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这些,不光是因为想知道怎么追求丁穆吧?”
陡然锐利起来的目光,让妖媚的男人收敛起委屈至极的神色,抱臂向后仰身,“我只是觉得,你的来历,很像我从前的一个恩客,这个局越浑,我才好,浑水摸鱼。”
“我什么来历?”韩衡端起茶,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流露出异常,脑子里也别想自己的从前。他不知道这个人能看见多少,或者说,已经看见了多少。不过就算他看透了什么,说出去,恐怕也没有人会信。再说这个韩衡本来的身份意味着有庄灵在庇护他,自然就没人敢轻易动他。
想到这两点,韩衡稍微定了定神。
当他的视线再次回落到楼主脸上,这张脸已经不再美艳,而是让韩衡生出了防备。
谁也不会喜欢一个能轻而易举看透自己心中所想的人。
“我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不过,相信我,你会用得着我,我也一样。”楼主惨白的嘴唇稍稍松了松,露出个无奈的笑,“今天谈不了什么事了,我还有客人,很重要的客人,比你重要太多。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等什么时候,我得了空,想起你来,托人给你送信。”
要是他一直想不起来,那不是永远也别谈了?韩衡眉毛才一动,就听见楼主又道:“这世上只有一件东西,人人都爱,都想要。那就是钱,你能给我带财来,我不会想不起来。”
韩衡揣着一肚子心事回了薛园。
庄灵的随从送来三坛好酒,他心烦,倒出一杯来喝。
旁边侍奉的合桃顿时一声惊呼。
“怎么了?”
“这不是普通的酒啊,少爷。”
那随从已经走了,之前送东西来的时候,好像跟他叨叨过是什么珍品,韩衡只当他是想要多些赏钱,随意打发了。
韩衡端起容量近乎酒碗的木头杯,是那套杯里最大的一只,晃了晃。
“什么酒?不就是红点儿吗?”饭局内外常常被人红白互灌的韩衡基于对干红的认识,并不觉得这酒有什么特别。
“这是昆仑觞,全京城一年也就得四十坛,一半儿都在皇宫里。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一坛值一千两银子呢!”
韩衡眼睛一鼓,狠狠呛了一下,差点把刚才喝下去的那口吐回酒坛,连忙让合桃把剩下两坛收好。
看着已经拆了泥封的那一小坛,韩衡真是心疼,不知道有没有人收开了封的。转念一想,他有了主意,合桃一回来,他就让她改日去找些漂亮有档次的春瓶。
合桃当然不知道,已经钻进钱眼儿里的韩衡,想的全是怎么把这些酒变现。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晚了,啊啊啊啊!失败!没有准时掉落!好想自尽【瘪嘴
第22章 二十二
第二天一早,刚睁开有点虚肿着的眼,韩衡就被眼前放大的一张俊脸给吓得差点叫起来。
刚亮起来的微弱天光落在面对面侧卧着的庄灵脸上,他一只有力的臂膀把韩衡紧紧搂着,在韩衡轻轻一动的瞬间,他就已经醒了,却装出一副刚醒的样子惺忪着眼看韩衡。
那迷离带水的朦胧眼神,猛然撼动韩衡脆弱的心脏,竟然觉得庄灵这无辜懵懂的样挠中了他的痒处。
韩衡不自然地拿开庄灵的手,坐起身,干咳了一声,眼光直往床底下溜。
“你怎么睡到我床上来了,昨天你的随从不是说宫里留膳吗?”
一抹阴沉迅速闪过庄灵的脸,韩衡弯腰穿鞋,看不见他的神情。
韩衡下地之后,两人再次对上,庄灵已神色如常的坐在床上,毛躁地揉了揉脑袋,不自然地扭过脸去,闷声道:“在宫里喝醉了,懒得回家找骂,就上你这里来了。”
“快起来,”顿了顿,韩衡视线逡巡一圈,没看见庄灵的衣服,“你衣服呢?”
“不记得了,可能吐脏了。我头痛。”
撒娇一般的语气让韩衡愣了愣。
这小变态撒起娇来犹如猫抓一般,露出粉红肉垫。一定是他自己没睡醒。韩衡猛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振作起精神,提步就匆忙朝外面走,“我去找人来伺候你,你再躺一会。”
看着人落荒而逃地消失在屏风后面,庄灵微微睨起眼。
昨日在宫里与天子密谈,那高高在上的冰冷话语言犹在耳。庄灵手指抓紧被子,深吸一口气,胸中烦闷难以纾解。
当年撞见庄砚跟个柔弱无骨的嫩白少年身体交叠的画面汹涌地冲刷他每一根神经。
庄灵脸上难得现出些纠结痛苦,他深深吸了两口气,为难地想,要不然去小倌馆找个男的练练手?
同时,也没有谁比他更好奇,一个能生孩子的男人,身体构造是否有什么不同?
他的主子已经在催促他尽快找到大梁国师韩衡,在救回韩衡之后,他想过要不要奏闻天子说韩衡掉落悬崖已经死透了。但死了见不到尸体,以天子多疑的性情,恐怕会另外派人追查。事实上现在也难说,究竟有没有除他之外的人在调查这件事。毕竟除了他爹,皇帝同样很倚重他的同胞兄长宁王。
昨日在宫里,八百里加急军报到皇帝手里,庄灵才被放出宫。紧接着,他一样从自己的途径收到奏报,南楚半壁江山已落入大梁明帝之手。
适逢乱世,偏偏这个在预言中能生下天下之主的男人,恰好落入他的手里。庄灵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不是天赐良机,他不是天命所归。
不管这个预言是否会应验,只要有一丝可能,所有人都会对韩衡趋之若鹜。幸而,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在他的安排下,韩衡改头换面,等治好了脸,就算明帝站在韩衡的面前,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唯一该死的是,让他兄长撞上了,当年兄弟两人一起出使大梁。那时庄砚就对韩衡大加赞赏,不过在庄灵看来,那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另眼相看,毕竟同父异母这个哥哥,本来就另辟蹊径喜欢男人。
就在幻想自己跟韩衡缠在一起的隐晦场景时,门重新开了。
庄灵脸色铁青地望着韩衡带着下人走进来,他低垂着头,作出一副没太睡醒的样子。
“你把衣服放下,出去。”庄灵朝着下人说。
韩衡愣了愣,肌肉精壮,散发着淡淡诱人古铜色光泽。
“过来,服侍我更衣。”
带命令的话语让韩衡已经拿起衣服往庄灵手腕上套了,才陡然惊觉,心头暴跳。他现在是“少爷”又不是奴才,为毛这么听话?!
庄灵略低下头,韩衡正在他的身后,给庄灵边穿衣服,不经意眼风扫到庄灵的背。庄灵常年习武,风吹日晒,皮肤不如韩衡白皙,离得远根本看不出来这些伤痕。
刀剑造成的伤口容易想象,应该是在沙场上受的伤。最让韩衡惊讶的是,庄灵的腰际,有一块隐约的刺青,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庄灵已经在催促他穿快点。
庄灵显然是有事,一顿早饭都没能安稳地陪韩衡吃饭,就被一个身穿士兵号服的人催走了,走时还说晚上会再来,把自己一个贴身的随从留下来保护韩衡。
韩衡自然知道,这个人可能是来保护他,更可能是把他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庄灵。
没到中午,有个自称听鸿楼来的伙计,给韩衡递了一道帖。
烫金深蓝的帖子上,带着一股楼主屋里那个味儿,邀韩衡再去听鸿楼。虽然意外,不过算得上喜出望外,毕竟韩衡本来以为可能要等十天半个月。漂亮流畅的簪花小楷简直不像出自男人的手,落款的名字叫做木染。
韩衡几乎是耐着一颗焦灼的心,好不容易磨到午睡时候,偷偷从自己房间的一道暗门溜了出去,确认没人跟着他,才放心地去了听鸿楼,这回,除了钱,韩衡谁也没带。
见面后丁穆没有为难韩衡,不过照样只准他一个人进去。
“多谢。”韩衡客客气气道。
“不用。”俩人在沉默里走过一大截回廊曲径,丁穆望着前方,悄悄地捏着拳头,声音太轻,要不是四周阒寂,韩衡差点听不见。
“他难得有个谈得来的朋友,你有空可以常来。”丁穆话说得很快,脚步也没停,显得有些别扭。
韩衡被带到一个水上戏台的观众席,席上就他一个人,备了热茶和点心。
“失陪。”丁穆把韩衡带过来,就自己走了。
天气不太好,聚了一堆云在头顶,又不像要下雨。
不知道这个楼主木染卖的什么关子,正巧饿了,韩衡干脆从容自得地吃了两块点心,茶也上好,竟然比薛园喝的更香。
就在韩衡放下茶碗时,缥缈的乐声响起,不是从水面传来,而是从四?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姘朔蕉础?br /> 韩衡忙抬起头,环视一周之后他发现,他身后的三面楼上,都有一格垂着珠帘,帘后隐见人影,却看不真切。三面楼,一面水,下设看戏的位子,乐声自然聚在这一个小小空间里不会散去。
就在韩衡分神寻找声音来源时,一名身着红色舞衣的小娘子,从舞台中央缓缓升起。柔弱无骨的细软腰肢,一条腿维持屈膝抬起的姿势,两臂惊鸿羽翼般展开。
随着乐声加快,中心的舞台升高,那舞女脚下如有定海神针,身体姿态却矫若游龙。
乐曲从幽暗到明朗,□□处竟如动惊雷。
韩衡忍不住在心里叫绝,手掌也在大腿上打拍子,暗自想到:就是舞台效果差点。见惯现代全息投影技术,和各种利用光影配合达到的让人惊叹的舞美技术,韩衡自然不会为这点水中倒影惊叹。
唯独是舞娘确实幼功绝妙,与乐曲配合得浑然天成,这儿连个环绕式立体音响都没有,能达到这样通达人灵魂的效果,已经不易。
一曲毕,舞娘降了下去,音乐停止。过了好一会,韩衡才从音乐之中抽离出来,转过脸一看,楼上的人影也已经不见了。
不远处走出个同样是一袭红衣的人来,起初韩衡以为是那个舞娘,人走近之后,才看清楚居然是木染。
“怎么样?”木染撩起大红穿金绣牡丹的锦袍,跟韩衡旁边坐下了。
“不错。”
木染刚拈起点心的手指稍稍用了点力,抬起眼,不悦道:“仅仅不错?”他已经叫丁穆查过,不过是个中富之家的少子,见了连宁王都大加赞赏的舞蹈,反应居然平平。而且木染有读心的本事,自然知道韩衡是真的觉得这舞最多算不错。
“还可以更好。”韩衡淡笑道。
木染一哂,“怎么个好法?”
来的路上韩衡一直在练习控制自己的想法,现在看木染不以为然的神色,知道还是起了点作用,他压根没想那些灯光、舞台,木染就不能看透他的想法。
“昨天我来,没有说清楚来意,楼主自然没有诚意和我谈。今天既然楼主拿出了诚意,我再跟你打太极就没意思了。”
“昨天你没说,以为我就不知道吗?”木染习惯了别人的心思在他面前是透明的,容色中透出居高临下的傲然。
“当然不能瞒过你,否则今天就没这出给我看了。”
木染翘起嘴角,眼神中的魅惑浑然天成,连韩衡都看得有点腿发软,不得不庆幸他们是坐着谈,否则怕要丢脸了。
“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你要盘下听鸿楼是不可能的。不过,要是你有办法,让听鸿楼做成京城里真正最红火的一间,我可以考虑让你分一杯羹。”
韩衡笑了,眨着眼说:“我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楼主的答复,好像有点太看不起我。”
木染不耐烦道:“你薛家的底子,我已经摸得一清二楚,给你这个机会,还是看在你这个人有趣的份上。”
“你当我带着的只有薛家那点钱财吗?”
木染轻蔑地抱起手臂。
韩衡并起食中二指,敲敲太阳穴,胸有成竹道:“我这颗脑袋,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木染一愣,旋即妖娆大笑起来,“你要是不成,我就拧下你这颗脑袋。”
“一月为期,我让听鸿楼成为京城里最红的歌舞坊,收益、名气,都超过其他歌舞坊。到时候,我要这个数。”韩衡伸出一只手掌。
木染冷笑着将脸靠近韩衡,涂了红的嘴唇艳得嗜血一般。
“好,那我静候佳音,你要是办不到,脑袋我就不要了,你得跟着我,做我脚边的一条狗。”
韩衡微微眯起眼,冷芒从眼中迸发出来。他争强好胜的野心在这具躯壳里骤然苏醒,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身为裴加曾经看惯了千万遍的冷漠嗤笑和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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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
回到薛园,韩衡先是问薛云要了一间书房,并且召集薛园所有的下人,吩咐他们不能随意出入。
他进出书房的时间非常隐秘,不一定是上午或者下午,久的时候要两个时辰才出来,但有时又一整天都不去。
庄灵来的时间明显少了一些,韩衡每次上街都通过那扇暗门,不过纸还是包不住火。
从雪片一样飞到面前的军报里抽离出来,庄灵两只手臂抱着脑袋,倚靠在黄花梨木的座椅之中,听他的随从带来的消息——
“韩衡平均一两天会去城东的古董街,每次都带回一两件小玩意,对了,他还经常去听鸿楼。”说到这里,随从小心抬眼观察了一瞬庄灵的神色,那张隐含威压的英俊脸孔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听鸿楼。”庄灵曲起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他待在书房里都在做些什么,查明白了?”
手下探手到怀中,把折叠整齐的一张纸双手奉上。
“这是什么?”庄灵拧眉,只见都是五根线,高高低低地画着奇怪的符号。
“属下有个想法。”见庄灵没有阻止,他的手下大着胆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会不会,他并没有失忆,这些日子,韩衡看完了薛园所有账本,把薛家名下的家产都盘点了一遍,清出烂账,还处置了几个贪墨的家仆。现在薛云仿佛也已经有些偏向他。”手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说下去。”庄灵食指在空中虚点两下,陷入沉思。
“要是韩衡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他为什么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清点家产?而且如果一个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对现有的安定环境,应当充满了依赖,反而,对外界应当充满警惕和排斥。少主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人,仿佛韩衡现在,对您的信赖,还十分有限。”后面两句他放低了声音,因为见到庄灵明显有些不悦,连忙又道:“不如将那项计划提前,要是等到年关祭天,也许就不是现在的局势,到那时,少主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庄灵沉吟片刻,食指点在太阳穴,缓慢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你先回去,弄明白他在听鸿楼都干些什么,计划,我会考虑,如果提前,我会派人通知你。”
关门声带起一阵微风。
庄灵扯开衣襟,散出胸怀中潮湿闷热的汗意。
“乙未。”
“是,少主。”黑暗中一个人影下跪到庄灵的面前。
“明天,带几个人,把古董街搬到薛园去。”
“……”乙未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朝他固执的主子进言道,“古董街有十多间铺子,薛园仓库不大,也许……”
庄灵冷冷扫了手下一眼。
乙未一个寒颤,垂下头,“属下这就去安排,不如先存到京郊库房,这样少主每次过去,都可以带一部分作为礼物。”
庄灵想了想,同意了。毕竟每天想给韩衡带什么也是一件不小的脑力活。
他已经按照从挚友那里取经来的办法追求韩衡,收效却甚微,他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紧接着,在庄灵手下的监督下,又发生了一件让庄灵愈发心急烦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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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抄袭是可耻的,但要在一个月内捧红听鸿楼,让人过目不忘的歌舞是必须的。再则,毕竟这是一个跟原来的世界平行的时代,没有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不太可能损害别人的利益。
没有必要的情况下,韩衡不想惹麻烦。
韩衡在三天内分别到京城里另外几间据说听曲一定得去的地方踩了点,戏曲不关他的事,其他诸如茶楼、青楼、酒楼,歌舞都是附带品,很多地方都有单独的雅间,客人往往叫人到雅间里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