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年完本[古耽]—— by:竹下寺中一老翁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录入:06-08

轩辕晦此番是当真拉下脸来,冷声道:“给些银子赏了她家人便是,这点事还需你亲自处理么?”
赵诩似笑非笑地看他,“我既是王妃,自然就要管内宅之事,好端端的,府中死了个婢女,就算是战乱时候不似原先考究,可我也得给旁人一个交代吧?”
他早已查出,这个婢女是独孤太妃先前送给轩辕晦贴身伺候的大宫女,守宁最终挑了她,不知是巧合还是为他人授意。
想起那夜,轩辕晦便又是气恼又是心虚,别过头不想再提此事。
赵诩柔声道:“总归是条人命,该抚恤的该封口的,还是得做。我今日已经派人查过,好在这婢女是个宫奴,无亲无故,只需和太妃交代一声便好。”
一听提及太妃,轩辕晦立时蹙眉,他生性多疑,先前独孤太妃默许白日社下毒,他便已极为不满,对太妃多加提防,如今他差点宠幸的那个宫女竟又和独孤太妃有关系,如何让他不心生龃龉?
上次的事,赵诩明知有毒还以身试险,还算得上有几分理亏。
此番赵诩则是无辜至极了,院中红杏差点开出墙头,还得帮着收拾这烂摊子……
思及此,轩辕晦极为讨好地一笑,“既已赏了我了,那要打杀都是一句话的事,没必要大费周章,太妃潜心修佛,就不必拿红尘俗事让她老人家烦忧了。”
有他这句话,赵诩心中便有了成算,笑道:“所以,王爷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轩辕晦伸出两只手指,“其一,欧悬的攻城炮已送来,方才我让人组装了试了试,威力果然不俗,只要有十余个这样的攻城炮,轰开长安城门不成问题;其二,你还记得之前那个起居注官陈苪文么?阴差阳错我找到了他在家乡的老母亲,已命人好生奉养了。”
“王爷仁爱。”
“紧接着,就是邓翻云那边,江南道窦立打的不错,知道我们准备攻长安城,他便休养生息,屯田垦荒,只拖不打,先前邓翻云驻扎在江南西道,本想和中原的邓军一同夹击,谁料到山南道一战我们竟是胜了,还除了邓覆雨。无人与他接应,他现在也只能陷在大江以南,被窦立掐住咽喉,不得北上了。”
赵诩点头,“纵是如此,王爷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邓翻云可不是邓覆雨那般的酒囊饭袋,他计谋心机不在其父之下。”
“小王省得。”轩辕晦叹息,“也不知柔仪郡主如今怎样了,先前琅琊王世子死于非命,我一直亏欠她。”
他顿了顿,神情有些阴郁,“也不知先前太妃与她说了什么,她在邓翻云那边举足轻重,我怕她被人撩拨,坏了大事。”
“我已让枳棘联络过她,柔仪郡主女中豪杰,自然能够明辨时势,更不会负了琅琊王对启朝一片赤诚。”
赵诩话虽说的婉转,但实际上已是在指责太妃因私废公,轩辕晦也不否认,只叹息道:“勠力同心,精诚谐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怎么就那么难。不知当年世祖是有多天纵神武,才能做到四海归心。”
他自怨自艾,赵诩却有些乏了,褪了外衫躺回榻上,“王爷慢慢盘算你那皇图大业罢,我却要歇下了。”
轩辕晦撇撇嘴角,也脱去衣裳,掀开被子凑过去,“十九,十九……”
赵诩急着入眠,极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轩辕晦玩心大起,干脆在赵诩的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想当年父皇赐给我一匹小马,现在也已不在了。好在它的子嗣还在,先前给你的那匹,便是它与大宛宝马产下的后代,你可别看那马普通,说是日行千里也不为过……”
“还有你那堂弟,怎么如此惧内。唉,我与我那小舅子真是同病相怜,不过沈觅在府中似乎也不如何威风,是不是我肃州风水有些问题……”
“你说我们打入长安的时候,大明宫还是原先的模样么?我已经想过了,咱们就住蓬莱殿,每日都可看见太液池的波光,还有那四百间回廊。只是蓬莱殿因着风大,过冬的时候兴许会有些冷,这也无妨,多用些银丝炭,再用帷幕将寝殿挡住……”
赵诩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将他压倒,又一个深吻堵住他嘴,“过不多时就要做皇帝的人了,怎地和长舌妇一般嘴碎?”
轩辕晦用鼻尖去蹭他鼻尖,“谁叫你不搭理我。”
赵诩眯了眯眼,冷笑,“我搭理你也可以,横竖明日要早起还得骑马的那个,不是我。”
“我大可不去。”轩辕晦挑眉邪笑。
赵诩颇为不苟同,“天下还未到手,怎么就一副昏君之象。”
话虽说的重了,可手却轻柔地按在几个穴道处,“也罢,我便考你几句经典。‘武王成辟,四方通殷,命有国’是在哪一日?”
“你也太轻看我了,”轩辕晦舒服地阖上眼,“四月乙未日,出自《书》的武成篇,待会便要伐纣了。这段,我却喜欢秦誓里的那句‘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朕必往。’”
“王爷能这么想甚好。”赵诩极其满意地发现,温了一会书后,他家王爷总算有了些睡意。
半个时辰后,无比清醒的赵诩看着轩辕晦沉沉睡颜,恨得咬牙切齿——缺德的狼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走剧情 一边撒狗粮

第103章

肃王厉兵秣马,磨刀霍霍,将经年累月的恨意化作血海刀锋。
肃王妃却很是悠闲,以至于还有闲情逸致约了沈觅一同垂钓。
“殿下,”沈觅缓缓道,“其实来前太妃找过臣。”
赵诩并不意外,“想来,她只是关心了王爷玉体,并未提及他事。”
沈觅点头,“正是,另外先前不是王爷命人去寻琅琊王世子么,因着太妃亲弟先前亦是流徙岭南,所以也顺便一同找了。仿佛是叫独孤垣,在岭南娶了个当地女子,又生了两位公子,如今也都是能上马射箭的年纪了。”
赵诩淡淡笑笑,“可是在肃抒恩处?他那边的军功看起来好挣些,又可算作是白日社旧人,多少也帮衬着些。”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沈觅斟酌道,“臣以为太妃虽糊涂过,可到底也是王爷上了玉牒的养母,他日王爷登基,一个太后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钓丝微微颤了颤,赵诩不动声色地等着,直到钓丝沉了沉时,才猛然一拽,一条极肥的鳜鱼被拉出水面,在地上乱动弹了几下,被小厮收入鱼篓中。
“他独孤家确实是汗马功劳,比起早就投了邓的赫连氏,不知好了多少。”赵诩漫不经心地继续给鱼钩上饵,“你来说和是一番好心,我知道。只是,我这人古怪的很,不在意的事,随便如何折辱我,我也可以云淡风轻。可是如果犯了我的大忌……”
他没有再说下去,沈觅幽幽叹口气,“目前长安众臣不算,你可知王爷麾下白日社几何,轩辕晥旧部几何,士族几何,肃州旧臣几何?”
水底轻起涟漪,赵诩不由得屏气凝神,“白日社两成,轩辕晥旧部三成,士族一成,其余尽为肃州旧臣。”
“只是这肃州旧臣里,也有许多和白日社有干系,亦或者出身士族。就如我本就是奉白日社的调遣北上襄助王爷,赵诙出身士族。如果将这些也算上,白日社估计能与轩辕晥旧部相当。”
“我懂大人的意思,大人怕我吃亏。”赵诩笑了笑,“只是沈大人,说句难听话,日后的朝廷是王爷一人的朝廷,众人的荣辱兴衰尽在他一念之间,此刻你我苦心盘算,又有什么用呢?我心里清楚,沈大人肯定是想重回德泽承平盛世之时,陇西门阀、河东士族以及寒门相互牵制……可独孤氏也好,赫连氏也罢,已经是穷途末路,哪里还能做的了这鼎立的三足?再回不去了……”
沈觅深觉他说的有理,不由忧心忡忡道:“可若是只有两方势力,最终的朝堂岂不是极容易沦入党争?”
“党争?”赵诩冷笑,“何必避此词如同洪水猛兽,历朝历代,哪一代的朝廷不是党同伐异、你死我活?未来王爷的朝廷,也会是这样。你不必为太妃说和了,我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想让她弟弟异姓封王,休想!”
沈觅一惊,赶紧辩白,“太妃并未如此……”
“她道王爷是傻的么?一个王爵随意乱封?”赵诩干脆将钓竿扔到一边,抚了抚先前受过伤的腰,深吸一口气,“天下还未定,就开始一个个想着封赏,呵,也就这么点出息。章天问和崔氏有旧,他我倒是不担心,肃抒恩是肃州旧臣,也曾蒙过我的恩典,我也不担心。我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窦立……”
他只字未提张仁宝,沈觅心中也有数,并未点破,“他虽是轩辕晥的旧部,祖上却是陇右勋贵。”
赵诩看着东逝流水,缓缓道:“我在想,王爷毕竟早已不是过去的肃王,许多事他兴许早有打算,我们再妄加揣测也是白费心机,封赏之事,我便不管了。”
沈觅极其诧异,赵诩此人有多重权,无人比他更清楚,他竟如此淡泊大度,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赵诩转头,对他笑了笑,恍惚间又是那个飒沓清举的士族公子,“沈大人既来了,许多事我便可以撒手不管,正好也让我将养几日。只是恐怕我要借你的好女婿一用,不知司马可介意?”
沈觅虽丈二摸不着头脑,可几年深交,他自然也知道赵诩能耐,只笑道:“我阖家上下尽供二位殿下驱驰,不只赵诙,王妃有任何事要我去做,尽管吩咐便是。”
赵诩意味深长地看他,“我这王妃也做不了许久了。”
沈觅笑得像个得道老狐狸,“到时候的册封大典,若殿下不弃,便交由臣操办。”
赵诩也笑,“司马做事,我一贯放心。”
令所有人诧异的是,自从沈司马来了,赵诩仿佛忘了自己还是个司徒,反而一心一意地做起王妃来。
只有身边人亲近如轩辕晦、赵诙才知晓,如今的赵诩可一点都不比先前独掌一军时闲暇。
轩辕晦托腮,看着赵诩一边查阅,一边下笔如飞,“你不是最看不惯那些腐儒么,怎么今日竟也修起经典来了。”
赵诩抬眼看他,“装傻。”
轩辕晦讪讪一笑,“我这等莽夫,只知攻城略地,到底不如十九郎看的长远。”
“此事,我也只是拟一个大致的章程,详尽些的,怕还是得进长安之后,去翰林院和弘文馆查阅。”
轩辕晦撇起嘴角,“先将娶男妻者不得继承家业那条废了,否则连我以后的皇位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白苏送进来几封信笺,轩辕晦见是崔静笏的,不由又酸溜溜道:“不愧是心有灵犀的太学同窗,哪怕是编法都想到一块去了。”
赵诩翻了个白眼,一边拆信,“我看王爷你是活得越来越回去才对,没影的事情也能争风吃醋这么些年。”
他顿了顿,眼里亮的惊人,抬眼看轩辕晦,“王爷当时还不肯为崔静笏作保,现在恐怕就算他想让他死,王爷还舍不得呢。”
轩辕晦挑眉,凑过去粗粗一看,愣了愣,“我竟是小瞧了他。”

第104章

让肃王夫夫都眼前一亮,自然不是寻常之策。
崔静笏赋闲在乡,竟然整理了自三皇五帝始有史可查的律法,他随信附上的只不过是目录,却已然如同一本小册子,可想而知,最终成稿将是如何一本皇皇巨着。
可崔静笏聪明之处,在于他只是简单罗列,丝毫没有任何评议,完全不给旁人抓住他错处的机会。
“王妃,”轩辕晦笑道,“他既然已经为你编好了,你这几日可是白费心神了?”
赵诩挑眉,“我怎么觉得你还挺幸灾乐祸?”
轩辕晦赶紧道:“哪里,我是心疼你劳心费神。”
赵诩伸手点点他额头,“顽劣。不过,恐怕让肃王殿下失望了,我与他虽想到一处去了,编的却不是一类东西。他编的律法,只有刑律、户律、礼律、工律,许是为了避嫌,吏律与兵律他都跳了过去。”
“哦?那王妃编的是吏律?”轩辕晦自己觉得不对,摇摇头,“说要避嫌,你可比他还要谨慎许多。何况若是那么好猜,你面上则不会如此洋洋得意了。你先别说,让我自己猜猜。”
赵诩笑而不语,看着他在原地踱步。
“定然与宫闱无关,也不可能与宗室有关。你所学甚杂,但你关切之事,却也不多……”他顿住,回头看赵诩,“莫不是田律?”
赵诩有些意外,看着轩辕晦狡黠笑意,颇感欣慰,“在你面前,我已无所遁形了。”
沉吟片刻,赵诩缓缓道:“古往今来,王朝兴替,看起来由那些帝王将相、草莽枭雄而定,实则不然……”
“田亩。”轩辕晦冷声道,“富者良田千亩,贫者无立锥之地。”
一直到仁宗晚年,士族都享有占田法的特权,导致天下田地,士族独占其六。英明神武如世祖,刚登基时也为其掣肘,直到二王之乱之后,才弹压下去。仁宗推行士庶合流,自武宗轩辕懋歆迎娶赵氏女之后,历代又多有联姻,进一步缓和了皇族与士族间隙,以至于两百年来虽有隔阂,却无大的摩擦。
可废了占田,却也是给其余富户开了口子,到了最后,不论高门寒门,但凡家有余财,都开始疯狂购地置地,甚至有些昏君暴君,就带头征收税赋,待到贫民缴不出税时,再低价回购土地。
德宗宠幸邓氏时,就曾做过一件绝顶荒唐、丧尽天良之事——邓演在陇右道任节度使时,曾私纵亲兵,掘开了一条堤坝,水淹良田。生民流离,卖儿鬻女都时有发生,何况无法带走,暂时又无法耕种的田亩?
此时邓演再施施然出手,以三成不到的银钱,一下子兼并了两县十之八、九的土地。这两县位于金城,而金城郡恰巧便是金城王的封邑,本就对邓氏的僭越深恶痛绝的金城王如何能忍?
新仇旧恨,这才导致金城王草率而动,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看着他阴沉神色,赵诩也猜到他心中所想,缓缓道:“由此看,邓氏百死难赎其罪。我与崔静笏一般,并不想给王爷献策,若是王爷出于对我的偏爱采用了,日后遗毒百年,这样的?2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锩铱傻4黄稹N椅跻苈嫉模还抢奶锫桑约坝惺房裳奶锬对觳幔员瓤焙兔鸸钡奶锬队胨案常肜赐跻闹斜阋延惺!?br /> 轩辕晦神情复杂地看他,“十九郎你……”
赵诩漫不经心地挑了挑香炉里的沉香,“不错,我士族不打算在田亩上下功夫,王爷大可放心。”
他话虽说的凉薄,轩辕晦心中却是一荡——实际上,他先前最怕的就是赵诩挟功逼他恢复占田,然后再讨价还价,最终让士族趁机兼并。
“只是,”赵诩话锋一转,“我们不占这个便宜,旁人也得要些面皮。”
这旁人是谁,轩辕晦心中一样有数,也跟着笑了笑,“放心,在我这里,任凭哪个旁人都比不过你去。”
赵诩幽幽一叹,“说句实在话,这土地的兼并,在所难免。要想从根子上杜绝,绝无可能。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百姓在无地可种之时,也能有条生路。”
“你有什么大概的想法么?”轩辕晦蹙眉,“回头让崔静笏将书都送来,恐怕得查查户律。田亩如何分固然重要,这税赋怎么收也是个学问,多少贪官污吏,就是从这个上面钻的空子。从前我便想,若是我得了那个位置,第一个就是废了人头税。”
赵诩大笑,“王爷果然精进了。待到天下大定,首先便是要清点府库、核清田亩、造册人丁。”
“我看,先擢拔人才,打下的地方先做起来,让他们先试试看,好的坏的,好歹有个章程,到时候九洲万方再一同推下去,也不至乱了头绪。”
“回头我便布置赵诙他们去办。”
轩辕晦叹了口气,“难怪人家说,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我如今算是明白了,这还没治国呢,已觉得麻烦的很。”
“还是要开科举,治国之根本,无非是人和银子。领悟了这一点,是一州还是一国,差别当真不大。”
轩辕晦笑笑,“后日吧,我便准备与他们一同准备攻城了,后方还是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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