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来了。”
普里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把omega打量了一番,确认伊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才轻咳一声:“没事就好。”
韦楚心中热热的。从前身体不好,并无多少知己,而现在,他也有了关心他冷暖盼他回家的家人。
进了大厅,韦楚觉得有些不对劲。问旁边面色不太自然的普里策:“我记得,大堂里有一个很大的钟?”而现在那里空空如也。不仅如此,大堂里很多摆设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其他陌生的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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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楚停顿了一会儿,最后问出来:“少将身体不舒服吗?”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算了算消失的摆设,心疼的问:“怎么这次这么严重?”看起来破坏力很大,明明他离开前少将看起来还好,发生了什么?
不等普里策回答,韦楚就有了答案,惊诧的问:“是因为我的事吗?”
普里策否认:“没有。”韦楚不信他说的,受降的病情一直还算稳定,只有在受到刺激的时候才会加重。今晚一定是被他的事情刺激了。
“滴——”普里策接通终端,躲开omega的关心。虽然挺开心伊尔关心他,但是omega的心思比较敏感也比较善良,他不想让他有负罪感。
谁知终端显示屏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普里策,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待我的孩子!”那头都贵妇神情激动地控诉普利策,眼睛里满满是谴责。
“母亲?”韦楚惊讶,居然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母亲,诺曼·辛丽夫人。
辛丽看见旁边的伊尔,眼里很痛惜:“我的宝贝,你受苦了!”
韦楚茫然,这才想到星网的事情。微微一笑:“母亲,我没事。”
“怎么会没有事!”辛丽把头转向普利策,严肃的说:“少将,我把唯一的儿子嫁给你,是陪伴你照顾你的妻子,而不是给你当挡箭牌!请你好好对待我儿子!”
韦楚一边感动母亲的拳拳爱护,一边无奈的解释:“母亲,不关少将的事。是我没有处理好……”
“伊尔,不要解释了!妈妈还不了解你吗,一定是少将逼你这么做的对不对?”又和普里策说:“少将,我知道,现在亚历克斯家族的境况很不好,但是你把伊尔这样一个柔弱的omega推出去应对着风风雨雨的行为是可耻的!之前我就觉得不妥当,但是出于对校长的尊重,我没有干涉。而现在,伊尔因为帮你操纵舆论被全帝国的人谩骂,我这个妈妈看不下去了,即使您可能对我们家族产生不好的印象,但我还是要说我希望你放过伊尔!”
普里策紧紧盯着诺曼夫人:“您说什么?”
韦楚急了:“妈妈,千万不要这么说!事情还没有到最严重的时候不是吗?”
“没有最严重?伊尔,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就是我的马甲掉了吗?咱们还可以解决不是吗?”
“你没有看新闻吗?伊尔,你和少将感情不好所有人都知道!”
“什么感情不好……”说着,韦楚就想到了国宴前的事情,旁边普里策已经打开星网,果然就是他们圆房却没有标记的事情。韦楚一懵,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事在大晋就像是家主新婚第二日就纳妾一般,表示对主母的不喜。
“不是这样的!”普里策说,他当然想要标记,可是,那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心底未必没有给韦楚留一条后路的想法。
“不论是怎样的,现在帝国人都知道了。”屏幕里出现了切夫,他的面色疲惫,韦楚一痛,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比婚前还多了几条皱纹,而他在国宴见到的贵族政要,明明和切夫年龄一般大,却因为养尊处优比切夫小了几岁的样子。韦楚既羞又愧,低低地喊:“父亲……”是他不孝,初到帝国,他志气满满地想要代替伊尔给这凭空得来的父亲母亲尽孝,但是现在,他也和那不懂事的伊尔一样让父亲操碎了心。
切夫却安慰他:“伊尔,别难过。有爸爸给你撑腰呢。”打起精神地正经说道:“少将打算把我儿子怎么办?”他比妻子看得清楚,明白alpha的独占欲,不论喜不喜欢都会标记自家的omega,这件事情显然另有隐情。但是又怎么样呢?他保护不了伊尔,让伊尔陷入现在这种困境,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alpha女婿!
第30章
普里策对着两位长辈严厉的目光,闪过狼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说他会保护伊尔?他不能出门,只有伊尔在家才能保护他,像今天在国宴上他就不能做什么,最多只能拜托其他人帮忙照顾。为伊尔报仇?如果他有那个能力,也不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还是说澄清并反击?这是事实无法澄清,也就只能和皇室做对,他不怕皇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活,大不了同归于尽。可是他还有伊尔要照顾,他要是有什么事,失去alpha丈夫的omega会有什么境地完全没法想。
切夫看看屏幕里站在普里策身边显得弱小的omega,再看从伊尔出嫁就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的妻子,面容坚定。慢慢吐出他和妻子的想法:“伊尔嫁给少将一直过得不好,我虽然年老,但是诺曼家族好歹是个贵族,照顾一个omega没问题,如果少将同意,不如……”
“不!”韦楚心惊胆战地听着切夫说这些,渐渐明白切夫的意思,看到普里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紧紧握住的拳头,顾不上对长辈的尊重,突然出声阻止了父亲堪称残忍的决定。再看一眼普里策放松了一点的身体和稍稍稳定的能量,越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父亲,谢谢您的关爱。但是我并不想离婚。”
辛丽关切地说:“伊尔,别怕,爸爸妈妈可以给你撑腰,咱们不怕!一定是普里策欺负你了对不对?别怕,我们诺曼家族也不是好惹的!亚历克斯家族没落得差不多了!”说着敌视地望着少将,她都看到了,伊尔说话一直看着普里策,一定是吓怕了。
普里策一僵,夹着刀子的飓风骤至。“母亲,别这么说!”韦楚不由放大了声音,少将的腮帮子紧紧地咬着,青筋毕露,显然在克制。韦楚恳切地对辛丽说:“妈妈,普里策对我很好,真的。我不离婚,谢谢您了,请不要这么伤害普里策。”没错,伤害,虽然普里策看起来像个人人恐惧的魔头,但是这个强大的人却不过是遭人陷害一无所有的人,母亲的话无疑是在少将心上戳刀子。
“伊尔,我这是为你好啊!”辛丽失望地说,她这些天一直不安,虽然上次伊尔寄回来很多很好的东西,看起来过得好,但是这才多久就发生了这些事,她一下就后悔了,想到以前伊尔就是没买到喜欢的鞋子衣服都很不高兴,而结婚前后突然变得懂事。她心疼极了,宁愿伊尔还像别家好好宠着的宝贝omega一样才好,什么长大听话孝顺都不用。“伊尔,你不是一直不想嫁的吗?妈妈后悔了,什么家业都不如我的宝贝儿子重要,你听话,回家吧啊!”
普里策默默地看辛丽慈爱地劝说他的妻子离婚,拳头渐渐放开,冒着被强大不知道多少的亚历克斯家族报复的风险都要劝他离开吗?无力又羡慕。终于开口:“你走吧。”反正他早就打算让伊尔离开的,早些晚些又怎么样?
这三个字如同突然落下的陨石,砸开了几人之间的僵持,诺曼夫妇放下心,虽然决定要顶着亚历克斯的压力也要把儿子接回来,但是能不得罪少将也是好的。切夫愧疚地说:“少将,您别怪我们,实在是伊尔受苦太多了。”一时语拙,再多的理由都掩饰不了他们怂恿儿子在人家低谷时候离开的事实。
韦楚一把拉起准备普里策的手,无比坚定地说:“不,我不走。”
普里策惊讶的看着伊尔,好像从来不认识他。
“伊尔,别闹,我们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我不走,不离婚。”韦楚撇开头,避开诺曼夫妇惊愕失望的眼神。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我不能回到你们身边孝敬您,但是以后有空我会回去的。”
低着头不敢看,也就不知道诺曼夫妇什么时候关掉通话的。但是在他说出不走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在脑中挥之不去,他终归是做了不孝子。
普里策定定地看着伊尔抓着他的手,细细白白,纤长柔软,是omega柔软的手,他就那么紧紧地抓着他,生怕他跑掉了似的。五指收拢,把小了一号的手收在了掌中,好像真的抓住了一直想要的人,这种感觉太美好,让人贪恋,越发不想放手。
就这样吧,让他再自私一点,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有个名为妻子的人陪陪他。
被包拢的手唤回了沉浸在愧疚无奈中的韦楚,手很大,很厚实,还有薄茧,听说学习机甲的最初会很困难,难免要反复练习留下茧子。韦楚飘忽地想,他是对的,身败名裂,一手操持的军团解散,家业飘零,不能像他的未婚妻一样在将军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他,留他独自面对。将军再强大,终究是血肉之躯,也是会留下剪子的肉身,如何能够受得了这三番两次的磨难?
他扬起头,想要对他说:我陪你吧。
话没出口,就见普里策白得过分的嘴唇扯了一点笑,眼神温柔,然后——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巨大的能量掀起,磅礴的、凶险的气息朝韦楚扑来,韦楚被推着往后,狠狠地跌在地上。随之而来就是乒乒乓乓东西碎裂的声音。
韦楚顶着这风暴抬头,就见到非常恐怖的一幕,以将军为中心卷起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风暴,以雷霆之势在破坏着周围所有的大件小件的东西,轻飘飘的东西早被甩出了十几米远,而重如千斤的沙发也顶不住,勉力支持着,却在一炷香时间被推了一丈远,发出刺耳的“吱”划擦声……
韦楚变了颜色,慢慢爬起,大喊着:“将军!醒醒——”
风暴刮得很厉害,韦楚迎风而上,向着那中心的将军爬去,近前看见将军苍白如纸的神色和白得发青的嘴唇,心慌地喊:“将军!将军!”
黑,很黑,像是凝滞的、阻塞的,又像是狂暴的、杂乱的,想要吞噬所有。普里策像在悬浮着,又像有靠着什么东西不动,他苦闷地想要毁灭,又烦躁地想要推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又或者疼痛到极致反而没有了感觉。他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想要沉睡,想要放弃,就这样吧,堕落吧,毁灭吧……
“将军,将军!”一丝细弱的声音跨越这重重黑暗传到耳边,普里策找不到声音的来源,这是谁?他叫谁?
细细思考,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头痛得炸裂,几乎要放弃,可是那一声声的呼唤如同清凉的流水浸润他,他拼着力气去找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他能听见其中的急切和期盼,让他想要回应,让喊他的人不要急、不要怕……这是谁?为什么喊他将军?
是了是了,他是普里策,这是他的伊尔,他怎么了?努力挣扎着,一睁眼就看见熟悉的天花板,还有就在耳边的声音。
“将军!”韦楚一喜,沙哑的声音满满的雀跃。
普里策恍恍惚惚,注意到omega脸上有很多刮痕,一直都很齐整的发型凌乱,伊尔对上他的眼,愣怔了一下,然后问他:“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韦楚深怕他又昏过去,急忙说:“将军你是不是发病了?有药吗?药!”
药?普里策从脑中找到答案,张口,韦楚俯下身仔细听:“楼上……房间,抽屉。”
再抬头就见将军再次昏迷。
韦楚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楼上去,嘴里念着:“房间、抽屉……房间、抽屉……”一边念一边翻箱倒柜,哪儿呢?哪儿呢?
翻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想到楼下的普里策,韦楚不由有些茫然:怎么办?在哪里?腿部有些脱力,踉跄地退了几步,在快摔下去地时候才想起来站稳,手挥舞间抓到了帘子,韦楚眼一扫,蓦然睁大,满满地希冀之色盯着角落。
墙边有个四四方方的抽屉,和墙壁的颜色很相似,隐秘而低调,要不是掀起了帘子都看不到。韦楚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去,打开时又犯了难——抽屉没有把手,与墙壁严丝合缝,也没有所谓的密码锁,怎么开?
慌乱中想到了初到帝国的第一日,床边的抽屉,摩挲着,果然找到和伊尔房间一样的触点,试探着点了一下,紧张地看着抽屉:祈祷上天,一定要开到!一定要开到!
“哒——”轻轻的一声,听在韦楚耳中如同天籁:他从未觉得有什么音乐有这么好听!
抽屉弹出来,里边有个精美包装的盒子,韦楚粗鲁地拆开,挺大的盒子里面只静静躺着一个瓶子,和大晋的药瓶子有四分相似。
韦楚欣喜若狂,就是这个了!拿出来时犹豫了一会儿,旁边的空格显示整个盒子只剩三瓶了,盒子这般精美,许是极为昂贵不可求?
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将军这般状况今日不用更待何时!
匆匆忙忙地冲下楼,将军还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周身的风暴只多不少,韦楚心里喊着:将军,药来了,就来了!
第31章
在他的喊声中,普里策又睁了眼,一瓶灌下,总算清醒了,只是长时间的发病让他非常乏力,依靠着韦楚的搀扶才上了房间。一番折腾下来,普里策又闭上了双眼,好在不会再发出伤人的能量,安静地睡着。
韦楚呆呆地看着将军惨白的脸色,他错了,他为何执着于争取外援,营造好名声,明明将军情况并不好,明明最该关注的是将军的病情,他是亚历克斯的家主夫人,可他首先是普里策的夫人,他居然放下自己病重的丈夫出门钻营,他不是个合格的妻子!也是将军太坚强,一直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甚至比他还要镇定强悍,让他忽视了将军的病情。而他在外的动作非但没有效果,还拖累普里策为他劳心劳力,加重了病情。他可记得,刚成婚时,将军分明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今日……却无端地陷入昏迷,不,想到国宴后将军那一条条短讯——那分明是担忧他给急的。
普里策睡得不安稳,一直记着睡前伊尔担忧害怕的样子,没有一会儿就醒来了,一醒来就被久违的香味吸引,他喜道:“你做了饭?”
韦楚点点头,要动床边的按钮,让普里策坐起,上次他躺着就发现了这个功能,帝国的床就是方便。
ga端起碗,普里策伸手去接,就见伊尔自然而然地舀起一勺,放在嘴边。
普里策脑子木木地,omega像试过温度适合后,捏着那勺子眼神迟疑、羞赧,最后坚定地把饭送到他嘴边。饭香飘入鼻子,普里策机械地张口,含着勺子的时候,感到它在轻轻地颤,像是他的错觉,普里策的心也颤悠悠地。伊尔的眼神游移了几眼,抽出了勺子,普里策眼也不眨地盯着伊尔,跟着勺子舀起了饭,看那白白嫩嫩的米饭再次靠近伊尔的唇,看他粉嫩的唇抿了抿,然后那饭就送到他面前,觉得伊尔细白如葱的手亮得发光。
韦楚深觉尴尬,在意识到他需要照顾将军后,就做了饭食,像寻常妻子一般服侍病中的丈夫用饭,只是,或许他们不熟悉,他只觉拿勺子送饭的手哪哪不对,尤其在进嘴的时候,好像将军的鼻息都能烫伤了他——天可怜见,将军的鼻子离那手还有许多距离呢!
清了清嗓子,张嘴打破这诡异的气氛:“这……饭可还合口?”
普里策回神,含糊地应:“嗯。”
韦楚头点了点,说:“那就好,你在病中,还是清淡些。”
普里策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饭食上,然后掠过一丝懊悔,刚才光顾走神都没品出什么味道,不过看伊尔手上的饭,又是帝国难得、伊尔擅长的中餐,心里有了暖意:“几天没吃,还挺想这个味道的。”
韦楚一顿,这才想到先前因为床事与将军置气不理人,又因忙碌国宴一事,竟然几日未曾给将军下厨,羞惭地说:“是我不对,说好了以后都做与你吃的,却是食言了。”将军病重,最需要中餐消气,而他放下了重要的将军,而去与那不相干的人勾心斗角,羞也,愧也。也是将军大度,容忍了他这般不贤惠的妻,更觉几日前为房事而任性的自己无礼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