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分不开扑不灭的火,爱是剪不断挣不脱的枷锁。
所以他折磨这个人,他甚至想要丢掉这个人。汽车路过的时候他看到了烈士陵园,那些曾经战功赫赫的人,如今都寂寂无名地躺在那里,化作了尘土。他觉得他好像爱上了一个人,他和他的爱人总有一天都将化为尘土,躺在这样的地方,变得寂寂无闻。
于是他叫人停车了,他把车上的这个人放下去,扔在了代表终结的墓地里。他企图把自己爱他的心埋进泥土,他企图让自己回到从前,心中不再有牵绊,生命不再有苦痛。
顾家臣就那样站在梧桐树下,秋风瑟瑟,而他的衣衫单薄。于是他开始发抖,而他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任啸徐离开的方向,他心怀期待,他觉得那个人还会回来接他。
任啸徐的心一瞬间仿佛被掏空,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被挖走了。他觉得有冰凌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那里冷冰冰地跳动,每一下都比前一下更微弱,也更轻快,那种轻是一种失去的轻。汽车每往前一步,他的心就空泛一分,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他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种冷静。于是那一刻起,他第一次领悟到,原来拥有也是一种痛苦。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心中只要住进了一个人,未来的道路便再也免不了这样的痛苦。
任啸徐命令司机再开回去。
他本来以为汽车离烈士陵园每近上那么一分,他的心里就会好受一分。可他发现不是这样的。他开始害怕,他害怕回去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一片,他害怕那个他所丢弃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害怕他天地这样大,他再也见不到那个曾经住在他心里的人。那个曾经给过他饱胀的痛楚的人。
等他回到原地的时候,他都不敢往外看,生怕看到的只有秋风扫落叶。然而那个人却还瑟缩地站在风中,执着地守候着,一双眼睛里满是期盼,偶尔看着地上,抬起头来,却只会看着同一个方向。任啸徐离去的那个方向。
生命那样漫长,时间会让生活物是人非。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走过一段路在转身,陪在身边的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他。在这无声而无情的岁月里,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站在萧瑟的秋风里,一直站在你离去的那个地方,站在原地,等着你?
任啸徐永远都记得那时候他的感受,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还有一生一世想要守护的渴望。那个时候,那孩子是那样的青涩。他已经被自己反复地操弄过,却还是能够保持内心的单纯。他瘦弱的身体在风中冻得冰冷,任啸徐抱着他,想要把他放进心脏最热的地方,让他能够快点暖和起来。
“冷吗?冷就抱着我,我给你暖着。”说这句话的时候,任啸徐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重重的跳动。
那个时候任啸徐才真切地感受到,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有另外的一种任务——他应该去温暖另一个人,温暖他的身,他的心,他的灵魂。要尽全力地免他惊,免他苦,免他颠沛流离。这世界那么冷,千万,千万不要冻坏了怀里的他。
这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他干了九年,他还要继续干下去。这九年里有过苦,有过累,有过悲欢离合,有过旦夕祸福。而温柔的男人从来像海洋,爱在风暴里增长,要做远远看护的月光。我的爱是摘下自己的翅膀,送给你飞翔。
愿逐月华流照君。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顾家臣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趴在任啸徐的胸口,因为趴着睡,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把任啸徐的整片胸口都弄湿了。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手掌按在任啸徐胸膛上。他睡蒙了,只觉得手掌按住了一阵冰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窗外日光已经高照,窗帘被人拉开,阳光射进来,照亮了大半个房间。窗户开了,风正吹进,天蓝色的窗帘随风飘动。顾家臣盯着窗帘看了半晌,才猛然醒悟过来,有人进过这间房间了!
他骤然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道他昨天是趴在任啸徐身上睡的!这个……这个姿势实在有点暧昧,要是被家人看到,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呢?
顾家臣几乎是直接弹起来跳下床,然后走到门边,拿手一推——门开了。
明显是有人进来过了,还帮他们开了窗户。顾家臣一瞬之间不知所措,只能揉了揉眼睛,打开房门,装着没事人一样走出去。
顾诗华已经起来了,客厅里电视开着,正在播放一组新闻。顾诗华一边看一边跟哥哥打招呼:“起来啦?睡得还好?”
顾家臣口齿含糊地说:“唔……睡得还好,只是不知道门怎么开了。”
顾诗华漫不经心地说:“啊?起来的时候妈妈让我来看看,怕你们闷着了,让我帮你们把窗户打开。哥,你什么时候睡觉流口水了,我竟然不知道……”
顾家臣脸一红,果然是诗华进来过了……妈妈咱们能让她一个小姑娘进两个大男人的房间呢?
不过她进来的还好,她大概不会觉得有什么。要是被妈妈看到了,大概气氛会怪怪的。看到自己儿子趴在另一个大男人的胸口睡得一脸口水,想也觉得奇怪……
于是他吱吱唔唔地说:“呃……好久没有两个人睡了嘛,难免觉得不习惯。”
“我觉得你去跟他道个歉比较好哦?你流得他一身都是口水……”
顾家臣抠抠脑袋,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又回到卧室去。任啸徐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上看着他。顾家臣的目光落在任啸徐胸口,那里的衣服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他关上房门,不好意思地坐去把任啸徐的睡衣拉住往下一剐,喃喃道:
“这么湿漉漉的,还穿着干什么,赶紧脱了吧!”
任啸徐刚刚睡醒,还没怎么反映过来,猛然被顾家臣把衣服脱了,他的目光才缓缓变得奇怪起来,眯起眼睛暧昧地看着顾家臣。
顾家臣心里还想这个人难道睡迷糊了?怎么这样看着他?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他手一抬,碰到一个灼热的硬硬的东西,才整个人僵住了。
任啸徐正晨勃呢。
顾家臣好不尴尬,把手抽回来,挪出去三尺远,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快穿衣服,我……我……我先出去洗脸了。”
任啸徐拉住他的手臂一把扯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压在身下,声音沉闷嘶哑,贴在顾家臣耳边说:“你故意惹我的是不是?”
顾家臣挣扎着要起来,手忙脚乱,一边说:“我哪有,我不是刚睡醒嘛,意识模糊的,你衣服上都是……都是我的口水……”
任啸徐不等他说完就捂住了他的嘴,把被子一抬,然后一卷,就将顾家臣裹在自己怀里。就着被子的遮挡,他迅速褪去了顾家臣的裤子,一个挺身顶了进去。
顾家臣急的面红耳赤,偏偏他自己又有了反应,于是走也不能,留也不能,纠结得不行。跨坐的姿势很深,动静也不大,任啸徐又捂着他的嘴,于是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房间里只剩下一片摩擦的淫靡。
床很结实,任啸徐一边捏着顾家臣的腰抽送一边想,难得遇到这么结实耐用的床。只是太硬了,没弹性,他动起来有点吃力。顾家臣颤巍巍地靠在他身上,两人结合的地方在棉被下不断起伏,就着早晨的阳光,任啸徐把第一缕快感轻松地收于囊中。
本来就打算速战速决,任啸徐不留余地的动作,很快就解决了问题。顾家臣红着脸用任啸徐的睡衣擦拭身体,心想反正都被口水弄湿了,不介意再多沾点别的什么液体。
整个过程消耗了大约二十分钟,算是他们之间比较短暂的一次了。任啸徐的衣服扔在洗衣机上面的,顾家臣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跑出去给任啸徐拿衣服,才发现洗衣机正轰隆隆地转动着,透明的滚筒里很清楚地看见了任啸徐那件米白色的外套。
顾家臣一愣,心想,完了,谁这么缺心眼,把他的衣服给洗了?任啸徐的衣服大多数都不能水洗,这衣服多半是毁了。
这叫什么事啊……那任啸徐穿什么啊?
第105章
得知自己的衣服被好心的(迷糊的)顾妈妈扔洗衣机里一块洗了之后,任啸徐只得拿出手机给他的助理打电话,让助理给他拿一套衣服过来。
在这之前,他只能勉强穿着顾家臣买大了的衣服。
其实他的身高比顾家臣高不了太多,只不过他的肩膀比顾家臣宽,所以很难穿下他的衣服。顾家臣找到了一件不知道妈妈从哪个路边摊买来的超大号T恤,估计是大减价的时候抢回来的,皱巴巴的,递给任啸徐。然后又翻出大学时候校运动会的班服外套和长裤来,32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勉勉强强凑足了一身。
任啸徐穿着那些旧衣服,像落难的乞丐王子,英俊而寒酸。顾家臣忍不住别过头去噗噗直笑。任啸徐于是沉着脸跟顾家臣说,他那套衣服是多少多少钱,就不要顾妈妈赔了,你这个当儿子的代她赔偿。
顾家臣的脸立马拉下来,不满和委屈的表情堆满了眼角眉梢。他算了算自己的工资,不吃不喝得大半年才能抵上任啸徐那一件衣服,顿时抱怨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你凭什么穿那么贵的衣服?
任啸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没事,你可以用身体来还。”
顾家臣于是一拳砸在他的胸口。
顾妈妈外出买菜,顺便给他们俩买了包子回来当早饭。汁鲜味浓的灌汤包子配着热乎乎的海带汤。顾家臣一边吃一边说他单位上的事情。他说到了卷宗不翼而飞的灵异事件,任啸徐只是淡淡地说:
“没事,你下次去上班的时候应该就能找到了。”
顾家臣琢磨着这是星期六,还得过一天才能上班,心里总算是得搁着这件事情搁一个周末,有点不爽地抱怨。顾诗华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顾家臣道:
“哥哥,你傻了吧?星期一是十月一号,放假了。你周一要回去上班啊?”
顾诗华这么一说,顾家臣才反应过来,哎呀十一啦,怎么这就十一了?日子过得这么快呢?
话题自然而然就扯到“放假去哪儿玩”这个问题。顾家臣是不敢问任啸徐的,他的生活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指不定有什么吓人的安排。于是就问家里人,先问顾妈妈,顾妈妈说顾爸爸的单位上组织他们去旅游,可以带一个家属,问顾诗华和顾家臣谁去。
兄妹俩异口同声说不去,让爸妈好好地出去补补蜜月。顾妈妈笑吟吟地答应了,嘴里还抱怨一双儿女成天宅在家里,也不知道出去享受享受。
于是顾家臣就说,您不用担心,我带诗华出去玩去。
他问诗华去哪儿玩,顾诗华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说:“昨天我们不是商量着去温泉吗?不然咱们十一去泡温泉去?”
顾家臣听了也来劲儿了,不停点头说:“好啊,好。”
顾诗华一本正经地看着顾家臣,郑重说:“哥哥,你是有工作的人了——你请客!”
顾家臣听了噗哧一笑,道:“那当然啊,还能让你出钱么?哥哥请你,包吃包住包零用!”
顾诗华开心地笑了,又看着旁边默默吃饭的任啸徐说:“那你同学怎么办呢?”
顾家臣不说话了。任啸徐徐徐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喝了一口汤,才说:“我和你们一起。不嫌弃吧?”
顾诗华爽快道:“不嫌弃,我和我哥又不是情侣,还怕你打扰我们吗?哥,你要请他一起去不?包吃包住包零用!”
顾家臣憋住笑,心想,我哪敢包他啊,他包我还差不多。但是他还是装得有点为难的样子,考虑了一下才说:
“好啊,反正我也难得请他一次。”
任啸徐看着他温柔地笑。
吃过饭洗过碗,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开始商量去哪儿的问题。温泉这个东西,R市附近也不是没有。玄武温泉就非常出名,只是这个时候八成已经被预订一空,他们临时起意,到地方恐怕连旅馆都写不到。
顾家臣小心翼翼地问任啸徐:“我们现在去玄武温泉还能找到地方住么?”
任啸徐淡淡地抬了抬眼,说:“能啊。”
顾诗华的眼睛闪闪发光,兴奋地问:“真的能啊?”
任啸徐还是那样淡淡地说:“能啊。”
看着家臣的妹妹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和目光,任啸徐干脆掏出电话来直接打给玄武温泉山上面那家四星级的酒店,对方直接就说当然有空房,要多少都可以。任啸徐想了想,说,那你给我开两间豪华间。
然后他跟顾诗华说:“订了两间双人间,你还可以带一个朋友来。”
顾诗华毫不吝惜赞美之情,双手握住在胸前做祈祷状:“你真厉害,这个时候也能订到房间。”
“难倒是不难,就是有点贵,得让你哥破费破费。”
顾诗华豪爽地一挥手:“没事,他拿工资之后还没请我出去玩过,就是要找机会狠狠地敲他一笔!不用替他心疼。”
顾家臣暗暗说,是啊,我们当然不用替他心疼,对他而言就是一通电话而已,花了多少钱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最后单一签,卡一刷,拍拍屁股就走了。
R市的布局很传统。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青龙为木,白虎为金,朱雀为火,玄武为水。所以温泉都集中在玄武区,那边地形比较复杂,山地丘陵和山间小盆地集聚,温泉的质量还不错。顾家臣有神经性头痛,而且有一点贫血,顾诗华和哥哥也差不多,所以任啸徐订了弱碱性硫磺泉。
顾诗华很兴奋,满屋子转悠,又唱又跳的。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给自己的好朋友打电话,说她要出去泡温泉,问谁有空和她一起的,食宿全包。
顾诗华的大学寝室还算和谐友爱,室友之间的感情都不错。四人间里剩下那三个有两个回老家了,还有一个正无所事事宅在家里,出去又怕被人挤。听说顾诗华的哥哥订到了温泉旁边的四星级宾馆,立马屁颠屁颠地拿着东西就跑过来了。
那女生过来的时候,顾诗华正在收拾东西。因为没有泡温泉的经历,所以顾诗华当作要去游泳那样把泳衣毛巾都打包好了带去。那姑娘也非常有默契,来的时候抱着一堆游泳衣泳帽还有沐浴露,顾家臣简直哭笑不得。心想虽然是订的四星级宾馆,服务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人家准备的东西肯定比我们带去的超市货要好的多。
那女孩的大名很普通,叫刘圆圆,整个年级有十几个和她同名的,上大课的时候老师点名都分不清楚。寝室里给她起的小名叫小宅,因为她是最能宅的一个,常常一个礼拜都呆在上铺不下来,饭都在床上吃。这孩子号称加入了宅腐同盟,据说一眼就能看出男人的基情,进门看到顾家臣和任啸徐两个人眼睛都在闪光,饿狼的光。把顾家臣看得后背发毛。
她来的时候任啸徐还穿着难看的班服外套。小宅到诗华房间里去帮着她收拾东西,任啸徐的衣服送过来了,他就去房间换衣服。换过衣服走出来,顾家臣帮他整了整衣领,刚好遇到迎面走出来的小宅。
顾家臣手一僵,赶紧收回去插到荷包里。小宅大概是给诗华灌输了“洗漱用品要自己带才干净”的思想,然后帮她到厕所去拿东西的。她的手上抱着一瓶鹅黄色的强生婴儿牛奶沐浴露。走出来看到衣冠楚楚的任啸徐,有看见顾家臣帮他整理衣领,小宅顿时惊呆了,手上的瓶子砰一声掉在地上,差点没把盖子砸坏掉。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弄得顾家臣好不尴尬。
准备好了就要出发。学校和机关单位比较放松,一般不会补课或者加班,许多企业国庆大假之前是要加班的,所以国庆前两天街上还不算拥堵。顾家臣那辆蓝色沃尔沃就规规矩矩停在楼下。
任啸徐负责开车,顾家臣在副驾驶,两个女孩子坐后面。
小宅把她和顾诗华包的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放在旁边,盯着任啸徐帅气的侧面和背面良久,一脸花痴地在顾诗华耳边悄悄说:“诗华,那个人就是你哥哥的同学?”
顾诗华点点头。她凑到小宅耳朵边上,专门压低了声音说,“酒店都是他订的。我觉得他家里面肯定很有钱,你看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