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将面具接过来戴上,拉起慕容重华的手往前走。
慕容重华突然使劲拉了拉他的手:“明之,这个算不算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陛下的定情信物就一鬼王面具啊”
听慕容重华这样问,言喻突然就乐了,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我之前不是还送了你一个木雕么……”
“嗯。那个雕得一点都不像臣的木头人。”说完,言喻笑得更加厉害。
慕容重华一下子将自己的面具揭开,与此同时,爪子已经伸到了言喻的面具上,稍稍一用力,面具便被带了下来。
言喻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原本走在他身旁的人就凑了过来,嘴唇直接堵在了他唇上,如此,言喻再也笑不出来了。
周围的人见两个长相皆出色的男子这般,人群中发出了一记惊呼声。
虽大梁好男风不是什么稀奇事,王公大臣中就有不少人府中有男宠,但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的人毕竟在少数。
慕容重华伸出舌尖在言喻唇上挑衅似的舔了一下,便放开了他,嘴角尽是得逞的笑意。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言喻就冲出人群,往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跑。
待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之后,两人才停了下来。
“陛下也不用这样打击报复吧,为何陛下对臣就这般小气”
慕容重华笑了笑,没有回答。
两人站在小巷子里望了一会儿夜空中的月亮,慕容重华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言喻,道:“朕在这附近有一处别院,不如今晚明之就跟朕到那处去歇息,明儿一早回宫”
“也好。”
别院在一条小河边上,河水是从七月湖流过来的,此刻,便能在河面上看见各种样式的河灯。
慕容重华刚敲了门,朱红色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见是慕容重华,开门的人便一脸欣喜地将门大打开了。
“主子怎么夜里来了”
“文伯,幸苦你看房子了。”
“老朽辛苦什么啊,要不是主子,老朽恐怕连这命都没了,主子请先带着客人进来,老朽去准备宵夜。”
“不用了,只需沐浴在此处休息一晚,准备好了你就先去歇息,不用管我们了。”
“那老朽这就去准备。”说完,文伯便离开了。
慕容重华拉着言喻的手正要进门,然而被拉的人没有一点动作,转眼去看言喻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在往河里看。
“怎么了”
“那是陛下与臣刚才放的荷花灯,但是只有一只上面绑着宣纸。”言喻有些疑惑,语气甚是平静。
慕容重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似乎还真是方才他们放的那两盏灯。
“估计明之的心愿被水神听到了,咱们先进去吧,洗漱完了,好好睡一觉,明日便是年宴了,有得累的。”
言喻点了点头,便跟着慕容重华进去了,关好大门,上好门闩之后,慕容重华才带着他往自己房间去。
要走完这别院大概要花半个时辰,正房离东西厢也有至少一刻钟的路程。
两人到了正房之后,浴房里已经有了袅袅水雾,看起来竟像是仙境一般。
慕容重华借着沐浴的空当,将之前放入袖中的纸卷拿出来,展开便看到了一行清秀的墨字——唯愿陛下与家姐安康,天下太平。
想到明日会发生的事情,慕容重华只觉得心中有些发堵,无意识地,那张纸被他捏在手中,越捏越紧,最后竟被捏烂掉了。
二人洗漱完后,便双双躺在同一张床榻上歇息了。
本来这间房隔壁的房间也是收拾干净了的,但是慕容重华硬是将人给留了下来,言喻也没推辞。
只是慕容重华心中有事,到了半夜也没睡着,干脆转过身面对着言喻。
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隐隐约约看到言喻随时都带着笑意的唇角和好看的眉眼。
慕容重华不禁抬起手覆在他眉目之间,从眉眼沿着高挺的鼻梁,一直轻描到唇角,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这已经睡着了的人。
也不知是被什么迷惑了,慕容重华竟然撑起身子,在言喻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正想要撬开言喻的唇进去,却被对方给推开了。
慕容重华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却暗叹了一句可惜。
言喻睁开眼,皱了皱眉:“陛下怎的还未睡”
“朕睡不着,明之陪朕说说话”
听慕容重华这样说,言喻愣了一下便笑了:“陛下想要聊什么”
慕容重华想了一下,道:“聊以前的事吧。”
言喻眼中有几分异样闪过,嘴角的笑容更甚:“陛下,臣听说,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谈论年少时的事情,为何陛下才到弱冠,就急着想这些了”
“朕——不老。”
半天,慕容重华才憋出这句话。
刚说完,慕容重华就笑了,笑得异常诡异。
“朕还身强体壮着呢,明之这般激朕,难道是想试试”说罢,慕容重华便撑起身子向他靠去。
“有何不可。”
言喻的回答让他觉得身子里有一股火突然窜了出来,下一瞬间,便已经俯下了身子去攫取言喻唇上的温度了。
翌日天还未见亮,二人就离开了别院,别院外,罗东像一座石像那般杵着,见慕容重华与言喻出来,这才跟了上来。
三人直接进了宫中,慕容重华在清秋殿内换朝服的时候,言喻便坐在御书房内看书。
朝服刚换完,殿门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臣参见皇上。”
“钱三万那边怎么说”
“钱三万说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退下吧。”
罗东退出清秋殿之后,慕容重华从人工浴池旁边的暗格中取出一块令牌,然后便朝御书房去了。
“明之。”
见慕容重华已经走进了御书房,言喻赶紧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行礼:“陛下。”
“浙阳府出了些状况,有难民闹事,朕想派朕信得过的人去处理,左思右想,也惟有明之一人了。”
“可……”
言喻还未说完,慕容重华就已经走过来拉起了他的手:“明之,你之前是应了朕的,朕知道明之身子不爽利,故派了万淳跟着你去,好在路上照顾你。”
言喻想起之前慕容重华说“几日后有事情让他去办”,当时他就回了一句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想到这里,便也不好再推辞:“是,臣遵旨。”
“这令牌赠与你,可通行无阻,如朕亲临,此次明之是作为钦差去安抚难民,但无论是何状况,朕都希望明之能首先护自己周全。”
慕容重华将令牌放在言喻手中,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老太婆一样絮絮叨,说了许多话,良久才放开。
“陛下保重,臣会尽快处理完事情回京……”言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继续说道,“若家姐惹了陛下不高兴,也请陛下多多担待,家姐的性子,着实不太讨人喜欢。”
“朕会的。”
虽然此话有些违心,但是慕容重华还是说了出来,只当是给他一个安慰了,先将人诳走再说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还是两天一章,刚把作业消灭了就码字,但是还是才码出这么点来,送走大理寺卿,那么下章……叛乱开始了。
不过,我现在在纠结,皇帝和大理寺卿最后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呢……
在一起好,还是相忘于江湖好?(he or be?)
可爱的妹子们帮出主意吧,献花,木嘛
第26章 《反徐州》
慕容重华亲自将言喻送到白虎门外,并嘱咐万淳好好照顾言喻,
万淳自入宫来,从未离开过慕容重华这么远,以前是慕容重华在哪儿他就在哪。
即使慕容重华成年之后出宫去,不让他跟着,但慕容重华也从未离开过京城,而且每次出宫不是罗东跟着,就是跟大理寺卿在一起,他也是放心的。
如今他要跟着大理寺卿去浙阳府,这浙阳府在京城两百里开外,来回至少也得两日多。
万淳想着这段时间不能陪在慕容重华身边,不禁老泪纵横。
看着这幅场景,正在互相道别的慕容重华与言喻皆愣住了。
待万淳收住声音,慕容重华才叹了一口气看着两人上了马车,返回宫中。
年宴是在傍晚开始的,唱戏的班子在晌午便已经由李贤领着进了宫排练。
宣德殿中也因为戏班子的到来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傍晚的时候,慕容重华带着罗东与德安前往宣德殿,文武百官见慕容重华来了,宣德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今日是年宴,各位爱卿不必拘礼,都坐下吧,就当是自己家中一般。”
慕容重华虚抬了一下手,文武百官道了一句“谢皇上”,便各自坐在了位子上,再次谈论起了各自的话题,只是声音比他来之前明显要小许多。
慕容重华朝言措所在的位子看了一眼,她果然还是像往常一样来了。许是言措也注意到了他在看她,她故意抬起头来,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
慕容重华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既然来了,那么这次,兵符他是势在必得了。
李贤走到慕容重华身边,行了一个揖礼。
“今年是哪个戏班子,唱的是哪出戏?”慕容重华往自己的位子走,此刻正踏上第一道御阶。
李贤尽量压低声音道:“今年还是喜乐班,唱的第一出戏是《狸猫换太子》,第二出是《岳飞传》,第三出是《王红图》……”
“《王红图》?”
慕容重华坐在龙椅之上,倾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贤。
李贤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重华一眼,道:“回皇上,这出戏也叫作《反徐州》。”
“反……徐州,这出戏也挺应今日这景的。”说着,慕容重华便眯着他那双桃花眼笑了起来,“李卿且下去,时辰到了就让戏班子上来罢。”
“是。”李贤退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乐舞之后,便轮到戏曲了。
《狸猫换太子》这出戏,慕容重华没有细听,一手撑在下巴上打着盹儿。
这出戏他曾经看过好几遍,熟悉得几乎连台词都能背下来,索性休息一会儿。一年到头来,他也就在这个时候,能在这帮大臣面前放松了。
宣德殿外面突然放起了漫天的烟火,慕容重华是被烟火燃放的声音给惊醒的,刚醒来便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绚烂的色彩,心中未免有些惆怅,这个时候,明之应该已经到浙阳府了吧。
外面的烟火还在继续燃放着,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一个劲儿往天上冲,殿内的戏台子上已经开始唱起了《王红图》。
慕容重华仔细听了一阵,才发现台上的角儿正唱道“你要是断回串龙珠,我保你一品官在朝南;你要是断不回串龙珠,你想做高官势比登天”。
最后一句唱词结束后,殿外突然一阵喧嚣,然而却没有一人进来向他禀报。
慕容重华猛地站起身来,提了尚方宝剑就要往殿外去,与此同时,言措与李贤也向他这边走来。
慕容重华吃不准她想要作甚,也没心思管,又想到还有李贤阻止她,便任由她过来了。
然而,慕容重华还未走出宣德殿,一人便带着几个将领跨进了殿门。
慕容重华看着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愣了一下——他怎么进宫来了?
“慕容清风?”
慕容清风轻轻笑开了,似乎真的宛若一道清风,那样的笑容总是让人感到舒服:“皇上,好久不见,草民对皇上,甚是想念。”
慕容重华的注意力全放在从殿外高调进来的慕容清风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将一柄匕首从后背刺入了他的左胸膛。
慕容重华只发出一记闷哼,转头看去,发现站在他身后的竟是罗东,突然就笑得有些惨然。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他记得罗东每年都会对他说一句“皇上,这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
“皇上,青儿本来不该死的……”
即使罗东说到这里还是欲言又止,但是慕容重华想,他也该明白了。
冬青为了他,没了命,罗东因为他,失去了此生最爱的人,唯一认定的妻子,所以,对他有恨意,也是他活该。
只是,他还是不能相信,最后对他下手的不是言措,而是罗东。
想到这里,慕容重华突然笑出了声:“你以为这么短一把匕首就足够朕死一次么?”
“这匕首上淬了毒。”
慕容重华嘴角仍然噙着笑,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被言措拦住的李贤李术父子二人,然后才将视线转回到罗东身上:“罗东,朕的确对不住你与冬青,可你也不该如此对朕……”
说罢,慕容重华便脑袋一片空白了,直接倒在了地上,耳畔有李术李贤父子与德安的叫喊声,迷迷糊糊间,似乎夹杂有慕容清风以及双方拔出刀剑拼杀的声音——喜乐班的人开始行动了么?
慕容重华觉得自己是想再叹一口气的。
如果冬青没有因为他死掉,今日会不会是另一个局面……他本该是早死之人,若不是冬青,他哪能苟活到今日?
为何……为何冬青要不顾自己性命救他?
为何每年都说一次不怪他的罗东,今日会对他下毒手?
不过,好在,他让明之离开了。
要是让他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会笑话他多长时间。
言喻赶到浙阳府的时候,钱三万早已经在界碑处等他了。
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朝着他使劲儿挥手的某人,言喻有些不耐烦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言大人万公公,前面有个人,似乎是再等咱们,咱们要停一下么?”
马夫自然是看见了界碑处的钱三万,于是将马车的速度稍稍降了下来,顺带回头去问马车里的两人。
万淳还未开腔,言喻便揉着太阳穴回答了:“不用停下,走快点直接过去,不用理会。”
“好嘞。”
马夫将马车的速度又提高了些许,然而在经过钱三万的时候,钱三万硬是使尽了吃奶的力跳了上去。
“诶你这人……”
钱三万直接甩了一大锭银子给马夫,然后撩起帘子。待马夫回过神来时,他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车厢。
“言大人怎么可以将在下给丢在半路上,要知道在下今日是天还未见亮,就在此处等大人到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方才本官没有看见有人,钱老板莫怪。”
从钱三万进来之后,言喻就一直盯着手中的书看,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钱三万见旁边还有一人,怕再说下去被人看了笑话,故也笑了笑,就此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愚人节,也不知道各位大大怎么过的,不过我室友说,当初他老师说——愚人节是愚人才过的节日。
所以各位大大千万千万不要被套路了。
咳咳,也许现在跟各位大大说这句话有些晚了,不过防着下个愚人节也是不错的。
今日回家忙活了一整天,又想着说好两日一码的,所以急着上传,今天就只码出了这么点来,求各位大大谅解,比心。
第27章 找到了
浙阳府的难民闹事,其实并没有像慕容重华之前跟他说的那样严重,只有零星几人成天吆喝这吆喝那,而且他已经在这阁楼观察了好几日,那些闹事者的面孔他也差不多认熟了。
而且今日这些人的表现让他更加肯定——这些人,大概是有人花钱雇来的,为的就是演一场难民闹事的戏,至于目的是什么,给谁看 他就不清楚了。
言喻将西洋镜递给身边的林知县林守仁,转身就挑了钱三万对面的凳子坐下。
万淳捏着手绢,坐在一边安静地煮着茶,心里却在担忧慕容重华今日有没有好好用膳,连茶水已经沸腾了也没注意到。
言喻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出声提醒道:“万公公,这茶差不多煮好了。”
“啊呀!”万淳被他这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去提茶壶,然而壶柄太烫,刚碰到,万淳就被烫得直甩手。
“哎哟,这倒霉催的。”
言喻拉起万淳的手看了一下,皮肤松弛的手上起了一大片红印子:“快带万公公去凉凉手,然后找大夫来看看。”
站在一旁的小厮立马领着万淳离开了阁楼,阁楼之上便只剩下林守仁,钱三万与言喻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