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要抢么?”阿魄好笑。
“就允许你偷,不允许我抢么?”邱灵赋挑眉,眼眸间那挑衅的眼神把阿魄目光紧紧吸引住。
那小贩看到两位客人前来,一位锦衣少年,一位虽是乞丐,手上却提着鼓囊囊的钱袋,不由得热情起来:“香香甜甜的栗子,来两份吗?”
还以为是财神,哪里会知道竟是两尊大佛。
“来一包,个头要最大,不要坏的,要最香最糯的。”邱灵赋一一提出要求来。
认真严肃的语气就像学堂先生佯装威严一般不经推敲,阿魄饶有兴趣看着他。
小贩显然没想这么多,口上答道“好的好的”,便手脚利索给邱灵赋盛了满满一包。
眼睛早就如狼似虎舔舐着那热乎乎黄澄澄的栗子了,可语气却在手中接到那栗子的时候蔫下来:“不是说要个头最大的吗?”
小贩热情道:“这还不大?您不信走遍这条街,我这卖的绝对是最大的!”
耷拉的眼角勾出沮丧的弧度:“我方才说的是要你这最大的。”
小贩一听这话,忙解释道:“诶哟!这栗子粒粒差不多,在这么多栗子里要找出最大的一些,那可难了!况且这大小差不多,吃起来一样带劲!不信你试试?”
沮丧的眼眸立马浮出一丝警惕,狐疑道:“你让我试试,不会是想趁我试试的时候诈我一笔,让我把这包都买了吧?”
万般没想到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便遭来这等罪名,小贩急了。
他赔笑道:“小公子说什么呢?这是紫域,我可不敢犯这等错,你尝尝你尝尝,我生意人可不敢骗人!你不妨大的小的尝尝,味道一样棒!”
邱灵赋将信将疑:“真的么?”
小贩挑了几颗大的几颗小的,吹了吹,大方塞进邱灵赋手上,“什么真的假的,尝了便是!”
抱着手臂旁观,阿魄眼底对邱灵赋的狡猾已有答案,他嘴角牵起一丝无奈之色。
脸上依旧犹豫,邱灵赋便接了栗子,不紧不慢剥开品尝,眼神一会儿在栗子上,一会儿又迅速警惕盯着那小贩。
小贩被这俊秀公子瞧得满头冷汗,仿佛自己真的做贼心虚似得。
这两三粒栗子吃罢,阿魄笑问:“好吃么?”
品鉴美食一般地眉眼紧蹙,邱灵赋表情忽然痛苦起来,往地上呸呸了一口:“你这栗子里有毒!”
简直耸人听闻!小贩惊骇得脱口而出:“胡说!”
秀眉皱起像两缕烟,极好看的嘴唇发了白,邱灵赋难忍之色像是真的道:“那为什么是苦的!”
“您一定是不小心,准时吃了坏的了!”可怜的小贩慌不择路解释道。
心里还想:这小公子看着年轻,这点常识都分不清,又处处防备,多疑心重......难不成是不出远门的富家子弟么?遇上这般人,自己可怎么解释?
邱灵赋愠怒:“可我方才不是说不要坏的么?我才吃了三粒,这就有坏的,你是看我不会武好欺负给坏的吧?我不会武,我这兄弟可会武!”
狐假虎威不过如此。
小贩看看这身旁默不作声的高大叫花子,满头大汗:“这一堆栗子我可是筛选过得,大多数坏的我都扔了,哪敢摆在这惹紫域的大侠女侠们?但总有一两粒我眼神不好给逃过了,你也只是凑巧吃了......不信你再尝两颗?保证甜!”
自责自己方才选栗子怎么就没好好挑,天上掉馅饼似得,不留神把坏的给这难伺候的小少爷了,摊上这等事。
“不吃了不吃了!阿魄,你看他.....”
“我保证是好的,要是有不好的,我这包就送给你!”小贩拍着胸部保证道,斜眼看着那似乎力劲十足的叫花子,怪不得荷包他拿着呢,原来是这个心思单纯得可恨的公子的随从。
邱灵赋抬眼瞅着那小贩:“真的吗?”
口快的小贩瞬间有一些懊悔,却点头应道:“真的真的!”
那瞬间,阿魄仿佛看到了邱灵赋藏得死死的狐狸尾巴,终于招摇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邱灵赋顺着这街道一路横扫过来,手里已经堆满了零嘴小吃。
这些小吃零嘴都是不花一个铜板来的,吃起来都更香一些,邱灵赋抱的紧紧的。
阿魄拿着邱灵赋那钱袋子在后边趿着步子,看前边这人如瀑的发披在锦衣上似乎凝滞着绒光一般,啧嘴道:“你可真坏。”
各色小吃让邱灵赋心情阳光起来,他眉开眼笑:“怎么坏了?我又没偷没抢。”
阿魄捏了捏那钱袋,道:“可你不是骗了他们吗?”
“你没资格管我,小偷。”邱灵赋笑着,把一粒五香花生扔进嫣红的嘴里,下巴挑衅似地扬起。
阿魄看着那上扬的嘴角,追上去:“这钱......你不是可以问我要回来么?难道让我在一旁帮你吓唬人,更有趣不成?”
邱灵赋侧眼看着他,却是答非所问:“你今晚......有空么?”
阿魄黑曜石一般的眼里,有流光微动:“怎么......”
“你对白家的秘密不好奇么?”邱灵赋笑道,嘴角一抹了然。
阿魄受到蛊惑一般,又凑近了一些那人:“你莫非是害怕湘水宫人多势众,要和我一块去?”
似乎是一切想通豁然开朗了:“与其自己看到一半被半路杀出的你点穴没辙,还不如和你一道。”
“你是对白家感兴趣,还是对你娘感兴趣?”阿魄促狭道,不得不说邱灵赋的主动邀请取悦了他。
“你怎么不说是不是对你感兴趣?”邱灵赋扬眉。
暗中悄悄把手拽紧、拽紧,最后拽成了拳头,这才压抑住自己心里破口而出的冲动来。
阿魄移开视线,把目光放在邱灵赋手上的零嘴上:“你猜昨晚我在哪?”
掩住心中的紧张,邱灵赋问道:“在哪?我怎么知道。肚子饿了在厨房,拉肚子了在茅房?”
一瞧这邱灵赋故作敷衍的模样,就知道有问题。
阿魄却佯装不知:“我在那紫湘楼,看到湘水宫有人对丁宫主禀报,说紫域发现邱心素的踪影。我看你今晚去,没准能看到你娘?”
邱灵赋又问:“那你是对我娘比较感兴趣,还是对白家比较感兴趣?”
阿魄揶揄道:“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他说这话时,那张花脸便往邱灵赋凑了一步,高束利落的长发在身后一漾,仿佛偶尔展现顺从一面的狼尾一般。
这叫花子早把自己摸底清楚了,还有什么感兴趣的?
邱灵赋嗤笑道:“我对你也很感兴趣,不如我们交换交换,满足彼此的兴趣?你先说,你到底什么来历?”
占便宜从不落下风的邱灵赋,却没能让阿魄上这个当。
阿魄笑着摇头:“不公平。”
邱灵赋一拍手,颠倒是非:“怎么不公平,我吃亏了?”
阿魄却认真道:“聪明。我对你的兴趣,与你对我的兴趣不一样。怕交换起来,你真要吃亏。”
眼里闪过由心而生的贪欲之色,让人不记得阿魄这人平日是更喜欢随性自由的笑的。
邱灵赋却没有察觉,看着他好奇道:“不是我说,你可真邋遢?别的乞丐还时不时找池水洗一洗,你不会是想遮掩什么吧?”
“聪明。”他真的灵慧聪敏,伶俐过人。
“我想看看。”邱灵赋也不罗嗦。
阿魄看到他眼底的急\\色,心满意足,却道:“不行。”
邱灵赋不甘心地低下头,似是沮丧,实际心里又端起一盆坏水来。
阿魄笑道:“只是不想便宜了你,总是要有些条件交换不是吗?”
邱灵赋抬头呿一声:“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就是,啰啰嗦嗦。莫非是因为你太丑陋,不肯见人?在想办法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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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魄低声道:“毕竟我喜欢言而有信。像我说过要跟着你,我这一路,下一路,都要跟着你。可你总不听话,那我可累着了。”
“得跟着你,追踪你,放你耍诈跑掉......你说我累不累?”他怕是被别人听见似得,可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小心保护的秘密。
阿魄又轻声道:“这不公平。”他又吐出这句话。
廉价的承诺从邱灵赋口里说来倒是毫无阻碍,他保证道:“我不会耍赖的,如果耍赖,就诅咒我活活饿死。怎么样,够诚意吗?摔死毒死,我可不舍得我饿死。”
“那我可绝对不敢让你有耍赖的机会的。”阿魄的笑里魅力十足,不知是少年的自信狂妄还是戏谑。
口中的“那”字却感多余,可邱灵赋没去细想。
“什么要求?你快提。”邱灵赋看那叫花勾勒完美的侧面,心猜这家伙长得该是不差,语气里迫不及待。
真是忘了一句好奇害死猫。
邱灵赋对自己的急切让阿魄心里充盈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他眼里盈满笑意,却仍旧吊着他的胃口,他不在把这话题继续,只道:“走。”
“去哪?”邱灵赋愣住。
“离天黑还早得很,哥哥带你去玩玩。”阿魄往那人烟渐少的巷子里拐去,又回头一眼,似在催促他。
第18章 十八、紫域(十四)
巷子越钻越深,嘈杂的人声渐渐听不见了。
两人一前一后,只剩下脚步声和呼吸声。
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身后那人身上,阿魄察觉到了邱灵赋与自己独处的紧张,在邱灵赋看不到的地方,他勾起一抹笑。
他忽然停下,回头便看到邱灵赋警惕地向后一缩。
“紧张什么?”阿魄好笑。
像是不甘落在下风,阿魄这话一出来,邱灵赋腰板便更直了,嘴上也要占便宜:“你太丑了,怕你一回头,吓到我。”
阿魄一顿,促狭道:“要是我好看,你就不紧张么?”
邱灵赋没说话,阿魄又含着笑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往前走去。
他的紧张总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和新鲜。
七拐八拐,又绕了几个弯,邱灵赋抬眼看这四处的熟悉的窄陋街道,忽然想到了这是哪来。
这地方他来过,上次来时是紫域第的一晚。
他被阿魄挟持的地方,名叫陋巷。
西巷放杂物,东巷住流浪汉。
这阿魄带自己来这杂物堆积之地干什么?难不成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让自己看?
走着走着,竟然听见了孩童嬉戏之声,饿这西巷的屋子要么漏雨,要么是破旧危楼,哪能住人,这孩子来玩,是不要命么?
从一座坏了窗户的破屋走过,邱灵赋看到里边堆积的灰尘把放置的杂物覆盖得不知面貌,有一种寂静的萧瑟感。
这种萧瑟感在夜间蓝色夜光下,恐怕会化成令人遐想的神秘诡异吧?
凌乱的脚步声朝他们奔来,这样急促又虚浮的脚步,不过一个孩子罢了,邱灵赋并不紧张。
“小包,别跑太远——”声音来自紧追上来的另一个脚步声。
那叫小包的孩子终于出现在阿魄邱灵赋的视野里,那是一个个子矮小衣衫褴褛的六七岁小孩,手上抱着一个破旧的布球,脸上却红扑扑挂着快乐。
“阿魄!”那小孩看到了两人。
身后年长一些的小孩追过来,看到两人也顿了顿:“阿魄!”
一呼百应,远处的小孩听到了两人的叫嚷也都冲过来,嘴里“阿魄阿魄”叫个不停。
满巷子的小乞丐,活蹦乱跳。
“带吃的了吗?”有个流着鼻涕小孩急切问道,又眼巴巴看着邱灵赋手上小山一般高的食物,希望那就是阿魄带来给他们的。
邱灵赋早看穿了这小孩的心思,哼道:“不给!这是我的,要吃自己偷去。”
阿魄凑近他压低声音,让这话仅他一人听见:“这包子烙饼冷了可就不好吃了,不如分享分享?”
有意与他作对似得,又坏笑,大声道:“大家自己拿,这位小哥哥就是来送你们吃的。”
阿魄说是送的就是送的。
小孩们收到旨意,像被猴王下令的小猴子一般一拥而上,完全没有去关心邱灵赋脸上的怒意和抗议。
邱灵赋两拳难敌四手,手忙脚乱,刚把这个孩子狠狠扯下,那边又有两三只小手伸来。
若是打不过孩子,那邱灵赋多年的素心剑法也白学了。
可自己没闲着,阿魄固然也没闲着。
邱灵赋意欲给那抢自己豆糕的小孩一拳,阿魄便一掌化了他的劲;想把那口水兮兮的小孩踢飞,阿魄点了个麻穴,腿一酸,就软得站都站不稳了。
阿魄在一旁使劲阻挠,不过一瞬间,这满怀的零嘴便被大声欢闹的孩子们抢得半点不剩。
衣服头发被扯得活活又是一个叫花子,邱灵赋狼狈不堪,一边扯弄着身上的衣服头发,一边趁着间隙给阿魄杀去一个眼刀,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这人有多强,顷刻之间就能把自己制服。
衣衫破旧的孩子们跑到远处欢笑抢食,阿魄却大声道:“今天骁如姐姐晚些回来,我和这送吃的小哥哥出城捕鱼玩玩,你们去么?”
明明是来带小孩儿们找吃的,偏偏说是带自己去玩,这人真无耻。
有的玩的孩子们哪会放过,答应之声此起彼伏,争先恐后好像怕答晚了就去不成似得。
那一下阿魄可真像山大王。
阿魄似乎对方才欺负邱灵赋之事毫无愧疚感,还对他笑道:“走吧。”
邱灵赋刚要说话表示自己对捉鱼没兴趣,却有人扯他袖子,低头看,竟是一正吧唧吧唧嚼着自己小吃的孩子。
邱灵赋就要发怒推开他,那孩子却奶声道:“谢谢小哥哥,这豆糕真好吃!”
“谢谢小哥哥!”
“这烙饼也好吃!”
“还有米花糖!”
那边的孩子们也相继叫道。
邱灵赋这宣泄怒火的手迟疑了片刻,却还是一把把孩子推开了。
小孩往后退去几步,将要跌在地上,却被阿魄托住,可小孩的小脸也被这突变吓得惨白。
邱灵赋恶狠狠道:“那不是豆糕,那是花生酥糖。”却不看那孩子盈满泪水的眼睛。
又低喃一声:“真没见识。”
被恶意争夺所爱食物的挫败,和突然而起的对小小犯罪者的宽恕年念头,让他不解和愤怒。
他甩袖便走,把阿魄和孩子两人抛在身后,看也不看。
他依靠着曾经无忧无虑建立的的高傲无情是那么不堪一击,就像一个从不问心虚度人间的散客。
他处理心中情感的生疏被阿魄尽收眼底。
阿魄摇摇头,喟叹了一声,安慰起那手中那被伤透心的小孩来。
这紫域的城墙几乎形同虚设。
朝廷派来的人在许多地方权高位重嚣张自持,但在紫域只能做着最无能为力的表面功夫。
武功高强的侠士自然不必说,轻功一跃便翻墙而走,可没想到,这陋巷竟然也有出城的密径。
那些孩子竟不需要阿魄带领,一个个耗子似的便从那陋巷里穿梭,很快看到个狗洞一般大小的窟窿,就在那长满青苔的旧城墙旁。
看来朝廷对这紫域已经是放手不顾了。
那洞口也不知是谁凿出来,被弃之不顾后就便宜了他人了。
很快便到了死水湖。
这城外的池死水湖邱灵赋也是知道的,没有游鱼,平静安寂,水下深不见底,一片死气。
这湖也有上百亩大,可没有人知这湖里的水从何处引来。有可能是来自地下河,总之岸边走着看那水倒是清澈,可湖中央却黑洞洞的,想来很深。
沿着湖边走,脚脖子都能感到湖中的阵阵凉气,忍不住打了寒颤。连嬉笑打闹的孩儿们,走到了这里也是都一个个安静下来,像是怕惊扰了这湖的安静似得。
没想到从那陋巷出城到这,竟比想象中还近一些。
湖中连个枯枝败叶残荷死虫都没有,邱灵赋只听过这湖,从来没有真正来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死水湖当然不是目的地,又绕了一片林子,四周渐渐山清水秀起来,鸟语花香,天气仿佛都晴朗了不少,孩童们一个个也恢复了生气,开始四处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