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泽今晚莫名得难以入睡,他辗转反侧。最终还是不再勉强,坐了起来,拧开台灯,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突然,别墅门口传来一阵人声,他有些奇怪,便走到阳台向大门处看去。虽是夜晚,在两侧路灯的照射下,他还是看清楚了来人。
是那三个黑衣人!
不,准确来说,是四个人影。
宋亚泽刚想喝住那四个鬼鬼祟祟的人,其中一人突然抬起头来,直直撞上他震惊的眼睛。那人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些什么。说完,他的嘴角扯起得意的角度,令人寒毛直竖。
宋亚泽怔了怔,刚想去保险柜里拿出明珠,就听到火花上窜的滋啦啦声,和鞭炮点燃前的引火声,他顿时毛骨悚然。
他的心脏猛地收缩,还没来得及向外跑,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整个房间剧烈的摇晃着,像是在横冲直撞。墙体碎裂,石灰墙皮倒塌下来,落了他一身灰。
宋亚泽觉得自己可能会死,除了这个念头之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浑身僵硬,脸上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仿佛真的面对了死神,而自己只能束手就擒。
他耳边涌起嗡嗡的耳鸣声,就连爆炸声都被这耳鸣屏蔽掉了。此时,什么痛苦,什么遗憾,什么紧张早就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面对死亡的迷茫和无助。
恍惚中,他看到身边涌起一圈红光,将自己围住。这是他闭眼之前,视野里捕捉的最后一幕了……
第16章 失踪
“宋亚泽!宋亚泽!”
循着声音,宋亚泽看到了久违的反帝,很是奇怪,他本以为反帝不会现身了:“你怎么出现了?你不是关闭了吗?”
“人家只是关闭了,又不是死了!”反帝急急地辩护着,体积也胀大了,那架势很像个刚出锅的气包子。
宋亚泽发现反帝的饺子皮微微发红,俩眼睛也亮堂堂的,还不停颤动着,倒像是它受气了。
“你在担心我吗?”他沉默了一会,问。
“我……我那是担心任务失败!”反帝噘着嘴说,眼光躲躲闪闪。
想起昏迷前的诡异红光,他试探地问:“那圈红光是你吗?”
反帝这才平静下去,小细胳膊叉着腰:“不是我还能有谁啊!”
宋亚泽看到它这番动作,忍俊不禁,他也的确笑出了声。
“还笑呢!吓死我了!”反帝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鼻子,指着宋亚泽道。
宋亚泽思索一会,怀疑道:“你只是个系统,怎么会感到惊吓呢?”
反帝心虚地转过头,瘪瘪嘴,支吾着回答:“偶尔……也……带点人的习性罢了……”
没等宋亚泽张口再问,它赶紧把他脱到嘴边的话截了回去:“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它话音未落,画面再次混杂一团……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模糊不清的白色。伴随着眩晕,宋亚泽感觉脑子像被铁壳卡住似的,昏昏沉沉。
待视野逐渐清晰,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是……江原吗?”宋亚泽费力地辨清那个身影,吃力地说。他的声音沙哑干涸,听起来很是虚弱。
“你醒了?”江原听到宋亚泽的声音,万分惊喜。他的眼袋又深又黑,面容憔悴,满眼血丝,脸上满是心疼和激动。“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五天吗?”宋亚泽惊讶至极,脱口而出。
是的,五天了。这五天里,江原如同行尸走肉。他的心像是在火炉中炙烤,片刻不得安宁。他严重失眠,甚至掉发,感觉头和身体在两个空间,仿佛灵魂被抽走一半,浑浑噩噩的。担心和紧张,让他易怒暴躁,与他一贯的沉稳大为不同。
病房进了几个医生和护士,看到宋亚泽已经清醒,都松了口气。这些天,他们被江原折磨得心力交瘁。
医生做了检查,惊奇地说:“病人已经没事了,只是要注意静养。距离爆炸点这么近,居然一点伤没有,连听力都完全正常,这简直是奇迹!”
“你现在在香港。是我带你过来的,这里的技术比江州好得多。”江原给宋亚泽轻轻盖好被子,他的心脏在这五天受惊地乱跳,现在才恢复平稳的节奏。
“谢谢。”宋亚泽礼貌地道了谢,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厌恶以怨报德的人。
他细细回想着爆炸前的诡异一幕,慢慢开口:“前些日子,有三个黑衣人天天在我家门口来回走。爆炸时我也看见他们了,不过又多了一个人。大概是他们做的。”
“有四个人吗?”江原猛地抬起头,惊道。
“嗯,他们的左臂上都纹着竖琴的图案。”
“竖琴吗?”江原咬着牙,“那是英国的一支黑势力帮派,叫‘哈普’,帮派成员的左臂上都纹着竖琴。还记得卡特吗?他就是哈普帮的人。”
宋亚泽讶异无比,想到那个面容凶狠的外国男人,不由得自嘲起来:“这世界可真小!”
江原皱着眉,思索半刻,沉沉地说:“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查的,你好好休息。”
……
就这样,在一众人的护理之下,宋亚泽很快恢复如初,甚至长胖了几斤。脸色红润有加,说话洪亮有力,看起来中气十足的样子,很快就出了院。在江原的挽留下,暂时住在了江家。
他每天以书为伴,偶尔与恭谨的仆人交流几句。他看了很多书,内心世界丰富,足够他充实地生活。
同时,江原的调查也有了进展。他告诉宋亚泽,那四个人已经被他抓到了。
原来,爆炸前几天,三个人故意在宋宅大门前大摇大摆,目的是为了调虎离山。而第四个人就趁那小会功夫,潜入卧室安装炸药。
四个人承认,幕后指使就是卡特,可具体动机他们也不清楚。
江原火冒三丈地说完这些,似乎连头发都要被怒火点燃,灼灼烧着。他决定手刃卡特,脑海里过了百种残忍手法。即便如此,也能让他岩浆般的滚烫火气,有冷却的趋势。
他是个偶尔感情用事的人,可每次热血上头时,他都会失去理智。
接下来的两天,江原都没有出现。宋亚泽以为他埋首工作,没时间回家。可当江原的助理来江宅一脸焦急地找老板时,他如遇晴天霹雳。
他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而江原失踪的消息一时间上遍了各大新闻头条,各种谣言漫天飞,每天都有大批的记者围堵在江宅门口。
江原好男风早已成为香港上流社会公开的秘密。宋亚泽住在江家,恰逢江原失踪,这让他不得不每天遮住记者的闪光灯,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了一趟又一趟警察局做口供。
而江原的亲戚们,却巴不得江原早点消失。他们请了律师,盘算江原死后,自己可以分到多少财产。
报纸上早已把宋亚泽渲染成江原金屋藏娇的同性情人。更有甚者,甚至把他的家底都翻出来刊登报纸,以博眼球。
宋亚泽可谓是在小说世界成了名,走上风口浪尖。所幸他无所谓这些,小说世界的虚名浪语对他影响甚微。
他忙于应付记者的八卦提问,警察的笔录,还要搜寻江原的消息。他焦头烂额,结识了很多江原的眼线,也就是江原曾提到的“势力”。
江原“势力”的头儿叫做吴鹰,是他的心腹。
吴鹰年龄是江原的两倍,自带一股岁月沧桑之感。他眉骨突出,眼窝深邃,有点像蒙古族人。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时刻透着警惕和杀气。他永远穿着一身黑衣,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一阵神秘的黑风。
他昼伏夜出,办事可靠。他告诉宋亚泽,江原带着六名手下去找卡特。那六名手下已经全部被杀,尸体在河边被找到,万幸的是没有江原的尸体。
这让宋亚泽的沉重感消退不少,眼前的世界都明亮了很多。至少,江原还活着。
这天下午,宋亚泽带着一身疲惫从警察局回来。他走进门,发现吴鹰站在客厅中,等候多时的样子,那张冰块脸也开始融化,显出惊疑来:“卡特已经死了,就在半个月前。”
宋亚泽惊诧不已,消息如同惊雷。他心口一紧,凉气从腹部迅速冲上脑袋,惊得他只能张张口,却说不出话。
卡特死亡的时间,正是江原失踪的时间!
“是被内部人干掉的,”吴鹰顿了顿,“被火活活烧死的,高层下的令。”
宋亚泽的心脏像是被人弹了一下,疼痛起来,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
“这可能牵扯到内部利益矛盾,”吴鹰依旧面容冷淡,像是见惯了血火交织的大场面,“或是仇杀,否则不必用火刑。这种方法太容易暴露。前一阵子,他们在街头交火,被警察追得很紧。”
“那江原呢?为什么卡特死了,他还是没回来?”宋亚泽抬眼看着若有所思的吴鹰,不解地问。
“江原被哈普扣住了,他们没想杀他,也没想要钱。至于原因,我会继续查明。”吴鹰戴上他标志性的黑帽,一闪身就又不见了,真像个矫健的黑豹。
宋亚泽揉揉酸痛的太阳穴,一把扯掉领带,瘫在江家的真皮沙发上。他只是一个平凡人,来到小说世界,经历了这么多回戏剧性的跌宕起伏,还必须要面对,这真是难为他了。
第17章 蓝德勒斯
江原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无论宋亚泽和吴鹰怎么努力,半点线索都没有。这让他们身心俱疲、濒临绝望。
江原一天下落不明,宋亚泽就一天饱受负罪感的煎熬。再加上媒体的添油加醋,他每天都要面对各种离奇问题的轰炸,这让他更是心累。
此时的香港已经步入秋季了,凉意渐浓,绿叶变黄,短袖变长袖;可宋亚泽的心却始终如夏天那般燥热、难以安定。这些日子,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可他始终没有放弃过。
中午,宋亚泽草草结束了午饭。他点起一根烟开始狠狠吸起来,烟头散落一地,这是他今天第五根烟了。
客厅中的巨屏电视始终开着,播放着新闻。
“据英国路透社报道,距今近两个月前的伦敦华人社区大规模枪击案已有重大突破。警方透露,该枪击案系英国黑势力哈普帮内部争端所致。目前,该案重要人员已被警方控制,有一名头目逃往香港……”
——重要头目已经落网,那江原……
“江原有消息了。”吴鹰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宋亚泽的思索。
宋亚泽心中一凛,向门口望去,看到吴鹰一脸严肃的样子,正色道:“什么消息?”
吴鹰顿了顿,皱着眉说:“他少了两根手指,现在被挟持作人质了。”
“什么?少了两根手指?!他现在在哪儿?”
“他被挟持去了蓝德勒斯。”
这时,宋亚泽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过一看,是言宇的电话。
“宋哥,你看新闻了吗?我们队刚到香港,负责抓获逃犯。”言宇的声音很是高昂。
宋亚泽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现在就在香港。你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打电话?”
“宋哥,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这次挟持江原逃到香港的头目,你和我都认识。”
宋亚泽茫然地思索几秒,就立刻惊住了。他嘴巴微张,双目放大,整个人像是定格一样,一个名字在他心里呼之欲出——
“他居然就是那个白离……”
……
江原的左手包着厚重的纱布,眼睛被蒙起一圈黑布。原本考究笔直的衬衫早已脏乱皱巴,沾染着血液和灰尘。
此时的他被绑在蓝德勒斯酒店的大厅正中央,身上绑着炸弹,旁边还有两名哈普分子看守,浑身动弹不得。
他像极了狼狈的俘虏,双臂被反剪绑在后背,粗砺的尼龙大绳将他原本不经风吹日晒的手腕磨出血来;他的脸颊萌生出脏脏的胡渣,头发绺绺地盘杂在一起,贴着头皮。
他已经被囚禁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前,他带着手下赶到伦敦,和卡特激烈交火,却被突然冒出的不明人员打昏,再醒来时就被囚在自己也不清楚的地方。
整个监牢很小,大概只有二十平米。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座马桶。
而在他正前方两米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金发外国男人,他提着包,头上挂着耳麦,面无表情地站在江原面前;而他旁边站着两个相同气质的男人。
这三人的站姿可谓一动不动,他们神情严肃,给这监牢添了更大的压迫感。他们如同来自地狱的判官,毫无情分可言。
看到江原清醒,中间的男子开口,声音冰冷极了:
“现在我要问你问题,你必须如实作答。”
这是逼问的前奏,江原的心里立刻紧绷起来。他双目圆睁,呼吸不由得加快,极强的敌意瞬间蔓延开来。监牢像是被冻住,里面的火药味却出不去了,在牢里乱撞。
“你来英国是为了杀卡特吗?”男子听着耳麦里地指示,重复道。他的样子居高临下,声音有些傲慢,似乎在无视江原的敌意。
“是。”江原紧紧盯着他,全身僵硬,一向沉稳的眼睛,此刻最是警惕,风声鹤唳。
“为什么?”依旧是冷淡的语调,忽视着江原的警惕。他试图通过这种无视,来削弱江原的对抗。逼问,是一种心理战。
江原咬着牙,沉默了。他心里有些紧张,为了宋亚泽而紧张,他是多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绝不能让喜欢的人受危。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宋亚泽吗?”男子语调有些得意地上扬,轻易便说出了江原心里最敏感的名字。“你以为你瞒得住我吗?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多,跟我作对,是没有结果的。”
震惊和恐慌在江原心中如洪水班倾泻而下,他浑身嗖嗖地向外冒着冷气。他的心脏就像被这三个字的名字拴住了,然后一下子被拉到嗓子眼!他看着眼前人嘲讽的表情,心里紧张到极限!他多么担忧宋亚泽的安全,甚至超过他自己。
男子满意地看着江原有些崩溃的面容,嘴角终于扬起微笑,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重复着耳麦里的话:“我还知道他没有受伤,留在香港,天天和你养的那帮无用之徒搜集你的消息。他就是这么个善良的人,遇到谁都得帮一帮。呵,不过我还真是嫉妒你啊!”
说完后,男子陷入了噤声状态,他收回得意的模样,神情严肃,恭敬地听着耳麦里的指示。
“白大海夫妇是你杀的吗?”他又冰冷冷地问,只是这次,语调里带着杀意。
“当然。”江原冷笑一声,“是我杀的。”
“答应得倒是挺干脆。你若是杀了别人,这么大方就承认了,我可能会一时兴起饶了你;可你杀的是我的父母,你一定要付出代价!本来你的代价是死,去给我的爸妈陪葬!但是,你救了宋亚泽,他没有受伤的确与你脱不开关系。”
江原听到这话,惊诧得一时语塞。他的嘴微微张开,只有吸气没有呼气,大脑一片空白。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头目会对真相了如指掌,而且居然还是白离!那个虚伪的男孩,一年前,出于嫉妒,自己杀了他的父母。而如今,怨憎相会,他是遇到了冤家了!
他的呼吸一时间停滞,巨大的震惊沸腾着、翻滚着,他的表情,只剩下呆愣了。
“没想到吧!那个穷学生,在你抛弃他之后,居然成了黑帮头目了,哈哈!多么有趣啊!想当初,我还为了搭上你的快车,拒绝了宋亚泽呢!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值得了!你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还妄图喜欢他。我可是比你还爱他!唉,我那时,真的太糊涂了!要是现在,我绝对要和他白头偕老,天天和他在床上缠绵,给他做饭洗碗,和他看电影,天天吻他、抱他、爱抚他。我还想吻他的……”
“够了!你给我闭嘴!”江原心中的惊诧早已被气愤淹没。他的嫉妒心太强,连故意编织的谎言都听不下去。他是极度理性,却又极度感性!理性时,他的全部感情都被锁在一个小匣子里;感性时,似是有炸弹炸开了这匣子,让他失去了控制。
“我告诉你,江原,你别以为自己多厉害。你无非就是靠着家业,吃着祖宗的老本。要是我白离有你那样的家世,会比你做的更好!你这个只会杀人的无能鼠辈!”
“我之所以大发慈悲地留你这条老鼠一命,无非是看在你救了他的份上。可你也得付出代价!”
说着,男子从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柄上有精美的花纹,刀锋被细细打磨过,毫无钝锈之痕,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冷瘆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