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组织里有人来过。”乔突兀的转移话题,他不想深究那个话题。伊问的他当然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或许也是不敢去想。
“乔!老大的意思你看不到吗?”伊没让他得愿,非要他看清楚,“他在给你机会,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在哪里?组织是个什么地方你不是没见识过!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一听我说要接这个任务就给我了。”明明是需要团队部署的一次行动,轻描淡写的就到了他的手上。不是因为信他,而是派他来警告人。
伊骂了句脏话,“你回去,跟他认错。”
“不。”
伊从前就知道没人能比乔更执拗,这人已经到顶了。
“乔!”他大声喝止,现在不是他犯臭毛病的时候。
“你走吧,有人找过来了。”乔不看他,转过身面对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海边度假山庄。伊笑了一声,一切戛然而止,乔知道他走了。
“应公子,家父家母可还好?”位居上位的男人被人服侍穿好一件黑色衬衣,一身肌肉被藏到衣服底下,收敛了不少凌人的气势。
应时隽不认识这人,至少在他能提取到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号人,但眼下他也不能不识好歹的问吧,只有顺着来,云里雾里跟人打哈哈。
“家父家母身体都还不错,先生问候的话我一定转告。”
“也有十来年了,应先生当年于我有知遇之恩,自从应先生一家搬离国内,我一直也没有机会探望,现在看到应公子一表人才,我是真高兴。”
应时隽跟他周旋,但从进门到现在,他甚至连对方姓什么都不清楚,再长袖善舞,也有些招架不住。
杨垣还是有点眼力见,他一土生土长的沿海城人,要都不知道这号人物就是白活了。
邹生军,以沿海城为中心的南方区域最大的地产商,从不入流的娱乐产业起家,近年来什么赚钱沾什么,荤素不忌,黑白通吃,要说沿海城还有谁比他胆子大,心更黑,那真找不出来了。
“邹先生,这么晚了,不知道您叫我们来是什么事?”应时隽寒暄的也差不多了,杨垣想是时候聊聊正题了。
“杨老板是个爽快人,”邹生军点燃一支烟,打火机在他手里转了一圈被丢到茶几上,啪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像是敲在人心上。
应时隽心头一跳。
“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邹生军吐出一个烟圈,仰靠到身后的皮质沙发上,“今天晚上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是让外界知道,这事估计是小不了,情急之下采取了强制手段,也跟大伙说声对不住。”
应时隽知道他要说的不是这事,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状似慵懒实则凌厉如豹的眼神。继续说。
邹生军双肘撑到膝盖上,三人距离一下拉进,他一字一句的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中午来了四个人,现在还有两人,不知两位可否能为另外两人的下落提供一点线索?”
杨垣下意识看向应时隽。
“实话说,我们不知道。而且您这个问题很奇怪,邹先生既然都控制住山庄了,再来问我们要人的下落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邹生军不恼,盯着应时隽看了半晌,笑了,“果真是应先生的儿子,有勇气。邹某还真很久没见过敢这么理直气壮反驳我的人了。”
他在笑,完了却忽然换了脸色郑重道,“不过,你说的对。我信你。”
“应公子,杨老板。”邹生军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浓烈的血腥味和着伤药与烟味扑鼻而来。“我也不想看你们被蒙在鼓里,两位身边的,可真不是良人啊。”
杨垣跟应时隽刚到一楼就碰上大吵大闹要上顶层的许君。
许小姐以一当十,跟几个黑西装对骂,一溜的服务人员干瞪着不敢走也不敢上,怂的一逼。
“楼梯是本仙女自家的你他么还敢拦着我?你谁啊你!XXX,给小姐我起开,啊啊打人啊……”
杨垣过去把人救下来,许君看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到两人安然无恙回来,顿时歇了气,靠着杨垣撑住,问他们有没有事。
应时隽勉强笑了下,跟她说了声抱歉,让她不用担心。
许君还想问,杨垣看了下应时隽实在谈不上好的脸色,拉拉扯扯把人拽走了。
应时隽回了他花三倍价钱贿赂人转到手的温泉套房。
温泉池子边的葛藤酒盏还在,温泉水氤氤氲氲的热气也还在飘。就是人不在了。
不知真假的话无法控制的在耳边响。
“实话跟你们说,我这肩膀上的伤,还差一点就到这了。”邹生军指着心口,漫不经心的叼着烟,嘴上说着惊心动魄的话,脸上却毫无惧意,他问,“功劳最大的,你猜是谁?”
第三十七章
乔是个杀手,又得跑路的杀手。
房子里的东西没几样是他的,就连冰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习惯性空空荡荡,因为有个热心的邻居,他没必要填充冰箱,也没必要学习厨艺,所以那本彩版满汉全席菜谱也只是摆在冰箱顶上落灰。
连书都没什么必要带走,反正他也学不会。
乔离开时,手上除去原本带来的东西,只添了个笔记本电脑。
某些说不清楚的原因让他选择捎上这个碍手碍脚的累赘。
关门的时候他顿了会,低头看脚下,是放门垫的地方。已经空了很久。
应时隽跟杨垣离开云山山庄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从黑西装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找到人。他松了口气,就算确定昨晚的事绝对不会跟乔扯上关系,神经也一直绷着。已经不是怀疑,他基本可以断定伊就是这帮人风风火火要找的人,一个人突然的出现,然后又突然的消失,还有来自“受害者”的警告。他一个姑且算是熟悉的人都实在很难为他找借口。
当然,这些都是伊的事,他没什么立场评判,真正让他无法忽视的是,乔很可能知道整件事的发展,却对这一切只持观望的态度,不,或许不只是观望,已经是支持了。
默认,于内敛的乔而言就是支持。
应时隽往后靠到车座椅背上,抬手挡住眼睛
乔和伊之间屡不清的关系,让他没办法完全松懈神经。
不是什么好事,他隐隐察觉到那是一个他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嘿,下车。”杨垣推了把状似闭目养神的人,他俩到了屋门口还坐车上都快一小时了,事再大,那也不能不吃饭吧。
“乔屋子的钥匙呢?”
“我屋里吧,你又要擅闯民宅?”杨垣开玩笑,本来是打算挽救一下凝重的气氛,结果人根本不领情。
应时隽开车门下车,边走边说,“你帮我拿钥匙上来,我先去看看。”
想也知道没人,然而即使有半点可能性他也不想放弃。
杨垣认命的回去拿钥匙,刚打了个方向盘,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
啥?
他的游戏账号被盗了?
杨垣都要记不起自己还有个土豪账号,不是给乔了,还能被盗?他也没当回事,手机放下又觉得不大对劲。发生在这个时间点,他看啥都不对。
应时隽还在没上阶梯就发现乔门口多了块门垫。乔很久没用门垫了,而这块,很眼熟。
对了,他想起来了,是他故意摔坏酒杯洒上酒后拿去干洗的那块门垫。但他记得还给乔之后并没有见他再用过。
察觉到不对劲,应时隽三步并两步上台阶到了门口。
已经不需要杨垣的钥匙了。
他呆呆看着门垫上的孤零零一把铜钥匙,一时之间居然生出了荒谬的感觉。
觉得什么荒谬?突然出现的门垫?突然留下的钥匙?还是那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杨垣紧赶慢赶拿着钥匙上来,发现门大喇喇的敞开着,心情一松,还没进门就嚷嚷,“人原来在屋里啊。”结果进了门硬生生转了语调,“怎,怎么了?”
杨垣很少见应时隽这么落寞,他应该是潇洒的,旷达的,甚至可以说是放纵的,不是从来自诩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感情都特么是说着玩的。
“你没事吧?”
杨垣站在门口看立在衣柜门口僵直如雕塑的人,一动不动在昏暗的屋子里散发出阵阵冷意,他甚至不敢太大声惊动人,这三魂丢了二魂的模样,他实在不忍落。
“他走了,杨垣。”
久到杨垣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应时隽才开口。
他咳了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啥,他还多付了一个月哈哈。”押一付三,还有一个月的租金。
没有人理他。尴尬的沉默。
杨垣叹口气,迈步进屋。
没什么两样,上次进来就发现乔在这住了几个月,屋子里设施一点没变,即使现在走了也一样,东西不增不减,从始至终都一样。
他不知道俩人到了什么程度,但他是真对应时隽佩服的五体投地,乔是什么样的人啊,就连他这个房东都没能对上几次眼说过两次话,结果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被这人一天一顿饭骗到手了。
“呵。”应时隽突兀地笑了一声,听得杨垣毛骨悚然,没事吧?
像是终于接受人走了这个事实,杨垣看他开始在屋内地毯式搜索,最后找到的东西除了冰箱顶上的劣质盗版书籍,就是碗柜里一碟他自家的锅碗瓢盆。
人都快把自己的厨房搬到这里来了。
应时隽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杨垣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感慨爱情。
“对了,你帮我追踪一下乔电脑的地理位置,他把电脑带上了,待会给你MAC地址。”
去而复返的人指使起人来无比自然,杨垣心累,谁他么是老板啊?然而当老板也得任劳任怨。
“有MAC地址也不一定能查到啊喂,你当我啥都行啊。”
应时隽笑了,“能查到。”买电脑的时候没想到这家公司的防盗手段能用上,果然还是有备无患。
“诶,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啊,不过还是跟你说一声,给乔的那个游戏账号被盗了。”
乔再开电脑已经是六天之后的事了,开了机思索片刻,还是登上了游戏。
这是他唯一能联系到伊的平台。
刚登陆上就有无数条消息弹出来。
来自伊的,来自应时隽的,来自未添加人的,还有两次账号异常登陆的系统提示,异常登录了却没改密码,似乎只是上来看一眼。
乔先看了系统提示,点鼠标的手一顿,消息提示异常登录来自A市。
所以他连个游戏账号都早就被发现了?乔无波无澜的黑色眸子一沉,半晌才点了关闭。
警告吗?他想,随便吧,反正再怎么警告他都不回去。
伊给他的消息无非俩字,回去。
应时隽留的消息内容就让他无语多了,但概括起来中心意思也不过俩——回去。要说具体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在回去俩字前再加个称呼宝贝儿。
乔面无表情的扫视一遍,心里虽然嫌弃,还是一条一条坚持看完了。
都当他吃饱了没事干吗?不是被逼无奈当他乐意东躲西藏啊?
他愤而咬了口面包,连顿好的都吃不上,谁愿意到处乱跑啊。
不得不说,此杀手很有宅男的潜质。
所有的信息都看完了,乔才点开了那条未添加人的消息。
他闭眼片刻,关了电脑,提着东西离开了这家刚刚入住半小时的黑宾馆。
杨垣接到电脑消息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这几天应时隽跟个疯子一样隔会就问他要结果,人一直都没开机他怎么给结果啊!
六天之后有了唯一一点消息。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应时隽,那边的人听了噼里啪啦一阵响,杨垣喊,“冷静点啊,你要过去吗?就在邻市,自己开车还是我载你?”
做兄弟能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语气听起来已经镇定下来,完了杨垣听到那边郑重的说了句谢谢。
一时间有点矫情,杨垣骂了句,道,“追你媳妇去吧,别又跑了。”
应时隽嗯一声挂了电话。
他这几天一直就想啊,乔估计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像个坏人,他姑且当他是个迷途的羔羊算了。
坐上车他又想笑,哪有这么强悍的羔羊啊?不过真不打紧,好人也罢坏人也罢,只要还是那个乔,他都认了。
只要人还是好好的在他面前,他能慢慢教他。
第三十八章
老大说过一句话乔一直记得。
你得是一个人。
他一个人走了这么多年,对这话没什么感觉,却身体力行一直都在践行,以至于他虽然没有刻意去记,却比组织里任何人都理解的牢靠。
他不就是这话最好的例子吗?他是个很有自信的杀手,从来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然而等他看到屏幕上这句许久没出现过的话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出现的时候,他想他错了。
当他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到沿海城的时候,他觉得他不止是错了,他还错的离谱。
玻璃房子的门关着,没有钥匙。落地窗没有被窗帘遮住,他能够从窗户外面看清楚里面的陈设。窗明几净,被子铺在床面上一丝褶皱都没有,屋子里所有摆设物件毫无变化。
乔长身玉立站窗外看了几分钟才转身离开,径直去了隔壁邻居的房子。邻居家大门紧闭,他抬手输入密码,门应声而开。
没有人。
乔第一次意识到没有通讯工具的麻烦,皱眉开了电脑登上游戏。
意料之中,未添加人又给他发了新的信息。
市医院。
乔眸子一沉,心微微颤了下,丢下电脑,旋身离开了邻居的别墅。
杨垣赶到医院的时候应时隽刚刚把脑袋上的伤口包扎完。他缝了五针,做了局麻,现在还有些麻麻的,药量不大,做完已经在恢复痛觉,一抽一抽的,感觉实在谈不上好。
杨垣着急问的他怎么样,但应时隽疼的一开口扯到就疼,勉强笑了下说了句没什么大事。杨垣恨铁不成钢的又跑去问医生,应时隽就坐走廊椅子上休养生息。
脑子都是木木的。
车祸发生的有些蹊跷,被碰瓷已经够惨了,更惨的是碰瓷的人没事,他倒是光荣负伤了。那人跑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打了方向盘,他车速不算特别快,但是急转弯之下只能窜到旁道,他余光之中尚看了眼是不是有车过来,正当他松了口气庆幸另一道上没有车,突然出现的小轿车就撞上他的驾驶位,车玻璃碎片划开额头的时候他还能苦中作乐的想这师傅是不是闭着眼乱开的。
当然,稍一细想他也知道不对劲。对方下手狠厉的程度,时机出现的恰到好处,伤势的严重程度,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精心计算守株待兔。
如果他开的不是一辆防御性能极佳的跑车,如果撞上他的不是普通小型轿车,应时隽仰面叹口气,那他现在可绝对不只是头上逢几针的程度。
他今天穿了黑色衣服,衣服上沾到的血迹不大明显,不过血腥味却遮掩不了。
杨垣回来的时候他忍着疼问有没有给多带件衣服。
杨垣气乐了,“还想着你这身皮相呢!都破相了!我他么听说你出事吃饭的碗都打翻了,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您还惦记着衣裳,能拿一会别骚包不?”杨垣气啊,他说送他就是怕这人激动了出点事,怎么着,还真让他猜中了,妈的,他这乌鸦嘴。“你说你急个什么鬼啊,跑了早就跑了,你急也没用!”
杨垣说的激动,手机也来凑热闹,重金属乐非常有冲击性。
他看都没看就摁掉,没等开口教育人那边不屈不挠又了拨过来,如此响了两三轮,应时隽听不下去了。
“行了,你先接电话。”应时隽小声说,听起来底气不足像是受训后不敢反抗,实则是一说话就疼,小声说话尽力别扯着面部神经。
杨垣不情不愿接了电话,正训人训的高兴呢谁这么没眼力见。
那边的人说了两句,杨垣面色一变,嗯了两声挂断电话,然后似笑非笑的告诉应时隽,“车祸出的倒是时候,跟不想让你走一样,幸好没走,刚才定位显示电脑就在你屋呢。”
应时隽听到前面半句话已经觉得有些奇怪,杨垣不知道车祸发生的具体情况,经他这么一提,竟然异常的觉得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