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存的脚步踏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轻轻的响声,一如他稳重的声音:“对了。我还给他俩取了昵称,一个叫小尘,一个叫小白。”
“你——”邢熠差点被他这暗含炫耀的语气气得差点从他身上跳下来,只懊恼这闷骚的家伙原来脑子里还挺丰富:“老子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你敢脚踏两条船,不把你咬断都算好的了,还哭着问你更喜欢谁?你喜欢谁重要吗?”
“……重要。”但萧存却在走到卧室门前的时候,抬头认真看他一眼,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喜欢你。”
那音色低沉而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青涩磁性,邢熠愣了一下,才狠狠捏了一下他还端着的冰块脸,恶霸般地说:“你居然敢套路老师,今天家庭作业交双份!”
邢熠这句话说得十分盛气凌人,两人做好准备从浴室出来后,他也只穿了上衣,光着腿就想退后躺到大床上,兴奋地谋划终于他妈的轮到自己自由发挥了——虽然很快,他还是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想掌握什么狗屁主动权。
他想任由自己被萧存安慰,可对方却在一些亲吻过后就把他扔在床上去翻背包,拿出了一些小玩具给他,让他别取出来,然后还独自出了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我艹。邢熠莫名其妙,心想这个家伙居然敢蹬鼻子上脸,但最后他却还是咬住嘴唇,听话地没有动那东西,只是抓紧了半掩在身上的被单。
算了,大过年的,就让小朋友任性这么一回好了——邢熠一边想,一边还真想看看萧存预备做点儿什么。
不过等他陪伴着那些嗡声难耐到意识模糊,终于等到那声反锁房门的声音响起,准备求对方过来把那小玩意儿弄出来然后换成别的东西时,却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存,穿着的是一身笔挺的正装。
沉静的灯光下,邢熠的瞳孔一瞬间略为收缩,思维也放空了那么一秒。
那应该是一套为萧存量身定制的西装——挺括流畅的肩线,正好紧实包裹着胸膛的衬衫,以及强调了长腿线条的西装裤,无不恰到好处,让这个才进入21岁的男人身上散发出了这个年龄才会有的特定气质。
他眉目冷俊,又身如玉树。
既带着一个少年未能完全脱去的稚嫩冲动,却似乎又已经充满了呼之欲出的、成熟的男性荷尔蒙。
他是深情的,却也是风流的。
房间里那深蓝色的床单早已被邢熠弄得乱七八糟,等萧存一言不发地过来了,邢熠才愣愣地望着对方,几乎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对方幽暗深邃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却在抓住他手腕伏到他身上来的那一刻,忽然有了一些兽血沸腾的温度。
“萧存……?”已经独自在床上蜷缩微颤了好一会儿的邢熠承受着那突如其来的重量,既有点莫名的害怕,又有点脸红:“你穿的什么……你、你这个小朋友怎么不学好……”
“……”萧存无言,却看来也早就等不及,于是很快便脱了西装外套扔在床头,修长的手指也搅松了领带解开两颗自己的衬衫扣子,露出了形状分明的锁骨的一角,还对身下早被弄得脸色发红额头汗湿的邢熠越逼越紧地低下了声音,语气似缠绵,也似委屈:“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邢熠被对方说话时的气息弄得耳朵发痒,喉结也跟着颤动了一下,既没能反驳,也忘记了承认,只得任由对方抓住了自己的脚踝——毕竟,此刻他只觉体内的干扰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有自己紧张的视线里萧存的身体。
对方的胸膛和窄腰都被那薄而紧的白衬衫贴住,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线条,似乎神圣不可qin犯,但却又带着一层层隐秘的*,直从那凌乱的领口喷发出来,引人遐想万分。
邢熠就这么被身上这衣冠楚楚的家伙压制得动弹不得,此刻在直白的灯光下,他能看到萧存脸上的神色依然是冷静的,却同样也能通过那西装裤的线条,看到那轮廓是包得又紧又胀的。
这样的对比弄得邢熠的眼睛像在偷看什么罪恶而美丽的东西,既害怕,又移不开视线。
“萧存……”所以接着,他就咽了一下口水,几乎是通红着脸,脱口而出了自己的要求:“……你待会可以不全脱,只解开皮带拉链吗?”
灯光下萧存明显一愣,邢熠也跟着一愣,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于是赶紧想找回面子,挣扎着想爬起来,还挽回到“没有没有我跟你开玩笑的!我这个人是很正直的从来没有什么喜欢制服之类的奇怪爱好!!”,不过萧存却低下头忽然松了口气般,很快便干脆地解开皮带,真的只拉下了拉链和里面那层裤子的边缘,然后就温柔地抱起了他的身体,说:“……好。”
那张床宽阔、温暖,也让邢熠微喘着辗转在上面而不再有任何顾虑,只是用力地抓住了萧存整整齐齐的白衬衫,还肆意地把它弄乱,然后,便渐渐沉沦在了这终于不再孤独的年末冬夜里。
第63章 世仇
在萧存家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比邢熠想象中的顺利。
他习惯了一个人过节已经很多年,到了别人家总有种不自在的局促感,但若想跟萧存长期发展下去,迎接这一天怎么都是迟早的事,而身为lpl最浪胆子最大的选手,他也是肯定不能怂的。
他一开始想,自己可能会遇到萧存父母的白眼、亲戚的指指点点、朋友的明朝暗讽等等,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忍气吞声地当个苦情角色,任谁欺负自己都忍住不动手,转头再惹人怜爱地抱着萧存说些什么“我受点委屈算什么,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之类的动人宣言,好把萧存这傻子骗得服服帖帖的,让他有朝一日能答应被自己包养,然而,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不仅萧存不傻,而且萧家这样开明大方、父辈之间关系也颇好的家庭一直都是真实存在的。
邢熠第一次见到萧存的父亲,对方就一边打量他一边皱眉不知道跟萧存妈妈说了些什么,惹得邢熠又有点不安,可是很快对方就舒展眉头走过来,还热情地拍拍他肩膀,道,你就是邢熠?怎么比存存还瘦啊?多吃点,昨天近辉和小君没亏待你吧——
邢熠听得似懂非懂,只是大概明白萧父口中说的是萧存的叔叔姑妈,于是赶紧乖巧得不像话地点点头,回答:“嗯,叔叔,大家都很好的……萧泽哥哥还跟我聊了很多东西。”
“……哈哈哈那就好,不过萧泽那小子太能忽悠,你一句话别信,都是吹牛。”萧父笑声爽朗,整个人裹在黑色大衣里也显得个头更高了,他的五官深邃,看起来比萧母成熟许多,不过眉目间透出来的不羁之气倒让人可以看出一些年轻时的轻狂模样,就一如“萧振海”这个名字,一看就是混过江湖的:“他们这辈里也就我儿子一个是老实人了,你得好好对他啊哈哈——”
“……爸!”萧存赶紧红着脸低声打断,可萧振海还是毫不在乎地继续道:“怎么了?爸这不是看你傻嘛~”
父子俩见了面,萧存似乎也稚嫩了几分,竟然赌气似的不理萧振海,还拉住邢熠,嘟哝说:“你别听我爸乱说。”
邢熠看看他一脸憋屈,只在心里偷笑了一下,还是先弃他于不顾,先讨好他爹再说。
——“知道了啊,叔叔~”
邢熠说得特别有礼貌,就算后来萧存眼神幽怨地缠着他冰冷冷地抱怨“你都不帮我”,他也只自信一笑,回道:战术懂吗,没有我这样好的脑子,玩不6打野,不服憋着。
也是在那短短的一天相处里,邢熠就隐约明白了,萧存为什么是萧存。
——他的长相和外冷内热的性格遗传于母亲,而身为男人,那股坚强温柔的风度也很明显得益于父亲的耳濡目染。
萧振海说,其实,好几年前第一次知道儿子不喜欢异性的时候,我首先不是生气,而是觉得很奇怪——早知道我就该跟他分享我珍藏多年的画册了——居然会有人不喜欢女人的大胸和屁股,有点太不可思议。但是后来我就想,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选择,也很正常,我如果逼他,他要是跟电视剧里一样最后离家出走私奔,那就不好了。
“……没事少看点电视剧,你不是都说只是跟妈顺便看看的吗。”萧存终于忍不住在旁边插嘴,萧振海却直接无视他,继续对邢熠唠叨:“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平时肯定少不了被人欺负排挤,是不是?想起来就心疼,但是到了萧家就不一样了,别人对你们不好那是别人的事,可我们是亲人,要再对你们不好你们该怎么办?两个小屁孩,我不给你们挡着,你们难道还能抗住那些说三道四的?再说我跟澜澜一直想要的也是女儿,带个小伙子回来没毛病——哦也对……你要不要看存存小时候穿裙子的照片?”
“……爸!”可是听至这儿,萧存却一点感动都没有,而是直接憋红了脸,差点爆炸:“还有照片?!”
“我记得是有吧,在你妈那儿,”萧振海边说边抽烟,邢熠则憋住笑,听话地在旁边装作自己是烟酒不沾的五好青年,只是识图亲近地搭话到:“……那叔叔阿姨怎么没再生个妹妹?”
“啊?那还是不了,”萧振海一顿,忽然有些怅然地笑起来:“这崽子出生那天已经把我吓没了半条命,再来一次,我怕自己扛不住。”
“……听说你在我出生的时候连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萧存继续在旁边脆生生地啃着苹果,拆台道:“还一直说不要孩子了不要孩子了,差点被外公打?”
“你外公那不是嫌我乌鸦嘴吗,”萧振海一下仰到沙发上,似是回忆起什么,长吐了一口气:“生孩子不容易啊存存——你看你吧,你就不孝,也不知道经常给你妈打个电话。”
“……这怎么也能说到我??”萧存大概只有在父亲面前才会表情明显一些,此刻整张脸都已经憋屈到了极点:“我给她打电话,才说两句她就要挂断,说姑妈找她打牌,这是我的错吗?”
“那你就不准你妈有个爱好么,反正赢了钱也是给你花。”萧振海说得有理有据,萧存却把苹果啃得更响了:“你先问问她一个月瞒着你买多少包吧,还给我花!”
不过,萧振海却赶紧让他小声点,只说:“我都知道……你别多嘴啊,你妈一直以为我不知道。”
客厅里父子俩的对话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过年这几天临时请来的钟点工过来打扫桌子,萧振海也让她做完早点回家,多结算了一些工钱。
邢熠坐在一旁,渐渐地也不再能插/进什么话,而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他从来没见过的萧存。
原来,总是冰山脸的萧存也会急切,也会幼稚,也会不耐烦,就像许多被宠大的小孩儿一样,不论是否富裕,只要一回家就都像进了自己那个不需要任何防范的小窝,会被父母无微不至地关心,也会被父母再三唠叨得心烦透顶。
灯光照在邢熠眼里,让他觉得自己的视线不知为何渐渐地有些不能聚焦了。
他有些失神,忽然就想起了那个他最不想在这种时候想起的人,邢千阳。
在那边过往的岁月里,他曾无数次想过邢千阳还活着会如何,他想他们大概会依靠彼此,会一块去超市买菜,会一起研究树下的象棋局,也会共同在母亲忌日的时候去墓前看她,然后对她说,我们都很想念你。
当年母亲离去的时候,邢熠正值□□岁,是大人们以为他什么也不懂,其实他却什么都懂一点的敏感年纪。所以父亲整日强颜欢笑下的目光究竟有多灰暗,他其实一直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于是那时他便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在父亲面前哭,还要好好陪伴在父亲身边,早点长大,变成一样伟大的警察,不管是保护*效祖国,还是别的什么,都好。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和这个男人身为父子,肯定是要从此相依为命的,但很快,他却不得不发现,邢千阳根本就不这么想。
对方去世的时候邢熠曾哭得史无前例地伤心和空洞,毕竟母亲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年龄尚小的他之所以拼命地忍着,也不过是不想让父亲更难过罢了——而那之后,倒是可以一并发泄出来了。
至于后来的岁月,则似乎反而没有了太多撕心裂肺可言,只是当他在灶台上烫伤了手,当他自己量了体温又自己跑去了诊所,当他在家长会上独自一人晃荡在成片成片的绿荫下,当他从跟人单挑都被人揍成长到可以一个人打三个,他就渐渐地,不再去设想邢千阳还活着的话,会如何了。
他只是在每次去公墓为母亲放下一束花时,从来没有给相隔一排的邢千阳送上过任何纪念。
他无数次从自己父亲的墓前路过,却从未停留过半分目光和脚步。
可此刻他的脑海中,却又出现了那个好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的魔怔般的想法——如果邢千阳还活着。
如果邢千阳还活着,自己跟他是不是就跟眼前的萧家父子一样,看似代沟严重,其实却有着吵不完的话,可以给寒冷的冬夜留下最深的温暖?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刻,邢熠就一下皱紧眉头,恶心得本能地反胃,只好低头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想驱逐这样的想法,脑子里直接乱成一团,却在片刻后,听到了萧存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叫自己。
——“邢熠?……怎么了?不舒服?”
那双手很快扶了过来,邢熠回过神,赶紧抓住他手臂直起身来,只摆手说:“没有,没有……就是想到一些事。”
萧存有点担心地稍微搂过他,半晌才犹豫地说:“池炀啊……?池炀他其实——”
“……呲,”邢熠本来还千思万绪,这下不知道为何瞬间被他逗笑了,只好拉回些思绪,稍微推开他道:“……你他妈瞎jb扯什么呢。”
——哦,不对,现在谦谦君子身份的自己怎么能在萧振海面前说粗话?邢熠反应过来自己的乖宝宝身份,赶紧一本正经地坐好,不过萧振海却一边打量着他俩,一边轻轻碾灭烟,突然吐出了一句话。
“邢熠,”他看着邢熠,说:“其实早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一件事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问。”
……这。邢熠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知道既然此话已出,自己回答不能问未免太不礼貌,所以最终只好硬着头皮,答:“什么事……?叔叔你说。”
“……爸你又想说什么啊,别给我添乱。”萧存不开心地赶紧在旁边阻止,萧振海却只是久久望着邢熠那张脸,开口了:“你是不是邢警官……嗯,邢千阳的儿子?”
门外是流光溢彩的光,连风也似带着节日的喜气,匆匆路过万千灯火,邢熠在头顶倾泻下来的光亮中被迫迎接着萧振海那双深邃眼睛的注视,然后便彻底愣住了。
他还没能回过神,萧振海这样沉浮多年的人却已经从他的眼神和不否定中捕捉到答案,于是先且叹且笑起来。
“想当年我第一次进局子,好像就是经你父亲的手啊。”他又拿起一根烟,视线垂下,落在了那明明灭灭的烟头上:“那时我还在武汉读大学,他也在那片工作,抓了我还劝我从良,说我好好的大学生不做,跟道上混什么——”
他说得深沉,好像是在回忆很多年前的老故事和老仇人,萧存和邢熠则面面相觑,几乎都变得一下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刻萧振海的话语下似乎有暗流在汹涌,两人差点都要以为这要变成一段世仇相爱的孽缘了,萧母却适时地下了楼,走过来时的声音也冷冷的。
“……振海你又在吹牛了?”她到了沙发边后,便扫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和两个怔愣的小辈,只毫不留情面地狠狠揭穿道:“你卖个黄碟还明目张胆的,被警察抓不是很正常?”
——即便那一刻萧振海有点慌神地赶忙叫了一声“老婆不要”,但也并没能阻止萧母冷漠而简明扼要地把事情都概括了出来。
第64章 取向
萧存和邢熠这才从萧振海吞吞吐吐了两句后的话语里知道,原来他们的父辈之间是早已认识的。
当年在那个遥远的华中城市,萧振海即将大学毕业,却因为母亲要治病,就想走个捷径,干脆业余卖起了黄碟——而隔壁学校的扛把子伍澜,则是他的上线。
那时他叼着烟,亲自鉴赏选片,绝不拿封面实物差距太大的无良作品坑害顾客,因此生意一直都还不错,没两天就摸熟了门路,还胆子大跟别人跑去人流量大的庙前拓展客户,却最终不幸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