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快速捡起经书惊慌失措,不小心跟路人撞了满怀,修女摇头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
“我帮你吧,真是对不起,是我没注意,”意识到她不能说话,更发现她的右手少了一根尾指,风间歉意更重。
但修女依然对他摆手,抬头无意对上他的脸,本捡起的经书又啪一声落地。
“是你?”震惊,看清她的样子,风间比她反应更大,那似曾相识的五官,瞬间挑起他脑中沉睡的记忆片段。
脸色骤变,扭头就跑,发现是他,修女丢弃了地上的经书脸色苍白。
听不到也喊不了,她唯一的思路就是逃!
“等一下,等等,等一下!……”追着她跑去的方向一路喊她停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风间完全没预料。
她怎么会在这里?自从那一次,他再也没在韩国见过她。
但追了一路,女人躲进教堂之后,隔着满大堂聆听诵经的修女,他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风间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老远就看到他从外追进修女院大堂,副院长刚好在内堂和老修女交代着什么。
“米亚院长您好,我刚刚看到一位认识的故人在这里当了修女,请问她是?”一愣,后知后觉收敛自己焦急的态度,风间礼貌询问。
“哦,你是说刚刚跑进来的那位修女?”对他很是熟悉,教堂每个月的教会都会有他的捐赠,副院长自然不隐瞒。
“是的,请问她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大概半年了吧,我们也是在一个雨夜发现她的,见她又聋又哑便收留了她。”
“那她现在是住在教堂,还是住哪里?”
“本来是住在附近教院安排的宿舍,不过她情况比较特殊,院长一直在照顾她。”
“院长?”
“嗯,院长一直很有善心,特别心疼这孩子就收了她当义女,风间先生既然认识她,要不要我请院长……”
“不用了谢谢,我直接打电话给院长就好。”
“好吧,那她……”
“不用叫她,先不打扰她,晚点我再去院长家里拜访。”想到刚刚女人看见他惊慌逃跑的模样,风间打消了见她的念头。
“好吧,这样也好。”
“嗯,那我先走了,打扰了……”看了一眼大堂后方选择暂时离开,发出一条短信给院长说明天到访。
对她的出现虽感意外,但见她之前 ,风间必须先安排好美咲跟小澈。
徐贤……他一定要搞清楚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你好,崔院长吗,请问今晚是否有空一起吃个饭?是这样的,我想跟您谈一谈我儿子小澈提前休学的事情……”
滴.滴.滴……
诺大的主楼卧房充斥着浓浓的医药味,血压仪反复在床头提示,有天躺在柔软的丝绸大床,手背输着透明的流水针管。
脸色憔悴,意识昏沉,除了耳边不断低叫的血压仪,满屋子都是他讨厌的气体。
睁开沉重的眼皮直直望着天花板,他拧紧了双眉咳嗽出声,“灿烈……”
“主人你怎么样?”听到声音立即推门进来,奎贤走了以后,金范便代替他充当有天的副手。
“把窗门都打开,”很不喜欢被浓重的药味包裹,味道越浓,死亡的气息就越重,有天还不想这么快走。
依他的吩咐敞开室门,几下把窗口阳台的窗帘一并拉开,从有天病倒开始,类似的情形日复一日。
“灿烈呢?”四下没见到他,有天输液的那边手动了动,没什么力气抬起。
“我已经叫了二爷他马上就来,正在楼下熬药呢……”金范话音刚落,灿烈刚好端着熬好的中药进门。
“哥!”
自觉退出房间到门外守着,尾随灿烈上楼的还有SuHO,两个人静静待在屋外一齐等待。
听到灿烈的声音咳嗽加剧,药汤的味道浓重刺鼻,令有天很是恶心,“灿烈,以后别再熬汤药了。”
“可这是药,”把药放在床头远侧的柜面,灿烈知道他不喜欢药味,但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喜不喜欢就可以的,“苦口良药,只有喝了你才……”
“没用的,”打断他的话,自己的身体有天心里有数。
何况就算药物有用,是死是活,也是那个人来决定的。
“哥……”被他三个字戳中心口,灿烈咬咬牙关,闷青色的刘海搭在额前挡住眸底闪烁的光点。
“总算看到你关心我的样子了,这会儿才像个弟弟。”
从以前到现在,不管是因为家族原因还是性取向,有天和他从来就没好好相处过。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面对他满脸的病态,纵是灿烈对他再讨厌,两人之间也存在着血缘。
输液的那只手缓缓握住他的手背捏紧,有天想让他离自己更近,“灿烈,你过来……”
应声将脸贴近,门外除了金范和suho,其余的保镖全守在走廊楼梯口。
当他微弱的喘息扑在自己脸上,灿烈终究明白哥哥始终是哥哥,哪怕曾经再恨,他离开自己也会难受。
“我知道因为卞白贤你心里恨我,但是如果要我重新选择,我一样会那么做……
从你出生在这个家庭开始,很多东西就已经由不得你,尤其是感情。”
“你可以跟我一样有自己的性取向,但卞白贤,你绝对不能爱上。”
“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他是青狼的人?”这个问题灿烈很早就问过他,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他只是想好好爱一个人。
抿唇,望着他比自己还要完美的五官 ,褪去了当年的天真已然变得成熟,有天离开之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我很喜欢金在中,可直到最后我都没有拥有,选择了放手。
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他是郑允浩的哥哥,所以我清楚我跟他之间不可能。”
“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明白,两者完全不一样,灿烈不明白为什么他硬要把两者混为一谈,“青狼龙腾现在不是合并了吗?”
“合并只是暂时的,”抓紧他的手臂,过度的力道迫使手背的针管的血液逆转,很多事有天没法跟他交代清楚,
“灿烈,你记住,我走了以后务必要忍气吞声,弯腰做人。日后一旦取得郑允浩的信任,再找机会慢慢夺回龙腾。”
愕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内心更加懊悔,灿烈一直以为他只是懦弱,只是因为那个金在中才答应合并,“哥……”
“你现在虽然改变了脾气,但你的心还是原来那颗。在暗场,感情不会成就你,只会害了你……哥不想你太过心软,太过沉迷感情,让郑允浩抓住软肋。”
“我明白了,哥你别再说了,”他所说的灿烈懂,他都懂。
苍白的手转而抚上他的耳际,像小时候一样.,从小有天就没能好好照顾他,比起智妍,灿烈对他来说更为心疼,
“取得信任夺回帮派,这条路对你来说会很辛苦,对不起,本来应该是我的担子现在甩给了你……别哭,眼泪是廉价的,你可是我朴有天的弟弟。”
“这个担子太重了,我怕我做不到……”听着他的话忍下眼泪,灿烈狠狠擦了擦眼角。
“所以要想成功走完这条路,卞白贤这个人你必须得加以利用,现在你跟他已成定局……你们的关系是最好的利器。”
“不,这个我做不到。”
“你必须做,”若他做不到,有天定会咽不下最后一口气,“这是我的遗愿,也是你的将来。”
“我,我不行……”
“他是郑允浩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有利用他你才能成功.!”不得不说出这层关系,也是因为这个,有天一开始就反感他跟白贤在一起。
“什么?”瞪圆了双目不可置信,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怎么会,郑允浩不是,不是只有金在中一个兄弟吗?”
“卞白贤是他父亲郑世均离异之后,在外面跟□□生的孩子。郑世均好赌滥情,□□也为了生活不愿负责,所以他很小就被丢在孤儿院,之后阴差阳错卖进青狼。
这件事除了郑允浩和他的亲信,白贤自己也不知道。”
就连有天,也是几年前在查金在中和郑允浩的时候恰巧查到的。
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灿烈半天没说出一句。
同父异母的弟弟?
怪不得他总觉得郑允浩对白贤的态度有时候很莫名,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层关系。
“哥知道你爱卞白贤,你可以不杀他但必须得利用他。kai已经死了,你成了他唯一的恋人,这是现在对你最有利的,咳……”
“龙腾在外还有很多劲敌,你,你姐姐,所有依附青狼底下的副属帮派都没有绝对的将来,你要学会割舍,否则太当真只会像我一样,咳咳!……”
喘息,一下子说太多有天剧烈咳嗽,死死捏着灿烈的衣角,他怎么也不肯放手,“不可以感情用事,你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咳嗽的太过厉害,灿烈不得不重新端起冷却的中药,“快把药喝了。”
摇头,揣紧胸口的衣襟艰难坐起,有天害怕自己再不说就没有机会开口,“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说,你也必须得替我完成……”
“什么事?”
“我走了以后,如果哪天金在中有难,你要帮他。”
“他不是失踪了么?而且他会有什么难?”金在中,又是金在中!灿烈真的不想提到他,但他没办法,因为有天爱他。
“这些你都不要去管,只要他有难,你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帮他……”
内心渴望这个如果不会发生,猜定了结局,又害怕那个结局,有天的心口又开始锥心扭痛,“呃——”
“哥,哥你怎么了?别说了快躺下,我什么都答你。”慌忙放回中药扶他慢慢躺下,事已至此,灿烈没有拒绝的狠心。
哪怕他真的很讨厌那个影响他,祸害他的人!
难忍心口的痛楚面容扭曲,得到他的应允,有天动了动唇瓣,口干舌燥。
身体的机能濒临极限,药物最多只能缓解他的病情,却不能挽救。
他会死,从发现自己被下毒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死,“灿烈,还有一句话你要永远记住,人是善变的,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不要去相信……”
点头,发觉他的手掌里外冰凉,灿烈暗红了眼眶点头记住他教诲,“我记住了,我会记住的……”
“二爷,主人,”
敲了敲了房门再次进来,金范本不想打扰他们,“浩哥来了。”
“郑允浩?”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眸底闪过怨恨,灿烈不想见他,可碍于允浩的身份他又没办法关门谢客,“他来做什么?”
“让他上来吧,”点头示意可以请他进来,这么久了,有天明白他也是该过来了,“灿烈,你跟他们都退到楼下去吧。”
“可是郑允浩他……”
“没事的,我是个将死之人他不会对我怎样,出去吧。”坦然,静静躺在床上等他到来,有天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来。
出狱了,整整一年,他还是查到了么?
“好吧……”依他的意思端走那碗始终没喝的中药下楼,灿烈把碗递给下手拿去厨房,迎面对上还在客厅的允浩,他收敛了眸中的憎恨转为忧郁的悲伤,“浩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看看你哥,他人怎么样了?”目光转向二楼,允浩身边只带着尼坤,尼坤手里也还提着一个长形礼盒。
“还好,只是身体原因不方便下楼,还得请浩哥你上楼一趟。”
“不碍事,既然如此你们都在楼底守着,我一个人上去看看他。”伸手接过尼坤手里的礼盒,允浩掠过灿烈的肩膀上去。
瞥见站在楼梯口的金范,一身黑色的连帽T恤盖住了大半张脸,视线在他身上停滞两秒,他才径直上楼。
“谢谢浩哥……”对着他的背影道谢,二楼所有的保镖一并退到楼底,除了金范他们,客厅只剩下灿烈和尼坤两个。
“呵呵,那我们就坐着等吧 。”主动去到客厅的沙发坐下,特殊时期朴家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尼坤也就尽量避免和灿烈说话。
招手示意手下去准备红酒果盘,选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灿烈同样不吱声。
他不知道郑允浩上去以后,会跟有天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手里提着的那个礼盒内究竟装着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彷徨
拉好行李箱的拉链提起掂了掂重量,觉得可以,风间又去到保险柜拿出里面的一半现金和两张黑卡。
见他一直来回忙碌,美咲抱着孩子坐在沙发边丝毫也笑不起来,因为夜深,孩子早已在她怀间沉沉睡去,“真的要走吗?”
“嗯,后天就走,机票我已经替你们定好了,剩下的那些钱等到了奥地利我再转给你。 ”说着把钱和卡都放进女人贴身常用的手提包。
“可是,小澈怎么办”这一年多的时间,孩子的认知里风间就是他的父亲,美咲无法想象上飞机的时候他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动作顿了顿,随即把包放在行李箱上面推到墙角,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母子,风间也舍不得那个孩子。
可比起性命来说,割舍才是最好的,“等他再大一些就会好的,小澈很懂事,等离开这个地方你应该告诉他他的亲生爸爸是谁。”
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复杂,不是没这么想过,这一走,美咲既辜负了有天的嘱托,也留下了风间孤身一人。
走上前低头亲了一口孩子的额头,把他抱回床上安置,风间取下自己脖上的吊坠戴在他脖颈,这个吊坠从小就跟着他,如今给了孩子也算留个纪念。
发现女人表情很是难过,他知道美咲不想对不起有天,“你也不要难过,这是我的决定,有天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但女人还是觉得愧疚。
从来有天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想到他现在时日不多,自己连他最后一面也不敢见,心,“我只是觉得的对不起他。”
“美咲,”坐回她身边安慰,对她,与其说是歉意风间更多的是心疼,“我不是圣人没必要让任何人为我白白付出,有天不欠我,你也不欠我,所以没有谁对不起谁。”
内心触动更大,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女人一开始内心有过不平衡,但现在她是真的舍不得。
风间是个好男人,接触以后她就知道他是个处处都为他人考虑的好人,“风间,跟我们一起走吧……”
听到这句话鼻尖酸涩,目光落在墙角收拾好的行李箱,风间也想,“我得留下。”
“可是你……他如果找到你……”
“我没事的,你先去准备衣服吧,徐贤应该快好了。”避开她担忧的眼神,风间动了动喉结转移话题。
该来的总会来,这点早在他入警校的时候就清楚明白。
从哪里开始,就得从哪里结束.。
何况现在还有徐贤,以允浩的处事手段,当年他和女人发生那件事之后,她不仅还活着,现在又出现在日本,他不认为这仅仅只是巧合。
“徐贤?你也要她跟我们一起走吗?”终于提到她,晚上他刚带女人回来时美咲还有点吃惊,后来得知是徐贤她才了然。
“是一起出发,但不同路。我想单独送她去英国,那边有家很好的修女院会收留她。”
“我还以为见她可怜,你会让她跟我们一起 。”
“她确实是个可怜之人,但你和小澈我不想你们出任何事,万分之一的几率都不能。”在救下徐贤,回来的路上风间就想了很多,哪怕不是巧合他也不想冒险。
“你是觉得她很可能是你弟弟派来的?”意会到他话中的含义,美咲有些胆战心惊,“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还……”
“我也不知道,”低喃打断,纯粹只是直觉,风间也不想事实真的如他所想,“只是觉得事情太巧……算了,不管怎样英国那边对她都是个好地方,别想了。”
“好吧我相信你的直觉,我先下楼去,她应该已经洗好了。”
“不用了,你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学校办离职休学那些手续,我下去就好。”打消她准备下楼的念头,风间刚好有话要对徐贤说。
“好吧,那你等下也要早点休息。”
“嗯会的,我下去了,晚安……”关上房间门嘱咐她早点休息.
绕过主卧室的长廊经过客房浴室,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水声,风间目光停滞了几秒随后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