道:“我是十三殿下宫中的,现在十三殿下要急事要通报皇上,可否命人行个方便?”
那侍卫见到腰牌,又想到十三皇子近日荣宠,犹豫了一下,道:“请姑娘等会,我进去问问。”说罢,那侍卫便走进殿中,询问掌事的太监。
绿衣松了口气,总算有了些希望,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令她陡然一惊:“绿衣!你在此处做什么?!”她转头看过去,竟是行桃气喘吁吁地跑来,正用狠厉的眼神紧盯着她。
“行桃姐姐……我、我……”绿衣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她知道如今她与行桃必定鱼死网破,便干脆说道,“我仔细想过了,我不能让殿下这样犯傻!”
“可笑!你现在还敢打着为殿下的名号?我已经知道了!你这个瑶姬的细作!”行桃冲上前来,一把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那侍卫恰巧出来,见到两个宫女剑拔弩张的模样,也是一愣,随即对绿衣道:“公公说一切等陛下下了朝再做申报。”
绿衣一愣,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行桃却大喜过望,拽着绿衣道:“这位大哥,是伏秀宫管教不力,这小宫女出来胡言乱语了,我这就带她回去。”说罢便死死抓住绿衣的手腕,将她拖走。
“不……行桃!”绿衣挣扎起来,“我一定要告诉陛下!”
“呵!绿衣,没曾想殿下对你这样好,你竟然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行桃行走宫中十几年,哪里对付不了一个小宫女,一边咒骂着绿衣,一边将她带离政事殿。
两人拉拉扯扯已经即将离开政事殿,正迎面却走来一行金龙行辇,行桃心中一惊,连忙将绿衣捂着嘴按住,跪在道旁。
绿衣或许是再次看到了希望,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大力,一下子挣开了行桃,大喊:“陛下!陛下!十三殿下他跑啦!”
行桃惊恐地拉住她,又是一巴掌甩她脸上,“胡说八道!”
皇帝行辇却已经停下,那走在一旁的大太监走到二人面前,问道:“你们二人方才说什么?”
行桃赔笑道:“公公莫怪,这宫女得了失心疯,奴婢这就将她带回去。”
那大太监是在皇帝身边行走惯了的,早是个人精儿,哪儿能看不出不对,他指着绿衣说,“你方才说十三殿下跑了?什么意思?”
行桃此时已经紧紧捂住了绿衣的嘴,任她怎么扒都扒不开,行桃道:“奴婢怕她出口不敬,冲撞了陛下。”她说着,拽着绿衣起身,“奴婢这就走,这就走。”她也实在是费了一番力气制住绿衣,说话的时候,也是很勉强地带着谄媚的笑。
那大太监料想大约是宫女间的争斗,的确怕污了圣驾,便催着他们赶紧走。绿衣正听了命,如蒙大赦般想要离开。皇帝忽然撩开了帘子,大太监一看,陛下有兴趣了,“慢着,”那大太监喝止道,朝御前侍卫们示意,“把那两人分开。”
两名御前侍卫便上前去,不顾行桃的反对,将她扯开,绿衣一下子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却还拼命道:“陛下相信奴婢!十三殿下今晨随着太子殿下出宫去了!”
“大胆!”那大太监喝道,“太子殿下今晨明明在早朝,怎会与十三殿下在一起?你这宫女,果然疯言疯语!”
“这!这奴婢不知!可恳请陛下一定要相信奴婢!陛下若再耽搁,十三殿下就要出京城了!”绿衣慌忙地喊道,不住叩头。
皇帝下了行辇,站在那儿,淡淡地看着两个宫女,他盯着行桃看了一会儿,忽而道:“朕认得你,你是小十三身边那个宫女。”
行桃一惊,忙跪伏在地,“陛下圣明!奴婢正是!”
“那她也是伏秀宫之人了。”皇帝又看向哭哭啼啼的绿衣,“你方才所言可实?”
绿衣正要回答,行桃抢一步道:“十三殿下如今正在宫中,还请陛下万不可信疯人之言,以免误会了殿下。”
“哦?”皇帝眯了眯眼睛,道:“那我便去伏秀宫走一趟,如何?”
行桃冷静地说:“恭迎圣驾。”
皇帝命侍卫带上行桃、绿衣,便起驾朝伏秀宫去。起驾之前,皇帝到底命大太监去东宫,若是太子想出宫,便立刻将他拦下。
一路上,行桃的态度都极其冷静,仿佛庄宴当真还好好地待在伏秀宫一般。于是当皇帝来到伏秀宫,见到空无一人的寝房时,脸色黑得要滴水,“这就是你说的‘在宫中’?”
行桃“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地对皇帝磕了几个响头,“陛下!陛下若是心中有殿下、有怜姬娘娘,便请陛下放殿下一条生路吧!”
“呵……”皇帝冷笑了一声,立刻叫来御前侍卫,命他派人封锁各大城门、严加搜查庄宴的行踪,又派一队人去查办东宫。
做完紧急处理,皇帝回过头,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宫女,“你认识怜姬?”
行桃道:“奴婢正是怜姬娘娘当年的大宫女。”
皇帝盯着她,半晌,终于认出来了,“是你。”他在屋中踱着步子,看着这座他自从赏赐给庄宴,还是第一次进来的寝房,再开口时,语气冷漠无情得可怕,“那你可知,怜姬是如何死的?”
“毒.酒一杯,药石无医。”行桃一字一句地答道。
“那好,”皇帝淡淡道,“朕便赐你,与她同样的下场。”
“陛下!”皇帝转身之时,行桃猛地出口喊道,“怜姬娘娘当年对陛下一往情深,陛下难道当真就会怀疑她谋害陛下吗?”于行桃等不知情的人来说,怜姬的死是因为她妄图下毒谋害君王。但人们都以为她没有成功,因为君王一直都好好的。但人们不知道,君王挚爱之人却中毒身亡。
皇帝自然知道其中辛密,突然被人翻出数年前隐痛,皇帝心情更加不顺,直接喊道:“来人!”
行桃自知死期将近,便一定要将自己后来查到的真相告诉皇帝,“陛下!当年下毒之人根本不是怜姬娘娘,而是瑶姬!”
她见皇帝脚步停顿,便再接再厉地将话讲下去,“当年那晚怜姬娘娘根本就没有碰过那碗汤,是瑶姬把汤给的怜姬娘娘,那毒也是瑶姬下的!当年膳房的厨子和瑶姬那时的宫女绣茵可以作证……”
随着行桃的话语,数年前的那个晚上,一切又重新揭开,饶是现在想起,皇帝也禁不住心中刺痛。那晚上,是他看到宫中御酿的新酒已好,南地又新贡了好些上好食材,便临时起意将云澜召进宫来同食共饮,那汤是怜姬端上的,云澜见了很喜欢,他便根本没有起疑就让云澜喝了……不曾想,云澜一喝完就口鼻流血,暴毙而亡。而怜姬……怜姬竟没有喊冤!她承认了!云澜是他挚爱之人,而怜姬则是他知心之人,若非他需要皇后母族势力,他早已让怜姬做了皇后!可谁曾想到!他的知己居然会杀了他的挚爱!那二人还是亲姐弟!
可行桃如今之语,是说一切都与怜姬无关?他错怪了她?错杀了她?怜姬是为瑶姬顶的罪?!
皇帝一时头脑混乱,面上却岿然不动,只待毒酒呈上,看也不看行桃,“就算你对朕说了尚未查证的如此真相,也别妄想朕会因此饶你性命!”
行桃凄然一笑,“奴婢……何曾有过妄想!只求陛下查清真相,还怜姬娘娘一个公道!也恳求陛下看在无辜死去的怜姬娘娘的份上,放过十三殿下!”语毕,她端起那玉杯,就着清凌凌的穿肠毒.药,一饮而尽!
那一刻,腥辣火烧般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一瞬间便将五脏六腑燃烧了起来,行桃倒在地上,口鼻慢慢溢出鲜血。她死前想到了什么呢?
十三殿下今晨充满希望而去的背影、怜姬灰败死去的面容、那小侍卫递给她镯子时羞红的年轻面庞……一帧帧、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飞速地闪过眼前,最终,沉入无边黑暗。
地上的躯体已经没有了呼吸,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整间寝房。“陛下,这宫女如何处置?”一小太监问道。
皇帝便淡淡道:“先就这样放着。”他要等他抓回了小十三,让他好好看看,胆敢逃离他的下?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那另外一人呢?”那太监又问道。
皇帝想到方才那一席泣血之语,到底默然一瞬,道:“留着。”莫非,他当真要好好查查当年之事了……
大太监回来了。
“陛下,太子殿下果然正准备出宫,幸好奴才走得快,将太子殿下给拦下了。”那大太监道,“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呐。”
皇帝坐在政事殿中,没有说话,批完一份奏折后,才问道:“太子现在何处?”
大太监道:“正在殿外跪着呢。”
皇帝看了看殿外阴冷下来的天气,“嗯”了一声,道:“那就让他继续跪着,反省会儿吧。”
太子这一跪,就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皇帝宣召他进去时,他踉跄了一下,好歹被小太监扶住了。
“我说殿下哟,您待会服个软,陛下也不是铁石心肠。”大太监到底看不过去,低声提点道,“这回陛下可是真动怒了。”
太子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走进殿中,殿上那万尊之人,正穿着一身华丽冰冷的龙.袍,神色高远地望着墙壁上挂着的两虎夺食图。
“拜见父皇。”庄恪张了张口,终究还是跪下了。
皇帝仍背对着他,良久,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庄恪起了身,皇帝唤道:“走前来,恪儿。”
庄恪走过去,皇帝手上拿着一把刀,在那幅图上缓缓游走着。“恪儿,你看这画儿,这两虎虽都是凶猛之态,可大小之分一目了然,为何那小虎要如此不自量力呢?”刀锋划过薄脆的画面,那小虎凶神恶煞的脸,立即被当中划破,“一山不容二虎,可若是其中有一有自知之明,懂得收敛自重,等那大虎老弱之时,自然有力将之扑杀,可小虎到底是小虎,年轻气盛,冲昏头脑。到头来,兔子没吃到,还被大虎斗了个遍体鳞伤。你说是吗,恪儿?”
庄恪道:“不过是一只兔子,那大虎明明拥有整片山林,又为何要同那小虎争一只兔子呢?”
皇帝笑了,悠悠道:“强者自然有强者的喜好,若何事都让他人料去了,那他便不是一个强者了。”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事情传给下一代。
此时,殿外来人了,称十三殿下已在城中驿站寻回。
庄恪脸色一白,总算明白他之前有多天真。自己面对的这个人,可是称霸九州的帝王啊……他自以为完美的计划,一天之内,就已经完全破败。
皇帝注视着面前,对于他而言,还太年轻的太子,“恪儿,不要妄想同你的父皇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若再有下次,你就不必再住在东宫了。”说罢,帝王拂袖而去。
这头,庄宴颓丧地坐在伏秀宫前庭中,他脸唇发白,一路上都如坠梦中。
逃出皇城的那一刻,于他而言是梦;在驿站中,千等万等没等来庄恪,而是等来一群甲胄森严的侍卫时,也是梦。不过前者是充满希望的,后者,是心如死灰的。
有人来了。庄宴抬起头,见到的是那一抹明黄的、刺痛人眼球的身影。痛楚落在脸上,他摔在地上,头脑一阵晕眩,口中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