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眉眼,轻声道:“正事要紧,我们先过去吧。”
季安恒又白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带上家里三只鬼,一道抓紧洛浠。洛浠的术法比较厉害,由他主导着移位,会相当比较精确及省力。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一行人总算着地。
“……红喜,这得打哪进去?”季安恒望着眼前的河,默默问红喜。他是真没见过临水建墓的。尤其,这附近看着地势也不高。万一墓内入水了呢?万一经年累月河床变化了呢?
这是有多大仇,才把墓建在这儿啊!
红喜指了指季安恒的脑袋,意味不明道:“你真该多动动这个了。”顿了顿,不待季安恒反应过来,又道:“用术法。”
季安恒:“…………”
阿总笑出声来,显然是在嘲笑季安恒知道用术法赶路,却不知能用术法穿山进谷。余一还好,相当给季安恒面子的问道:“你的墓是在河底下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里边有机关吗?有水吗?万一我们进去了落地时落在这此东西上面了怎么办?”
红喜挑眉:“我自己的地盘,难道还能给你们带错咱不成。放心吧,我离开之前,墓里那些机关什么的都已经被我弄坏了,伤不了鬼。”
洛浠冷声道:“伤不了鬼,那伤人呢?”
“嗤!”红喜冷笑道:“你大可不必进去,阿恒我自会护他周全。”
洛浠:“…………”果然,这些小鬼太讨厌了!
季安恒:“…………”这话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阿总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余一一脸的不明所以。
到底最后一行人还是都进去了,由红喜为导。一落地,便是大平地。红喜熟门熟路的指着一处道:“那儿有个机关,按下去这里边的长明灯便会亮。”
季安恒没有动,因为洛浠在他之前便动手了。
灯光亮起,墓中的情形便显露出来。只见季安恒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一大块的,黑色的石板,石板底下却都是水。不远处,还有许多仅容一只脚站立的石板浮在水面上,很是杂乱。而他们的身后,有个将近能容一身形娇小的成人进去的孔洞,正缓慢的流着并不多的水流。
“这外头便是进口了,那儿亦是设有机关的,河水不会大量流进来。”红喜慢慢说道。“想来那个魔物应当在我的墓室那儿,因为我的墓形状比较怪,只有墓室有较大的空间。因担心那魔物动了我的墓室,我便不直接带你们过去了。左右我墓室里有特别的东西,那魔物自己闯进去,一时半会逃不出去的。”
季安恒直觉红喜所说的那个特别的东西,便是让他封印了鬼力,无法以全盛之姿现世的主要原因。想必,是那里的东西封印的他。
心里这般想着,他面上却仅是点头道:“好,那我们便来一个瓮中捉鳖吧。”
一行人慢慢的往前走着,余一,阿总和红喜倒也还好,飘飘荡荡的好不自在。洛浠和季安恒却是苦着脸,在红喜的指挥下一步一步的踏过错综复杂的石板。这些石板也是有讲究的,不能随便踏错。
偏偏,他们还不能用术法漂浮起来。因为这个,勉强称得上是墓道的地方,实在太过低矮。洛浠比季安恒高一点,站直了身板也仅勉强不触头。
走到半道上,许是年月久了,季安恒踏过去的其中一块石板突然翻了。
季安恒脸色惨白,马上收回那只脚,单脚站在原来的石板上。只是这般一来,他却不能再往前了,毕竟下一块石板的距离太远,就算踏过去也很容易失脚。
洛浠原本走在季安恒前头,发现季安恒那边有麻烦后马上三两下的踏了回来,在下一块石板那儿停下。
“过来。”洛浠朝着季安恒伸出手,言简意赅。
季安恒想也不想的朝他伸出手,纵身一跃。
下一秒,他已经被洛浠稳稳的揽在怀里了。他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洛浠一眼,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有些稀奇自己竟然会下意识的信任洛浠。
“搂紧我。”洛浠低声说着,嗓音微哑,带着丝说不出的味道。可惜,环境不对,场景不对,季安恒却没心思品味的。
接下来的一段路,季安恒全程没有动过,只管搂紧了洛浠的腰,把脚放在他的脚上。洛浠倒也没觉得重,动作依旧很稳又快速。
这个勉强能称得上是墓道的通道,比想象中要长得多。季安恒心里估摸着得有好几分钟了,才到了尽头。而他也是这时候,才得以从洛浠身上下来。
面前的,仍不是墓室,而是很大的一块石板门。这门底部连着水,上这仅有一块比较大的石板当踏脚石。如今,踏脚石与石板门上边都早已长满墨绿的苔藓,本身是什么颜色也早已分辨不出来,看起来湿滑得很。
“小心些,尽量不要直接用脚着地。”洛浠轻声提醒季安恒。季安恒反应也挺快,用了些力量将脚底裹起。如此,倒是一不用担心滑倒,二不用担心这石板上有不干净的玩意儿。
他看向红喜,“怎么进去?”
红喜面色冷得很,指了指石板右下方一个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的小角落。“那儿,可以按下来的。”
季安恒依言按了下去,却只听那石板发出不算小的声音,整个儿慢慢的往后倒去。没一会,石板便整个倒了,浮在水面上,竟也成了一大块的踏脚板了。
“走吧,我的墓室还在后边的位置。”红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表情异常冷。显然,这个墓室绝非他自己选的地方,至少他是对这儿极度不满的。不过想也是,一般人绝不会愿意死后被葬在这种地方,与其说是墓室,倒不如说是故意整出来让死人至死不安的地方。
余一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一把握住红喜的手,面上带着丝怯意。看起来,倒像是有些害怕这个环境的。
红喜没有甩开他,似乎他的这个动作安抚到了红喜了,使得他的神色和缓了一丝。季安恒看着这二人这般作态,不由转头与洛浠互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心知肚明的意思。
“行了,谈情说爱到外边再谈吧。”阿总似乎看不过眼了,一语双关说道。啧,都欺负他这个失恋的人了?!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季安恒和洛浠都是厚脸皮的人,红喜和余一是根本没觉得这?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耙彩撬邓堑摹S谑牵⒆苡行┺限蔚淖苹疤狻?br /> “你这墓倒是挺奇怪的,里边也都是水,空间还不算小。不过,怎么就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呢?还有,那边那个门是干什么用的?”
红喜看了一眼,才道:“门后是我的墓室,以前倒是真有那么一点机关,不会被我弄坏了。就连门板,估摸着都还在水里头。”
“可这里边,怎么没有落脚处了?还是,都在水底下?”季安恒低头仔细看了一下,也没看出底下有石板,就全是水。
“以前是有的,只是那些人把我葬在里边之后就把这一条路断了。不仅如此,我估摸着出去的路应该也是被毁了。”红喜淡淡说道,“不过对我们来说也无所谓,左右我们估是鬼,你们二人又可以用术法通过去。除了刚刚那条通道,其他地方不会太低矮的。”
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季安恒于是和洛浠一道飘浮起来。
穿过空荡荡的,勉强称得上墓室的地方,一行人停在那个小门前面。
门的后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里边,是什么?”季安恒问道。他能感觉到这道门的后边有些怪异的力量波动,似乎存在很久了,并不像最近弄出来的。感觉有点像是结界,但又不全像。
“封印阵法吧,也可以算是结界。”洛浠伸手感受了一下,“存在挺久的,至少有几百年了。不过这股力量应该已经慢慢变薄弱了,而且感觉像是被人特地破坏过。”
“我破坏的。”红喜说道,“当初这里边设下的确实是封印的阵法,封印住的就是我。我的尸首也在里边,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力量已经没那么强了,所以我便得以出来。”
其实他在数年前便能离开墓道出去外边了,只是那时候他还无法离开自己的尸首太久。并且,一离开力量便几乎相当于没有。所以那时候,他反倒不轻易离开的。直接约摸一年前,他慢慢发现自己离开尸首近百里,仍没事,并且身上也能带出一部分力量,这才完全离开了这座水墓。
力量薄弱……季安恒伸手用了全力试了试,发现自己也仅能撼动一下这个阵法,依旧是进不出。就这样的,还是经过数百年力量薄弱之后的结果。那若是当年刚刚被建立起来时候的阵法,又该有多强大……
他侧目看了一眼红喜,果真将红喜葬在此处的人,是不怀好意的。先将人葬入阴气深重又浸水之地,使得人死后魂不得其安。又用阵法将人的尸首与魂魄一道封印于这样的墓中,使其死亦不得其安……
这该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才至于干出这样的事来啊……
他暗暗想着,若是红喜的尸首还在,他便将其带出去,安葬在自己的墓里罢。自己那墓的风水可比这儿好太多了,又有聚魂养灵的阵法。将来他若是有朝一日身体老了死了,也回自己的那个墓里,大家还能有个伴儿。
第71章 完结上
毕竟是红喜的地盘,由他出手,一行人也就顺利的穿过了结界。
只是季安恒怎么也没想到,进入主墓室之后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口巨大的,深红色的木棺。
仅那口木棺,便占据了主墓室一半的空间。那木棺上面,还刻着些纹理。季安恒细瞧一眼,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那分明,是一种诅咒。
诅咒棺中之人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甚至不得离了身体。这棺中之人,只怕会一直被束缚于棺中,只怕魂体清明亦无法离了身体,更连棺木都出不来,直到,魂体消散。更可怕的是,这咒里边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无异于是世间最为恶毒的诅咒了,相比起来余一却是好多了。起码,余一虽也是被钉在墓中不得解脱,却也好歹有那么点空间能自由活动一下。且,余一也是命好,被困在墓中百余年便被季安恒解脱出来了。
而这座棺椁,却少说存在了有近千年,也就是说里边被困的那人,已被折磨了至少近千年。
季安恒不由看向洛浠,却只见洛浠面上也是带着些诧异的。
洛浠也是没想到红喜过去会是被人用这种方式困在此间。他此前让鬼物帮着查探时,那些鬼都不敢进主墓室,只在外围查了查,又问了山间老鬼。由此,推断出红喜的过去告知了他。
他所知的,也只有红喜死前怨恨极深,亦非好死。那几位老鬼也是查了许久,才推测出红喜生前可能与某户人家有关系。只是,毕竟时隔太多年,那户人家的后人也是千年前的事一无所知。
否则,洛浠上次也不会试探性的提了一下那户人家了。不过从红喜当时的反应来看,起码还是有关系的。
洛浠对季安恒摇了摇头,又指着棺木后头的一个小角落。“在那儿呢。”
季安恒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此行是为了除掉那个已经成魔的方士,以绝后患的。至于这个棺木……他看了一眼红喜,却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又见余一和阿总不知何时已经默契的一左一右呆在他的身边了,心下便放心下来。
待将那魔物处理了,再处理棺木和红喜的事吧。
想到此处,他从锦囊里拿出几张符纸,是他事先画好的。自己留了两张,又给了洛浠几张。有符纸为媒介,关键时候更能节省时间。
棺木后头的一个角落里,绻缩着一团黑,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此时那东西似乎是被困在那儿了,又似是睡过去了,一动也不动。
越是靠近,季安恒便越发肯定这便是那只魔物,同时也是当年那个方士。他毫不犹豫的朝着那魔物抛去两张符纸,同时从锦囊中拿出一根乌黑细长的绳索,以术法催动它,直奔魔物而去。
魔物在符纸附身之际便惨叫一声,被符纸触及的地方泛起了烟,与此同时他快速的移动起来,避开绳索。
“嗤……嗤……”魔物喘着粗气,逃到另一头与季安恒和洛浠相对而立。
这个时候,季安恒才看清了眼前这魔物的真实模样——矮小的身躯,青白发皱的皮肤,皮包骨的手腕,阴狠似毒蛇的眼睛。还有,那完全不像是人类的手……爪子。
季安恒看了半天,始终没认出这只魔物与当初记忆里的方士有什么相似之处。那个方士长得也算是人模人样,馐一下也能有那么丝仙风道骨的模样,否则也不至于当年让那位贵女这般信任与他。只可惜……
呵,如今这模样,倒是与内里相符了,阴狠到了骨子里。
洛浠此时开口了,“倒是真没想到,你竟能用他人的血肉重塑身躯。可惜,这身骨血终究不属于你的,如今你也该是强弩之末了吧。”
他的声音很淡漠,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而非生死。
魔物瞪大了那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他,又看向他身后的季安恒。
“是你们!你们果然还活着!”魔物冷笑,“看样子你们最终还是食了我那血太岁了……呵,好笑,当真好笑……”
他抬手指着面前的两人,声音里尽是嘲讽:“当年那般正气凌然的指责我,说我残忍的造出血太岁,可结果你们却是自己偷食了我的血太岁!果然,你们这两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什么为民除害,什么拯救那些人,都是鬼话!你们分明是存了私心,冲着我千辛万苦养出来的血太岁来的……”
季安恒愣愣的看着魔物,呆呆的听着他所说的话。他,和洛浠,食用过那个血太岁?!
头突然有些疼,脑海里有些画面闪过。
重伤不愈躺在病床上的洛浠,意识模糊之际将锦囊给了他,并让他余生珍重……
墓里原本被他亲身葬进去的血太岁,由他亲身取了出来……
他取了一部分血太岁,将余下的葬回去……
他用血太岁入药,先自己试了药,再喂给奄奄一息的洛浠……
以及,伤情好转清醒了好几日之后,突然有一天眼睛血红,神智不清,渴血的洛浠……
季安恒呆呆的抚着脑门,双眼直直看向洛浠,神智却仍沉浸在那些并不完整的记忆碎片里。
洛浠自然察觉到了季安恒的异常,心里也明白,这人大概是又想起些什么了。只是如今有敌在前,他暂时无法解释些什么。因此,只能给季安恒使了个眼色。
而与此同时,余一也不知何时到了季安恒身后,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阿恒,回神了。”
季安恒一个激灵,马上回过神来。他冷眼看向那魔物,嗤笑道:“我们如何与你无关,倒是你,看起来似乎不大好啊。呵,瞧你这身板,再瞧你那没有多少存在感的灵魂。想来我身边这三位鬼先生,哪一位都能轻易吞噬你的吧。”
余一闻言,小小的哼了一声:“谁想吞了他啊,又老又丑,还小得不行。气息也是,太恶心了!”
魔物打眼望过去,发现只是一只百余年的小鬼,力量也不强,于是便冷笑了一下。心里却开始盘算着,该从哪边下手好。
这两个活人,他生前与他们交过手,当时便没讨着好。尤其是那个白白嫩嫩比较小的那个,当年他伤了那个大的之后这小的便发了狂,竟把他给杀了。所以这两个活人,他肯定要先跳开,最好不要正面对上。
再看另一边两只鬼,那个现代鬼能力不弱,不仅是厉鬼,身上还带着丝魔气,似乎随时可能会化魔,不好对上。另一只,一身红色吉服的男鬼……虽然感觉力量并不算强,但不知为何,他却直觉此鬼最是不好对付的。
如此细算一番,魔物有些绝望的发现除了那个最年幼的小鬼,他竟动不了其他任何人与鬼了。可偏偏,那些年幼的小鬼前有季安恒护着,后有两只鬼友相护,他竟半点也没找到下手的缝隙。
咬咬牙,魔物最终决定放手一博。若非被困此间已久,若非他在此间力量莫名其妙的被吸掉了许多,他何至于如何!
此时魔物极其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看此处是极佳的养阴之地,便挑了此处,误打误撞闯进来。谁又能想到,这儿竟有怪异的阵法呢,并且那阵法还会让误闯此间的魂,灵,魔,都被困住。力量,也会慢慢的,被吸收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