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能听到。”衣袍尽湿的少年清冷的声音裹挟着层层寒冰迎面击去。面前正轻摇折扇无限潇洒的男子眉角抽了抽,偷偷看向自家王爷,似是王爷并未在意,自家王爷虽冷冽却也从不在意这些小事的,好吧,他是懒得管。
自诩惊才风逸的秦朗秦大公子怎么甘心吃瘪呢,遂而又道:“那么英兄在这含情脉脉的凝视王爷,王爷也是知道了?”
“我是护卫。”冰冷的少年又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我们玉树临风的秦大公子一张俊脸似是有些扭曲,心下暗道,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手下,他貌似忘了自己也是自家王爷的手下。继而秦大公子用手中的折扇一挑蓝衣少年的下巴道:“既然英护卫不是王爷的人,那就从了小爷如何。”十足一副纨绔公子调戏良家妇女,不,是调戏良家妇男的样子。
蓝衣少年周身寒气大盛,化掌为刀,劈手砍来。而红衣少年折扇微摇,足尖轻点早已翩然成一抹红影,蓝衣少年却是连衣角也没有碰到。英寒转身急攻,秦大公子却是衣袂翩然,腾挪转移间还不忘调戏一下对方。英寒似是被激怒了,攻势渐紧,秦大公子也不急着反攻,只是身影早已化作一缕风,穿梭在蓝衣飞扬之间,还不忘幸灾乐祸:“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是你追不上我啊。”说着足底轻踏竹枝,飘若回风流雪,几个转身便向后院房间飘去。
而身后的少年,也化作一只蓝鹰向后院俯冲而去,刚破门而入,就被一抹红影卷入到房中的木桶中,震惊过后,桶中竟是温水,而面前的秦朗嘴角依旧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美人先沐浴更衣,小爷先去看看王爷,回来招你侍寝哦。”说着红影已消失在夜色里。
英寒眉心微皱,却也知道自己多年的搭档只是怕自己淋雨太久,先让自己回来沐浴、休息。那人虽是不正经了些,对自己却也是兄弟情深了,毕竟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也好,秦朗比自己会说话,或许能劝慰王爷。(啊喂,你确定秦朗那臭小子那是会说话?好吧,是作者又弱弱的乱入了。表打脸~~)
昨夜的大火染红了翌日的朝堂,高堂上的帝王,雷霆整怒。
“掖庭失火?哼!”帝王冷笑,“查!给朕查!”似是丧子之痛惊怒了一向深沉的帝王,可如此的大动干戈,难道不是为了昨日他自己的纵容欲盖弥彰?怒气席卷朝堂,击碎了满殿的战战兢兢。
谢老丞相率先站出来说:“陛下息怒,罪妃姚氏生前深居内宫,并未与人交恶,五皇子生性纯孝和善,应不会有人蓄意谋害,或许真的只是意外,还请陛下息怒。”丞相说的诚恳,也漂亮。
“启禀陛下,微臣也以为五皇子已获罪掖庭,别人并没有害他的理由。”丞相司直随声附和道。
“臣复议。”“臣复议。”……下面一片附和之声。
“皇上,微臣以为,掖庭不会无端起火,其中必有隐情,皇上明察。”赵太尉说得一脸真切,这次自己没动手,看样子谢皇后的手笔,这次不能扳倒太子也得给予重创。他若知道自己女儿贤妃也参与其中,该是如何表现。
“是啊,掖庭多年无事,怎会突然起火。”下面又是一片应和。
辰王眉心微皱,若没有皇上的纵容,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这明明就是咱英明皇帝的借刀杀人,他还力荐详查,自己怎么会有赵太尉这么笨的同伙。不过,他们还都没有资格让辰王上心,现在他最捉摸不定的是一脸漠然的祁王,似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那么那天宫宴上……
此时,吴御史突然匍匐在地:“皇上啊,五皇子刚十三岁呢,就这么,就这么去了,老臣这心里,这心里如同刀绞啊,想当年,老臣教授皇子诗书子集,五皇子那是最乖巧懂事啊,可现在,现在……”老御史说得声泪俱下,哭得情真意切,倒让本该伤痛的皇上安慰他:“吴爱卿,快请起,爱卿节哀啊。”
御史大夫虽是哭得肝肠寸断,却没有一句实质内容。他自是不想让皇上细查,若是查出皇子没死,那还了得。可是自己又不能沉默,更不能说不查,宫宴上自己为皇子求情最甚,若此时不管,会让人生疑。哎,耿直老臣,在狐狸群里呆久了,也要有些自保之道。皇上被他这么一闹,也只是有些无奈,并未多想,毕竟两朝老臣,向来刚正不阿。
高堂上的九五至尊忽然转向下首的一抹冰冷问道:“祁王,你怎么看。”
但见少年,眸如泼墨,深不见底,“刑罚审判,廷尉之职。”祁王深眸沉水,一脸淡然,这句话也就是说,这些破事都是廷尉的活儿,关我屁事,干嘛问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上眉角微抽,难道祁王跟凌儿真的没有什么,廷尉可是皇上的心腹,怎么做还不是看自己意见了,或许自己想多了吧,祁王若是想保住谁,又有谁能暗杀的了?朝堂之中脸色各异,各自忖度。
皇帝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咳,如此此事变交由廷尉查办,不得有误。”转而又说:“凌儿虽因母获罪,朕念及父子亲情,以皇子之礼厚葬吧。跟他的那个丫头,倒是忠心护住,也葬了吧。”
既然让查,又如此急着下葬,怕查也是查而无果吧。怎样的算计,又是怎样的心机,包裹成了这冰冷而坚硬的帝王心术。或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这个手持权杖的男人才会想起对如妃的深情,对儿子的愧悔,才会有那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
烟·雾·弹竟然是敏感词·····如果小可爱们又发现bug,欢迎指出哦···谢谢
第7章 第七章
是夜,少年王爷起身出府,两名护卫紧随其后。
“不用跟着。”祁王沉声说道,
“是!”蓝衣少年躬身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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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你给小爷放手,放手啊……”看到蓝衣少年不为所动,继而红衣公子长臂一捞,便扣住了蓝衣少年的腰,还极其暧昧的捏了一把道:“没想到我家寒儿比我还着急呢……”
话音未落,一抹红影就被甩了出去,霎那间,但见折扇轻点,红衣翩然,被甩出去的秦大公子竟已悠然而立,俊逸丰神,可说出的话却恶劣异常,“寒儿莫非想在此处?这可不·····”“好”字还未出口,蓝衣少年已化作一道寒冰,迎面而来,秦朗此时全力以赴,却也只是仗着轻功堪堪避过这冷冽的攻势,不敢正面迎敌。英寒总领王府明卫,暗卫,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外加一身冰冷气息,常人自是对其敬畏有加,也就我们不怕死的秦大公子时常会,呃,调戏他。
正在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一道温若和田软玉的声音划过,“英护卫也只有对秦大公子才会如此手下留情吧,不过,二位若是再打下去,怕是王爷都走远了。”说话者正是连我们秦大公子都屡吃暗亏的萧秦仪萧护卫,
秦朗连忙接道:“对啊,对啊,寒儿……”看到英寒冷眼微睨连忙改口,“英护卫,我们快去跟上王爷吧。”说着还不知死活的揽着英寒的腰就要往外走。
“王爷不让。”蓝衣少年身形忽动,避过魔爪。
“就是王爷让,你俩能追踪得了王爷。”萧护卫音色温润,笑意清浅,似是从未有刚刚深深地嘲讽。
“那王爷安全怎么办啊,寒儿可不能玩忽职守,不管王爷啊。”秦大公子向英寒说道,却狠狠地剜了一眼连讽刺别人都讽刺得云淡风轻的萧秦仪。
“有暗卫!”英寒闷闷的说道,似是为秦朗的冤枉委屈,又是对秦仪的讽刺恼怒。
“你以为你的暗卫能……”萧护卫辅一开口,“叮,叮”两枚梅花针分别被英寒的长剑和秦朗的折扇击落,而我们机诡莫辨武功却略逊一筹的萧护卫发髻上正别着一枚梅花针。
“扰人清梦,可恶!”懒懒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倦意从房内传来,不用猜也知道,敢同时挑战三大护卫的也只有我们的梅凌涯梅护卫了。
而此时,我们四大护卫讨论的祁王,正如鬼魅般穿行在夜色中,而其身后也确实跟着几个影子。几个起落以后,却再也见不到我们的祁王,几个影子相互看看,眉角不禁抽搐,自家王爷又把他们甩掉了,又甩掉了啊啊啊啊,这让我们的暗卫同志们情何以堪,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能力了。(其实也不是被王爷甩掉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哎呀,大哥,别拔刀啊,有话好好说~~啊~~作者再次被拍飞~~)只是秦朗家的寒儿知道他的手下把王爷保护丢了,那张面瘫脸上会是什么样的小表情。
再说祁王,此时已经站在那片废墟之上,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来掖庭,他并不想插手皇家之事,只是看着这残垣断壁,心竟会一阵阵的抽痛,难道只是因为以翠湖畔那声“凌儿”?算了,毕竟他不是她。祁王转身,忽听到角落传来几声叹息,
“哎,五皇子真是可怜呢,这十二三岁就没了。”
“可不是嘛,五皇子性子和善,待下人是极好的,长得也极为俊秀呢。”
“是吗?”
“可不是嘛,几年前,我在留云轩当差,咱们的小皇子像极了如妃娘娘,穿着大红斗篷,粉妆玉琢的,比女娃子还漂亮呢。”
……
祁王心中似是有什么轰然坍塌,难道是,难道是他?五年来,从官家小姐到公主郡主无一漏过,却终究没有找到名字含“灵”的女子,原来错了,自己一直就错了,一直就不是“灵儿”,而是这五皇子“凌儿”。可是,自己竟然,竟然没有保住他……接下来的一月有余,谁也不知道夜夜不归的祁王在皇陵风露立中霄,只是王府暗卫知道五年来从未间断的的“暗访灵儿”的密令撤销了,然后,祁王,似乎一切如常……
却说那夜大火中侥幸逃生的五皇子靖凌,被吴御史安排在京郊的一所小院子里,由于遭受巨大打击又淋了雨,高烧三天不退,梦魇不断,昏昏噩噩,半梦半醒一月有余,名医换了无数,奇药珍品更是用了无数,这才悠然转醒。面对陌生的一切,眼睛里擎满了惊恐与无助,他挣扎着起身,却又重重的摔回去。
“嘭!”余婆婆手上的药摔了一地,“小公子,您醒了!”转身又向院子里喊道:“冯大人,冯大人,小公子醒了,醒了,快告诉老爷!”
说话间一个粗壮的汉子便闯了进来,“小公子,您,您终于醒了。”冯衍这个手提长刀断黄沙的军中将士竟匍匐在地,痛哭流涕。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又是谁?”温润的声音浸满了哭腔,床上的少年干净的眸子里满是戒备,谪仙般的人儿此时双手紧拽着被角,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惊慌,委屈的泪却倔强的在眼底蛰伏。
“您,您不记得吗?”痛哭的冯大人震惊之下结结巴巴的说道,“莫不是烧坏了脑子?公子,您真的不记得了吗?这可怎么办?”
“快去找老爷来想想办法吧。”旁边的余婆婆也是手足无措,
“对,找老爷,对,我这就去。”说着就冲出门外……
“你说什么?公子都不记得了?快,快去找大夫,备轿!”老御史匆匆赶来,五皇子却又已昏睡过去。
“大夫,他怎么样啊。”老御史急急问道。
“无妨,小公子这次是真的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虚弱,又睡下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需要好好调养才是,至于大人说的没有了记忆,大概是连日高烧损伤了脑子,若是对智力无损,那倒也无妨。”本草堂的施大夫捻着胡子说道。
“那还能想起来吗?”吴御史连忙问。
“若是有故人故事的刺激或许能记起来,可是也希望渺茫啊。”老大夫拿起刚刚写就的方子吹了吹墨迹又道,“按照方子抓药吧。”
“谢谢施大夫,请。”说着余婆婆便已捧上诊金,
“吴大人,老夫告辞了。”老大夫拱手拜别。
“施大夫慢走。”老御史转身又道:“冯衍,送施大夫。”
“是,施大夫,请!”
……
世上本就再无五皇子,忘记了或许更好,得想个办法,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老御史心下想到,转身沉声道:“他就是老夫的孙子,遗失在外,刚刚巡回的孙子,你们明白吗?”
“是,老爷。”余婆婆和冯衍齐声道。
“他是老夫当年欠下的风流债啊,夫人知道了怕是不能留他,你们定当全力保护。”老御史说得似是无奈。
“老爷当年在江南之时,为奴才报了杀子之仇,老婆子这条命就是老爷得了,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小公子周全。”余婆婆跪倒在地。
“属下定会护小公子安全,万死不辞。”冯衍也立下重誓。
“好,好,快请起。”老御史亲自扶起二人。
吴御史行事机谨,小院只有余婆婆和冯衍两人知道,而五皇子的身份就连余婆婆也是不清楚的,真的以为是吴大人年轻时在外留下的风流债。
“咳,咳……”一阵咳声惊碎了了几人的谈话,
“你醒了?”老御史急忙过去,
“您是谁?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床上的少年压抑着黑眸里的水汽问道。
“孩子,我是你爷爷,记不起来也没关系,爷爷会一直陪着你的。”老御史的笑跌落到少年的心底,碎成了一地的慈祥。
孩子总是容易轻信,“爷爷~~”纯真的孩子遇到自己慈爱的亲人,蛰伏了一季的泪再也承不住重量,决堤而下。
“乖,不哭了,爷爷在,不哭。”老御史揽过少年轻轻安抚。
“恩恩,爷爷,我不哭。”说着还用力的擦了一把泪水,“爷爷,我叫什么啊,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怕。”
“乖,不怕,有爷爷在,你叫……叫吴祾。”
“吴凌?‘会当凌绝顶’的‘凌’?”
“不,”老御史起身,提笔挥洒下大大的“祾”字,“是这个‘祾’,爷爷不求你壮志凌云,不求你高屋建瓴,只是希望你平安幸福。”
“恩恩,祾儿记下了。”身着雪白中衣的少年乖巧的点头,还把小脑袋往老人怀里蹭了蹭,甚是可爱。
“这是余婆婆,这是冯叔,是他们一直照顾你。”
“余婆婆好,冯叔好。”声音软软的,倒真有一番吴侬软语的味道,是了,如妃也是南方人呢,
“小公子好。”冯衍,余婆婆说道,余婆婆转而又道,“这孩子一直养在老爷家乡吧,这江南水乡就是养人啊,小公子不仅真声音软软糯糯的甚是醉人,长得也是比那些深闺小姐更俊秀呢。”
第8章 第八章
吴御史不禁一愣,是啊,自己也几十年没有回江南了,也空剩醉里吴音相媚好,“祾儿,爷爷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听余婆婆的话。”御史起身,
“爷爷,爷爷,你要去哪里啊?不要祾儿了吗?”孩子往往格外敏感。
“祾儿永远都是爷爷的好孙子,爷爷会再来看你的,乖。”吴御史说着向外走去,心下暗暗想道,该把这孩子光明正大的接回吴府……
吴府,灯火阑珊。
“大少爷,小的查清楚了,京郊小院里养着的是老爷多年前遗落在江南的孙子。”
“孙子?没想到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情种啊,长房嫡孙也没见他这么上心,好,好,好!”自己虽已官拜卫尉,可是老爷子却偏袒老二,顺带着连自己的儿子也不受宠,这下好了,又冒出个野种,既然老爷子还没将他接进府来,那就先除去,以绝后患。
京郊小院,秋菊肆狂,寒露方过,却已季秋时节,一席月白色衣衫的少年公子月下独立,总也显得单薄了些。
“小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手持外袍的余婆婆喊道,
“好的,婆婆。”少年回眸,嫣然一笑,暗淡了漫天的星河,笑意未满,“噌!”寒剑忽至,
“小公子!”余婆婆已经扑了出去,此时冯衍已挥枪迎敌,三十六路六合梅花枪在他手中快如风,急如电,将小公子罩得密不透风,忽然枪尖一挑,横枪一格,几个黑衣人便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