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弯,远远看见村大门口正前方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颜色鲜红的轿车。
“那个应该就是我妈的车。”
“嗯。”
“学长你别紧张,我妈很好说话。”
胡轶轻笑,揽过他的肩膀,“你已经说第五遍了。”
“啊?是吗?看来我才是紧张的那个。”
胡轶握了握他的肩膀,松开,“我们都别紧张。”
其实自己内心也紧张得要死。虽然跟罗母通过电话,见过了照片,也听罗小飞描述过性格,心里多少有些底儿,但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这种时候,他才庆幸自己有一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
走到跟前,罗小飞敲了下车窗。随着车窗缓慢摇下来,一张和罗小飞一样小巧精致的脸探出来,微笑着朝二人挥手,仪态端庄。
胡轶弯着腰,礼貌地问候:“阿姨好。”
“好,我找个地方停车。”
二人让出路来,待罗母停好车。
“哇!好高!”罗母一扫刚才的端庄形象,惊呼着几乎是冲到胡轶面前,站定,仰脸问道:“你母亲一定很高吧?”
胡轶有点被她吓到,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小步,礼貌地答道:“我母亲一米六九。”
罗母轻轻挑眉,小声嘟囔:“怨不得……”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又跑回车边,打开车后门,取出一个鞋盒大小的淡粉色礼品盒,冲他们笑着说:“差点忘了客户送的草莓,给你们一盒。”
胡轶赶紧上前,伸出手,“阿姨,我来拿,把您的包也给我帮您拿。”
罗母说着“辛苦啦年轻人”,毫不客气地把盒子和包都递给他。
罗小飞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往村子里边走边问道:“刚才为什么问妈妈的身高不问爸爸的呢?”
“因为老话说,母亲的身高决定孩子的身高啊。原本我也不信的。你看看我,再看看你,就知道了。当初要不是你爸爸坚持,估计我就进不了罗家大门,也就没有你了。”
罗小飞似乎很吃惊,问道:“还有这么一段呢?我怎么没听过?”
罗母一边左看右看,一边随意地回话道:“你没听过的事还多着呢。”然后话题一转,说道:“你们家住得可真偏僻!到处又那么荒凉,还真像进了村里了。”
“家……啊,这,这里离公司近啊。”
“哈哈,害羞啊?哎呀,我儿真是长大了啊!”
“说什么呢?我早就长大了好吗?”
“嗯!”罗母用力地点头,胡乱地揉了把罗小飞的后脑的头发,“是妈妈错过了,我儿早就长大了。”
胡轶跟在两人后面,看着他们身形相似的背影,听着他们亲昵的对话,刚才那股紧张劲儿不知不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轶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罗家母子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聊天。第一次,他端着洗好的草莓出来,二人停下窃窃私语,双双盯着他,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第二次,他端着开水出来,二人依旧端着一模一样的表情盯着他。
那笑容和眼神却并没有让他觉得不适,他走到茶几前,从茶盘里拿出三个杯子一一满上,然后递一杯给罗母。
“阿姨,您喝水。”
罗母双手捧着热水杯,“哎呀真体贴,快坐下快坐下。”
胡轶扯来凳子在他们对面坐下,罗母把装着草莓的盘子往他这边轻轻推了推,“快尝尝,可甜了。”
“谢谢阿姨。”他拿起一颗草莓咬了一口,“嗯,很甜。”
“是吧是吧?多吃点。”罗母说着又把盘子往他这边推了推。
“阿姨您也吃。”他不动声色地把盘子往中间挪。
“你吃你吃,我车上还有一盒呢。”
“哎呀,你们别推来推去的,看得我好尴尬!”罗小飞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抓起一颗就送进嘴里,边嚼边说:“你们不吃都给我吃!”
罗母“噗”地笑出声来,轻轻戳了戳罗小飞的脸颊,语气宠溺地说:“你啊!”
胡轶暗暗地松了口气。他是个很不善言辞的人,尤其在不熟的人面前,他不知怎样快速抓住对方的喜好,说出对方感兴趣或让对方愉悦的话。幸好有罗小飞在,不然他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幸好罗母只是随便聊了聊家常,呆了没多会就走了。
胡轶和罗小飞将她送到车边。罗小飞一反刚才欢喜的模样,踌躇着问道:“妈,爸爸他还好吗?”
罗母像是等着他问一样,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逃避下去。”
“我……”
“我知道你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罗母轻轻摩挲着罗小飞的手背,“你爸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他心里有道坎儿,至于是什么样的坎儿,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他正在努力迈过去,给他点时间,我想,结果不会让你们失望。”
“那我能做点什么?”
“别着急。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地活着。”她转向胡轶,脸上挂着一个伟大母亲会有的慈爱的笑容,“其实我今天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你们。之前在电话里没好好聊,想着见到你一定要和你好好聊聊天。原本想了很多个问题想问,这真见着了又觉得其实都没有问的必要了。原本之前一直在想,当初在电话里把小飞托付给你是否妥当,因为总觉得太过沉重,会给你造成压力。现在也完全打消疑虑了。我看得出你真心喜欢小飞,不管以后你们能走多远,你们在一起一天,我就尽全力支持你们一天。”
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触动,胡轶深深地弯腰鞠下一躬,“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飞!”
“哎呀呀,年轻人不要这么严肃!”罗母扶起他,“其实我真的很高兴,突然又多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妈,你是要把对我的爱分一半给学长了吗?”
听到罗小飞的话,罗母哈哈笑起来,“傻孩子,以后你也会有跟他一起分享另一份母爱的时候啊。好啦,我该走了,外面怪冷的,你们也快点回去吧。”
目送罗母开车走远,罗小飞仰头不解地问胡轶:“我妈刚才最后说的啥意思?”
“嗯……”胡轶故作神秘地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就是说你未来婆婆也会把她的爱分给你。”
罗小飞霎时红了脸,伸手就要拍胡轶,被胡轶躲开。
二人嬉笑追逐着回了家。
今年的情人节在春节假期的倒数第二天,作为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二人对它自然是相当重视,提前几天就开始商量怎么庆祝了。
罗小飞直接告诉罗母,要在情人节和胡轶约会,罗母自然是没有反对,并帮他在罗父面前打掩护。
胡轶这边,提前告知父母有同学聚会可能会出门一整天,父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少喝点酒注意安全,胡父还主动把自己的爱车借给他,这对于原本打算坐高铁来回的胡轶来说简直是意外惊喜!
到了当天,一大早,他就满怀激动的心情开着父亲的车直奔京城。
庙会是新年的一大特色民俗,在春节期间到处都关门歇业的情况下,逛庙会成了约会首选。二人约定在距罗小飞家较近的一个庙会的东门集合。胡轶到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然而,庙会周边的路边和停车场爆满,他放弃近处停车的想法,开到附近的一个商场的停车场。明明只有一里路左右的距离,和庙会那边相比,这边明显冷清多了,偌大的停车场里只有寥寥数车。
他锁好车往外走,和一辆驶进来的黑色轿车擦身而过。没走几步,他隐约听见了很熟悉的一声“学长”。他借着停车场不太明亮的灯光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罗小飞,他自嘲自己真是思念疯了,竟出现了幻听,甩甩头,继续往出口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可能这一更之后要断更很久,最近根本没有时间去写……泪
第14章 第十四更
走了几步,又听到一声真切的“学长”,他猛地转向声源的方向,便看见他朝思暮想了好几天的人正从刚才那辆黑色轿车上下来,向他奔跑过来。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喜,快步迎过去,将扑过来的罗小飞一把抱起。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一下子填满了他空了好几天的心,他闭上眼享受着这种满足。
罗小飞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喃喃道:“学长,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明明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通过网络和电话交流,却仍然思念泛滥。那种,明明看得见听得见却摸不着的感觉最是相思。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他才不舍地放下罗小飞,捏了捏对方的脸,又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你怎么在这里?”
“我妈送我来的,她正好和一个朋友约在这边。啊……咦?我妈呢?”
罗小飞这才想起被他抛在脑后的罗母,转头冲着那辆黑色轿车叫了一声:“妈?”
罗母应声打开了车门,下车向他们走来,满面笑容。
“你不叫我我都不敢开门下车了,不敢打搅年轻人甜蜜的爱情啊。”
罗小飞害羞地小声嗔了声“妈~”。
胡轶也为自己的失态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仍不忘礼貌地问候道:“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罗母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随即轻笑道:“年轻人都别害羞,我也年轻过,理解你们的心情。哎呀,年轻真好!“
却说得二人更加不好意思了。
“对了对了!”罗母从包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递到胡轶面前,“新年快乐,年轻人,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
胡轶有点不知所措,条件反射地推辞道:“阿姨使不得,使不得。”
“别客气别客气!”罗母上前捉住他的手,把红包塞进他手里,“这可不能拒绝,按我们老家的习俗来说,长辈送出红包不但是送出好运气,也能给自己未来的一年积攒好运。”
胡轶求助地看向罗小飞,罗小飞则帮腔道:“学长你就收下吧,我妈还指望你给她带来好财运呢。”
既然如此,肯定是不能拒绝了,胡轶便收下了红包,再送上几句吉利话:“谢谢阿姨,祝您新年身体健康,财源滚滚,万事顺心顺利。”
闻言,罗母喜上眉梢,“好好好,借你吉言咯。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和罗母分开之后,二人直奔庙会。仿佛全京城留京过年的人都聚集在了这个庙会一般,庙会上比肩接踵异常拥挤,二人随着人流前行,根本不能好好地游玩。没多会儿,他们就决定终止逛庙会,可是挤出人流挤到出口又花了不少时间。
出了庙会,二人如打了一场仗一般疲惫。原本计划用半天来游玩的庙会只花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结束了,他们决定到停车的那个商场先休息一下再继续下一项活动。
时值春节假期,商场格外冷清。他们进了一楼的咖啡厅。咖啡厅里播着节奏轻快的音乐,也没能掩住它清冷的气氛。
胡轶问了罗小飞想喝什么后,让他去找个座位先休息,并看着他在沙发区的一个空座上坐下,才走到柜台去买饮料。
拿到饮料,转身向那处望去,只看见二人的包和衣服,却没看见罗小飞,胡轶慌忙看了一圈,才在一个柱子背后发现正盯着满墙五颜六色的贴纸出神的罗小飞。
他走过去,才看清那是一面许愿墙。他把饮料放到罗小飞身后的桌子上,又去把包和衣服拿过来。
罗小飞转过头来,满脸期待地说:“学长,我们也写一张吧!”
“好!”
他去问服务生要了几张贴纸和两只笔来。
罗小飞拿到手就坐下认真地写起来,见他伸头来看,慌忙用手遮住,瞪他一眼。
“不许偷看!”
他挑眉,嘀咕道:“反正待会也会看到。”
“反正现在不能看!”
“好好好。”
他摆好纸,握着笔,注视着对面的罗小飞,开始想要写的话。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虽然庙会逛得很烦心,但从庙会出来之后一切都还是很美好的。下一个情人节,一定要更认真地做计划,创造更多更美好的记忆!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情人节。
正埋头写着,察觉到了罗小飞投来的视线,他扬起嘴角,学着罗小飞的模样用手遮住自己的贴纸。
“不许偷看。”
罗小飞调皮地眨眨眼睛,咧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是正大光明地看。”
“……”他写完最后一笔,抬头看向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看的罗小飞,“写完了?”
“嗯!”罗小飞将一张对折的红色心形贴纸递给他,“学长,这张给你。”
胡轶打开一看,上面飘逸的字体写着:
『此生,择一城,筑一窝,与君相携白首。——罗小飞』
他莞尔一笑,“我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他把自己写好的贴纸放到罗小飞面前,“所以,也请你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To 小飞:我要预约你余生的每一个情人节。——轶』
“啊,我也写情人节了!”
罗小飞亮出另一张写好的粉色贴纸:
『Happy first Valentine's Day~~~』
“我要改一下。”
他拿起笔,在原来那行字上方又添上一行:
『To 轶:准! ∩_∩ ——飞』
胡轶看着那行字,宠溺地轻捏了一下罗小飞的脸颊,“我们把这两张贴到墙上吧?”
他拿出钱包,把罗小飞送给他的那张贴纸小心翼翼地塞进放照片的地方。作为在一起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他决定好好保存起来。
罗小飞开心地拿着剩下那两张贴纸走到墙边,比划了一圈,转头,嘟起嘴巴。
“没有位置了。”
胡轶大概看了一下,越低处贴得越密集,甚至很多重叠在一起,确实没有好位置。他又往上看,看中了一块位置,于是他站起来,走到墙的正中间,抬手摸着最上方的空白处,问道:“这里如何?”
罗小飞一脸艳羡和欣喜,“就那里了!个子高真好!”
胡轶接过贴纸,在那个位置比划,“这样?”
罗小飞仰着头,眯起眼睛,“唔……好像看得不太清楚。嗯……拿来加工一下。”
于是,二人把字都加粗加大了才贴上去。
“嗯!不错!”罗小飞看着那两张并排贴在最上方的粉底黑字的贴纸喜笑颜开。
原计划是逛完庙会之后去前门吃烤鸭,二人看时间尚早,便开始逛起了商场。
商场一层和其它大多数商场一样,主要售卖金银玉石和化妆品。时值春节假期,顾客屈指可数,连许多售货员都百无聊赖地不在服务状态。
胡轶想起还没有送罗小飞情人节礼物。正好机会当前,他粗粗地看了看琳琅满目的柜台,打定了主意。
“小飞,我们买对戒指吧。”
“学长,我们买对戒指吧。”
听到对方和自己说出一模一样的话,二人相视一笑。
“那就一起挑吧。”
最终,二人同时看中了一款名叫“同心鸳鸯”的银戒指。戒指由两个封闭的环扣在一起,一环磨砂,一环光滑,样式简单大方。
二人选了两只尺寸合适的戒指,相互给对方戴上。
罗小飞伸着手指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如获至宝般眉欢眼笑,“同心鸳鸯,真是好名字!我有一半在你那儿,你有一半在我这儿!”
他瞟了眼售货员收起剩下那些戒指的动作,又转瞬间皱起眉头,“唔……要是独一无二的就更好了。”
售货员小姐姐好心地提议道:“可以刻字啊。本店情人节刻字免费哦!”
“对!刻字!刻上名字!”罗小飞豁然,开心地对胡轶说:“学长,我们刻字吧!”
刻上名字,便赋予了它们独一无二的意义。
胡轶毫不犹豫地应道:“好啊。”
详细询问了售货员小姐姐得知只能刻英文和数字之后,罗小飞又纠结起来:“嗯……刻上全名的拼音缩写,还是刻单个姓或名的首字母呢?又或者,刻全拼?”
觉得罗小飞烦恼的模样都可爱至极的胡轶决定不参与决策。
“你来决定吧。”
罗小飞攒眉想了会儿,说道:“我觉得……刻上名字的全拼吧。‘Yi’和‘Fei’。把我的名字刻在你的戒指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戒指上。”
胡轶看着他终于又开心起来的模样,宠溺地说道:“听你的。那你是要磨砂的,还是光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