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加还不至于那么极端,毕竟他是男人,在现代婚姻当中,处于相对不太吃亏的那方。但他一直有个观念:合则聚,不合就一拍两散。
有那张纸的都这样,何况还是俩男的。
而且他跟庄灵现在不管床上床下,正是如鱼得水,头脑发昏的热恋期,真让他想长远,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这他妈本来也不是他一个人想就能成的事。
韩衡没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在想以后。
中秋之前,庄灵即将带兵出征,俩人相聚的时间,就这一两个月之间。说不定这两个月就已经掰了也有可能,薛云那里,自然能瞒先瞒着。
先厮混过这两个月再说,起码现在,韩衡还很稀罕庄灵,庄灵在床上折腾他那个劲头,估计也正稀罕他,没必要现在就给彼此找不痛快。
韩衡优哉游哉地吃过早饭,端着个小马扎,想把他院子里那些野生野长的花花草草修理一番。
这一个月忙得气都没好好喘过,好不容易得了一天清闲,他哪儿也不想去。
郎大夫就像掐着点来的,韩衡马扎还没坐热乎,人就来了。
把郎大夫请到屋里,韩衡已经敞着窗户透了快一个时辰的气,下人把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却还是心虚地摸了摸下巴,瞥郎大夫一眼,见他似乎没什么异样,才放下了心。
郎大夫仔仔细细给韩衡把脉,望闻问切那一套行下来,捏着韩衡的脸好一番揉捏,正色道:“下月初我要离开几天,去山里采药,你这脸,可以做了。要是你准备好了,两天后就可以做。”
韩衡压根没想到会这么快,结巴道:“不是说等秋……秋秋秋秋天吗?”
“早点做,早点恢复,你不想快点丢开面具,堂堂正正做人吗?”
“想是想……但是会疼吧?”韩衡露出胆怯的神色。
“有麻沸散,做的时候不会太疼,做完以后也就是那两三天会疼得厉害些,吃了我给你开的药,不会特别疼。”
“不会特别疼是多疼?”
“不管有多疼!”郎大夫不耐烦地一竖眉毛,“早晚也要挨这一刀,躲不过去的。”
这么想也是,什么时候做,都是一样的疼。现在还没做,韩衡总觉得自己腮帮子都有点发酸,支支吾吾道:“让我考虑一下。”
“那你快点,别过几天我出了门,你再后悔。”郎大夫摇摇头出去了。
人一走,韩衡就有点后悔,还不如当即答应下来,总也要答应的。
他呆坐了一会,腾地起身,站到镜子面前,转过身,把袍子向后褪下。他眼神一瞬不瞬地直勾勾盯着镜子里这具身体的裸背,背上还带着庄灵啃出来的红印。
韩衡神思不属地恍惚片刻,重新穿好衣服,哆嗦了一下。
第38章 三十八
当天晚上,韩衡睡熟以后,庄灵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边走边扯开外袍,小跑着跟在一边的乙未接住他抛过去那件带着浓重血腥味的袍子。
庄灵先进房间,走到床边就已经能透过薄薄月光,看清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挂着点晶莹口水,毫无防备的韩衡。
庄灵冷硬的面部线条和缓下来,掌心贴着他凹凸不平的脸,弯下腰亲了亲韩衡的额头,起身走了出去。
深夜,角房里亮起朦胧的灯光,房中很静,能清晰听见水珠从湿透的长发滴落到水里的声音。
脚步声渐近,泡在水里的庄灵陡然睁开双目,修长笔直的双腿迈出浴桶,他扯过一袭大袍,随手笼在身上,朝门外走去。
“已经能够确信,韩公子有了身孕。”郎大夫低垂眼睑,不敢看庄灵的神色。
庄灵动作一僵,旋即自然而然勾起唇角,眼尾挂着轻蔑,心脏却激剧跳动个不休。他深吸了口气,感觉那股莫名的兴奋从嗓子眼里被压制下去,才尽量平静地开口,“郎叔叔,你曾为天裔族的男子接过生,应当有十足的把握吧?”
冷汗顺着脖颈滑下,打湿了郎大夫的里衣。他飞快瞥庄灵一眼,为难道:“没有一个医者敢说对这件事有十足把握。”
“怎么说?”庄灵声线骤然紧绷。
郎大夫举袖匆匆擦拭一下汗涔涔的脖子,略有失神地回忆道:“男子受孕生养本就有违天道伦常,即使是天裔族的男人,生产也不能像女人那样顺利……”
“但他们的身体,跟一般正常男人,还是有不同之处。”庄灵肯定道。在生米煮成熟饭前,他让人找来小倌,就是想破除心里那股别扭的排斥感,结果不仅没成,看着那些油头粉面的倌儿,他更不想做了。
但那天在听鸿楼,光是碰到韩衡温热的皮肤,他就像中了蛊一样难以克制,欲望如同出闸的野兽,他自己想一下都觉得可怕,也许天裔族人能蛊惑人心。他永远无法忘记在大梁观礼时,韩衡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在场所有人都为那个背影流露出疯狂。
但那时,他不想也不敢去亲吻这个男人,更不要说把他压在身下肆意占有。失忆之后的韩衡,变得像一只容易亲近的小动物,即使炸毛也不过抓破人的皮肤,不致命,却可爱。
庄灵晦暗的眼睛渐渐被点亮。
“与男人行事,至少要借助外物。”庄灵脸庞微微泛红,说得很隐晦。
郎大夫立刻就听懂了,“是,天裔族的男子不需如此,这正是这个族群的独特之处。不过……”顿了顿,郎大夫又道,“即便如此,还是比不上女子天生就肩负孕育哺养下一代的职责。天裔族的男子虽能怀孕,怀孕的过程中,却比女子更加虚弱。女子受孕后八到十天方能查出,他们所需的时间更短,胎儿五到六个月就能生下来。”
“你之前怎么没说?”庄灵寒声道,他只知道天裔族的男人能生孩子,也知道那个全天下流传着的预言。却压根不了解其中细节。
“少主不知道?”郎大夫诧道。
庄灵面部抽搐了一下,显出些不自在,别开目光,“我怎么会知道?六国之中也没谁会知道吧?陛下已经心生怀疑,屡次催促。此次领兵出征,少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才能回来,郎叔,这个时候,任何变局对我都十分不利。”
郎大夫叹了口气,“要不是那个预言,谁会留意到天裔族这样毫不起眼的小族呢?”
庄灵冷哼了一声,摇摇手,“这跟预言没关系,郎叔叔不会忘了吧?前年明帝为他的宝贝国师行加冕仪式,邀请五国使臣前去观礼,正是这个举动,才把天裔族推到风口浪尖。预言流传出来,是三个月前的事,我想明帝自己根本不愿意让人知道韩衡身上的秘密。把消息漏出来的,绝不是明帝自己。不过水越浑,对我就越有好处。”
“行事招摇,必遭横祸。”郎大夫一语双关,既是评价明帝的作为,也是警告庄灵。
“未必。”庄灵勾起一边嘴角,摸索着沐浴后干净清爽的手背皮肤,“他有这个能力。”
郎大夫突然看了庄灵一眼,这一眼让他忍不住一阵心惊胆战,在庄灵的神色里,他捕捉到了一丝于晦暗处燃起的野心,纵然现在还是星星之火,却难保不在将来成为燎原之势。
“女子怀胎十月,天裔族的男人生孩子只用五六个月就能降生,又是何道理?”庄灵又问。
郎大夫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以启齿,最后硬着头皮道:“不管怎么样,男人的身体底子比柔弱的女人要好些,天裔族男人虽然能够怀孕,但几乎没有几个男人愿意真的怀孕生孩子。天裔族男人所怀的子嗣,被称为‘掠夺者’。”
庄灵眉头紧紧蹙起,自己都没发觉手掌已紧张地捏成了拳头。
“他们还在母父腹中时,就会不知节制地掠夺父体血肉精气,以为己用。生下的孩子比寻常孩子早慧,体能也能较早发育完全。但这是以父体衰弱换来的,而且因为身体构造不同,产子时父体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要是孩子生不下来……”郎大夫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生不下来怎样?”
“生不下来,就只有剖开肚腹,将婴儿取出。”说出这句话,郎大夫轻松下来,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定定神,道:“当年我接生的那位天裔族男子,就是通过剖腹产下的孩子,婴儿个头太大,要从那样狭窄的甬道产出,非常困难。即便他们天生就能分泌体|液帮助生育,也很难顺利自然生产。”
初时的震惊已经悄然淡去,庄灵面无表情道:“如果那个预言是真的,这个孩子就一定能够顺利生下来,要是不能,那他就不可能是天定之子。”
郎大夫满头冷汗地连声应是。
“郎叔,想必你知道这个孩子有多重要。”庄灵沉声道。
“我一定会尽全力保证孩子顺利诞生。”
庄灵想了想,“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脸上可以动刀子吗?不要因小失大。”
“孩子要从三个月才会开始折腾父体,在这以前,他不会有所察觉。要是少主不忍心,以后再做也可以。”
韩衡有多在乎那张脸,没人比庄灵更清楚,对韩衡千好万好也比不上夸他一句好看,尤其是在床上。
庄灵不自觉舔了一圈嘴唇,“要是你能确保对胎儿没有影响,就尽快做。”
郎大夫袖手低头,“是。”
“对了。”庄灵眼中滑过一丝别扭,“他现在这样,可以……”庄灵牙都快咬碎了,颇有点说不出口。
郎大夫恍然大悟,笑了笑,“这两天尚且无妨,不过最好不要太激烈,过几天开始给他修复面部之后,怕是就没什么机会了。”
庄灵不太敢看郎大夫的表情,他叫郎大夫一声郎叔叔,是因为郎大夫跟他已故的娘有些交情。按照庄灵的吩咐,在韩衡面前,他们要装不熟。而事实上,庄灵正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一旦北朔皇帝知道他不仅找到了韩衡,还私自让他怀了孕,他的野心就昭然若揭。
整个睿王府都将一夜坍塌。
因此,能接触到韩衡的大夫就至关重要。
“一切就拜托你了郎叔。”
郎大夫叹了口气,眼神闪烁,“我还不能肯定,1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他不会恢复记忆。”郎大夫略有动容地注视着庄灵,“希望这六个月能平安度过,要是他想起什么,很有可能他不会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虎毒不食子,何况,他顶多是一匹会撂蹄子的野马。”他也不会让韩衡有机会杀死这个筹码。庄灵不知不觉沉浸在淡淡的甜蜜之中,他现在只想亲吻韩衡连肌肉都没有的平坦小腹。
庄灵出门后,郎大夫再度叹了口气。
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吵醒的韩衡,心情不好地一个肘击顶过去,撞在庄灵的手心里。他睡意浓重地半睁开眼睛,看见是庄灵,就无比熟练地环住他的脖子,没打算起来。
“睡着了?”
韩衡下意识凑过去亲了庄灵一口,带着浓浓鼻音埋怨道:“别说话,睡觉。”
庄灵从身后抱着韩衡,没安分多久,就顺着韩衡光裸的脖子和肩吻了下去。
韩衡被闹醒了,脾气特别大,抬脚就踹,却正好让庄灵握住了他的脚踝。
韩衡挣扎了两下,抽不出脚来,彻底被惹火了,“我想睡觉,特别困,你不睡就出去。”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韩衡困得眼皮都掀不开。
半梦半醒之间,韩衡让庄灵那只灵活的手摸得忍不住泄了两次,愈发困得不成人样。好在庄灵没再闹他,脑袋埋在他的脖子里,火热的鼻息好半天才平复下去,俩人以极亲密的姿势交颈而眠。
那温暖的、带着熟悉好闻的男子气息的体温,让韩衡睡得格外踏实,前半夜的噩梦也随之驱散。
次日韩衡把郎大夫找来,明明白白说了他愿意立刻做脸。
郎大夫似乎并不意外。
韩衡挑了挑眉,外强中干道:“千万别舍不得麻沸散啊,虽然我不怕疼,但是能少受点罪最好。”
“是。”
郎大夫出去以后,韩衡坐到镜子前,两手按住椅子,整个上半身往前倾,快贴上镜子时才定住。
他抬手抚摸了两下布满伤痕的脸,摸上去已经完全不疼了,加上最近几天他连面具都没戴,肿也全都消下去了。
韩衡拉扯了两下腮肉,纵横交错的伤口,凹凸不平的皮肤。他犯难地皱起眉,庄灵到底是怎么吃下嘴去的?他修长优美的脖子上,零星散布着暧昧的吻痕,韩衡不觉身体微微发热,耳根也烧了起来。
庄灵发起情来,那双深邃的眼如同猛兽一般凶狠,冲撞的力度仿佛烙刻在了他身上,稍微想一下,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韩衡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他是真的栽了,两辈子所有的生活经验和感官体验,都比不上这短短数日彻底打破禁忌的结合。他对庄灵已经再无避忌怀疑,一头栽了进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庄灵看到他的本来面貌,会露出怎样的狂喜。
想把最好的自己奉献给最心爱的人,是每个坠入爱河的人最大的愿望,韩衡不能免俗,何况,他本就为自己原本的外形骄傲。再说一直让庄灵对着这张丑陋的脸,庄灵脑子里装着的,一定是“韩衡”从前的模样,想到这个,韩衡心里就堵得慌:至少要先修正庄灵大脑中的记忆。
其实韩衡怕疼也是有来由的,有次拍戏,他演一个赛车手,车子按照安排地失控飞滑出去,却突然起火,他半边肩膀都被烧得血肉焦糊。当时剧组立刻联系了一家不错的医院,前前后后植皮受的那个罪,现在想起来,仍然令他牙酸。
这郎大夫说的“换脸”,比那个动静还大,韩衡是不抱希望会完全不疼的。
他只能调节自己。
现在想想,还是挺值得,至少庄灵要是看见了“裴加”,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韩衡对这个相当有信心,反而期待起换脸来了。
第39章 三十九
郎大夫开始天天过来找韩衡,每天都得把脉,说要密切观察他的身体情况,好安排换脸。
这天来之后,直接让韩衡把衣服脱掉。
身后站着人,韩衡对现在这副身体还是相当自信的,何况在医者眼里,估计人肉看上去跟杀猪的眼里的猪肉差不多。
庄灵来的时候,韩衡正躺在床上,两腿略略分开,郎大夫微凉的手指正在摸他的大腿,仔细查看皮肤。
一看庄灵进来,韩衡就躺不住了,刚想起来,就被郎大夫一戒尺拍在脑门上。
“躺好。”郎大夫严肃道。
庄灵也不言语,进来以后,跟郎大夫背后袖手站着,肆无忌惮的眼神从韩衡敞开的衣袍往下滑到他光溜溜的两条腿上。
郎大夫看完腿,又叫韩衡翻过身趴在床上。
这下韩衡看不见后面,但仍觉得一道灼热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仿佛在皮肤上留下了烫痕。
韩衡手掌捏紧成拳头,后脖子里渗出细细的汗珠。
劲瘦的腰肢、比雪更白的皮肤,衣袍掖在腰中,遮断下削的弧线,腰臀以下穿着条薄薄的白色衬裤,韩衡身上不断冒汗,汗水将裤子浸得半透明,仿佛能看见挺翘的臀肉。
庄灵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
“行了,起来吧。”
听见郎大夫说话,韩衡如蒙大赦,立马翻身起来,低着头,衣带就像跟他作对一样,捣鼓半天系不上。
“我来。”庄灵直接坐到床边,扯起韩衡的衣袍,有条不紊地给他穿好。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几次贴到韩衡微微潮湿的皮肤,激起韩衡一阵接一阵的哆嗦。
“明天早上早些起来,早膳先不要用,等我过来看过以后,再吃早饭。”郎大夫道,恭恭敬敬朝庄灵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韩衡松了口气,肩膀耷拉下来。
“这么怕郎大夫?”庄灵食指勾弄着韩衡的下巴。
“过两天他在你脸上身上动刀子,你不怕?”韩衡没好气地把脚放下地,“给我穿鞋。”
话一出口韩衡就后悔了,他小心打量着庄灵的脸色。
庄灵真的就弯下腰去,把韩衡的脚放到膝上,给他穿鞋,把韩衡的脚掌塞进鞋子之前,他恶意地在他脚底勾了两下。
“哎!别弄了!很痒!”韩衡特别怕痒,让庄灵这么一弄,简直想滚到床上去。
“真的痒?”庄灵眨了眨眼。
没等韩衡说话,他的手果断脱下刚套上去的鞋袜,抓住韩衡的脚踝,目光甫一触到那光滑玉白的脚背,庄灵眼神黯了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