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那些女人在胡迟身上都能感受到儿子的温暖?
毕竟按理说,胡迟那张看起来太过年轻的脸,没有谁能够对他有母爱之外的奇怪想法吧?
胡迟背对着楼梯,冯娘却是一眼就看到那盯着胡迟背影看的男人,忙示意胡迟说:“那位英俊小哥是公子您的朋友吧?”
“嗯?”胡迟转身,没看出白忌身上有什么不对,只是奇怪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下来。“罗信和罗秀秀呢?”
“罗信今天累了,给他带点儿宵夜回来就行。罗小姐说不饿,在房间休息不出去了。”白忌走到他身边,对看着他笑得有些轻浮的冯娘点点头,又看了眼不知何时正抬起头看他的记账先生阿真。阿真和白忌对视一眼,就垂下头面无表情地继续拨动算盘,就是手指不知为什么有些发抖。
胡迟点点头,一只手肘抵在柜台上,侧身笑着问道:“冯娘,不知道这临北城有哪家酒馆菜品味道还不错?”
“我家大厨也是有一手好厨艺,更重要的是价格公道味美价廉。”冯娘话音一转,“但若是手脚大方的,那来到临北城自然一定要去临江楼尝尝那招牌三两肉。”
临江楼是临北城最高的酒楼,四面都挂着牌子,大红砖瓦十分显眼,也省去了胡迟他们问路。
不过从客栈出来去往临江楼的那条路,也是那知府摆流水宴最热闹的地方,不仅是城内乞丐,还有一些看起来穿着打扮都并不俗的人也在其中,明明吃一样的食物,面对乞丐的时候他们依旧是面露厌恶。
倒也是人生百态并无什么值得意外的地方。
胡迟一路看着满街的喜庆红色,却是感叹道:“这临江城果然是人杰地灵。”
“从庆安帝开始至今,这国家内的隐匿在凡人间的修士就越来越多。”白忌似乎永远都能知道胡迟没头没脑的那么一句话究竟是在说什么。“妖修在其中比人都更像人。”
“这倒是。”胡迟想到之前在客栈里,笑道,“冯娘比那只冷着脸的蛇更像是没骨头的。”
白忌看了胡迟一眼,冷淡地说:“那老板娘倒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你喜欢这种?”胡迟惊讶地停下脚步,“不过冯娘年纪虽然大了些,面容长相却都是上等,打扮也妖娆不俗气。就是冯娘明显对阿真有些微妙的暧昧心思,这倒是没什么难办的,不过我看是冯娘心底好像是另有……”
“不喜欢,别瞎想了。”白忌打断他,“你想吃什么?”
胡迟立刻说:“鸡。”
白忌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被他毫不在意地盯回去。
身为一只狐狸他想吃只鸡难道有错吗?
当然白忌是不可能说他做错了,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在他前面。
就是中途一位混在乞丐群中的化形鼠妖修抢了半只鸡腿往后跑的时候险些撞到白忌,这一幕被胡迟看了个正着,那妖修在离白忌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就好像被吓到一样险些手脚并用地爬回去,甚至蹲下身子爬到了桌子底下看着白忌瑟瑟发抖。
也怪不得刚才在客栈那条小蛇看到白忌之后会变成那样。
胡迟经过的时候扔了一枚金珠给那只敢露出一双吊三角眼的可怜妖修。
真龙血脉的威压可不是这些刚能化形的小妖修能够抵抗的。
想当初他看到帝君的时候,也是缩在剑道尊者的怀里哇哇哭。
唉,不过短短几千年后他都已经敢和帝君当面叫板了。
临江楼正好建在江边,听说那条江是引的京城护城河里的水,江水略微显得有些浑浊,但江内有一味临北城的特产名叫三江鱼,三江鱼肉嫩刺少,尤其以腹部三道白色斑纹处最是鲜美。但三江鱼却是牙齿尖利甚至能食人血肉,普通渔网对它来说毫无用处,自然捕捞困难。
而临江楼的毛老板却是捕捞此鱼的好手,并且配有秘制的酱料烹饪那鱼腹嫩肉,便成了临江楼的招牌——三两肉。
“两位客官也是巧了,”临江楼可以去说书的店小二最后笑道,“我们老板每旬只会下厨一天,这三两肉也只供应七桌,两位客官刚好就是这第七桌。”
“哎小二!”坐在胡迟两人身后那桌的客人却是不满了,“我们之前要点那三两肉,你不是说已经卖完了吗?”
“让我们老板亲自下厨的客人要看眼缘。”那店小二却是不恭不敬地应道,“这两位客人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我们老板看着就心生欢喜,自然就有第七桌。客人您要是想尝这三两肉,可以下次赶早来。”
“你!”那客人一听这话险些掀了桌子,却被同行的友人拦住,低声凑在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胡迟耳力超群,自然是听到了那友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临江楼背后有临北知府撑腰?
这清廉知府还真是有趣。
店小二对这一幕似乎早有料到,并没有过分关心那一桌客人,而是对着胡迟二人笑得谄媚。
“客官稍等片刻,我去厨房给您催催,马上就好。”
白忌自然是懒得说话的,胡迟笑着摆手:“不急。”
白忌抿了一口茶水后就放下那青瓷小杯,却听到身边人看似在看外面的风景,实际上却是对他传音道:
也不知道胡迟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他会知道这种事情,虽然实际上他也的确知道。
杜家小姐?
白忌看向并没有回头看他的胡迟,他们两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从这个地方像窗外看刚巧能看到是江边两岸,一面是繁华商铺,一面是深山翠林,风景雅致值得赞叹一番。而胡迟便是在其中装模作样的好似真在看什么风景。
而不是在想别人家的小姐。
还是已经成了亲的。
白忌冷淡的回应。
胡迟疑惑地转过头看着白忌。
白忌却是卖了个关子。
胡迟还想再问什么,却听到了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好似有人摔了杯子。
“又没有?老子就为了吃你一顿三两肉等了一个月!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耍老子!”
“这位客人,”回话的这位听声音就是刚才招待胡迟两位的店小二,“我们临江楼每天从早到晚能有几百桌的客人,等我们老板那道‘三两肉’的至少有八成,客人您才等了一个月,要知道从京城过来的饕餮为了我们掌柜的这一手都等了整整半年。”
“京城?我呸!京城有什么了不起的!京城嫁过来的贵族小姐伺候不好她男人不还是一样被人休了?”
这客人说的那件事似乎临北城里无人不知,只听他话音一落,胡迟身后那桌客人就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笑,表情猥琐难看,就好像那被休弃的女子和勾栏院里面的小红小绿一个样。
不止是胡迟身后的那一桌,楼下的情况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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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人越来越低俗的话语,不仅是胡迟,连白忌都拧起了眉。
正当白忌将要起身的时候,只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怒喝:“把这些惹事的都给我赶出去!”
那声音内蕴含这扎实的真力,普通凡人听到正如胡迟身后那两人,当即就吐了一口血水。
那声音继续粗着嗓子冷斥道:“弄脏了店里的桌椅,别忘了让他们把赔偿吐出来。”
之前还放声嘲笑的那些人在外人看来就好似被这两声怒喊吓傻了,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大腿比他胳膊还细的店小二一手拎着一个拖出去甩到门外。不多时门口就多了个小人山,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奇景都在一旁指指点点。胡迟注意到其中的几个乞丐抱着吃食却在一边偷偷向这人山吐口水。
里面便有那看了一眼白忌就被吓倒在桌底的小老鼠。
把那些人赶走之后,临江楼也就剩下了几桌客人,且多在二楼,互相看到的时候都微笑着点头示意。
毕竟这些人恐怕本来也不想和那一类低俗无赖凑在一起吃饭。
“这位客人,您要的三两肉和红烧鸡腿。”之前招呼他们的店小二一手端着一盘子送过来,盘子中间还放着一壶酒,他弯着眼睛笑道:“今天我们酒楼害客人您受了惊,这是咱家老板特别送给客人们的一壶陈年梅花娘,当做给您陪个不是。”
酒刚被放到桌上,胡迟就眯着眼睛深嗅一口,赞叹道:“好酒。”
店小二听到这话笑得就好像是胡迟刚才在夸他一样:“一看这位客人您就是行家。这酒是我家老板亲自酿的,绝不外售,只送有缘人一品。”
胡迟觉得有些好笑:“你老板做事倒是比说话文雅。”
从楼梯上走上来一人,听到这话大笑出声:“在下不过一大老粗,哪谈得上什么文不文雅。”
单看这个人的相貌身材,也的确是配得上大老粗这个自称。
身高看似比白忌都要高上几分,并且相当的壮实。穿着件黑色短打,袖子挽上去能看到结实的肌肉。
好吧,这拳头看起来能打胡迟两个。
尤其是那老板走到胡迟面前的时候,胡迟感觉整个人都能埋在他的影子下面。
也多亏这老板脸上的真诚笑意做不了伪,不然胡迟很难说自己能不能忍住打他。
“冯娘说两位现在下榻在她处,让我招待两人点儿好的。”这老板不带着真气的说话也震得桌子上的空茶杯一颤一颤地,就是笑起来一下就缓和了长相中带着的凶气,反而有些憨厚,“我这人也没什么优点,就是掌勺的手艺还算是过得去,也不知道合不合两位的胃口。”
白忌微微点头,胡迟却是连忙赞叹道。
“合,就是再有个清爽小菜,那我能对着这些菜吃上三碗白米。”
“那还不好说!”老板忙对着店小二挥手,“去给我拿上几根之前腌的酸黄瓜!不是我自夸,你别看这酸黄瓜好弄,我敢说全天下都没有人能比我弄的酸黄瓜好吃,保准你吃了这顿根本懒得想三两肉那个噱头。”
胡迟拉开凳子让老板坐下笑道:“我可听这三两肉是咱临江楼的特色?”
“拉倒吧,那就是食材难弄了点儿,吃个新鲜。”那老板也不推拒,坐下之后听到这话忙摆手,这只感觉能徒手捏断人脖子的手那么一摆,胡迟下意识离白忌近了一点儿。“要我说,就是最平常的清粥小菜,做得好了,那才是这个!”
那老板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那我今天可真是有口福了。”胡迟笑道,在桌子下面捅了捅白忌。
白忌先是看了他一眼,也对着那老板点点头。
惹得老板哈哈大笑,说什么也要陪他们喝上一杯。
白忌似乎就是有这种能力,明明是面无表情不怎么说话,但是却丝毫没让人觉得轻慢。哪怕就是点个头,都有人奉他为知己。
老板单姓一个毛字,这之前店小二已经介绍过了。但是他本人却是不喜欢别人叫他毛老板或者毛掌柜,非让胡迟叫他老毛。
胡迟也只好哭笑不得的应了。
“我本来也不是非要开这么个酒楼,我懒得每天重复给别人做这做那,没劲。”老毛又让店小二拿了两坛陈酿,他吃饭喝酒时却并不是如他本人这般豪爽,喝酒必是小口轻抿,吃饭也一定细嚼慢咽。不像是吃,更像是在品。“要说我厨师就是要到处走走,厨艺不能拘泥于一处,这世间的食物你才见过几种?你这辈子难道就只靠这几道菜活着?那算是哪门子的厨师?”
“要不是怕没了我,这酒楼恐怕也没人能撑得起来,我也懒得定一旬一道菜的规矩。”老毛说到这却显得有些低落。“要不是为了冯娘,我才懒得管这些东西。”
胡迟小心地问:“您和冯娘是旧识?”
“旧……唉那真是旧得不能再旧了,”老毛叹气,比了一只手的大小,“她还巴掌大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小时候就觉得这小丫头长得真丑,又红又瘦像只猴子似的,我长得五大三粗的,正好娶这么个小瘦媳妇疼。”
老毛停顿一下,猛地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气灌进肚。
“后来她长大了,出落的真好看,又有一肚子的鬼心眼,谁都喜欢。我就是个厨子,配不上她。给她说亲的那么多,这家的公子那家的少爷,都是有钱又有学问的,我大字不识一个,哪能配得上她?”
老毛擦了把脸,沉声道:“谁知道那人娶了她却不珍惜,竟然还敢干出那种事!”
说到最后他声音中已经含着愤怒,隐隐还带着控制不住的真气外泄,不仅是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甚至还让桌子都裂开了一条缝。
胡迟忙把还未吃完的菜放到安全的位置。听到这里,差不多也知道冯娘恐怕就是刚才那无赖口中说的那位被休的京城贵女了。
“我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里面疼,她却被人践踏到那种地步。”老毛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时候竟然是没忍住痛哭号啕起来,“我要不是为了照顾她,也不会卖了全部家产到这里开个酒楼,甚至还答应给知府大人每月八成的盈利,就为了让人欺负不了她。那知府也是个心黑的,用我的钱给他博什么美名,还不是想要京城里的人给他说两句清廉的好话,我呸!”
胡迟和白忌对视一眼,差不多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她喜欢那个文文静静的小账房也挺好的,”老毛那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被胡迟插科打诨了一顿之后,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只是眼眶泛红,然而这一点从那张长期被烟熏火燎的黑脸也看不太明显。
只听他叹气道:“反正她喜欢就好。”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漫天星辰,胡迟和白忌一人手上拎着一壶酒拿着带给客栈内两人的夜宵,披着月光沉默地往客栈走。
“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料到是白忌先开口,“子规你似乎总是能得到别人的倾诉。”
“嗯?”
胡迟看着白忌的侧脸,却发现白忌的面容在月光下映着更白了,表情仿佛也柔和了几分。
怪勾人的好看。
“老毛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在外人面前哭成……”白忌有些难以形容,“那番模样的。”
“还有当初的罗秀秀,一个女子心悦上梦中的仙人这种傻事,一般人恐怕都不会对外人说吧。”
白忌转头看着胡迟:“感觉他们都特别信任子规,哪怕只是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也是缘。”胡迟笑道,“那你呢?”
白忌轻微勾了下嘴角,避开胡迟的眼神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我不是那种随便带人上京城的闲人。”
胡迟看着白忌不知是月色还是其他原因而泛着淡粉色的耳根。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愉悦的想在天上飞。
他快走两步跟在白忌身侧,笑道:“我这倒是没注意。”
“毕竟带着外人游山玩水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白忌说,“况且我没觉得和你是一面之缘,我感觉我们似乎早就已经认识很久了。
胡迟一愣。
却发现白忌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连脚步都没有一丝停顿。
哎,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胡迟摇摇头,快速跟上去。
刚来客栈的时候,说自己累疯了吃夜宵就好的罗信小师弟,现在已经坐在门槛上望眼欲穿。
“这位小公子要是饿了,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儿什么先垫垫肚子。”冯娘在柜台前笑着对满脸委屈的罗信说。
“不不不不用麻烦了。”罗信满脸通红地不敢往冯娘那边看,“我师兄会给我带吃食的。”
这话说的没有什么底气不说,说完之后那肚子抗议了一声,更是让罗信恨不得把头埋在地底下。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冯娘看到罗信羞红的可爱表情就觉得有趣,当下就笑道:“少吃一点儿不要紧的,你那大师兄不在,你不会连一口饭都不吃吧。”
早就过了辟谷期的罗信,第一次恼恨自己为什么在下山的时候要吃了那不能辟谷的丹药,本来不过是想要认真体会普通凡人的饥饿困倦,哪知道还要附赠因为饥饿困倦而带来的尴尬?
一直在客房里没有出来的罗秀秀这时才走出来,她明明在屋内休息了两个时辰,但是表情看起来却比刚来时还要疲惫。此时她手肘抵在二楼的栏杆上,轻声对冯娘说,“这位姐姐,我想要壶热水。”
“稍等片刻,”冯娘对罗秀秀笑着点头,这才对这下午对完账就进屋没有出来的阿真喊到,“阿真,给楼上这位小姐拿一壶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