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便是西顿了,美丽的西顿,四国人民向往的地方。这里没有乞丐,因为福利丰厚。可所有人都忙得像一个个陀螺,每天转个不停,很少闲歇。他们脑子里装着金钱的余额,涨涨落落。还有高度完善的制度,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宋亚泽坐着凯直升机来到这片新国度时,就是看到这番景象。他是生平第一次坐直升机,感觉很奇特,而看到这片新大地时,他的内心更是被奇异所填满。这是一座被和平和繁荣笼罩着的城市,生活在里面的人是多么幸运,他们一出生,就能享受他国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看见宋亚泽有些惊异的眼神,凯撒心里燃起一分自豪,“这就是我们西顿!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们东夏强上一百倍?”
凯撒的说话总是带着股傲慢气的,这让听他说话的人总容易失去倾听的热情和耐心。宋亚泽虽是见过不少傲慢无礼的人,可像凯撒这种傲慢得理所当然的,还是第一次见。
“是很不错,现代化的大城市。”宋亚泽点点头赞许道,他没有把对凯撒语气的厌恶转移到这座城上来。
下了直升机,两人就去了凯撒工作的地方。凯撒是一名上将,带兵征战的首领,他的工作之地自然也是在军部大楼,一个似乎处处隐藏着军事秘密的地方。
这里鲜少有人说话,要是有人说话,必定是受了指令的,人类的语言在这里似乎快成了一种禁忌,只能以白纸黑字的方式存在着。指令、沉闷、压抑,这六个字似乎成了这座大楼的关键词。
宋亚泽走在这里时,发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都带着一股惊诧而微妙的涵义。他在心里默默思忖着,大概是因为自己身为东夏人,却被凯撒专门用直升机带回来的原因。
凯撒今天换了一身白色的军装,衬得他的肤色和蓝眼睛更漂亮了。他的身材是性感醉人的,宽肩窄腰,远远看去,很像是散发着荷尔蒙的天使。
他是好看的,那副令人心动的外表最是能蛊惑人心;他又是邪恶的,杀起人来绝不手软;可他又是正义的,作为将领,他热爱他的国家,被士兵们极尽赞扬。他真是个多面的人。
“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今后,你坐在我对面工作,帮我整理文件,开会时替我做笔录,平时给我端茶倒水。”
凯撒一进到办公室,就像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就像结冰一样。即使面对宋亚泽,他也是不容置喙的样子。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相同款式的白色军装,说:“还有,这是你的衣服,现在就去换上。以后工作时只能穿工作服,便服在这里是被禁止的。”
宋亚泽接过衣服,去了更衣室。更衣室宽敞明亮,衣柜摆放得整齐,上面还有号码标签。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到走廊外的脚步声。
他将便服脱下,换上了军装,正对着镜子整理繁琐的扣子。这时,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接着停顿一下,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宋亚泽转过头,发现是进来了一位身穿纱袍的高大男人。这男人露出一股悲天悯人、落落难合的气质,他留着齐肩长发,嘴巴也是紧紧闭合。身上的深紫色袍子已经是半旧了,却是干净的。他身形的轮廓太硬,真不像是这个世间的人,倒像是上帝派来拯救世界的苦难使者。
他看见宋亚泽,那双沉稳宽厚的双脚才停了下来,习惯性地双手合十,礼貌地鞠了一躬,引得宋亚泽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给他回了礼。两人抬起身来,他有些居高临下地看了宋亚泽一眼,那似乎冰冻的脸上才显露出一些惊异的表情。
可那惊异也就持续不到一秒,又被主人硬生生地收回去、锁死了。他转过身,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嘴里不出声地念着什么,很是痛苦的样子。
宋亚泽看见这怪人的怪举动,也没吱声。他扣好了扣子,就快步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他发现这里多了一位秃头圆胖的男子,正坐在凯撒对面。他圆脑袋、圆眼睛、圆鼻子,身材也是圆的,穿着沉重厚实的黑色西装,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圆水桶,敦实沉重。
可此时,他却是面红耳赤地瞪着面无表情的凯撒,鼻孔朝天使劲出着气,尖尖圆圆的脑袋上冒出微微的汗,声音粗粗剌剌的:“你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这场无用的战争只会耗费人力物力,根本就得不了什么利益!”
凯撒有些不耐地皱皱眉,抱着手臂,不屑地瞟了一眼面前的圆胖脑袋:“你懂什么?你们眼睛里只看到那些小杂碎,永远不去看看远处的风景,也难怪会反对我。不过……”
他眼里闪过一丝狡猾和了然,说:“是不是你们背后的金主不愿意出钱了?东夏不好啃,可的确是一块肥肉。若是啃了下去,不仅对我们有好处,还能让东夏人解脱,过上好日子。何乐而不为呢?”
“呸!”圆水桶不以为然,争执道:“你太年轻了,做那可笑的救世主的梦,早晚会吃亏的!”
凯撒冷笑了一声,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那没办法。我就是我自己的金主,不需要天天点头哈腰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做梦,我也有这个资本!”
圆水桶气得火冒三丈,他像个弹力球一样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指着凯撒,面容狰狞:“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话落,他又狞笑起来,那模样活像讽刺漫画里的坏老板:“你早晚都得死在自己手上!救世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迈着短粗腿走向门口,像个沉重的水桶被人艰难地推着往前移动一样。路过门口时,他看到了一脸呆愣的宋亚泽,鼻子不屑地哼哧一声,转过头去,嫌恶地离开了。
凯撒看见宋亚泽回来了,眼光来回打量着,半天才说:“还不错,你穿军装,蛮好看的。”
他心里这么想,也是这么说出来了,而说的倒也是事实了。宋亚泽的身材绝不算瘦弱的,穿上那男人味十足的军装更是有股温柔之下的硬汉气质,挺拔坚毅,却又不锋芒毕露。
“过来。”凯撒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坐到我对面。”
宋亚泽走了过去,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凯撒挑挑眉,饶有兴致的样子,他将一沓纸扔在宋亚泽面前,说:“把里面所有关于西顿的内容标注出来,你白天的工作就是这个。”
“白天?”宋亚泽有些吃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腾。
“没错。”凯撒调笑着点点头,样子有些不正经,“晚上,你住在我家。你晚上的工作就是负责照顾我,说白了就是保姆——不对,应该说是仆人,你要对我言听计从。”
宋亚泽早已习惯凯撒的霸道和专横,很是不屑一顾。他皱着眉,勉强答道:“只要你不过分,我自然会言听计从。”
凯撒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摸摸下巴笑道:“当然不会过分,顶多打打擦边球罢了!”
宋亚泽没有理会他别有深意的语气,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他叫司诺,”凯撒轻蔑地一笑,双腿交叠起来,靠着椅背歪着头说:“是我的政敌,背后靠着个所谓的商人,就想对我指手画脚了。哼,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你们背后都倚靠着利益集团吗?是他们出资赞助你们?”
“我和他可不一样!”凯撒又趴了过来,凑近他道:“我可是既有钱又有权,我倚靠的是我自己。只有我对别人呼来喝去,别想有人让我低下头。”
宋亚泽看着他自大专横的模样,略带嘲讽地说:“你还真是自信。看来,你很欣赏自己。”
“我不是只欣赏自己的,我还欣赏西顿,欣赏东夏,欣赏整个世界!每当我站在高楼的天台,俯视这片国家时,我都是无比热爱这片土地,爱所有奔波劳碌的人!所以,我要扩张,把更好的生活带给所有人,也许我正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我救了所有人!”
凯撒说话时,眼里冒着亢奋的光,整张脸像是被点亮了,容光焕发。在他眼前,似乎出现了长长的画面,上面记录着繁荣盛世的景象,所有人都过着远离贫穷的生活,就像是乌托邦一般。
看着这样的凯撒,这样做着梦的凯撒,宋亚泽心里这才燃起些许敬佩。他虽不赞成凯撒的残忍,却毫不嘲笑他的梦想,对他心怀天下的胸怀很是佩服。他打算换个眼光,重新认识凯撒。
第55章 万人迷
若说男人认真时最迷人,那么这句话用在凯撒这种英俊男人的身上,其效应则更是放大百倍了。
他在工作期间,总是不愿多吐什么字的,嘴角也是习惯性地向下杵着,眉头自然隆起,总是将眼睛钉在纸页资料上,仿佛那一沓沓白纸黑字像是吸铁石,他那漂亮眼睛似是灰蓝色的铁。
这间办公室里,弥漫着阴冷严肃的气氛,一切都被标上标签或数字,井然有序地摆放着,按照特定的规律被取出放回。这里太过于整齐划一了,好像空气中的粒子也像是被编了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根据指令站在窗外射进来的光中。
这种环境下,人的工作效率是最高的,精力也最集中。宋亚泽也是纵横商界几十年的老手了,面对成堆的财务报表和市场数据都能面无异色,更何况这种勾勾画画的文职。他只用了一上午,就已经把一天工作完成了,惊得凯撒连连称叹。
西顿的傍晚是浪漫安静的,大概是因为这里的人们不需要为物质生活愁苦,还拿着周薪的原因,他们总是在下班后去娱乐消遣,去和情人缠绵月下,挥洒着劳累一天的疲惫。
凯撒兴致冲冲地开着车,原本的司机已经被辞退了。宋亚泽愣愣地看着车窗外,看着天空冒着最后的微光。想到吴昊今天一天就发了两条短信,催促自己下手,他沉闷不乐,真想来根烟缓解压力。
“不高兴吗?要不要来根烟?”凯撒扫了一眼后视镜,很是贴心地说。
宋亚泽惊讶地望向凯撒,顿了顿,才张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想抽烟?”
“哈哈!”凯撒将车开进别墅区,驶进车库,稳稳停下,盯着后视镜得意地说:“我就是知道!一看就知道!”
宋亚泽心怀疑惑地下了车,跟着凯撒轻快的脚步来到他的别墅前。看到别墅那一刻,他差点要扶额。
凯撒为人处事干练精明,横行霸道,可这别墅却是极富浪漫情怀。整座别墅只有两层,门口石柱的风格像极了帕特农神庙。走进去,里面宽敞明亮,装修简洁,瓷砖和窗帘全是淡黄色,很是温馨。
“没想到你家居然这么温暖,我还以为会是冰冷冷的呢。”宋亚泽看着水滴形状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与热,由衷地赞叹道。
“那是当然。”凯撒解了外套扔在沙发上,把鞋子随便一蹬,陷在软沙发里,说:“平时工作太累了,每天不是想着防人,就是想着杀人。办公室和大窝都是冷冰冰的,我可不想我的小窝也是冷冰冰的。”
宋亚泽听到这话,有些惊异:“你还有大窝小窝?”
“是啊。大窝是我的官方住址,会客什么的都是在那儿,每天都有人去那打扫,专门做给外界看的。这小窝才是我真正住的地方!”凯撒半眯着眼睛,慵懒地说。“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这儿住了,前一段时间我都在东夏,再前一段时间,我住在办公室,反正就我一个人,也懒得回来了。”
“你的父母呢?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吗?”宋亚泽看到桌面上落些灰尘,扯出一张纸巾轻轻拭去。
凯撒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愣神,半天才回答道:“我父亲在北穆,是驻北大使,我母亲和他住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都是政治家。说起来,上次见到他们,还是十年前呢!我天天忙着带兵练兵,还要管着财团,根本就没时间去看他们,他们也没时间来看我。”
宋亚泽听了这话,开口试探道:“得到权力和钱财,受到万人拥护,就要付出代价,也许这就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如果你执意出兵东夏,恐怕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付出就付出,救世主总是要承受更多困难的。即使付出代价,我也要出兵东夏,甚至出兵北穆、南罗,给四国人带来和西顿一样美好的生活!”凯撒很是坚定。他性子倔强,决定了的事不会再改变。
他疲累得扯了扯衬衫上的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长舒一口气:“你去做饭,三菜一汤就行。”他神态懒懒的,说话也是慢吞吞的。
宋亚泽惊奇地皱皱眉:“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会做饭。”
“哼!”凯撒得意地哼哼鼻子,“我一看就知道,还用得着问嘛!除了你的名字是我找人查了才知道的,其他方面,我看一眼就能猜出来。”
宋亚泽心里一紧,暗自担心身份暴露。便也没再问下去,赶紧进厨房做饭了。
不一会,屋里就有了饭香味。凯撒嗅嗅鼻子,倏地从沙发上跃起,大步跨走到餐桌旁。而宋亚泽在橱柜里翻了半天,却也没翻出筷子,这才想起,西顿人吃饭可能不用筷子!
“不用找了,直接拿勺子就行!”凯撒的声音突然响在背后,把他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去,发现凯撒僵直地站着,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盯着宋亚泽好几秒,有些不解地眨眨眼睛,很是疑惑。
“你怎么了?”宋亚泽看到凯撒奇奇怪怪的,问道。
凯撒耸耸肩:“总觉得你做饭的这一幕挺熟悉的……”他绕过宋亚泽,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两只勺子。
两人终于安定下来吃饭。屋子里很是安静,只有勺子偶尔击打盘子的声音,很清脆。
宋亚泽很是淡定地吃着饭,而坐在对面的凯撒则感觉这一切如同在梦境,他感觉头脑晕乎乎的,如同有片阴云飘荡在脑海里,阻碍了他的思维,让他对眼前的一切都看不透摸不清。
他看着眼前的宋亚泽,又看看这三菜一汤,一股久违的家的味道袭了上来。
“我父母在我二十岁时离开西顿,去了北穆。”凯撒怀念地说,“我知道他们很爱我,可是没办法,为了国家的利益,他们必须离开。十年了,我没有在家吃过一顿饭。”
说着说着,他的语调就变了:“唉,这种味道……真是怀念啊!”
他端起汤碗,刚喝了一口,眼泪突然冒出来了,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他总觉得此情此景太过熟悉,像是十年前父母在家时,又像是一段久远的过往。他恨自己这么没男人味,轻而易举地流泪,不像个驰骋天下的军人。他使劲滚动着喉头,将那股浓浓的酸涩咽了下去。
宋亚泽看见他这副表现,惊愣住了。他只见过凯撒无所畏惧的样子,没见识过他这般脆弱,还哭了,不像一个将军应该有的模样。
“等会儿……你要洗碗、要打扫卫生、要给我放洗澡水……”凯撒注意到宋亚泽吃惊的眼神,觉得失了面子,便正色起来,故作强硬地发号施令。
“好。”宋亚泽疑惑地看着他,轻轻应了句。
凯撒没再吱声,他吸吸鼻子,继续吃着饭。他教养很好,为了培养出良好的礼仪,他的父母也是努力教导他作风高雅。他的膝盖上放着规整的餐布,胸口到桌边的距离也是在合适的范围内,这让他既不佝偻着身子,又不显得太贪吃。若非今天情感冲破了他的控制线,他在吃饭时也是不说一字的。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吃完饭,宋亚泽就去洗碗打扫了。凯撒坐在沙发里,看着他不慌不忙的身影,总感觉莫名熟悉。他默默思索着相似的记忆,却又一无所获。
待到宋亚泽忙完,坐下来歇歇手脚时,凯撒紧抿的嘴巴终于张开了:“一会我去洗澡,你要给我擦背。”
宋亚泽不禁无语:“你这十年都一个人过来了,怎么今天连擦背都不会了?”
凯撒无辜地撅噘嘴:“那不是没碰上你嘛!既然碰上了,就得善于享受!”
没过多久,他就拿着浴袍进浴室了,留下宋亚泽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
他嘴唇微努,眉头轻皱,手伸进衣兜,隔着衣料按在内袋里的手机上。方才手机轻微振动,这提醒着他,吴昊来短信了——换句话说,又是来催他下手了。
他仔细听着浴室里的动静,将手机偷偷打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寻隙速杀。”
这是今天第三条短信了,内容一致,也不出意外,却也是最不想看见的。对于宋亚泽来说,杀死凯撒很容易,即使自己要偿命,反帝也会救自己。可他并不想杀了凯撒,他佩服心胸宽广的人。他叹了口气,焦躁而无奈,现如今,既要结束战争,又要不伤害凯撒,唯一的办法就是劝说,也许是无止境的劝说,让凯撒主动放弃攻打东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