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魔物伸展手双爪,将力量集中于一处,发了狠的冲向余一所在的位置。
季安恒马上将其攻势挡下,并与洛浠一左一右与之缠斗起来。
几个回合起来,那魔物身上已经好几处冒起了烟。魔物不似人,受了伤,被伤到的地方便会化开。而若是身死,则会整个烟化,身躯是不会留下的。
季安恒与洛浠对视一眼,便又将目光对准魔物。化魔后又换了身躯之后,这魔物动作便是灵活,比人类的快得多。近斗,恐怕得花不少时间的。所以,两人决定换一种方式,速战速决。
只是那魔物似乎看出了两人的打算,目光沉沉,满是阴霾的看了二人一眼,心中下了决心。呵,与其死在你们手里,倒不如,来一个同归于尽!
第72章 正文完
季安恒怎么也没想到,那只魔物竟然会不要命似的拼尽全力硬生生冲向余一。余一是这里边能力量弱的,便是普通的,有点年头的鬼物都能轻易欺负了他。可想而知,若是被这魔物得逞,余一会是什么下场。
可,因着此前的一场混战,季安恒与洛浠离余一他们有些远了,余一躲在棺木的另一头,而他们却在另一面,一时半会竟赶不过去。因着余一也是鬼物,季安恒的那些法器符纸也不能轻易抛过去的,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误伤了余一。
他只能心里暗暗祈祷,祈祷离得近一些的阿总能赶到余一身边替他挡一下,哪怕只挡那么一会。至于离余一更近的红喜,他却是打心眼里不指望的。尽管知道红喜的能力远不如面上的这般,但此时此刻他身上的鬼力还真就比余一强一些,远达不到能挡下那魔物全力一击的时候。
可下一秒,他的心跳停了一拍——红喜将余一推开了!那个魔物直直击中了红喜,随便顶着红喜的魂体直冲那口棺椁!
红喜魂体与棺椁接触的那一刹那,像是被吸进棺椁里边似的,消失了。与此同时,魔物也狠狠的撞击到了棺椁上面,发生很大的一声响。棺椁受到冲击的刹那间便起了好几道裂纹。
“红喜!!!”余一惊叫,想往棺椁冲去,却被阿总拦了下来。
“呵,我要你们,为我陪葬!”话音落下的同时,魔物像是燃烧了自己的所有能量一般,全身遍布阴暗的浓雾,再一次狠狠的撞击到棺椁上。
季安恒脸色一白,眼睁睁看着那魔物灰飞烟灭,眼睁睁看着棺椁的首层随着魔物的消亡而碎开。此时他才真正明白,魔物的真正意图——他分明是想放出棺椁里的东西!
下意识的,季安恒看向洛浠。
洛浠只对他笑了笑,拉过他的手走到棺木面前。
去掉最外层棺椁之后,里边露出来的却是一幅小了许多的棺木,漆黑一片,上面亦有刻些东西。这幅棺木,约摸一米宽,两米长,足够一个成年男子躺下。
“红喜在里边吗?我们,该怎么办?”季安恒心里不怎么踏实的问道,红喜像是被这棺木吸进去了,可这棺木实在有些邪门。就这会还没开棺呢,散发出的阴厉鬼气便让季安恒不由起了鸡皮疙瘩。若是里边的尸首真是红喜的,倒也还好,起码有机会将红喜放出来。可若不是,那……
季安恒定了定神,不管是与否,这棺他是不得不开的。开了,起码有机会救红喜。再者……他看了看洛浠,有这人在,他们二人联手,就算里边真是什么厉害的大粽子,他们也未必没有胜算。
洛浠伸手搭到棺木上面,冷声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棺木里的东西想出来,倒是真的。”
“那快开棺啊!”余一不知何时挣脱了阿总的禁锢,跑过来抖着声音说道。这棺木散发出来的鬼气着实让他不舒服,压抑得紧。并且,他隐约感觉到,似乎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的,被抽离自己的魂体。
季安恒咬咬牙,与洛浠对视一眼,一并将手放上去,用力推了起来。
为防万一,两人默契的将力量集中在手部。二人都想着速战速决,因此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棺盖应声落地。
季安恒与洛浠动作十分熟练的掩住鼻子,再靠过去看棺木内的东西。
这一看,却是让季安恒惊讶不已,也让余一和阿总面露喜色。
“是红喜,是他!”余一拉着阿总的手,笑得像个孩子。
只见棺木里躺着的那人,一身红色吉服,头发披散于脑后,面目五官清俊略带阴柔,双目紧闭却似是随时可能醒来一般。这脸,这模样,不是红喜又能是谁!
“不腐尸……”季安恒低声呐呐说道,棺中之人除了毛发枯燥,皮肤青白之外,看着就像是刚睡下一般,连尸斑都没长一个半个。
他咬咬牙,看向洛浠。只见洛浠对他点了点头,比了一下脑袋的位置。瞬间,季安恒的心便沉了下去。
只是,他看了看面有喜意的余一和阿总,到底没说什么。
“红喜,能出来吗?”他轻声对着棺中之人唤道。
棺中之人没有半点动静,这让余一面上的喜意少了许多。不过很快的,慢慢有一股力量从尸首里凝聚起来,没一会便凝成了红喜的模样。
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离开了尸首,凝出实体一步一步的走出棺木,在棺木旁站定,神情淡淡的低头看自己的尸首。
季安恒看着眼前的红喜,半响也没说话。眼前这鬼,模样还是以前的模样,但感觉却不大一样了。以前的红喜,可不会让他感觉到隐隐的压抑,只有力量相当甚至在自己之上的人,才会造成这样的感觉。记忆里洛浠是一个,那个方士是一个,如今红喜也隐隐给他那样的感觉了。
余一却是不管不顾的扑到红喜怀里了,尽管红喜的气息让他战栗,尽管他的力量似乎还在流失,尽管红喜似乎与之前不大相同了。
“还好你没事,你个傻子……”他在红喜身上上下摸索,待发现完全没别的什么问题之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红喜好笑的摸了摸他的脑门,又看向季安恒,眼里多了丝笑意。“多谢你们,总算让我彻底自由了。”
季安恒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应道:“自家人别这样么客气。不过你的尸体,打算怎么处理?要不,移到我的墓里?”
红喜却摇了摇头:“不了,没有了魂体的尸体,留之何用。还是烧成灰吧,免得哪个被个什么孤魂野鬼占了这具身体。那,我可就得呕得慌了。”
有道理……季安恒看着这具尸体,觉得还是烧了好。这个身体以邪法保了千年不腐,又养在这种地方,更有红喜听魂与体一道困在此处,也修行在此处。只怕如今,这尸体本身便已经能称得上一件鬼器了。
思绪间,却见那具尸体突然冒起一阵冷火。他抬头看向红喜,却见他面无表情,无喜无悲。仿佛,此时焚烧的并非他的尸首,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同源的鬼力烧鬼器,仅一分钟时间,那具尸首便已成灰。而灰的底下,头部的位置,有根粗长的,刻着怪异文字的钉子静静躺在那儿。季安恒不如何真切的看了一眼,那棺盖便又被红喜盖了回去,将里边的一切档得严严实实。
呵,真希望那个,害他千年的人能有轮回,能记得此处,最好执念未消。如此,那人便会寻机找回了这儿。若是他回来了,发现自己曾经的布署都成了一场空,那该多好笑!
只可惜了,千余年来,那人始终没过来。兴许,他没能入轮回吧,又或者,他入了轮回,了忘前尘了。想到此处,红喜毫不犹豫转身面无表情道:“好了,我们该离开了。这儿有阵法,鬼物在此间停留太久力量是会被抽离的。”说罢,他拉过余一的手,暗暗渡过了些力量过去,便带头号往某个方向走去。
季安恒与洛浠对视一眼,又默契的看了一眼阿总。发现他正无奈的看着前方那两只鬼,便觉得有趣。三鬼行,果真是必有单身狗的。
两人三鬼随着红喜跌跌撞撞的走出地下时,才发现他们出来的地方是某一处山脚。并且,此时已经天亮了,也不知他们已经在里边呆了多久。
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家里,季安恒后知后觉的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看向洛浠:“完了,早知道我们就该开直播,把墓里的东西拍下来的!”
那档灵异直播第三期还没影呢,可真烦人。
洛浠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倒是完全忘了这档事了。本来这档节目,便是为了让季安恒能跟他一道打着探险解密等借口,寻找恢复记忆的契机。最好,是重温一次曾经的温馨时光。
而如今,似乎已经不需要借用这档直播了……
想到此处,他心里一动,拉住季安恒问道:“你如今,可全想起来了?”
季安恒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拨开,一边找衣服准备洗澡,一边没好气道:“挺多的,乱七八糟。待我睡一觉,理一理,我再慢慢找你,聊!聊!人!生!”
洛浠的笑容刹时僵住了。
第73章 番外 一
病榻之上,面容冷俊,身材修身的男子正紧闭双眼,脸色灰白。
胸口处隐隐有红色血迹随着胸膛轻微的起伏渗出,眼前看便是不大好了。
季安恒惨白着一张脸,给床上昏迷之人换了药,又换了身亵衣裤亵裤。随后,他呆坐在床沿,看着眼前的人发着呆。
许久,他双目无神的喃喃道:“洛浠啊洛浠……枉我们作为天师,上能抓鬼下能除妖,变能招魂安魂,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平了多少鬼怨。可谁曾想如今,你却连自己的魂魄都快保不住了呢……”
“洛浠啊洛浠,我不求你能活起来,但求你能魂魄完整的存在下来。哪怕成鬼之后你直接入了轮回,也我认了…………”
他真的没想到,洛浠会为了挡下那方士的致命一击。那一击,虽未立即致命,却在慢慢消耗着洛浠的生命,以及魂魄。再这么下去,最多三天,洛浠怕是不止会没命,连魂都得散了。
“季先生,药来了。”一名披麻男子端着一碗药进来,恭敬地递给季安恒。他是这次战斗活下来的人之一,只是左腿给折了。他还算幸运的,他的那些兄弟,以及他的主子,那位贵女,却全都丢了性命。
他披麻戴孝,便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们。
季安恒接过药,看了看又放到桌子上,并不喂给洛浠。洛浠所受的伤并非只伤在身体,这些寻常的药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哪怕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护不下洛浠的魂。
那人见状,也只能心下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病榻上的男子,心里越发不好受了。他们活下来的这些人,都是眼前这二位恩人所救。然,其中一位恩人却为救他们而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眼看着就要不成了……
“要是真有不死药就好了……”男子低声喃喃,他是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恩人就这般死去,尤其还是那般年轻的一个人。
不死药……不死药……
季安恒怔怔的看着洛浠那苍白的面容,心里不断回荡着这三个字。就连送药之人出去了,他也没发现。
许久,他伸手抚上洛浠的脸侧,魔怔似的低语:“也许,那个东西能救你……”
话音落下,他缓缓起来,踏着夜色慢慢离去。
缓缓打开由他亲自合上的断龙石,季安恒步伐极快的在墓中游走。这儿,他前几天才刚来过,因此倒也算是熟悉的。
没多久,他便到了一座空了的墓室中间。那里,有他前两日亲手放进去的东西。
拿起那块血红色的太岁,季安恒咬咬牙,狠下心取下一部分,随后又将剩余的放了回来。之后,他无声无息离开墓里,回到那间小屋。
洛浠还在那儿躺着,除了胸膛轻微的起伏之外,几乎与死人无异。
季安恒拿出他取下来的那块血太岁,犹豫再三,终是狠了狠心将其一分为二,并取出一个外观古朴的小巧木盘,将血太岁放置进去,并将木盘子放置在桌子上。
再之后,他从锦囊中拿出一块小小的毛笔,并一个小墨盘。只是,墨盘里没有墨,他又将自己的手割破,放了些血进去。
随后,他用那去小小的毛笔,就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在盘子底下的桌上画着纹路。
一夜之后,当第二日送药的青年再次端着食物与药物进门时,却被惊得不由将端着的东西都撒落在地。
“先……先生……您,您这是怎么了?!”他颤着声音问道,脚跟生了根似的,半点不敢往前踏。
季安恒抬眼看他,面容惨白,毫无血色,双眼却是血红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再加上一夜未眠,又耗尽精力于这阵法之中,整个人精神早已临近崩溃。此时他已经快认不出眼前这名男子了,只隐约觉得不能让人呆在这房间里,谁也不能。
男子见季安恒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无神却威压十足的眼神盯着他看,心里便已经怵了八分。再一想到前几日,这人便是红着这样一双眼,疯了似的攻击那个方士,将方士分,尸体,他顿时面色也跟着惨白起来,脸上冒出冷汗。
此时他不仅不敢往前进,更不敢随意后退。
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歹也是刚经历过生死之劫的人,男子很快冷静了一点,陪笑道:“不知先生在忙,是小的打扰您了。小的这就告退,您若有需要再唤小的。”说罢,恭恭敬敬的躬了躬身,慢慢的一点一点往外退。直到退到门外,关上房门,他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又活了过来。
定了定神,他马上偷偷离开,准备叫兄弟们暂时离开这儿。恩人季先生的模样看着实在不大对,另一位恩人又看不出死活,他实在不敢留在这儿了。万一那位恩人死了,季先生发了疯,那可就……
直到那名男子的气息彻底消失,季安恒才收回眼神,盯着眼前盘子里的东西看。
盘子里的东西,早已退去血色,变成了两颗小小的,肉色物质。他精神恍惚的拿起其中一颗,下意识往自己嘴里放。随后,他轰然倒地,再不省人事。
为画那个提纯清浊气怨气的血太岁,他几乎耗尽身上的力量,此时不仅身体,就连精神气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昏迷,已经不仅仅是药物的关系了。
再度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季安恒挣扎着爬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上精力充沛,几乎快到鼎盛之时了。
他惊喜的感受了一下,发觉不仅自己的力量恢复,就连身上的一些暗伤也纷纷好转,速度还极快。这下,他终于放下心,拿起盘子里的另一颗小东西,塞到气息已经时断时续的洛浠嘴里。然后,他一眼不错的看着洛浠。
许久,他慢慢的感觉到洛浠的气息在加强,不再像之前一般仿佛随时可能断了。顿时,他心下更是轻松了一些,也有了心情干点别的了。
他不再紧盯着季安恒,而是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再将那画得密密麻麻的繁复图纹弄掉。之后,他拿出一些符纸并一些法器,慢慢作起法来。
他得趁着太岁起了作用,抑制住腐蚀,赶紧将洛浠那已经不如何稳固的魂魄给留住,并修复。
这其间的辛苦与操劳一言难尽,然三日后,见到洛浠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季安恒却觉得一切都值了。
洛浠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位不修边幅的邋遢男子,正双眼放光的看着他,把他给吓了一跳。只是,那又眼睛实在太熟悉了,他便很快定了下神,好好打量起那人。血丝遍布的眼睛,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就有些刺人的小胡茬,以及那原本该是白色,却被浓着东一块红西一块黑的衣服……
越看,却越觉得好笑。他不由低低笑出了声,可没一会又扭曲了面容。疼,只是轻轻笑出声音,便震得胸口处的伤口疼得厉害。看样子,他这次受的伤可真要命。
季安恒狠狠瞪了他一眼,动作却极轻柔的给他检查伤口。他自然知道这人在笑什么,无非是他现在的形象不佳罢了。也不想想要不是为着他,他季安恒这般平日里这么在意形象之人哪会这般狼狈!
洛浠自己很清楚这一点的,自跟了他之后,只要条件允许,季安恒便从不愿意沾些脏污事,对自己的外在也相对在意。他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过他看着却也像本该就那般干净的。如今这般,也不过是为着他罢了。
心下一动,洛浠伸手轻轻抚上季安恒的手,有些感慨。你这一命,我也算没白救了。
洛浠身上的伤势恢复得及快,只是魂魄伤着了,所以总看着精神不济。季安恒便索性一直要他在床上歇着,而他却是忙上忙下,又是做饭又是熬药又是帮洛浠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