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喜欢王爷哪儿呢?”少年不假思索的问。
溥瑛边开车边回答:“他是条汉子,刚做刚当,而且心胸宽广,有咱满人贵族的气度,现在的八旗子弟很少有这种胸襟了。”
“咱阿玛就是,唯恐别人吃亏,苦了自己。”溥薆叹道,车里也没外人,他就畅所欲言了。
溥瑛并不完全赞同二弟的说法:“那倒不见得,阿玛的朋友遍天下,遇到事总有人帮忙,做事不能看一时的得失。”
英国美人一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在普世价值的国家,大家基本都在遵循这种规则,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没想到父亲倒是个遵守普世价值观的中国人。
一行人先把寍儿送回了天津,才又折腾回北京成,到家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彦霖刚进屋,就看到妻子的脸色不好,便问:“是不是不舒服了?”
巧萍坐在炕头上叠衣服,低着头道:“今天有人找你来了。”
“谁啊?”王爷站在盆架旁边洗了把脸,随口问。
“翠兰。”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女人了,没想到今天又冒出来了,好像和芮凤挺熟的样子,俩人像姐妹似的聊了好久呢。
他很诧异,怎么翠兰突然间到家里来了,便又问:“她有事儿?”
“我哪儿知道,她又没和我说,只问你在不在......你怎么又和她搅合到一块儿去了,吃亏还没吃够吗?”别的女人她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个狐狸精害人,绝对不能姑息。
“我没和她一块儿,只是之前她帮忙把芮凤从窑子里弄出来了,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你别瞎想了,赶紧铺床,我要睡觉。”他的精气神都被好侄子熬没了,这几天得补补元气。
巧萍听他这么说,心里多少舒坦了点儿,可还是没好气的问:“她现在在哪个院子里混呢?”
彦霖脱下褂子,继续擦身,无可奈何的答道:“她现在从良了,是美利坚的公民了,在东交民巷还有自己的公寓,日子过得挺舒服的。”
“麻雀还能变成凤凰了?这世道怪啊!”她把衣服收进柜子,就帮丈夫铺床了,因为刚刚失去了老大彬卓,她的气儿不顺,动不动就会抹眼泪,今天那个女人突然出现更让她怨愤不已,总觉得丈夫还和翠兰有瓜葛。
此刻,王爷心里却很纳闷,完全没听到妻子对人家的冷嘲热讽,怎么翠兰突然就敢在家里人面前出现呢,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明天一早他就过去问问,如果能帮得上忙,他一定会出力的。
傍晚,贝勒爷吃完饭,来到花园里散步,刚好看到在后院里洗菜的芮凤,这几天巧萍身体不好,都是芮凤在帮忙,这几天都住在客房里,两个孩子也跟在身边,经常和彬晴一起玩儿。
坐在板凳上的芮凤看到他连忙起身打招呼:“您吃了吧?”
“嗯,刚吃完,你呢?”他礼貌的问,这原本是个很好的女人但嫁了个赌鬼,半辈子都给毁了。
“吃过了,店里还有客人,得准备明天用的东西。”芮凤说道,最近生意很好,店里经常都是到点钟关不了门,打烊的时候往往都已经□□点了。
贝勒爷道:“最近辛苦了,得两头忙火。”
她摇头笑笑:“您太见外了,都是我应当做的。”感激的话她已经说得太多了,再说反倒显得虚情假意,还是多做些利索能力的事回报恩人们吧。
“你还年轻,应当再找个合适男人成家才是。”他叹道,应当给芮凤介绍个好男人才是,但思来想去也没有特别合适的对象,因为周围的朋友都已经有妻室了(很多都还有姨太太)。
芮凤轻轻摇头:“我没这个心思了,只想着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人这一辈子就是命,我也不埋怨谁,怪我命不好。”
载堃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再评论过多,就故作轻松地说:“凡事别想太多,顺其自然,人生不过就是几十年。”
就在俩人说话的时候,凯尔索从外面进来了,他还没和两个儿子见面,就直接去寻找所爱的男人了,在后院看到了和一个年轻女人聊天的堃,脸上忽然有些不悦!他在原地站了约莫有五分钟,对方才发现自己。
贝勒爷看到爱人到来,赶忙对芮凤说:“你先忙着吧。”便小跑着朝自觉奔了过去,仿佛是个还没成年的男孩子似的,全然失了平日的稳重。
芮凤望着并肩离开的二人,满腹狐疑,她并不知道这位英国人的身份,只当是贝勒爷的好友呢。
二人进了书房,凯尔索便忍不住问道:“刚才和你说话的是哪位,我怎么没见过。”
“芮凤,就是我和彦霖从窑子里就出来的马佳氏的媳妇,她现在暂时住这儿,巧萍身体不好,这些日子都是她在包子铺里帮忙。”载堃忙着给他泡茶,完后就拉着他坐在沙发上,使劲在那张嘴上吻了一口。
凯尔索面色微红的抬起头道:“我今天过来时要告诉你一件事的。”
“你说吧。”他牵住了子爵的手,亲热的把对方搂着,完全忽略了暑热。
“我怀孕了。”子爵十分肯定的说,孩子是堃的毋庸置疑。
贝勒爷高兴地又吻了喜欢的人好几口,可却有几分担忧的问:“你年龄不小了,能顺利生下来么,要不咱们别要了。”
子爵连忙摇头:“别这么说,孩子会难过的,虽然我年龄是大了些,身体一直不错,我觉得没问题的,这是我们最后一胎了,希望是个男孩儿。”其他也担心自己生不下来,但为了堃,他打算拼一把。
载堃温柔的将他搂紧,轻声道:“男孩儿,女孩儿都可以,我都喜欢。”但他依然担心凯尔索的身体受不了生产的巨痛,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一般来说这个年龄的中国女人都当奶奶了。
“等秋天到了,我就不出门了,洋行的事要交给瑛儿负责,我得安心在家休养,如果再为其他事操劳,会影响胎儿的成长。”也就是说他要在家“禁闭”将近半年,那可是够难熬的。
载堃显然不同意:“你如果还住在公寓肯定是不行的,没人照顾你,我怎么放心得下,暂时搬回来住,等做完了月子再回公寓也不迟。”
凯尔索很为难,伤感的叹了口气:“不行的,现在茉莉和我一起住,如果搬过来,我没办法和她解释,寍儿那边也说不通。”他不想让所有的孩子都恨自己,作为母亲应有的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这可是件很为难的事,贝勒爷也泛起愁来,于是又道:“那暂时就这样吧,我每天过去陪你,周末茉莉回天津的时候就住下来。”
凯尔索“嗯”了一声,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但这件事传到了金凯德耳朵里,就变得很难处理了,俗话说的好,纸里包不住火……
第45章 撕破脸
礼拜一,金凯亲自开车把茉莉从天津别墅送到了东交民巷,可给自己开门的人却是载堃,这着实让他很不高兴!
俩人见了面一言未发,可爱的茉莉却亲热的打招呼:“伯伯,您来了。”比起严肃的父亲,她更喜欢和蔼可亲的贝勒爷。
“嗯,伯伯买了西瓜,快去吃吧。”他笑容可掬的对孩子说道,随后就一言不发的返回了书房,这里是凯尔索为自己特意准备的房间,他还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每礼拜都会在这儿住一天。
看到载堃刻意回避,金凯就径直进了客厅,看到了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的子爵。
“妈咪,我回来了,爹地也来了。”茉莉先跑到了母亲身边撒娇,得到了温柔的抚摩。
凯尔索亲吻了自己的女儿,就对金凯说道:“我有话和你讲,咱们去我的屋里吧。”他认为该把怀孕的事告诉金凯,因为根本隐瞒不住。
他跟随子爵进了卧室,就低声问:“贝勒爷经常过来吧?”这还用问,连闺女都已经和对方很亲近了。
凯尔索让他坐到门口的沙发椅上,自己则坐在床头道:“嗯,他常陪茉莉出去玩儿……下半年,希望你能多帮瑛儿的忙,他还是新手,有很多地方不懂,虽然你已经不是公司的股东了,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上,还希望你伸出援手,我打算去杭州疗养,有段时间不会在北京的。”实则他是打算在杭州生产,而且那边还有熟悉的德国医生助产(已故费恩修士的侄子)。
“你不是一个人去吧?”他很清楚,同行得绝对是贝勒爷。
子爵非常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就平静的说:“我和谁交往是□□,既然已经分开了,就不要互相干涉彼此的生活,尽力把儿女教育好才是我们的义务。”
坐在一旁晃神的男人,半天才抬起头:“这的确是你的自由,这些年其实你从未属于任何人,你只忠实于自己。”忠实于自己在这个古老的国家,很多时候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是作为“妻子”,妻子只能忠实的服务于丈夫,而丈夫的任务则是尽可能的为家庭创造财富,几千年来,中国人都是遵循着这个规则在运转的,有尊卑,有男女,长幼之分,因为长久以来都是这么活的,世世代代就带有这个种子了,普通人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合理,不对劲的地方。
“我始终是个英国人……而且我有了堃的孩子。”凯尔索说出了这句话,立刻轻松了很多,如释重负的输了口气。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金凯完全傻眼了!
好半天,他还颤抖着问:“他到底是爱你,还是在害你?你已经不年轻了。”
“这是我的决定,和他无关,是我要生这个孩子的。”他确实不年轻了,但却能怀孕,这么做很冒险,他可能会因为难产死掉,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决定,他就是要这个孩子平安的降生,这是他对堃最好的补偿。
“生完茉莉后,我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让你再怀孕,他却为了一时之快,全然不顾你的安危,我倒要去问问他!”金凯愤怒的站起身来,推门而出,在客厅里看到了陪着女儿读图画书的贝勒爷。
恼怒的他已经顾不得女儿在场了,指着载堃吼叫:“你考虑没考虑过他的身体状况,他一把年纪了,再生产是有性命之忧的!”
“茉莉,回房间去吧。”凯尔索也跟了出来,就带着女儿进了卧房,生怕吓坏了孩子。
茉莉惊恐的望着父亲,立马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不敢再出来了。
载堃倒是挺冷静的,坐在沙发上淡泊的说道:“我也不同意凯尔索生这个孩子,但他坚持,作为父亲我唯有支持了。”
凯尔索关上女儿的房门,来到了客厅,对不冷静的金凯说:“确实是我坚持的,而且我相信自己有能力生下他(她)。”他的体质好是源自母亲家族的遗传,外婆是前些年才过世的(活到八十七岁,在医疗并不发达的上个世纪,已经是长寿老人了),而舅舅的身体还很硬朗,因此他坚信自己能长寿。
“你不要为他辩解,一个连自己把子都控制不了的男人,是不值得依靠的。”嫉妒让他疯狂,口不择言,但惟有如此他才能畅快些,今日里的郁闷和痛苦需要纾解,需要爆发,如今可是个最佳时机了。
“你就控制得住了?”载堃当然不服,明显是这混蛋更没羞没臊,更没有道德,现在反咬一口,实在是个无赖!
站在一旁的凯尔索反倒很尴尬!
贝勒爷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他选择和你分开,你就不该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更不能在他的家里咆哮,孩子早晚会懂事的。”他不想让茉莉记住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但显然不能够。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受够了!”金凯吼叫着,每天独守空屋的感觉真比死了还痛苦,他可是把和子爵相守一辈子为人生目标的,如今没了目标,他就变得一团糟。
“咱们别在这里吵,去外面。”载堃说完就拽着金凯出了门,他此时此刻非常的冷静,但情敌却正好相反。
谁成想金凯居然挥拳打了过来,还好他闪躲及时,才回避了过去,多年来坚持晨练,伸手没有变差,反倒是自己的亲传弟子落后了,只顾着赚钱干活了。
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载堃只得心一横,使劲朝金凯颈部击了一拳,刚好打中穴位,没练过“金钟罩”的人,对这种攻击承受不了,一般情况就是时刻昏厥。
凯尔索眼睁睁的看着金凯像棵被砍的树一般的倒了下来,慌张的问:“怎么出手这么重?”
“他只是昏过去了,不碍事,一会儿让周平开车送他回天津,快到家直接掐住人中就能醒过来了。”说完贝勒爷就把情敌搀扶下楼,送到了周平那儿,让周平开车送金凯回家去了。
子爵这才坐下来输了口气,此时,茉莉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脸漠然的问:“妈咪,爹地呢?”方才她还听到喊叫,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没声音了?
“他回天津去了……茉莉,你快有弟弟妹妹了?”他必须把实际情况和儿子女儿说清楚,茉莉还好,毕竟还是个孩子。
小姑娘一听就高兴地笑了,连忙问:“我马上就有弟弟妹妹了,太好了!”
“不是弟弟,妹妹,是可能是弟弟,也可能是妹妹,但和你们的大哥,二哥一样,弟弟或者妹妹的父亲是大伯。”他耐心的和女儿解释。
没想到茉莉很快就接受了,愉快的说:“那不是和大哥,二哥一样嘛,妈咪,什么时候他(她)才能出生呢?”她还不能理解两个家庭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更不懂得去恨大伯。
可回到天津的金凯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他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儿子王寍。
“你们的母亲要生另一个孩子了……是贝勒爷的。”醉醺醺的金凯坐在饭桌前边说边喝闷酒,儿子则在一旁木然的望着自己。
现在的王寍完全不敢说话了,他知道此时此刻父亲的心里是很难过的,可他又怎能不埋怨母亲呢?想到这儿,他就默默的垂下了头。
“从今往后,你别再踏进贝勒爷的家,别和他们家任何人来往,听见没有……我就你这么个儿子啊,现在我除了你们,啥都没有了!”金凯说完又继续喝起酒来,他决定过两天就去接女儿回天津,再也不让茉莉和凯尔索见面,他们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除了这样,他还有其他的办法“治愈”自己的伤口么?他要用这个办法来“惩罚”凯尔索,如果不能爱了,那干脆就撤离的恨吧,因为对他而言,恨比爱更容易!
第46章 嫉妒
这天傍晚,彦霖从外面回来了,他一身汗就先去冲了个澡,然后便来到了溥瑛的屋里。
推开门,大阿哥正坐在写字台前看合同和票据,见到他就随口问:“上哪儿去了,溜溜的一天。”
“到翠兰那儿去了,她有事找我。”彦霖拿了两块西瓜过来,递给了溥瑛一块,边吃边说。
他这才抬起头问:“她找你干嘛?”
“她说了好多这些年的经历……她得了一种病,说是脑子里长了个瘤子,治不好了,所以特别想要个孩子。”他就说到了这儿,因为对面的男人显然很不愉快。
溥瑛不傻,马上问道:“她要给你生孩子,她还能生么,之前不是和你相处了两三年嘛,要怀上早就怀了,她不过是寂寞难耐,想找个依靠而已。”
王爷苦笑了一下:“或许吧,但是她说之前为了不怀孕一直在吃汤药,后来去了美国就不吃了,在那边也和佣人似的,伺候瘫痪的老头儿饮食起居。”
“反正你琢磨好了……别再上当受骗,还是说你已经和她睡过了?”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响,看王爷的表情看来是木已成舟了。
溥瑛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能理并包容解彦霖有媳妇儿,但是不能允许此人再有其他的相好。
彦霖低着头说道:“我倒不是真的想找女人睡觉,只是觉得她太可怜,从小就被卖到烟花之地,无依无靠,现在总算是不靠身子赚钱了,却得了这么个病。”
“她说什么你信什么,你就在北京烂着吧,也别出去闯荡,要不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他不相信翠兰的话,觉得其中肯定掺假了,就对面的蠢蛋容易上当!
王爷抬起头,憨笑:“我和女人睡,你还吃醋了?”
“真稀罕你!”可不是稀罕么,要么他怎么那么容易就生气了。
“我先回屋了,你忙着吧。”彦霖说完就站起身,就要离开,可却被大阿哥叫住了。
“……作为朋友,我还是提醒你,别和她纠缠太深了,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算是阅人无数,但更多的则是担心相好的再次落入圈套,吃亏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