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要求你周游四国,体会那里的生活和文化,作为他写作的素材。等到把四国游完时,就是你回来的时候!”
宋亚泽仔细看了看四国介绍。良久,才长呼一口气,说:“走吧!”
“汝生灵,吾塑境;万法同体,个个归一;无始无终,有始有终;以爱之名,终于信土;魂为契,命为价;生生世世,轮回不歇;歇时即殁,殁时为聚。”
……
睁开双眼,宋亚泽发现自己在一间房里。房子比较小,所幸方方正正的,干净整洁,也够敞亮,房子里的家具虽不高档,也算一应俱全,这是一处温暖的住所,坐落在一座外形有些破旧的老楼房中。
他走下楼,看到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与城市没什么不同,一片繁忙。空气里还飘着细细的颗粒,有些沙沙的,衬着天空颇有些灰里灰气的。四处的街道如枝桠般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承载着市民们的脚步。
这街道就像个兜袋儿,把各行各业的人兜在一块儿。轿车飞驰而过,轰隆隆的声响提醒着行人让路;还有些穿得像鹦鹉一样的贵妇人,揽着肥胖秃顶的丈夫在街上耀武扬威。当然,也有小贩们在街边摆上摊儿,上面凌乱得摆放着小什物,吸引人得很,总有俏丽姑娘停下小脚看上几眼;街角里,还有缝补鞋包的工匠,戴着老花镜,手脚也算利索。
远处还躺着几处古朴的别墅,可在这城里,倒显得眉飞色舞一些,像是把富贵挂在门面上。沿着别墅区,宋亚泽更是看到了身处雾霾之中几座高楼,迷雾将它们闪亮的楼身包裹起来,只有那惊人的高度才似乎折射出一些洋气。
这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城,是一处鱼龙俱揽的城,是一座古朴与时尚皆存的城。
“呦呵,小宋,咋杵在这儿啦?赶紧添件儿衣服,都入秋了!”说话的是宋亚泽的邻居刘芳,她手里提着两只袋子,身材算是高壮。她很是热情的招呼着宋亚泽。
宋亚泽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连忙伸手上去帮她提了袋子,重重的,像是装了不少饮料酒水似的。他上了楼,进了屋,将沉重的袋子放了下来。
“赶紧喝口水!你刘姨啊,最想有个儿子了!都怪那不争气的死老头儿,还天天数落这儿、数落那儿!敢情数落数落就能挣大钱啦?!”刘姨给宋亚泽倒着热茶,还忙着抱怨着丈夫。
她和连大荣结婚二十年,因为丈夫不能生育,连成为母亲都做不到,偶尔也会嘟囔几句。可她还是爱着丈夫的,虽是有些遗憾,也是一心一意的。连大荣的事业经历了起起伏伏,都是她陪着欢喜陪着忧。在连大荣没有工作,备考电力工程师时,她更是揽了家里全部的开销,从不抱怨。
所幸连大荣最后考上了,也有了还算不错的工作。可也许是因为无能,他对自己的祖国总有一股子怨气,整天抱怨东夏这不完善,那不科学,还在天天网上发帖,装着国事评论员的样子抨击国政。
“刘芳!饭好了吗?唉呀!你是不知道,这外面的雾霾哟,都能埋人了!我看啊,咱们早晚得移民到西顿去!要不然啊,早晚能被这雾给呛死!这也没个官儿来管管。唉!估计啊,全都忙着贪污去了!这国家呀,是没指望啦!”
连大荣回来了,他戴着夸张的白色口罩,像防毒面具似的。进门时,他一边脱下口罩,一边说着危言耸听的话。他头发已经开始谢顶了,身材还算健壮的,脸上戴着眼镜,那眼睛又圆又小,透着股过分的精明。
“才刚买菜回来,哪儿来的现成饭啊!一进门儿就嘚啵,你也不嫌累。那眼里啊,就不看个好儿!”刘芳扫了丈夫一眼,说。
“哟,小宋来了呀!今天中午在我家吃吧!咱大老爷们一起谈谈天下大事,不和这些娘们儿一般见识!”连大荣看到宋亚泽,一边脱下外套,一边不屑地嘲讽妻子一句。
刘芳是个合格的家庭主妇,她总是被油盐酱醋拴在灶台上,从来也不关心时政。她干活利利索索,经她那微微粗糙的手下出来的菜,多半色香味俱全。不一会,三个人就围桌吃饭了。
“我说呀!你整天说这说那的,有啥用啊?咱老百姓不就是安乐就行嘛!也不嫌累!”刘芳给丈夫盛了碗汤说。
“你懂啥?!你就做你的饭吧!天天买菜做饭跳广场舞就行了,其他事你那脑子也想不来!”连大荣骨子里有股瞧不起女性的劲儿。
“是是是,我啥都不懂行了吧?”刘芳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兴许是习惯了,“我就是一中年妇女,什么国家、天下和我没关系。可要是没有我,你早就饿死啦,还有劲儿嘚啵呢!”
连大荣瞟了妻子一眼,喝了口汤,对宋亚泽说:“我说呀,就是这种社会制度不行!看看人家西顿,多民主、多自由啊!去那儿的人都能实现西顿梦!知道什么叫西顿梦吗?就是经过奋斗17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都能成功!你现在还年轻,去西顿闯一闯,拿个西卡移民,多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公知吗?
宋亚泽笑了笑,说:“去那旅个游就行了,才不移民呢。我就做东夏公民挺好!”
“唉!年轻人啊……不过,你现在就算想移民也移不了了,人家西顿新上台的内阁都颁布入境限令了!不过呀……”连大荣的圆眼睛闪出一丝微光,“我妈去年拿到西卡了。最快今年年底,我也能移民西顿了!”
宋亚泽不动声色地吃完了饭,就不再听连大荣的言论了。他推脱还有事,就下楼去街上转了一圈。
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也在街边摆个摊,或者再去端几年盘子,凑点钱,再去其他国家旅行。他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车喇叭声在他身后响了好多下,他才回过神来。
“喂!你没长眼啊?你走的是军车专用道懂不懂?在东夏,还没人敢闯军用道呢!这是今儿有急事儿,要不就把你逮起来了!”
大声叫嚷的是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人,肩上的军衔倒不是很高;他身旁是一辆军用越野车,很是气派,车窗外都罩上了绿色的布,看不清里面。
“小王,吵什么呢。”低沉的男性嗓音从车后座传出。接着,车门就被打开,从车内走下一位器宇轩昂的军人,大概有四十岁的样子。他肩上顶着中将的军衔,剑眉星目,一脸正气,似乎世间一切魑魅魍魉,看到他的这般正直之气,都会被驱散开。
“吴司令,他擅闯军区!”年轻的司机指着宋亚泽,对吴昊说。
东夏是个极其重视军事的国家,仅次于军力最强的西顿。所有的道路,都留着军事专用道,属于军区,平民不得擅闯。
吴昊匆匆扫了宋亚泽一眼,说:“你走吧。”
宋亚泽低下头,看到自己的确踩在军区的标志上,便连忙撤脚,回到旁边的行人道,对吴昊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吴昊没再回话,以军人特有的稳健走姿回到车上。越野车轰隆隆地开走了,紧随其后的,是一大串相同规格的越野车,车速很快,急匆匆的。十几辆越野车飞驰在路上,看起来很壮观。
宋亚泽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又回到了自己的楼下,站在一楼小卖部的窗口旁。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华灯初上,配合着空气中的水汽,给这座城染上氤氲的光。这时的东夏,似乎才安静下来;天冷了,出屋散步的人少了,更多地,是车辆通行的声音,以及风刮过的呼呼声。这城市多么安详啊!
突然,天空中出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响,似是几架战斗机飞过的声音,将这城市的安宁打得粉碎,声音之大让宋亚泽错觉地面和楼房都在摇晃。
“嗨!这动静,能把活人吓死!”从宋亚泽身后的小卖部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他回头望去,居然是一位年老的僧人!
他身形瘦长,因为年纪大而有些微微佝偻。他身上穿着灰色的僧服,手里拿串念珠,头顶还有三个戒疤。他是真的很苍老了,脸上的皱纹像核桃皮般,长眉泛白,眼睛明亮如寒星,丝毫没有老人该有的浑浊。他虽说着有些夸张的话,脸上却是笑眯眯的,面色红润,气质健朗,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轻盈和快乐。
宋亚泽讶然,他接触过佛学,知道丁点儿戒律,出家人是不得做生意的。惊诧过后,他还是保持了对出家人的尊敬:“师父,这间小卖部是您开的吗?”
老僧点了点头,脸上竟是有了些孩童般的俏皮:“那是当然!”
宋亚泽没再好讨问下去,便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老僧见到他这番反应,倒是一点也不尴尬,笑着说:“看来你多少也是懂点儿货的!怎么样?要不要来我屋里坐坐,喝杯茶?咱俩今天聊它一个痛快!”
第49章 战争
“坐!”
老和尚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朋友,丝毫没有世俗的客套。他一把拉开两只有些破旧的椅子,邀请宋亚泽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茶杯口冒出袅袅的热气,在暖黄色的光线下显得温暖无比。
和真诚坦荡的人相处总是容易的,宋亚泽的心也沉淀下来。他看着老者,那明明已经苍老的身体,却迸发着活力。他已经皱起的皮肤外壳下,似乎还住着一个新生儿。这是一个多么清朗、多么健康的老人啊!
“请问师父,您的法号是?”宋亚泽喝口茶,礼貌地问。
“慧贤。”老僧坐在他的对面,声音就像山谷里回荡的钟声,低沉而有力,底气厚重,似乎蕴藏着饱满的力量,能穿透一切。“你读过佛经吗?”
“我对佛法曾经有所涉猎,但佛经内容晦涩难懂,我最终没能坚持下去。”宋亚泽如实答道。
“那就聊点简单的。遇见什么层次的人,就说什么层次的话,这也是修行啊!”老僧倒是洒脱得很,他把宽大的袖口一辉,就拂走了桌上残存的灰。
宋亚泽想了想,开口问道:“佛经上说,人有轮回转世。我对此一直半信半疑,这似乎已经成了生离死别的安慰话了。”
“哈哈!”老者大笑一声,爽快地张口:“不错不错,好歹你还知道个轮回嘛!这每个人哪,都有自己的想法儿!有的人把它奉为真理,有的人就斥为迷信,我当然是信啦。要不,这僧服咋穿上的嘛!”
“人哪,生生世世,无非死了再活,活了再死,换张皮而已嘛!这上辈子的习气,还能延伸到下一世,还能随着环境不断变化哩!”
宋亚泽仍是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开口道:“我觉得佛法是高级的哲学,但一直不达其意。说实话,就算到现在,一提到佛法和禅定,我头脑里的概念还都很模糊。”
老者又是一番开口大笑,他似乎永远没有不开心的事:“佛,在梵语里是‘觉悟’的意思。这佛和俗人呀,就在一念之间。你要是觉悟了,你就是佛;你要不觉悟,那你就是个凡夫!所以呀,一切人都有作佛的本钱!”
“至于禅定,是永远保持着清净心。若是有了这种本事,吃饭睡觉、拉屎拉尿都是禅定!”老僧的眼里冒出些光,这让他看上去很智慧。
宋亚泽顿了顿,慢吞吞地说:“那按戒律来说,您本是不该开这商店的。难道这……”
“哈哈!我总算是遇到一个有啥说啥的人啦!没错,按戒律,我是破戒啦!可是哪,这世人都喜欢和同类人站在一起,这曲高和寡的道理你我都懂。我若是清修隐遁,去那深山田园过清凉日子,哪里才能与人讲讲佛法呢?这传播佛种的任务我可就完不成啦!”
宋亚泽惊诧地点点头,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僧人,虽看上去有些特立独行,但说的话却挑不出毛病,的确深达本质。他点点头说:“我今天真是受教了!”
两人谈了很久,宋亚泽才回到自己的卧室。夜深了,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路灯发着寂寞的光,深有感触。和慧贤和尚聊聊后,他的思绪更多了,但心里却很平静。
夜空中的星星像被冻在天上,偶尔才闪烁几下。连寒虫也不呱呱鸣叫了,一切都是这样安静,仿佛时间凝固在这一刻。宋亚泽刚刚与僧人谈心,又逢上这宁静深夜,感觉身心无比舒畅和安宁。
可安宁与美好总是短暂的,风波和狂躁似乎更愿意出来显摆。
突然,远处传来响彻云霄的轰鸣声,接着就是拉长的警笛声,所有的安静与和平瞬间瓦解,碎成根根尖刺,扎进了这片大地。爆炸声如同惊雷,将所有人从睡床上惊了下来。颗颗灰尘扬起,伴着火星。这座原本安详的城市,被惊醒了,被火药味惊醒了。
宋亚泽慌张地从床上跳下,走到窗前,发现,远处已经是一片火海。他隐隐约约地看到几颗黑溜溜的炸弹从天上落下,又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掀起一阵烟火。他脚下的地板开始摇晃,墙体开始掉下石灰。窗外的惊呼声、尖叫声、哭声混成一团,加上火焰的衬托,活像人间地狱。
战争来了,将和平杀死了!
他踩着摇摇晃晃的地面跑到门前,费了半天劲才打开门,就看到刘芳急急忙忙地出门。刘芳看见宋亚泽,高呼:“小宋!赶紧跑,地下室通防空洞!”
说完,她又回头冲家里大喊:“大荣,赶紧跑吧!你还找什么呀!命都要没啦!”
可里面却传来连大荣焦急的反驳声:“你给我闭嘴!嚷嚷什么?我得拿西顿的申签材料……年底办签证得用!”
“唉呀!都什么时候了,还西顿西顿的!这次就是西顿人来打我们的!你呀!早晚得毁在这西顿手里呀!”刘芳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的头发上全沾上了墙皮灰土。
终于,连大荣才捂着宝贝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了,嘴里还抱怨着:“嘟囔什么呀!真要是西顿人打来的就好了,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宋亚泽跑到防空洞中,里面都挤满了惶惑的人们。他们有老有小,全是灰头土脸的,惊恐万状,有的还流了血,看起来很是狼狈。战争就是这样突如其来,将鲜血、死亡和残酷推到人们面前,是那样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被着突如其来的灾难从睡梦中叫醒,却又即刻直面死亡。他们就像排列在死神面前,等待着被挑选。
亲人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孩子们在哭泣,母亲的脸上写满绝望,男人面色慌张。防空洞里的他们暂时是安全的,却似乎比死去的人还要痛苦。
宋亚泽心里无限感慨。这就是战争吗?这就是各国政客为了利益发起的战争吗?谁来为那些位高权重之人的行为买单呢?是无辜百姓的性命。难道人民的鲜血就是为了那些谋权之人而流吗?
他心里涌起一阵苦涩。这时,他在对面看到了慧贤和尚。
那老僧却在安详地盘腿打坐,闭着眼睛,脸上一片和云,毫无慌张之意,与周围的恐慌和喧闹格格不入。宋亚泽朝他走了过去,他像是感应到似的,头也不抬,开口道:“怕死吗?”
宋亚泽想了想,才说:“现在我还没到死的时候,说怕不怕都是假的。等我哪天真得要死了,才能知道。”
“哈哈!”老僧笑了,慢慢地睁开眼睛,“是啊!说与做是两回事啊!人多贪生怕死,一提到死就恐惧。可也许真到了该死的时候,反而不怕了。”
这时,一颗雷打在了防空洞上方,整个防空洞都摇晃了几下,昏黄的灯光闪烁着,尖叫声四起,伴着哭声。死亡,离这些人是这么近!
“人为什么要发起战争?”宋亚泽沉默许久,问道。
“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老僧回答,“将动物杀死剥皮,为饱自己的口腹之欲,这是人的自私。自私若是过了分,一分忍让都不得,就会把杀心蔓延到同类身上。人的私心不灭,这世界就永远少不了纷争。”
宋亚泽沉默下去,他琢磨着老僧的话。
此时,打在防空洞上方的雷越来越多了,如雨点般落下,炸得防空洞震动着;人们已经由一开始的惊慌尖叫,渐渐沉寂下来。
大难临头,哭叫都绝了声。当慌张的潮水涌过,留下的只有死寂的沉默。
爆炸声逐渐减少,防空洞也渐渐平稳,可洞口外却传入了机枪声。有个胆大的年轻人颠着步子去洞口,偷偷查看洞外的情况。
“看哪!咱们和他们打起来啦!这炸弹扔完了,开始打枪啦!哇,人家西顿的枪就是棒!又大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