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不服气地一甩毛巾,气馁地坐在床边骂了一声:“妈的!”
陈子豪叹了一口气:“唉……行啦,谁叫人家后台比咱们硬呢?再说了,他指不定没看上你们家诗华呢……”
“哦?什么意思?”
陈子豪强撑着一笑,道:“你想,他是任啸徐,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见得就看上你们家诗华了?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地请同学出来玩,顺便又搭上了同学的妹妹而已。”
“那么巧啊?老子不信!”
“信不信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啊!说白了,这事儿算是我挑起来的,要不是我在你耳边……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切!君子……他是君子啊?我告诉你,混他那位置上的人,没一个是正人君子!他要是没看上诗华……那就是,那就是看上诗华他哥了!”
陈子豪差点被他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伏在床边咳嗽了几声道:“啊……欧阳老板您真能想!怎么这都让你给看出来了!”
“难道不是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要不是看上诗华了,就一定是看上我大舅子了!你不也说了吗?任氏的太子爷就喜欢男人。他们俩是一条藤上结出来的瓜,还不兴人家臭味相投啊?”
陈子豪趴在床边笑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扶额道:“管他是喜欢哪个,反正……反正咱们刚刚对他那么无礼,无论如何都必须去道个歉。算我求你,哥们以后还想在这R市继续混呐!我可比不得你,什么事都有你爹妈兜着。兄弟我要是开罪了那位爷……下半辈子就断送了!”
欧阳听见他这么说,不由得严肃了几分,问:“那么严重啊?”
陈子豪苦笑着点点头。
顾家臣坐在房间的大床上哭笑不得。
刚刚经理把诗华的男朋友并他的同伴拖走之后,顾家臣忍不住又说了诗华两句,把诗华又说哭了。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低垂着,抽答答地,万分委屈地,一边吸鼻子一边小声说:
“我……我回去,我会和他提分手的……”
小宅一面用手抚着诗华的背,一面长叹。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这个误会结得太大了点,大约是解不开了。
本来学校的大家对他们俩这段感情并不看好,更多的是起哄。欧阳和诗华除了外表还挺般配之外,其他的从性格,到习惯,到生活方式,到家庭背景,没有一个是搭调的。在一起估计是一时冲动,等那段劲头过了就会分手了。谁知道在一起还没半个月,欧阳这个憨头憨脑的准妹夫就得罪了他准大舅子。这下子他和诗华爱情的幼苗是绝对挺不过风雨的摧残了,只能悲惨地枯萎在大地上。
听到妹妹这样说,顾家臣也松了口气似的,似乎有些心软地解释:
“我也不是要逼着你怎么样。只是你看看他那个德行,就算我能忍,咱爸咱妈不能忍吧?我不是说你应该按照我们想的去找个一模一样的……你也得找个靠谱的是不是?既然知道可能性小就要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小宅忍不住道:“家臣哥,哪儿有那么严重啊!都是学生,谈个恋爱,怎么就要谈婚论嫁了……”
顾家臣严肃地敲着桌子道:“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小宅哑口无言。顾诗华大概是伤心够了,反而不哭了,擦着眼泪道:“我也知道我和他不大合适,但是……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所以想说试试看,反正不合适再分开嘛,又不是卖给他了……”
顾家臣心里一紧,还没怎么动脑子,话就脱口而出:“什么试一试……你一个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自己,和什么人谈恋爱一定要好好考虑,怎么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给交出去!这是对将来丈夫的尊重,知不知道?”
顾诗华表情淡淡地说:“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应该轻易地就答应他。”
这下子换小宅不忍心了,她作为新时代的女孩子,真的觉得和一个男生谈恋爱不是什么大事。她当然也知道顾家臣在担心什么,可是,就算上了床又怎么样呢?女人也有资格追求女人的性福,难道真的要被束缚于那一层膜吗?
诗华不哭不闹的样子让小宅更担心,她觉得有事情发泄出来会比较好,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偏偏诗华又是个压抑的性子,遇到震惊或者恐怖的事情她或许会哭,真正伤心的时候她是不怎么哭的。
小宅见过她和她父亲吵嘴,那一次好像吵得很严重,她一个人蜷缩在床上默默流泪,就那么流了一宿。后来小宅忍不住,每次看见诗华情绪不好就会跑到她的床上去抱住她,有个人在身边安慰,会觉得好一点。
只是现在顾家臣在这里,他是诗华的亲哥哥,他又还在气头上。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小宅不好插嘴,于是打定主意等回房间了再说。闹成这个样子,估计观景是去不成了。既然来了也别浪费,回去再泡个澡吧。
小宅心中暗道顾诗华的家人怎么都这么死板封建,连她交个男朋友都能搞成这个样子。顾家臣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他就比顾诗华大四岁,怎么会也古板成这个样子?倒是他那个同学还挺通融,明白地帮着诗华说话。可不是嘛,人家的男朋友,是人家的选择,你就算是哥哥,在男女的感情里也终究是个外人,凭什么来插嘴呢?
晚饭不欢而散,一行四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诗华一进门就开始默默掉眼泪,而顾家臣则是魂不守舍地坐在床边上。
好端端的来旅游,事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气氛不对啊……顾家臣小动物的敏锐促使他四下探查起来,气氛不对!
任啸徐一进门就去洗澡了。刚吃过饭他洗什么澡呢?应该要至少半小时之后洗澡会比较好吧?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很快便停止了,任啸徐洗的非常快,穿着浴袍走出来,雪白的衣服和精瘦的身躯惹得顾家臣耳根子一红。
任啸徐的脚步越来越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站住了,腿上并不算很多的腿毛沾着水,有一种驯服的雄性气味。暖暖的濡湿的水汽夹杂着体温喷在顾家臣脸上,顾家臣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任啸徐一眼,发现任啸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里满是怒气。
顾家臣正想,唉,怎么回事?他生气了?他居然会被那两个小朋友惹得这么生气,这不像他啊!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任啸徐已经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然后整个人重重地压了上来。
第115章 怒火
顾家臣皱着眉头,双手本能地抵在任啸徐胸前想要推开他。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刚刚才被你按在温泉里搞得死去活来,怎么才一顿饭的功夫,又来?你的人生难道只有做吗??
这点挣扎在任啸徐眼里当然什么也不算。他似乎很生气,仅仅这样一丝的拒绝也让他不爽。于是他叉开腿骑在顾家臣身上,整个人压在他的肚子上。重重的压力让刚刚吃过饭的顾家臣几乎反胃,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出来了,就像是受了什么酷刑一样。
顾家臣紧闭着双眼,强忍着压迫求饶:“别……别这样,你压着我了。”
任啸徐的声音低沉而愤怒,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树枝在火焰里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他把唇埋到顾家臣耳边,顾家臣的眼前出现一团阴影,天地之间顿时一片黑暗,只剩下耳边灼热的呼吸。
任啸徐的手狠狠捏上顾家臣的下巴,在他耳边说:“这就是你的态度,嗯?”
顾家臣眼睛里都是水气,脑袋已经有点发蒙了,胸腹上沉重的压力让他呼吸困难,大脑进一步缺氧,更加难以思考,于是只能模模糊糊地答了一个:“啊?”
任啸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把掐住顾家臣的腰,弄得顾家臣尖叫一声。
“我说,这就是你对你妹妹的态度吗?”
“什么……”顾家臣不安地挪动着身体,想要把自己从任啸徐这座大山的压迫之下拔出来,可他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根本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好重……好重,好重!别这样压着我,我不能呼吸了!
顾家臣拼命地扭动着脖子,面色苍白,嘴唇潮红,眼神慌乱。他祈求似的抓住任啸徐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唇边不断喃呢着:“不要这样……啸徐……啸徐……”
任啸徐喘着粗气,顾家臣已经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压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已经火热肿胀。他一定很难受吧?可是任啸徐只是那样压住他,像是警察按住想要逃跑的犯人一样,眼底里满是惩恶扬善,那目光锋利如刀,像要把他剥皮拆骨。
不要这样……顾家臣甩着小脑袋想。如果你想要,那么你就动作;如果你生气,那么你就发火……不要这样静静地看着我……我心软,我难受,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顾家臣的双手摸索着往下滑,想要握住任啸徐那个剑拔弩张的部位。后者却生气似的扼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双手分开压在身体两侧。
顾家臣不得不睁开眼睛,面对着任啸徐那一张阴沉的脸,小声问:“你到底怎么了?你生什么气……”
顾家臣是真的不知所措。
上次他也是这样,顾家臣说“你不要帮我的家人赚钱”,他就生气了,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然后,然后像一头野兽一样侵犯了他。那之后顾家臣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一边养伤一边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得他这么生气。以前不会这样的呀,以前他不管怎么了,自己总能猜出个大概来,现在怎么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任啸徐看着身下这具身体,修长的四肢,纤细的腰身,柔弱的肌肤。这是一具严重缺乏锻炼的身体。虽然在某个时候,他用某个姿势侵犯这具身体的时候,能够欣慰地看到它的臀部、大腿和小腿出现紧绷的肌肉,但是从坚持的时间来看,还是非常不合格。稍微做得更久一点,这具身体的腿部就容易抽筋。有时候他生气了,常常是顾不得他抽没抽,反正就那样做。现在想起来,那该是多疼啊?
顾家臣的脸色发白,额头上起了细细的汗珠,眼角氤氲着水气。他紧紧抿着泛红的嘴唇,正在调整呼吸,尽量放松身体,准备迎接自己随时有可能的大力刺入。
任啸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就这样让你觉得不安全?好像你在我身边,就是为了随时供我发泄……我就那么坏?那么让你害怕?
他还记得不久前,顾家臣怒气冲冲地跑回家,冲着他大声嚷嚷,说你不要再给我家里人好处了,我不需要!
那时候他真的是气疯了。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帮岳父岳母改善改善生活……这他妈放哪个女婿身上会变成一件不对的事情?搞的我好像犯了什么重罪一样!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一点!
本来任啸徐可以不用做得这么隐晦的,他可以直接跟人说,那个谁谁谁是我丈人,谁谁谁是我丈母娘……那样的话根本不需要他动手,人家自动的就会处理好一切。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寻找了机会,做了一番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插,连顾爸爸和顾妈妈自己都没有察觉出什么。
可他的小兔子却嗅出了猫腻。他的鼻子怎么这么灵呢?他简直可以直接牵到机场去检查毒品了!真是活脱脱的狗鼻子!
顾家臣看见他叹气,好像也被镇住了,他在任啸徐身下愣了大概两秒钟,突然温柔地抚上他的脸颊,两只眼睛闪烁着柔光,捧住他的脸问:“你怎么了?”
任啸徐还是骑在他身上,不过自己用劲儿把身体撑住了。胸腹上的压力一小,顾家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任啸徐苦笑道:“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敢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你爸妈了。”
“哦?你知道了?”
“嗯,”任啸徐点点头,“因为你们家的人控制欲太强……根本,就习惯了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顾家臣听了这话,不由得紧皱起眉头,心想:这什么跟什么?要说控制欲强,要说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这不是你们这些富人家的父母爱干的事儿么?棒打鸳鸯,政治联姻,家族掌控……这些都是你们爱玩的伎俩,和我家有什么关系?我们才玩不起那么高档的游戏呢!
“你说什么啊……”顾家臣不满地反驳。
“难道不是?”任啸徐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盏灯,明亮的光线周围是透骨的黑暗,“难道你刚刚没有强迫你妹妹和她的男朋友分手?”
顾家臣又是一愣,任啸徐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思想还算开明的人……你不是很讨厌我妈妈么?你不是觉得她不应该涉足子女的感情问题么?你不是觉得她非常狠心,竟然硬生生拆散了我哥哥和泽同,然后又来对我们指手画脚……难道你觉得你刚刚对诗华的态度,和我妈妈有什么不同?”
顾家臣的脑袋里像煮着一锅水,一开始水平如镜,到点了,锅里的水就沸反盈天,咕嘟咕嘟地跳跃,从锅子里满溢而出。滚烫的开水蔓延在他的脑海里,灼伤了一大片,脑花都烫熟了。刚刚的那席话信息量有点大,顾家臣深深觉得他严重需要缓一缓。
任啸徐说,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和他妈妈一样?
怎么能一样?怎么可能一样!沈氏棒打鸳鸯,因为她想要用两个孩子的婚姻换取利益,根本就不管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有着深爱的人。顾家臣觉得那是一种对情爱的亵渎。而他希望诗华和那男的分手,因为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实在太鲁莽,在他看来那人和诗华完全不搭调,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他为了妹妹将来的幸福考虑,所以才希望他们在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之前及时收手……
他和沈氏,从出发点到内心的想法根本就都不一样,任啸徐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顾家臣于是解释,说他不是要强迫诗华和她男朋友分手,他只是在帮助诗华分析那样的感情,帮助她做出正确的判断。情人眼里出西施,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人的好,看不见他的缺点,等到那些缺点都暴露了,说不定就晚了。所以当局者才会需要听取旁观者的意见和建议,更加正确地判断自己这一段感情的价值……而诗华答应要和那个男人分手,是因为她自己也接受了当哥哥的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并不是被迫地接受了哥哥的想法……
任啸徐耐心地听完顾家臣的话,突然温柔地抚摸着他额头的发丝,嗓音柔情而富有磁性地问:“你刚刚认识我的时候,你觉得我怎么样?”
顾家臣愣了一愣,怯生生地道:“啊?我觉得你啊……”
“你觉得那个欧阳如何?”
“那个欧阳……粗鲁不堪!”
“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顾家臣心想,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呢,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因为他一开始出口就不干净?因为他一见到你就生气?因为他看上去满怀猜忌,觉得我们都不安好心?还是因为他刚刚过来挑衅,竟然动起手来?”
“都有……反正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这个社会已经发展成为一个高效率高速度的社会,如果一个人不能掌握第一次见面就让人了解自己唱出的方法和技巧,他就是个无用的人。如果一个人跟人的第一次见面,尽让人看见自己的缺点,那么他无疑是个蠢货。
那欧阳若是个无用之人也就算了。这世道充斥着碌碌无为之人,少量的劳心者控制着大量的劳力者,人力资源浪费的现象随处可见。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就可以成功,而在国人眼中,无法获得成功的人都是无用之人。
可那欧阳初次现身就让自己的缺点暴露无遗,在一个不清楚根底的陌生人面前极尽嚣张跋扈之能事,根本就是个蠢货。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跟这样一个蠢货在一起呢?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鲁莽,很嚣张,某种意义上来说,很蠢?”任啸徐打断了顾家臣的思考,这样问。
顾家臣冷不防被他猜中心事,背上凉飕飕的如同冷风过境,他只能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问你,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如何?”
顾家臣吞了一口口水,任啸徐的目光时而柔情时而犀利,活生生的胡萝卜大棒政策,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拷问。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回忆起他们最初的几次见面。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大多数画面都已经深藏在脑海底部,不回忆不要紧,一回忆,顾家臣就起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