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舍接手蔷薇郡的时候,已有几栋楼竣工。
关山海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所有的户型。”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关山海刮目相看,看来黎政对这件事确实很上心。他说:“对,我们看过大楼构造,发现卫生间有一面墙不是承重墙。”
黎政接过他的话头说:“砸掉。”
关山海跟他想的一模一样:“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这几栋情况特殊,我们工作室会针对他们的情况单独进行设计。”
“辛苦了。”汽车正好开到宜舍门口,黎政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这样一来,你们活又多了,回头我跟秋南说,让他给你们加钱。”
秋南……好亲昵的称呼。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关山海压下那股怪异的情绪,笑眯眯地说:“好啊,成了请你吃饭。”
黎政啧啧道:“秋南要是听到这话,肯定说我胳膊肘朝外拐。”
到底哪边才是外?
关山海挑挑眉不说话,视线从黎政移到窗外,好巧不巧,正看到不远处阚秋南下车,跟着又有一人从车里出来,那人只露出一张侧脸,不知道跟阚秋南说了些什么,紧跟而来的画面差点让关山海的眼珠子都掉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无所顾忌地在公司门口热吻,阚秋南松开男人,男人转过身来,只是一瞬间,关山海看清了他的脸。
弋行云!
阚秋南亲吻的人是弋行云。
电光火石之间,各式各样的猜测涌入关山海脑海中。
原以为黎政不专一,同时吊着弋行云和阚秋南,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被蒙在骨子里恐怕只有黎政一人吧。
黎政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我下车了。”
车门已经被打开,关山海猛然回神,抓住黎政另一只手说:“等下!”
黎政看向他,又看了看被关山海抓住的手。
外头,弋行云还在跟阚秋南腻歪,关山海不想让黎政看到这个画面,大脑飞速运转,他紧紧抓着黎政的手不撒开,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一件事:“周六我妈生日,她让我通知你来家里吃饭。”
“这事啊?”黎政微微一笑,“阿姨昨天打电话跟我说过了。”
关山海默念一句谢天谢地,转而一想,不对啊,为什么曾雅柔没跟他提起这件事。他又说:“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好?”
黎政好笑道:“我还没想到送阿姨什么呢,你还想套我的礼物。”
“这样啊。”关山海心不在焉地应付他,“你说送丝巾怎么样?”
视线若有似无地往外偷瞟,这两人真是的,怎么这么能腻歪。
黎政想了下:“可以,刚好现在可以带,但是我记得阿姨不怎么带丝巾。要不……”
终于,外面的人腻歪够了,弋行云被阚秋南塞进车里,他自己走进公司。
关山海收回视线,落在黎政身上。
这条复杂的三角关系他是彻彻底底的理清了,弋行云和阚秋南彼此双箭头,黎政单箭头指向弋行云,原以为阚秋南也是单箭头黎政的,现在看来,这个箭头的目的一点都不单纯。
是利用,还有一时色起?
耳边黎政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什么,关山海听得不真切,直到黎政突然拔高嗓音,他才神游归来。
黎政面色不善地问:“你在想什么?”
关山海收回思虑:“没什么。”
没想到黎政的脸色更差了,抽走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丢一下句:“我长大了,不需要同情。”在关山海错愕的注视下,干脆利落地下车走人。
方才还热火朝天的聊天的两个人,如今只剩下关山海一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黎政的温度还没散开。
第39章
关山海再次遇到黎政是星期六在关家别墅里。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作为邻居,两人这些天一次碰面都没有。
黎政不来抱汤圆,关山海也不想主动上门去送,就连电梯偶遇都不曾发生过。
曾雅柔生日,关山海特地提前下班,带上头一天买好的礼物回到家,黎政刚到不久,正在和早就回来了的死大学生关溪,陪关嫣嫣和关霜晨坐在地毯上拼乐高。
曾雅柔见他这么早就到,意外地调侃道:“哟,大忙人大驾光临呀。”
关山海忙把礼物递给她,堵住她的唠叨:“妈,生日快乐。”
收到礼物的曾雅柔面上不显欣喜之色,把礼物放到茶几上就完事了。
关山海知道她心里不痛快,陪着笑脸说:“不拆开看看吗?这个礼物,你肯定喜欢。”
曾雅柔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关山海在她身边坐下:“我选的礼物,哪件你不喜欢?”
这倒是句大实话,虽然关山海不怎么回家,但说到哄人,他一个顶三个关溪。
曾雅柔其实也不是不痛快大儿子,就是忧愁和烦躁。
关山海成天就知道工作,不喜欢女人,也不找男朋友。二儿子两个孩子都出来了,大儿子还是一个人,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作为母亲,怎会不担心?
曾雅柔说他两句,他要么跟个哑炮似的,不吭声;要么就是不直面回答问题,反而拿出做生意时的狡猾,轻而易举地把问题绕过去了;要么索性不回家,让她连问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大好的日子,曾雅柔不想念叨他,终究没忍住丢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礼物”,也不指望得到回应,自顾自地拿回礼物拆起来。
关山海脸上挂着笑,必然没有搭腔。
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已经拆开的礼物盒,看上去是个首饰盒,关山海正想这盒子怎么跟自己的那么像,曾雅柔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关溪和黎政听到笑声,一起投来好奇的目光。
关溪看清礼物,也哈哈笑起来。
黎政目不转睛,抿起的嘴角微微上扬,手指着一块积木,让关嫣嫣递过来。
关山海一脸懵逼:“笑什么?”
“你瞧小政送了我什么。”曾雅柔挽起袖口,露出一个玉镯子。
关山海送的,也是一个玉镯子。看盒子包装,与黎政应该买的应是同一家。他看向黎政,黎政依旧垂着头摆动乐高。
关溪没脑子,嘻嘻哈哈地说:“这下好了,碎了一个,替补的也有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曾雅柔白了说话智障的小儿子一眼,“这叫凑成一对了。”
关溪辩解道:“我想的是岁岁平安嘛!”
好好的镯子,就关溪上来能想到碎掉。
许久不说话的黎政打圆场:“小溪考虑的比较长远。”
“对对!”关溪往黎政肩膀上一靠,“还是小政最懂我。”
黎政笑着与他碰碰头,一朝回到小时候。
关霜晨正在和关嫣嫣比赛谁的乐高先拼好,眼看关嫣嫣的雏形都出来了,他的还是一盘散沙。他着急地拽着关溪的袖子摇晃:“小叔你别偷懒,快拼!”
“哎呀,知道啦,别晃!别晃!”关溪被晃得东倒西歪,郁闷地哀嚎,妈妈念叨,小侄子奴役,这日子没法过啦。
关山海看了黎政一眼,对方不是同关溪嬉戏,就是头也不抬地拼着乐高,好像从他进门,就没看过自己一眼。
就是自己的一个眼神,他至于这么大气性吗?
关山海默默地叹了口气,愈发看不懂黎政了。
关之洲和关山河一回来,就听到关嫣嫣欢呼。公司基本上交给关山河搭理,但有些事仍需关之洲出面。
关霜晨羡慕地摸着姐姐拼成的军舰:“好酷啊。”再看看自己面前零碎的积木,嫌弃道,“小叔笨死了。”
关溪同他吵:“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我几岁,你几岁?等我长到你这么大,肯定比你聪明!”关霜晨扬起下巴,转眼看到关山河。
关山河冷着脸说:“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小叔说话的?”
他自小就这样,说这话声音也没有多少波动。
黎政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关山河发了多大的火。
关霜晨就不一样,上一秒得意的像是个嘎嘎叫的小鸭子,下一秒变成蔫儿吧唧小鸡仔。他低着头,诺诺道:“小叔,对不起。”
可把黎政看得叹为观止。
关溪永远长不大,根本没往心里去,一边说没事,一边打哈哈说阿姨饭菜做得差不多了,这就开席吧。
关之洲看了老婆一眼。
曾雅柔问:“你看我干嘛?”
关之洲凑过去说:“可以开席吗?”
“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
“不,今天老婆大人最大。”
关溪恶心地抖着鸡皮疙瘩:“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就不要给我赛狗粮了好嘛!”
“就你话多。”曾雅柔笑着拧了小儿子胳膊一下,让大家入座。
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两个孩子,平时多数是曾雅柔和阿姨一起给龙凤胎喂饭,今天阿姨辛苦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曾雅柔提前给人家放假,另一个孩子的喂饭工作自然就落在关山河头上。
关霜晨早早地贴到奶奶身边,关嫣嫣嗤笑一声,坐在关山河身边。
席间聊得都是一些家常话。关之洲照旧询问关山海工作室的近况,关山海如实回答,工作这么多年,工作室早已扎稳脚跟。
关山河就在关之洲眼皮子底下不用问,他又问黎政最近怎么样。
黎政停下筷子:“还好,跟大哥合作很愉快。”
被点名的关山海转头看向他。
“跟大哥合作?小政,你现在干哪一行啊?”关溪诧异地问道,上次见面黎政没说,后来他也没提过。
黎政说了一些自己的近况,点到即止,对于和关山海相关的,只说了设计方面的。
宜舍关之洲有印象,是最近几年新兴起的一家地产公司,外头评价不错。
关之洲颔首道:“好好干,有潜力。”
黎政应了一声,朝关山海努努嘴:“我们公司就指着大哥的好设计,多卖出去几套房子呢。”
关溪嬉皮笑脸地打起包票:“这个肯定没问题,大哥的水平杠杠的。是吧,大哥。”
对于工作室的能力,关山海十分有信心:“嗯。”
最近某卫视兴起一套以家装为主的设计节目,针对的全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室内设计,就连关溪这种对家装没兴趣的人也看得津津有味。他顺着话题问:“大哥,《厉害了,我的改造家》你看了吗?”
关山海说:“看了一些。”
关溪啧啧道:“不是我说啊,里面有几个设计师的水平好差,他们都能上节目,你怎么上不了?”
关山海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我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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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海笑了笑:“本来想录好了再告诉你们的。栏目组挺早之前就找过我,那段时间我忙,约了下周录。”
关溪张大嘴巴:“厉害了,我的哥。”
曾雅柔一下就忘记大儿子是单身狗的事,好奇道:“是什么样子的房型?”
“节目组要求保密。”关山海对上母亲失望的目光,补充道,“我也只知道一点,具体的还要看了才知道。”
曾雅柔又问:“那要录多久?我看节目组的工期都挺长的,不知道哪年才能看到你。”
关山海回忆道:“好像是第一季的最后一期。录制不会太长,这期特地在装修时间上有限制。”
半天没说话的黎政突然问:“在那儿录呢?”
关山海脱口而出:“B城。”意识到是黎政在向他提问,倍感意外。
不过黎政问完就没有再出声,津津有味的咀嚼,什么事都没吃饭重要。
“要去外地啊?”曾雅柔说完,想起节目组中改造的房子确实遍布全国各地,又自言自语道,“B城近,回家也方便。”
关溪不认同道:“妈,这你就没我看得仔细了。节目里的设计师都忙死了,天天熬夜。大哥过去哪有时间回家啊。”
“也是。”曾雅柔叹了口气,叮嘱大儿子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关霜晨听到奶奶叹气,不明所以的他亮出自己的空碗:“奶奶别叹气,我都吃光光了!”
曾雅柔摸摸他的脑袋:“嗯,我们霜晨真厉害。”
喜欢吃饭的小朋友,特别能得到大人的欢喜。
关霜晨指着土豆焖牛肉说:“奶奶,我还要吃牛肉!”
曾雅柔又给他添了一点,不添多,怕他容易积食,对身体不好。当然,也不忘关照孙女。
关嫣嫣摇头,她食量不大,女孩子嘛,能够理解。
曾雅柔看着这对龙凤胎,越看越喜欢。大儿子指望不上,小儿子不着急。到了这个年岁的女人,总会控制不住的问小辈这些问题。
于是,录制节目的话题无缝对接婚姻上。
曾雅柔给关嫣嫣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抬眼问黎政:“小政,你看你年纪差不多了,谈女朋友了吗?”
黎政摇头:“还没呢。”
关山海知道黎政的性取向,一听这话,阻止道:“妈,你说我一个不就完了,小政你也唠叨。”
“我说你又不听!小政跟你不一样,打小他就乖。”曾雅柔不爽地冲大儿子冷哼。
关山海心道:那是小时候,现在早变了。
曾雅柔面向黎政又恢复慈眉善目的样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阿姨给你介绍,阿姨手上的资源特么多。”
曾雅柔的资源关山海切切实实体验过,那不是一般的多,真不知道她哪儿找到这么多未婚女性。
黎政乖巧地回答:“不用麻烦阿姨了。”
曾雅柔摆摆手:“不麻烦,你现在事业有成,接下来可不就是家庭了嘛。刚才你同嫣嫣姐弟俩玩得那么开心,既然喜欢小孩子,就早点结婚,自己生一个。”
“谢谢阿姨关心,但这估计不可能了。”
关山海听到这里,就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额头青筋乱蹦。
一头雾水的曾雅柔问:“为什么?”
黎政微微一笑,实现若有似无地从关山海身上飘过:“因为,我喜欢男人。”
突出其来的出柜,除了关山海和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关溪惊得嘴巴里的肉都掉出来了:“什、什么?”
关之洲一时反应不过来,看了眼大儿子,曾雅柔也看向关山海。
父母带头,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看。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家里也有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就下意识地看了关山海一眼。
关山海被他们看得毛骨悚然,又心虚:“都看我干什么!”
当年黎政跟他表白,他总觉得黎政喜欢男人这事,自己脱不了干系。现在被众人盯着看,他生怕被大伙儿窥探出一些陈年旧事。
曾雅柔最先回过神:“看看不行吗?”
发现自己反应过于强烈,关山海连连点头:“行行行,随便看。”
“谁要看你!”曾雅柔变脸速度飞快,反口就是一句,顿了顿,脸上堆满了笑容看向黎政,“小政。”
黎政不解:“嗯?”
不知怎的,仅仅是曾雅柔叫了下黎政的名字,关山海便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曾雅柔说:“山海也喜欢男人,你看他怎么样?”
“噗——”关溪嘴里的汤喷出来。
关山海两眼一闭,就知道他妈会说这话。
黎政叫了一声“曾姨”,关山海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睁开双目紧张地望着对方轻启的嘴唇。
“大哥看不上我。”轻飘飘的一句话,略带无辜,说出口后,黎政对关山海哂然一笑。
关山海脑海里轰轰炸成一片,满脑子都是:他在说什么?这是要搞事啊。
第40章
黎政端正地坐在餐桌前,就差没把乖巧两个字刻在脸上了。丢出这句爆炸性的话,和所有关家人一样,注视着关山海。
不,其他人是审视。
若不是各式菜香扑鼻而来,关山海铁定以为自己坐在审讯室里。
作为一家之主,关之洲表情凝重地问大儿子:“山海,怎么回事?”
说话是门艺术,同一件事,不同的表述,带给人的理解也各有不同。
黎政这话说得就极具引导性,仿佛先有了什么,才有这一结论性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