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关山海满肚子怒火的睡着了,烧到后边又拌上几分酸楚。
这一觉睡不沉,睡睡醒醒,天刚亮,关山海就起来了,特地在上班点前半小时就站在黎政家门口等人,结果同头一晚晚上一眼。
关山海不抱希望地敲门,无人回应。
好啊,彻夜不归了。
关山海咬着后槽牙,发出阵阵冷笑。他纠结了一晚上,黎政high的连家都不回了,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带上汤圆去上班,到了点,准点下班。
工作室里的人又一次用惊呆的目光送关山海离去,等关山海走后,依次找到楚泽问:“工作室是不是要倒闭啦?老大天天走那么早。”
楚泽拿笔敲了下小星星的脑门:“瞎说什么呢,山海这两天有点私事。”
“哦。”小星星摸摸脑袋,傻笑道,“我说工作室好端端的,也不像要倒闭的样子啊。”
楚泽随便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有心思研究这些,看样子设计修好了?来,我这里……”
“没修好没修好!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也没来过。”小星星捂住耳朵,仓惶逃离。
关山海分外不爽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根肉条在汤圆眼前晃荡:“你给我听清楚了,从今以后,你我必须跟你哥划清界限,你不许对他叫。”
汤圆养着脑袋,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肉条。
关山海说:“叫一声就算答应了。”
汤圆不叫。
关山海诱惑道:“你叫我就给你。”
汤圆站起来,往后退,做出狩猎的姿势。看样子,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来争夺粮食。
关山海惊奇道:“哟,有骨气了?”
汤圆猛地一扑。
奈何关山海早有准备,根本不会令它得手。
汤圆一脑袋撞在沙发上,利索地爬起来,又一次摆出飞扑的动作。
走廊上传来电梯“叮咚”声,跟着想起了男人的叫唤声。
汤圆耳朵竖起来,后腿一蹬,不急关山海反应,它已经来到大门口了。
而关山海,口是心非地冲到门前。他故意在开门前绷紧自己的脸,让自己显得严肃一些。
没想到,打开门后却看到了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看到关山海,立刻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关山海的视线则落在他插在黎政口袋的手上。
黎政醉醺醺地说:“你、你往哪儿摸呢!”
“谁要摸你啊!”男人“噫”了一声,连忙抽出手,生拖硬拽地把黎政弄到关山海门前,对他露齿微笑。
这人不是阚秋南,是之前喝醉的那位,而现在,酩酊大醉的人变成黎政了。
一天一位,黎政还真是雨露均沾啊。
男人扛着黎政,黎政的一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他费力的撑住。
就这点距离,黎政已接近摇摇欲坠了。
关山海伸手帮忙扶了一把,没想到男人直接把黎政丢过去。
“太好了,你在家!”男人上气不接下气,燥热地用手一边扇风,一边说,“他喝多了,我找不到他钥匙,你是他哥吧?今晚他睡你这儿,行吧?”
关山海大脑死机:“为什么睡我这儿?”
男人笑道:“不睡你这儿,难不成睡我家啊?”
关山海点头说:“是啊。”
“开什么玩笑,我先走了,我男人在下面醉着呢。”男人扯着嘴角笑,按开停在本层的电梯,举起手一挥,留给关山海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男人?
关山海震惊地定在原地,他不是黎政众多男朋友之一吗?
第37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关山海实在想不通两人的关系,拍了拍黎政的脸,想要他亲口解释。
黎政不悦地推开关山海,勉强保持了站姿。他一边哼唧,一边瞪着关山海,满脸委屈地说:“你……你打我。”
关山海根本没使劲,见他晃晃悠悠如同一个不倒翁,想要上前帮一把,不料对方却后退一步,只可惜他的平衡力早已被酒精摧毁的差不多,连退三四步才停下来。
关山海举起手,做出一个不会再前进的动作,黎政这才安稳下来。
关山海嘴里不是滋味,问道:“送你回来的那个,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黎政冲他挤了个眼:“好多关系呢!”
没事乱放什么电啊,关山海差点被气到喷血,尤其是那上扬的尾音,是在向自己炫耀吗?
他没好气道:“都是哪些关系?”
黎政伸长脖子盯着他看了很久,忽而咯咯笑起来:“你吃醋啦?”
关山海全部的冷静烟消云散:“鬼才吃醋!快回答我!”
黎政“哦”了一声,点点头,呕吐声伴随而来,吓了关山海一跳。
好在黎政虽然醉得够呛,但仍然记得厕所的方向。
他捂着嘴一路飞奔到马桶前,哇的一声吐起来,只可惜除了一些酸水,什么都没有。
黎政难受地抱着马桶一阵阵犯恶心,关山海瞧他那样凄惨,叹了口气,弯下腰轻拍他的后背,让他好受些。
人一旦喝多了,吐出来就好了,要吐却吐不出来,才是最难受的。
黎政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他干吐了大半天,眼角早已布满了生理性眼泪,嘴里都是奇怪的味道。原本趴在马桶上,这会儿已经无力支撑,滑到地上了。
他抹去眼睛的泪,人却在笑,一直笑,笑得人心都揪在一块儿,宁愿他倒不如哭一场。
关山海把脑袋中奇怪的想法删掉,速去速回,从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漱口。
黎政颤颤巍巍地接过水,含在嘴巴里一会儿再吐进马桶。
关山海无奈道:“你看看你,出去玩把自己喝成这样,至于吗?”
黎政坐在地上酸楚笑道:“不是玩。”
关山海好笑道:“那是什么?难不成是诉苦?”
黎政仰起头望着关山海,笑容中透着零星的苦楚:“是呀。”
关山海白了他一眼,不信道:“你有什么苦好诉的。”
黎政维持着仰视的姿势,落寞道:“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碎发一溜烟的垂到后面,露出黎政光洁的脸,连同着这句话,一起敲打着关山海的内心世界。
那是一张关山海熟悉又陌生的脸,每每看到都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少年成为青年,外貌几乎没有变化,却让人最直观地看见了他的成长。
关山海见证了黎政从儿童变为少年,却错过了青年的这一阶段。
在这阶段里他经历了哪些事?过得好不好?
曾经黎政喜欢他,他却只把他当弟弟。现在黎政喜欢上别人了,那人虽不知是何原因,似乎也不喜欢他。
一时无话,关山海越发觉得这孩子可怜,怎么他喜欢的人都不喜欢他呢?
论长相、性格和家世,黎政哪一项不好?
这么好的条件,那人怎么这么不长眼?
关山海理所当然地把黎政的苦闷归结到送他回来的男人身上——他们一直都在谈论他。
刚回国时的盛气凌人荡然无存,现在在关山海眼里的黎政又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可怜,可爱又傻气。
一想到黎政小时候那股子可爱劲儿,关山海心都化了,把自己的手递出去:“我拉你起来。”
黎政也像小时候一样,乖顺地把自己的手放进关山海掌心。
兴许是喝醉酒的人没有劲,关山海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黎政拉起来。
再次站起来的黎政彻底没有独自站立的能力,被关山海一路从卫生间驼到客厅。
路过次卧的时候,关山海顿了一下,黎政偏偏在这时候没头没脑地大叫一声:“我喜欢你啊!”
害得关山海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来了一场短暂而又飞快的穿越。
时隔七年,黎政的表白对象不再是自己了。
关山海继续前进,直到来到沙发跟前,才把人丢下去。
黎政一挨到沙发,立马陷下去,他两眼空洞地对着天花板重复:“我喜欢你。”又看向关山海,“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知道了,要说去跟他说啊。”关山海烦躁地走去卫生间,他一头大汗,需要擦把脸。
镜子中的自己与以前也没什么变化,除了脸上多出几条细纹,五官当真是毫无改变。
关山海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听着黎政在外面不停地大叫喜欢,心里空落落的。
酒精烧得人浑身难受,关山海带着拧干的毛巾回到沙发跟前时,黎政正好解开衬衫第一颗纽扣。
紧致的肌肤,凸起的喉结,线条美好的锁骨,只是露出这一点点,就叫人看的口干舌燥。
关山海把毛巾送过去,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擦把脸。”
黎政嘀咕一声,声音太轻,关山海没听清,回头扫了他一眼。
黎政又说了一遍,关山海依旧没听见,他刚弯下腰凑过去,脖子就被黎政勾住了。
刚才全身乏力的人,现下成了大力士,勾住了关山海的脖子使劲一带就把人带到自己身上。
嘴唇触碰的瞬间,身体中像是有股电流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遍布全身。
黎政衔住关山海的下嘴唇,碾磨两下,趁对方发呆的间隙,挑开他紧闭的嘴。
灵巧的舌头闯入关山海的口腔里,勾着他的唇与自己嬉戏。
粗重的喘息声格外诱人,如同效果最好的制幻剂,让人沉迷,把对方带入自己的陷进。
关山海回过神来,自己的舌头已经在黎政嘴中肆虐已久。
黎政被他吻得面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那双唇更是惨不忍睹,带着些微的肿。炙热的呼吸自他翕合的口中散发出来,关山海被他迷离含情的目光凝视着,下腹不由一紧,脑中报警声乌拉拉响起来。
黎政莞尔一笑,轻轻道:“我又亲到你了。”
又……
关山海被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次在黎政家门缝里见到的最后画面。
似曾相识的场景。
黎政成了醉酒的人,他成了别人的替身……
扯开攀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关山海从黎政身上爬起来,黎政无事人似的笑个不停,摸到手边的靠枕也能拿到眼前说:“你怎么这么好?好的我喜欢死你啦!”
消失已久的汤圆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一个飞跃蹦到黎政肚子上。
黎政丢开枕头,举起肥猫:“嘿嘿嘿,我可喜欢你啦!”表白完,也不管是哪儿,照着汤圆毛茸茸的脑袋亲亲亲。
在外横的要死的猫,在黎政老实的像是不会喘气的毛绒玩具。
此情此景可把关山海气炸了,气冲冲地回到主卧,甩门、上锁,一气呵成。
躺在床上,关山海负气地想:再也不管他了,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让他自生自灭吧。
视线下落,落在撑起小伞的下半身,关山海拿起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郁闷地吼了两声。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回应黎政的吻,还有了生理反应?
为什么?
第38章
清晨,关山海被汤圆的挠门声吵醒,这小祖宗八成是饿了。
身为铲屎官,关山海特有自觉性,主子一召唤,立马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来。结果一打开门,就被浓郁的饭香勾出口水。
汤圆贴紧关山海的小腿,慢吞吞地蹭来蹭去,一点儿不像饿的样子。
关山海小心着不踩到它的尾巴,寻着香味飘到厨房。
黎政正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响声,回头一笑:“起来了?洗漱去吧,马上就能吃早饭了。汤圆我喂过了。”
困意荡然无存,关山海全身一僵,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尴尬地不知如何应答,胡乱地点点头,走回主卧的卫生间。
途中,视线落在沙发上,黎政已将被子整齐叠好,放在那里。
说着让黎政自生自灭,最后还是没狠下心。喝酒后不注意温度,特别容易生病,关山海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到底抱了床被子给他盖上。不仅是因为他与徐倩之间的约定,这么多年了,真放任黎政不管,他也做不到,要不然也不会被黎政在电梯里奚落。
一想到这点,关山海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黎政那混乱的感情关系。
前几天那个男人还主动抱着黎政又爱又亲,转眼就把他抛弃,说自己男人在下面。
看上去不像是黎政花心,反倒是那人更像一些。
可是阚秋南又怎么说呢?
总不会是黎政为了达成目的,利用他的感情?亦或是,享受这种被人追求的快感?
不可能!
俗话说,三岁看老。黎政不是这种人。
关山海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牙龈都快要被他刷出血了。从昨晚到现在,光是凭猜测,他就已经脑补出一段又一段的复杂三角关系,可能黎政并没有自己口中那样的玩世不恭吧。
不过,黎政不愿意说,他便不好再问。
早饭准备了煎馒头片和米粥,馒头是关山海之前买的,一直丢在冰箱里冻着,幸亏他丢的是冰冻层,才没有坏。
黎政将鸡蛋和牛奶打在一块,每一片馒头片浸泡之后才下锅炸。
馒头片炸得金黄剔透,软硬适中,一口咬下去,既有馒头的嚼劲,又不适鸡蛋和牛奶的香味,口感俱佳。
关山海和黎政面对面坐着,一如往昔。两人都不主动开口,又有种物是人非的唏嘘。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黎政,他说:“昨晚谢谢收留。早上起来我还挺惊讶,就给行云打电话了,他都跟我说了。” 紧跟着补充道,“行云就是昨天送我回来的那个人。”
在我家有什么好惊讶,关山海不爽,以前黎政住了那么多年不见他惊讶,这会儿要惊讶不觉得迟了吗?
不过,这么说来,昨天黎政喝断片了,发生了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那么,那个吻……
关山海即松了一口气,又有几分失落,面子上仍旧维持现状,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没事,都是邻居。”
“嗯,不只是邻居,你还是我大哥呢。”
笑容灿烂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关山海恍然如梦,以为回到从前。
一旦打破沉默,聊天便变得顺理成章。
“对了,你知道嘛,行云姓弋,就是戈字少一撇的那个字。”黎政吞下最后一口馒头片,用手指在桌子上书写,“我第一次看到事,误叫他戈行云,他竟然还应下来了。等我俩认识快半年了,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把人家名字叫错了。“
关山海看着他说到后来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根本GET不到他的笑点。大抵对于自己的喜欢的人都是这样吧,再无聊的小事都能开怀大笑。
关山海冷漠地“哦”了一声。
黎政毫无察觉,又说了几件弋行云的糗事。
一顿早饭在弋行云的故事中结束,根本不在场的人,存在感比汤圆还强。
一夜没有回家,黎政没有衣服换,在关山海换衣服的时间里,他把碗筷全部洗好,扣在沥水盆里,连同厨房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关山海不大会做饭,加班又多,大多数情况下是靠外卖活着的,整个厨房使用最频繁的就只有微波炉。
如今沥水盆里又出现两副碗筷了,关山海只看了一眼,就开始怔怔的出神。
黎政已经把汤圆装进猫袋,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关山海有动静,便出声叫了他一声:“大哥?”
关山海猛地回过神,张口便说:“我不是关山海先生吗?”
黎政笑了笑,没答话。
关山海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忒没水平,自动跳过。
黎政提着猫袋跟在关山海身后,下了电梯径自往门口走。
关山海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黎政的钥匙全落在公司了,更别提车了。关山海的工作室就在公寓附近,黎政的公司颇有一段距离,别说不顺路了,哪怕是顺路,黎政都没想过关山海愿意送他。于是,他一五一十地回答:“打车。”
没想到,关山海提议道:“我送你。”
黎政笑了笑:“好啊,谢了。”
长路漫漫,关山海既然主动提出送,也不好再摆着一张难看的脸,与黎政就设计的事聊了两句,没想到聊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关山海说了一些工作室的设计走向,原本只是打算说给黎政听听,没想到对方立刻给出极具专业的回复,并且一下就揪出了正在困扰工作室的几处问题。
黎政说:“不行,一到三号楼那个户型的卫生间采光不好,不能这么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