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合兀自摇了摇头:“我听他的意思,倒更希望你明哲保身,毕竟交出《沉香谱》,那太险了……我言尽于此,如何抉择,且看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看乌桑传信,说明懂一门外语是很重要的!
也不知道这样写你们会不会都讨厌朱离,自己的父亲犯了大罪,自己是包庇还是检举?检举的会被打死吧。
但是写到这地步我让朱离包庇,朱离也不会答应了,他的性格被写了这样/(ㄒoㄒ)/~~
更新很坑,但绝不会弃,可以养肥了看的。
新文还请收藏,在专栏里,叫《幼龙九千岁》。这个文……我就不说太多了。
☆、抉轻重
朱离往后一步靠在还有些潮湿的墙壁上, 几近喃言:“我此时不希望他体谅我,我倒希望他能替我拿个主意,能逼着我做个决定!”他强撑着, 才不至于滑坐在地上。
过了一阵,乞合只见他仰起头长长吐出口气, 握紧了拳头道:“你设法帮我回朱府,我不逃!若这几日你能见着乌桑, 请你转告他, 今日我走出这一步,他日我定因此臭名昭著,世人皆弃,请他那时一定站在我这一边。”他已用尽了力气,却还止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乞合闻言向他拜了一拜:“朱少爷此行,乞合万不能及。”但他抬头时却见朱离咬着唇笑得极惨淡, 他也再难说下去了。
倒是朱离强打起精神来:“我早就有此打算, 并不只为了乌桑, 请他不要自责愧疚,请他万万保重。”
朱离坐回桌边:“可有吃食, 我饿极了!”
乞合即刻弄来几只冷馒头和一些凉透了小菜:“怠慢了, 但徐公子定然设了眼线监视, 夜里不敢举炊。”
朱离不以为意,往后的路更长更艰辛,不吃饱怎27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有力扛下去:“抱夏还未能进朱府吧?”
“听徐公子的意思,还没能进去。”他此刻对这个朱家少爷刮目相待, 很是客气。
朱离斟酌道:“既然已到了这地步,林氏的案子反倒不急了!”
从前官府借由林步月的命案控制着朱府,可如今情势有变,听乞合的意思是朝中两位大人争斗激烈,时不待人,他们一开始采取别的手段。
当然也因为他和乌桑一步一步逼近真相,快要挖到了徐家这条线,林步月之死的把柄,反倒不再重要:“她身边跟着一个朱府的家丁,想来已被妥善安置,先不急着让她进府。”
乞合也甚同意:“你稍睡一阵,明日送你回府。”
“白日?”朱离蹙眉,朱府竟落得如此鱼龙混杂,连胡人的人都能在白日混进去的地步么!
“你父亲深谙权术,懂得各方牵制平衡,我的人才能进朱府。”
这倒也是,若是外人齐心合力对付朱府,朱府就算铜墙铁壁,只怕也撑不了这许久,朱离不再多说,“夜里冷,若有铺盖,先借一卷。”
乞合笑了一声:“好!”他想起故人,但觉朱离有时行止间洒脱从容处颇有伊万之风,只是伊万脸冷。
如此大事装在心头,朱离怎能睡得着,只是人前镇定罢了,他这半夜尽管翻来覆去未曾入睡,也强迫自己闭着眼挨到了天亮,等乞合安排他进了朱府。
这里曾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如今回来却得费这等周折,但他哪有闲暇伤怀,进了里院书房,才得以卸下伪装,先向朱诺请安禀事。
朱诺见着朱离时倒还罢了,朱祥一张时常带笑的慈祥的脸庞却瞬时垮了下来,一手握着朱离的手臂上下打量:“我的少爷,你这一走,当真吓死我们了!来人,快请夫人,快请!”
朱离握紧管家的手,也不知是想给管家一些安慰,还是想从他那里借些勇气来应付接下来的事,他握了一阵才放手,屏退了左右,径直跪在朱诺跟前:“父亲!”
朱诺虽还仪容清整,但神态里颇有疲惫,只抬起眼皮道:“回来就好,你就呆在这里,先歇息吧。”
只要外面的人察觉朱家少爷已经囫囵个地回了朱府,他们想退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只有叫外面的人以为朱家还在等着朱少爷,他们才有退的可能。
朱离见朱诺话音才落,身后便有家丁凑了过来,他即刻警觉地站了起来:“父亲!”他一声大喝镇住了身后的家丁,他才争得余暇,长身站起。
乞合说朱家已备好了退路,看来是真的,他心里一片激荡,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抱定最初的主意道:“父亲,府上的事我已全部知道了,我们不能走!”
朱诺嗤笑了一声:“不走?你知道不走的后果是什么?”
朱离尽量挺直了胸脯:“儿子知道!”
啪的一声,朱诺一拳砸在桌面上,震的茶碗一阵嗡嗡地颤抖,他人已一步跨到朱离跟前,指着朱离的鼻子:“你知道?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命案发生时不能走,因为陆凛陆少保盯着府上,咱们不能妄动;后来也不能走,因为徐君成徐学士收买了常大人,他盯着朱府,咱们还不能妄动;只有现在,现在他们两个正斗得激烈,急中出乱,谁也不能全力控制朱家,若现在不走,朱府上下,甚至旁支族亲,都得送死!”
原来这些事再有准备,朱诺亲自说出来时,朱离却还是被迫地滚下一串热泪。
他在朱诺眼里算是不肖——执拗任性,不通俗务,结交欢馆儿郎,与乌桑这等杀手为伍……朱诺告诫训斥他不止一次,可往常朱诺再是生气,那也是恨其不争,却对善后游刃有余的气,唯有这次,朱诺可谓气急败坏,连脸上神情都有些扭曲。
慌张与害怕自然有,但更多横在朱离心头的,却是坚而弥深的心痛和无奈。
他被朱诺迫地退后了几步站定,忍着嗓子里的哽咽道:“若是不走,朱家合族都可能遭罪,可若是逃了,便当真能一了百了么?!咱们逃了,店铺里的伙计能一夜尽逃?旁支族亲也都能逃么?陆大人和徐大人不管谁胜谁负,都能事后不再追究朱家么?”
朱离说话向来不温不火,这时压着情绪,更是低沉缓慢,但这话一字一字敲进朱诺和朱祥耳里,朱祥叹着气低下了头,朱诺却盯着朱离,神情异常诧异。
朱离一手攥紧了衣角,挺着的腰脊一片酸麻,他这时不敢有半分懈怠和退缩:“父亲,就算咱们逃过了这次,难道要世世代代都藏着别人的冤案的罪责,浸着别人的鲜血走下去么……”
“少爷!”朱祥打断了朱离的话头,一张脸上已浮起怒色,但朱离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也激地他沉静了下来:“少爷这话,太严重了!”
言语里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朱诺倒盯着朱离呵呵笑了两声:“江湖人都知我朱家素有侠风高名,原来在朱少爷眼里,这朱家肮脏到此!”他指了指自己,“我朱诺,在你眼里不堪如此!”
“父亲,儿子……”朱离咬着唇:“儿子从前从未这样想,现在也不会这样想。”
朱离心里如被丝网绞住,他要喘不过气,却还抬头看着朱诺:“儿子行走江湖,只要报出自己徐州朱家的少爷的名头,旁人都因着父亲的缘故礼让我三分,儿子心里不知怎样高兴!朱家偌大的家业都是父亲一手挣下来的,儿子在江湖上听别人说朱家做生意怎样公道守信,心里不知怎么敬仰父亲。可……”
朱诺待他严厉,他在朱诺跟前不像在秦氏跟前能撒娇弄痴,这话从未说过,却是千真万确,他年轻,对强大而正直的父亲怀着无限的敬仰和崇拜,可是现在……
朱诺哼笑了一声:“高兴,敬仰?却还抵不上别人几句挑拨!朱家少爷清正有度,怎么看得起朱家的门楣!”
“若只是挑拨,朱家《沉香谱》当真与他事无关,父亲只管交出去就是了。”
“哼!”
“父亲!”朱离略略闭目,再睁开时又跪倒在朱诺跟前:“父亲,不论前事因由如何,如今他已酿成害果,就算不管那些因此丧命的人,就只说朱家,莫说咱们躲不过,就算能躲过今日,他日又当如何?逃亡山野么?届时又如何教育儿孙,怎么对他们说出侠义正道几字?”
朱离缓了一口气:“而况真能不管这其中冤死枉死的人么?那些人也有儿孙后代,每每祭奠便要面对先人的狼藉声名,只怕比死还要难过!”
朱诺长长出了口气:“你是铁了心要将朱府葬送?!”他一手支在案几上,抬头时额上显出几道皱纹,往日丰神俊朗去了一半,添了许些老气。
朱离不敢再看,只拜倒在地:“儿子愿承担一切,以已身赎罪,百死莫辞!请父亲将《沉香谱》传给儿子,往后的事,由儿子前去料理!”
朱诺失了力气般一径跌坐下来,他叹息似的道:“好,你要《沉香谱》,我给你,只是这东西一旦流传出去,朱府……今日只怕是朱府最后一次吃安生饭,你陪我和你娘亲用罢饭,这《沉香谱》你便拿去!”
朱离心里难过,却不得不摇头:“父亲,儿子不敢再等,徐家拿了乌桑,要拿《沉香谱》去换。他身受重伤,儿子……”
只听哧地一声,朱诺已拔剑在手:“你竟是为了个杀手要置朱家全家于死地,这等狼心狗肺,我不如先杀了你!”说话间已一步奔到朱离跟前。
朱诺从不在朱离跟前掩饰怒气,这次这话却说得极其平常冷静,朱离听得后脊梁都泛起一层寒意——朱诺是真的起了杀心。
他跪在地上,来不及躲避,只见剑光闪闪,朱诺已横剑向着他胸口刺了过来。
他的父亲要杀他!
朱离惊惧伤痛之余却也想,或者死了也是一条途径,不用再在正义、乌桑、朱诺以及全族人的性命面前做一个抉择,这想法疾风般掠过他脑海,前方杀意浓密,剑气逼人,他却生生止住了后退的冲动,闭上了眼睛。
但只哧地一声,剑刃并未刺中他身上,他闻见血腥味,听见母亲的惊呼,睁开眼时,先看见祥伯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和母亲惊慌的神色,而后才是朱诺,他脸上神色莫名。
那剑刃穿过祥伯手心,已划破他胸口衣衫。
朱祥异常镇静,他咬牙拔出手上剑刃,只拿衣襟按着伤口止血,却对着朱诺摇了摇头:“少爷不能杀!”
朱离看着祥伯手上不断涌出的鲜血,讷讷叫了一声祥伯,他心里万分懊悔自恨,无论如何,即便是亲生父亲要杀他,他也不该萌生退意,他已不能逃,也不能退。
那一声惊叫过后秦氏反倒没了别的言语,她拨开祥伯,正挡在朱离身前,抽出剑刃向朱诺抛了过去,朱诺下意识地接剑在手,只见秦氏容色苍白,眼圈透红,凄楚可怜,却又坚如磐石,她声音极冷静:“我方才就在外面,你们的话我已全部听到了。”
朱诺只看着她,一瞬间没能说出话来。
他只听秦氏缓缓道:“赔上朱家合族性命的是你,若你不曾涉足那等事,朱家不会有今日,你不能怪怨存之。”
她不顾朱诺神色变化,看住了朱诺:“至于存之,那些侠义正道,仁心是非,是我从小一手教给他的,你也不能怪他,你要动手除祸,就先杀了我!否则我但有一条命在,也必完成存之遗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作者只想去死。
接下来更新还是略坑,养肥了再看吧要不。
其实这章写得有点小心疼,但是……作者是个表达感情有残障的人,自己憋死了,写出来也很平淡,鞭挞自己吧~
☆、抉轻重
当此情形, 却是朱祥第一个开口,他站在朱诺身边,眼神沉沉看着秦氏:“夫人, 这事不能全推在老爷身上!”已是有了几分谴责。
秦氏冷笑一声,她纵没了武器在手, 当年那份英豪之气还在身上,回地坦然不惧:“不错, 不止他一个人, 还得算你一份!你要拦着我们母子也好,咱们决一死战!”
朱祥不及回话,直觉有人拉了他一把,回头却见是朱诺,他被秦氏激地苍白的脸色已缓和了几分,看着与往日已无多大异处, 只是一开口便听出声音里沧桑:“朱家已走到这般地步, 外忧未解, 不宜内斗,你可赞同?”这是问秦氏了。
秦氏别过了脸庞没有说话。
朱诺也不再问, 只向着朱祥道:“你先去包扎伤口。”
朱祥自然知道这是让自己回避, 但看秦氏气势汹汹, 朱离更是执拗固执,朱诺这些年在府里说一不二,这么危机时刻妻儿却来发难,他只怕没有面上看着的沉静, 朱祥不禁有些踟蹰。
朱诺为了让他放心,将手里的剑往门外一抛,又道:“你先去吧,该安排的事,一件也别落下!”
朱祥听他这么说,心里明白过来,这才退了出去。
朱诺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一般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才道:“存之起来!”
“父亲……”朱离跪了这许久,早就两腿酸麻,但他不知朱诺的打算,更不会听了朱诺的话携着那份《沉香谱》逃走,是以并不敢起来。
却是秦氏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起来吧,咱们且听他说。”
朱诺又沉吟了一阵才开口:“朱府的生意就算不干净,也不是这一二年的事情,今日他们在朝堂上斗阵斗法,却先要我朱氏落水,你们难道甘心?”
秦氏冷着一张脸,这时并不为其所动:“你别顺杆子上爬,今日他们将朱府逼到这境地你犹贼心不死,想拿捏着那份脏东西保住富贵,往常的太平日子里,你还能有心思理顺这其中的龌龊?!你不会,你只会要朱家世世代代走在这条道上走下去!”
朱诺仿似被她噎地一滞,竟没有言语。
秦氏也不知是怎么,这时倒放柔了声音:“朱诺,老话说民不与官斗,咱们就算今日躲得过这一劫,难道世世代代都能躲过去么?”
她看着朱诺问:“倘或咱们这一代平平安安混了过去,这祸患却应在了下一代身上,又该如何是好?后来者从未参与其中罪恶,甚至对其中底细懵懂不清,却要以无辜之身抵罪,你忍心么?”
“后人虽不是你朱诺本身,却是你的儿孙,是存之的后代,是朱家的血脉,怎能叫后人替前人赎罪?你我生在世上,不言什么大义之举,总该为自己后代谋划两份,朱家是武林世家,当家之人竟没有这点魄力么?”
朱诺被这几句话说的顿住。
他和秦氏这些年来貌合神离,已疏远地不成样子,若不是为着朱离,平素话都少说。自秦氏察觉朱家的生意不干净以来,这些年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只怕也没有今日这么多。
他站着愣神良久,才开口道:“好,既然你们母子执意如此,拿出《沉香谱》我可以答应,但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秦氏不敢轻诺,只道:“不妨说来听听。”
“交出《沉香谱》后,朱家再不理会其中曲折,咱们一家人远走高飞,你们要清白日子,往后咱们一家就过清白坦荡的日子!”
秦氏微微沉思,如今形式,朱府不是面临法理审判,而是陷入别人斗争的风云,朱家要的是脱身,要的是从那些不干不净的事里摘出来,却不是以身殉道。
而况现在留下,连以身殉道也算不上,只是白给别人做了枪使。
但秦氏不愿自己决定,她回头看朱离脸色,单间朱离只是低着头,眉心蹙得死紧,秦氏不想强他所难,只柔声问:“猴儿,你给句话呀!”
朱诺和秦氏两人目光殷殷,都等着朱离的回应。
朱离咬破唇角,才道:“好!只是店铺里的伙计……”
他想不到父亲竟会在拖延这么久之后还能交出《沉香谱》来,他也知道父母此举背后的无奈,他更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拿着证据上报朝堂?他再执拗地拐不过弯,也不是傻。
还有什么愿以一身承担责任,万死不辞的话,纵使他万分愿意,届时只怕也替不了朱诺。
“真要查处下来,家产自然要充公,祥伯会照应妥当!至于人口,那倒用不着担心!”
徐陆两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定然急着相互争斗,哪有余暇顾及朱家那些伙计!而况他们是官,正在这风口浪尖上,伙计都是平善百姓,不比江湖游客,他们更不敢随意加害。
朱离心里说不出的沉重,听闻别人性命无碍却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听朱诺道:“《沉香谱》可以给,存之却不能再出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