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安瘫坐在沙发上,他将抱枕贴在脸上,试着嗅出沙发上的味道,却只闻到了浓郁的洗衣液清香。
是梦么?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还是他脑子不好使出现了幻觉。
不,不对,遇到大黄之前的那个时候还是严冬,有地热的地板不会这么凉,他的屋子虽然不乱,但也没有这么整洁过,而且客厅墙角更不会出现空调。
芮安皱了皱眉,他再次捡起地上的外套,将曾经放刀的兜掏出来,果然,丝质的里衬上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这是大黄的血!
“这他吗到底是什么该死的情况!”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芮安嘶哑的低喊,他蹲坐在地上,手指发白的揪着衣服,此刻,他只想让自己冷静。
不知道用了多久才让自己站起来,压下所有的疑问,芮安连饭也没吃,换了身衣服就直奔大黄工作的地方。大黄跟他一样,下班之后基本都在家睡觉,那么除了家就只有去那里找了,或许,这次也是大黄突然加班也说不定。
匆忙下他都忘了,大黄工作的夜店只有晚上才会开,白天的时候都是关门的。白天几乎没几个人的这条街,只有芮安失魂落魄的晃着,风把地上的宣传纸吹的到处都是,更让芮安觉得自己凄凉无比。
下午的时候芮安找了间咖啡厅打发时间,他记得这里,这间咖啡厅的后厨有一扇门可以通过,然后是GAY吧。
点了杯平时根本不会喝的咖啡,芮安坐在窗边看着偶尔才经过一两个人的街道,心里却难得的放空。不知道是因为太着急了,还是慢慢的看透了一些东西。
坐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候,芮安才发觉有人坐到了他的对面,竟是上次将他带来这里的男人,那个男人穿着夸张的西服,里面的衬衫领子都低到了胸口,在芮安看来,这个人有些娘。
男人发现芮安已经注意到了他,才开口随便说了几句,他意外的是芮安的反应没有第一次那么过激了,于是他告诉芮安,他是这里的老板,他对芮安没兴趣,因为他喜欢比他壮硕的男人。
芮安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结账离开了,走的时候他告诉老板,他确实是个同/性/恋。
还没有开门,芮安坐在对面的墙沿儿上,直到天慢慢变黑,直到身边的陌生人越来越多。
晚上七点,对面的门终于开了,芮安站起身等待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但是来来回回的几个安保中并没有大黄,芮安等不下去了,他走过去,这次不准备混进去打听,他直接走到其中一个安保的面前问:“大黄有没有来上班?”
安保顿了顿,马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大黄,跟你们一起做安保的人,你不知道?”
“不好意思,他的大名叫什么?”
“……”芮安一怔,大名?连‘大黄’都是他给取得,他哪里会知道大黄的姓名呢?
想到这,芮安马上掏出手机,他手机里有一张?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蠡频恼掌故且郧拔瞬榇蠡频牡紫覆磐蹬牡模撬咽只锏南嗖岱锤踩フ伊撕眉副椋妒敲徽业侥钦牛髅飨嗖崂锞腿嗾耪掌丛趺匆舱也坏酱蠡频哪钦帕耍刹患堑迷镜艄?br /> 芮安无奈的把手机关掉,又去问其他安保,结果他们的给芮安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或者‘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芮安皱着眉,他有种想发火的冲动,面对这些有意无意装傻的人,他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亮出身份来个逼问的时候,一头火红的发映入了眼帘。
芮安记得,大黄说过这个男人是这里的经理,而让芮安意外的是,这个男人省去了他的追问,径直的朝芮安走了过来,还非常潇洒的打了声招呼。
芮安皱眉看着他,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种说不清楚的焦躁。
男人抓了抓头发,做出了为难的神色,“你这样闹会影响我生意啊,拜托您还是走吧,啊。”
“……”
见芮安不说话,男人耸了耸肩,随后在西装里怀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啧,怎么说呢,总之这钱那,你收着,最好什么都不要问,啊,走吧走吧。”
“……”
看着眼前神色轻浮又无奈的男人,芮安心里的那瓶混水瞬间就清澈了。
此时此刻,芮安才终于相信,大黄并不是单纯的出走或者加班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大黄刻意所为,他毅然决然的捏碎了芮安所有的疑问,他带走那些不属于芮安的东西,还抹杀掉属于两人近半年的喜怒哀乐。
然后,装作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悄然离开,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许久,芮安接过信封,掂了掂他的重量,淡淡的问:“怎么,这算是住宿费还是报恩费?”
“额,随你怎么想。”
“他根本就没失忆吧?”
男人挑挑眉,脸上挂满了疑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根本问不出任何答案的芮安点点头,无奈的笑了声,其实他还想说,那人真的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就走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就可以了,可惜,他现在连嘴都不想再开了。
握着厚厚的信封,芮安却觉得它轻如鸿毛,就好像那人对他的告白,原本就一文不值。
把钱稳稳的拍在那人的胸口,芮安也不等那人去接就松手了,崭新的钞票飘散在地,发出刺眼的红,他转过身,抬了抬手臂算是告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他,多此一举了。
第32章
说不后悔是假的。
芮安悔不当初,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将那个人捡回家。
大黄大概就应该是那种人吧,那种相遇不如不遇的人。他猝不及防的闯进了你的生活,将你的轨道都扭进他的世界,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留下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和不明所以的问号。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过客,那他宁愿只做陌生人。
意外的是,芮安很平静,平静到马上就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不,是开始了自己本来的生活,两点一线,循规蹈矩。
他欣然的接受了大黄离开的事实,还将心里所有的疑问都挥了出去,只当是自己做了一场没头没尾的梦。
上班、吃饭、睡觉、一个人过,这原本就是他最拿手的东西。
日子一旦简单起来,就会过的飞快,春去秋来,再到过年,芮安在巡逻了无数次的街头平平安安的迎接了他的第29个年头。
大年初一早上下班之后,芮安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屋子,因为连续的加班他也没时间收拾,一有时间就都用来睡觉了,眼下他还要赶中午之前的车去看阿婶,所以就简单的打扫了一下。
芮安不怕热,冬天也有暖气,所以他一次都没擦过那台已经落了一层厚灰的空调,这一次,他依然当它是个摆设,不理不碰,受到同等待遇的,还有被他压在床板下的那只等身高的大狮子玩偶。
并不去想为什么要刻意回避,芮安提着每年都会买的补品,换上衣服就出门了。
今年的冬天意外的寒冷,芮安穿着厚厚的棉衣在坟头烧纸,他依然带了海勋最喜欢的大曲,依然聊了些有的没的,那些话被风追散,零零碎碎的落在无边的麦田地。
回去的时候,阿婶给芮安装了一些自己腌的咸菜,还有一个信封。
坐上了客车,芮安有些昏昏欲睡,他歪着脑袋靠在窗户上,隐隐约约的闻到布兜里透出的淡淡咸菜香,他这才想起还有一封信。
老式的牛皮信封上沾满了咸菜味儿,芮安闻了闻,心里说不上的暖。
拆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张信,还有一张□□。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芮安咽了咽吐沫打开信,上面是并不漂亮却很工整的字。
‘孩子啊,阿叔阿婶都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给我们汇钱。我们没提,是想着孩子你心里头苦啊。但是,阿叔阿婶老了,家里什么也不缺,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钱就留着讨个老婆买个房子吧……’
‘小安,我和你阿叔都是粗人,也不会表达什么,但是我们知道你生活也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老两口都想开了,你啊,就别自责了,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就把你当儿子,以后好给我们养老送终不是?’
‘如果阿勋还活着,他也肯定会高兴有你这么个好弟弟啊。’
‘孩子啊……’
……
‘啪嗒,啪嗒!’
豆大的眼泪滴在信纸上,瞬间就浸湿了字迹,芮安狠狠的握着手里的□□,他咬着唇,头抵在前面的靠背上,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信纸上落款的两个字,声音颤抖的唤了声:“阿娘……”
多少年了啊,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他以为他再也不会为了什么而哭泣。
原来,老人家什么都知道,原来,一直无法释怀活在深深内疚里的,就只有他自己。
心狠狠的揪在一起,芮安强压着哭声,额上的青筋都在抗议着,但是他要如何忽视心里的这种愧疚呢?他曾经将这份兄弟之爱掺杂了‘肮脏’的东西。
他该庆幸的,幸好他当初没有挑明,不然他又有什么脸面对老人家开口呢?
是他,辜负了老人家对他的信任,是他让海勋白白牺牲了。
时隔八年,芮安再一次忆起这种自卑感,原来它从未消失,而是藏在了芮安的血肉中。
但不同的是,从今往后,他去看老人家的借口就多了,下次还会改口叫一声‘阿爹阿娘’,而再次面对海勋的时候,他或许也可以叫一声‘老哥’,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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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活着,为了些琐碎的事争执不休悲喜交加,而那些不得不去放下的东西等我们尝尽了苦果之后才肯真的放下,偏偏有些人,就不肯放下,他们执着着结局,而结局无外乎两种,悲剧亦或喜剧。
很显然,苗正就是幸运的那一个。
夏天来临之际,苗正告诉芮安,他和方红终于修成正果了。
那天,他们三个在外面吃的饭,芮安以为苗正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要和方红结婚了,没想到就是方红答应和他交往了而已。
芮安嗤笑,这叫什么修成正果。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年,还真是苦了苗正了。
三个人选了一家川味店,满桌子的辣味儿让三个人吃的满面油光,尤其苗正,更是把擦鼻涕的纸巾堆到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
“果然如此。”方红看着狼狈至极的人叹了口气。
芮安很感兴趣的问了句:“怎么说?”
方红喝了口饮料道:“都说这恋爱一开始是发现对方优点的过程,为什么我直接跳到了后半段,直接开始发现他的缺点了?”
“噗哈……”芮安喷笑,点了点苗正的大脑门,“你听到没有,再这样下去,你这恋爱就要告吹了。”
埋头苦吃的人抬起头,一脸不解的问:“啥玩应?为什么啊!”
方红一脸嫌弃的将纸巾扣在苗正的脸上,“你吃你的,没你事儿。”
“哦。”一听没事儿,苗正又跟手里的辣鸭头拼命去了。
再次叹了口气,方红把椅子往芮安这边挪了挪,问:“芮哥,咱俩说说话吧。”
“行啊。”芮安放下筷子,交代,“如果是关于苗正的,那我只能告诉你,虽然他看上去很不靠谱,但他确实很喜欢你。”
一旁啃鸭头的人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朝芮安挤了挤眼睛。
方红摆摆手,一脸‘算了吧’的表情问:“说真的,跟你在一起住的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谁啊?”
“芮哥,你别告诉我你跟苗正一起时间长了,脑袋也跟着笨了。”
芮安干笑两声,缓缓道:“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
“一年前就走了。”
方红皱了皱眉,目光里有些埋怨,但她跟苗正不一样,肯定不会大惊小怪的,即便很惊讶也只是藏在心里,许久她又开口:“芮哥,是你赶他走的,还是他自己走的?”
方红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芮安无奈笑了声,说:“他自己。”
方红又沉默了,她拿出手机翻了翻,然后放在芮安面前,低声道:“芮哥,这张照片你还记得吗?”
这是当初芮安给方红传的,那张他偷拍的大黄的照片,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芮安的心头就一股顿痛冲上来,他按了返回键,不想再看。
“芮哥,当初你让我查的时候,确实什么也查不到。”方红压低声音靠近,“前阵子我在刑警队那边看到了类似这个人的照片,但不确实是不是同一个人。”
芮安一怔,放在腿上的手瞬间收紧,他看向方红,问:“刑警大队?”
“是。”方红点点头,又不太肯定道,“但是只是一眼,我不确定,所以我才问你那个人现在怎么样。”
“……”芮安脑子发懵,为什么会在刑警队看到大黄的照片?
“如果芮哥想知道什么,你最好去问问孟队,那张照片我是在他的桌子上看到的。”
“……我并不想知道什么。”
看着这么回答的芮安,方红也没说什么,喝了口饮料,才淡淡道:“芮哥,你不会是在怕吧?”
芮安一笑,“我为什么要怕?我怕什么?”
摆弄着较好的指甲,方红说:“芮哥,你以为咋俩认识几年了?”
“有……九年了吧?”
“你也知道九年啊,那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女人总是很敏锐,尤其是聪明的女人。芮安有时候还挺畏惧方红的,他总觉得在方红面前,连他隐藏的很好的情绪都能轻易被看透。
说来,能认识方红还都是因为海勋来着,海勋那会儿人缘很好,在哪里都吃得开,尤其是队里的几个小姑娘,简直都成了海勋的干妹妹,芮安第一次见到方红的时候,两人因为点儿小事差点吵起来,最后还是海勋从中间调节才作罢,没想到后来,芮安和方红竟然成了更好的朋友。方红的性格很爽快,有点儿女汉子,芮安很喜欢这种不娇柔做作的女孩,后来他和方红走的近了,彼此就聊了心,也是那时候芮安知道方红其实有个很厉害的老爸,所以年纪轻轻她就能在档案科里工作,不过他老爸不同意她做刑警,她后来才选择了去指挥中心。
而发现芮安喜欢海勋的第一个人,就是方红。当时方红问他的时候,他都慌了,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了。没想到方红却告诉他,她的眼睛开过光。芮安知道她在开玩笑,就觉得方红比一般女孩子要聪明而已。
意外的是,之后方红并没有嘲笑芮安,更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自那之后,两人还更好了。
“说实话,芮哥你之前变了不少,我以为你恋爱了。”方红的声音夹着无奈,“但是,这一年,你又变回来了。”
“你别说的我跟神经病一样好不好?我是变色龙啊?”
“……”方红定定的看着芮安,脸上是毋庸置疑的认真。
“得,真是怕了你了。”芮安笑着,笑着笑着,笑容就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变了还是没变,但是心里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芮哥。”
“嗯。”
“他都走了八年了,已经够了,差不多你也别再自己一个人了,会孤单的……”
“……”
“你看我,连苗正这样的我都能接受,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过去的就过去吧,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回忆里,那样太累了。”
“……”
“说实话,芮哥,不管我在孟队那看到的照片是不是真的,或者他是什么人,我都挺感激他的,因为他让我看到了好多年前的芮哥。”方红单手拖着脸颊,歪头看着不说话的人,笑道:“去年那会儿,你的眼睛里都是活的。”
“……”
“什么活的死的?你俩说啥悄悄话呢啊,干嘛不告诉我!”啃完鸭头的人比划着两只油手,不愿意了。
“你看你,不要甩来甩去的好不好,快把你的手给我擦干净。”方红赶紧坐了过去,拿着纸巾给某人擦手,跟个操心儿子的母亲一样。
芮安嘴上挂着笑,他沉默着,像看闹剧一样看着在对面打闹的两人。而对方红,他想说,‘别瞎操心了,你们好就行了’,他现在真的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