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让他脸皮紫涨。
包裹着他身体的水令他来来回回翻转,湖底飘摇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起初韩衡以为是错觉,多转几个圈之后,他确信那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他使劲眯起眼睛,凝聚视线,发现湖底一大片都是光。
韩衡尽量屈起腿,试图从靴子里拔他的匕首,但他的手被压在身后绑得太紧,一切都是徒劳。
韩衡脚趾头都在鞋里扣紧了,手指也牢牢攥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还是一口气不得不吐出,旋即湖水争相恐后从他的鼻子、嘴巴、耳朵朝着脑袋里钻,他的脑子嗡地一声。
伴随眼前金星而来的是一帧接一帧的陌生画面。
一名少年眉心攒着火焰状的一枚红痕,以怨毒的眼神注视他,嘴巴一开一合,就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胸腔因为丧失空气而被撕扯得发痛。
韩衡双目瞠大,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少年跟画像上的人真像,唯独眉心多了这一点红,年纪也更小,眉目间稚气未脱。
“夺走”“不是”“恨你”“没有心”……
断断续续的字眼蹦进韩衡的脑海,但他已经没办法把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他的胸腔快炸了。
他使劲浑身力气才闭上因为水压而有些暴突的眼睛,任由自己向下沉去。
他现在情愿快点死,快点丧失知觉,既无法自救,就赶紧结束这种痛苦,太他妈难受了,仿佛他整个人会被四周温柔无比的水波撕扯成碎片,每一寸皮肤和骨骼都在叫嚣着分崩离析。
这是一片淡水湖,加上他的手脚都被绑,即使已经尽力去舒展身体,看来也是没办法浮上去了。
几乎是把人扔下去的同时,甲初、乙未两人就从数米外藏身的树上跃下。
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坐着身材高大匀称、一身绛紫官袍的庄灵,甲初、乙未一看主子脸色,立马二话不说跳进湖里捞人。
不到片刻,韩衡就浑身湿透人事不省地躺在庄灵面前荒草地上,甲初第一时间解开他的手脚。
庄灵蹲下身,果断探他的颈侧,不知道为何狂跳不休的心在感受到韩衡温热的体温和他颈侧动脉仍然有力的跳动时,陡然平和安稳地沉了下去。
见主子垂眸,想必韩衡无事,甲初主动上前拱手道:“少主不必忧心,救上来得及时,请少主稍待,手下这就为他施救。”
甲初说的施救之法,庄灵也很清楚,他生在王府,却长在沙场,野外比这危险的状况多不胜数。
庄灵不起身,甲初自然不敢贸然,紧接着,就看见了让他惊愕的一幕。
只见庄灵捏开韩衡的嘴,屈指将他口中两个核桃抠出来,显然是要自己来救人。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的手指却没有立刻从韩衡的嘴里离开。
甲初、乙未对视一眼,各自转过身去。
庄灵抱起韩衡上半身,犹豫片刻,揭下他的面具,面目全非犹如鬼魅的一张脸让他眸色一黯,然而丝毫未损的嘴唇却透着淡淡肉色,形状有如娇花的嘴唇因为被庄灵掐着下颚无法合拢,口腔之中安静柔软的粉红仿佛无声诱惑。他手指拨了拨韩衡湿润温热的唇舌,从未体验过的心悸让庄小王爷下腹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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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之间,庄灵只觉根本看不见韩衡令人作呕的脸,他眼神迷离地盯着韩衡的嘴,瞬息后,抵挡不住曾经从这张嘴里得到的美妙滋味。
他手指捏住韩衡的鼻子,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把这口气渡过去的同时,舌尖扫过才被逗弄过的软舌,扫过整齐光滑的贝齿,吮吸得水声连连,才意犹未尽地起身。
甲初、乙未两个面无表情目视前方,耳背却都微微泛红。
光天化日之下,对着一个将死之人,不得不说他家主子实在是大材。
“哇”的一声,韩衡呛出积在肺里那口要命的水,迷离光线撞在眼膜上,他微微睨起眼,还来不及看清救命恩人,就被猛地一把以巨大的力道抱进怀里。
那人身躯微微发颤,开口就是严厉的责备:“不是让你少出门吗?甲初也不带在身边,怎么这么不懂事!”
这么一说韩衡猛然抬起头,试图把庄灵推开点,两人刚分开少许,庄灵就抓住韩衡双肩,用嘴唇堵住了韩衡要说的话。
韩衡陡然睁大了眼睛,继而心跳如雷、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地想推开庄灵。
然而庄灵的动作比他想的来得迅疾,已然撬开韩衡不设防的牙关,长驱直入地勾住韩衡滑腻柔软的舌,严丝合缝地纠缠起来。
这个吻让韩衡彻底清醒过来。
他不得不承认,庄灵的吻技堪称高超,只能用三个字形容:爽翻了。
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口中带着清爽的香片气味,来势汹汹刺激着韩衡每一根神经。
庄灵是驰马而来,他身上散发出的雄厚男子气息彻底让韩衡本就没力气的身体发软,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湿润迷离,急促喘息,他已经太久没有和人这样酣畅淋漓的接吻。韩衡眼睑微微跳动,他近乎舒适地睨起了眼,这绝对是他有生之年体味过最震撼他的一个吻,和那些软绵绵的触碰不同,跟庄灵接吻,就像会被他拆吃入腹,危险与诱惑成正比,正是极致的危险,才让人欲罢不能。
在大脑能思考以前,韩衡双手不由自主环住了庄灵,将脸皮微红要撤身的庄灵后脖子一把握住,按向自己。
庄灵眼中顿时风起云涌,时缓时急地调动韩衡的情绪。
都是男人,谁也不愿在这种事上落于下风,直亲得嘴唇发麻,浑身战栗,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韩衡急促喘了口气,他的神思从未如此清醒过,他的手滑过庄灵的眉眼。在那股熟悉而令人绝望的窒息里,这个人把他重新带向了光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也是男人。”韩衡沉声道。
两人身体紧密贴着,都知道对方也箭在弦上。
庄灵万年冰封的脸上出现了裂纹,不同寻常的脸红让韩衡觉得从认识到现在,眼前的男人从未像此刻这么迷人又可爱。
“那又怎么样?”庄灵高挑起一边眉毛,有意以勃发的某处磨蹭韩衡的腰,再度吻了上去,挑逗地以舌尖扫过牙床,勾住韩衡的舌。明明他没做过这样的事,却竟无师自通,自觉十分高妙。
名为“理智”的弦在韩衡脑子里彻底崩断,他本就是个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现代人,接吻时他大胆地把这个男人为现在满脸疤痕的自己迷醉的表情收入眼底,手指不自觉插入庄灵乌黑的发中,任由他吸吮采撷,不知疲倦地积极回应他。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才满脸通红,一身狼狈不堪,衣衫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的那两个下人呢?”韩衡浑身湿透,被风一吹,猛然一个喷嚏。
庄灵解下大氅,一展,把韩衡从头到脚裹了起来。
韩衡脸红时,脸上疤痕更显狰狞。
庄灵略避开他的脸,胸中热情淡了些许,那天晚上那小倌用尽浑身解数,他依然觉得恶心,以疲累为借口打发了人,差点留下身有隐疾的丑名。刚刚他却真的想在这青天白日下把韩衡就地扒了。庄灵抹了一把脸,一手都是汗,暗暗想道,天裔族男子既有生育能力,也许在行事之时,也有不为人知的玄妙。
半天没见庄灵答话,韩衡拿手肘戳了他两下。
“甲初先找到他们俩,我已经派人送他们回去了。”庄灵沉下脸,“走吧,再不换衣服,你又要发烧卧病。”
“不忙。”韩衡一把把人拽住,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这片湖,“我要下水。”
“现在?”
“对,现在,这片湖底有会发光的东西。”韩衡两眼放光。
庄灵松了口气,“何必你亲自下去,乙未,你去看看。”
一声水响,乙未二话不说跳进湖里。
韩衡始终拿着侧脸对庄灵,他现在心里还跳得厉害,感谢他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他抓紧大氅,浑身渐渐温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开始撒开写,卡字数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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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六
不到半刻,乙未满脸是水地浮了上来,大声禀道:“少主,湖底都是月光草,想不到这里会有这么多。”
“月光草?”
庄灵一把拽住就想下水的韩衡,把人半抱在身前,凑在他红潮未退的耳廓上,醇厚磁性的嗓音徐徐道来:“是一种会发光的水草,不过一旦离开水,二十四个时辰内就会枯萎,它的光芒也会随离开水的时间增加而减弱,直至消失。”他微微发烫的指尖撩了两下韩衡的耳垂。
韩衡一脖子都是鸡皮疙瘩,他甚至不敢扭过头去看一眼庄灵。这个古代人的撩汉技能简直满点,尤其那热辣辣的吻,他现在还无法彻底平复那股浑身战栗的心悸。
“有人专门种植贩卖这种水草吗?”既然他们知道这种水草叫什么名字,那自然是见识过。
庄灵拧起眉,“你要月光草做什么用?”他拉起韩衡的手,手劲轻柔地揉捏他腕上青紫淤痕。
被庄灵的人救了,他亲自来营救,方才两人又差点在这野地里擦枪走火,眼前俊美无俦的这张脸此刻直让韩衡一颗心狂跳不止。他小腹发胀,浑身每个细胞的反常都在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动了心。
决定已下,韩衡不再迟疑,索性将跟听鸿楼楼主的约定托盘而出。
庄灵听得几度脸色变换,半天才说话:“听鸿楼能百年间屹立不倒,十数年前,京城放宽对娼馆的限制,相继又出现了茶馆,不必依附楼馆的歌者舞女。即使如此,虽然现在听鸿楼门可罗雀,却是达官贵人必去之所。你知道他背后的主人是谁吗?你想在听鸿楼里分一杯羹,这个楼主能不能做主还是未知数。”
韩衡愣了愣,旋即想起第一次去听鸿楼,丁穆提及的那个背后的主子。韩衡对京城局势了解有限,只能看着庄灵,等他说下去。
“当今圣上是雍敬皇后的嫡子,他还有个同胞兄长,深受倚重。听鸿楼初建时就作为京城最大的谍报机构,只接待官员和巨贾。直至五十年前,有个女人接管了听鸿楼,将整个楼重新修葺,开始向平民开放。不过寻常人根本不敢上听鸿楼消遣。”
想一想也就明白了,现在放眼整个北朔京城,听鸿楼也是最完整,占地面积最大的歌舞坊,又有宁王撑腰。即使没什么生意,总也饿不死就是了,也许宁王本人还是个爱清静的,根本不希望有闲杂人等来往。
“那楼主为什么还要答应跟我打赌?”韩衡难得流露出了三分傻气。
庄灵眸色转而和煦,捋了捋垂在韩衡额头那几绺乌黑湿润的头发,“要么他是颗不太听话的棋子,要么他根本不认为你会赢。”
韩衡陷入了沉思,紧接着听见庄灵的声音再度响起:“宁王深受皇帝宠信,连我,素来在京城里横着走,也要让他几分。”
“少主,属下可否上岸了?”乙未好不容易插|进来。
庄灵一个眼神,乙未迅速从水中脱身而出。
“先回去?”庄灵问。
韩衡点了点头,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还有一段时日才用得着,先回去。甲初,如果再来这里,你能找到吗?”
“能。”甲初胸有成竹。
韩衡的拳头悄悄在身边捏了捏,手腕即刻传来刺骨疼痛。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扫一眼风平浪静的湖面,扭头走向不远处的马。
回去的路上,韩衡一路没有说话。
在水里那种刺骨冰冷要死了的感觉依然缠着他,脑袋被剧痛包裹着。
庄灵把人直接带回薛园,惊得薛云又是好一阵“我的儿”,韩衡安抚了薛云,把袖子卷起,明明确确给她看。
“伤得不重,小王爷来得很及时。”
薛云被噎得一瞬没说出话,仍然对庄灵道了谢。
韩衡让郎大夫给他包扎好伤口,又吃了点东西,就坐在桌边等他的药来。其间庄灵一直陪着他,不过难得没有打断韩衡的深思。
绑匪的话一句一句串联起来,真相呼之欲出。
韩衡猛地抬头,看了庄灵一眼,他开口嗓音沙哑:“这事是你哥做的?他为什么非得要我的命?”意识清楚过来的第一瞬间,庄砚那副谦谦君子的样就从韩衡的脑袋里冒了出来。他手握成拳,重重击在桌上。
“你怎么惹他了?”韩衡近乎不客气地质问庄灵。事关他这辈子的性命,差一点,他就又死了,连对庄灵的畏惧都被压制住了。何况当时在湖边,庄灵显然也动了情。
“我没惹他。”庄灵握住韩衡一只手,他的手指轻如羽毛地在韩衡手腕涂了药已经消肿的伤痕上来回摩挲。他坦然地抬起眼睛,按捺着烦躁,伪饰出真诚地捏过韩衡的下巴,正正看住了他,“他就是喜欢跟我抢。”
回想起薛云和绑匪的话。
睿王爷家这一个长子一个嫡子,平日就不对付,恐怕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韩衡稍微平静下来,他仔仔细细观察着庄灵的反应,是,跟这个男人接吻很爽,他第一次知道,抱着一个男人,彼此抚摸亲吻也能他妈的这么爽。
韩衡抹了一把脸,脸上细微的隐痛提醒他他还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现在倒映在庄灵大而深沉的眼波里的,就是这样一张,形同鬼魅的脸。
然而,庄灵竟能对这样的自己动情,当时两人挨得那么近,对方那玩意儿见鬼地立了起来韩衡比谁都清楚。仿佛灼烧人的热度透过层层布料,贴到了他的腿上,顶到了他的屁股。
说不是真爱他都没法信!
就是有一点让韩衡够沮丧的,庄灵并不是喜欢他,他是喜欢韩衡。即使韩衡到他手里性格也变了,还失去了脸。
见韩衡久久不说话,庄灵捉住他的手,“韩衡,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伤害你。今天这事儿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他是你亲哥。”
“隔着一个肚皮,谁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能碰你,他也一样。”
韩衡一嗤,嘴角挂着懒洋洋的一丝笑意,眼波流动之间,竟然透出些情意绵绵的意味,看得庄灵心中涌动起陌生的情潮。
韩衡看着看着眼前的俊脸,刚开始庄灵对他不仅不好,而且凶神恶煞得有如一只索命鬼,现在却有点像只小忠犬。
其实庄灵的年纪比穿越之前的裴加还要大,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仗着自己社会阅历比庄灵丰富,在韩衡的眼里,总把自己当成一个长者。
而庄灵在他跟前,也还没有显露出任何耐心,一言不合就踹凳子,没法让韩衡把他当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即便如此,韩衡还是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就确认了。
他动了心,既然他接管了这身体,将来和庄灵朝朝暮暮的都是自己,从前的韩衡已然是一抹孤魂野鬼,他还有什么可怕的?没道理已经天雷动地火撩上了,还要生怕行差踏错活得磨磨唧唧守身如玉。
这不符合裴加的生存原则。
心念电转间,韩衡双肘趴到桌上,一瞬不瞬望着庄灵,“你是喜欢出走以前的韩衡,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我?”
他的用词有微妙不同。
庄灵心头一跳,垂眸掩饰慌张,韩衡的眼睛里就像盛放着两汪荡漾的春波。
“回答我。”韩衡柔声道,修长的手指捏住庄灵的下巴,令他转过脸。
庄灵不自在地一巴掌拍开韩衡的手,力道不重,他经常这么对韩衡,却想不到韩衡也会有这样的魄力。
“都是你,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吗?”
“你……你该睡觉了。”最后庄灵近乎慌乱地跳起来,夺门而逃。
韩衡翘起二郎腿,睨起眼看着紧闭的房门,暗自回味白天在湖边品尝的滋味。他舔了舔嘴角,深深感慨,古代人办事还是太不直接了。
总有一天,他要尝尝这个拥有一流长相和身材的小王爷。
~
深夜,王府。
一声暗含怒意的咆哮从庄灵房间里传出。
不到片刻,一名衣衫凌乱的瘦弱男子鞋都没穿地跑出来,惊动了外间守卫,立刻把要往外跑的那男人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