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昏迷, 太子失踪,群臣无首,朝内人心惶惶, 危急情况 下 在宫中侍疾的瑞王只好临危受命,代管朝政。
高郁听罢于子清的描述,怒不可遏,紧咬牙关,几乎从喉咙口挤出两字:“瑞王……”
他们到达寿州的时候已是傍晚,距离大皇子逼宫已过了大半日,此时再赶回京城已于事无补。
他还是大意了,没料到瑞王竟如此大胆,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高郁一想便知,瑞王定是已经知晓了在相国寺祈福的只是替身,自己在短时间里绝不可能回京才敢行动。
就是不知豫王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他敢如此破釜沉舟,不顾后路。
瑞王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铲除异己,手掌兵权。
云尚书一人独留朝中,孤掌难鸣,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瑞王一派手笔,但全无证据又联系不上高郁的情况下只能以退为守,称病不朝,避免被瑞王以借口软禁宫中。
也亏了云尚书反应及时,才避免太子一派被瑞王全部控制,但现在看来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除了京畿防卫营只听命于当今陛下,不得皇命不能调动以外,京城周边各个关卡驻兵都已经被其调换成了自己的人。
内宫防卫更是彻底清洗,所有与太子有关系的将领都被暂时停职,御林军都尉更是当日就被软禁了起来,整个皇宫就犹如铁桶一般,消息递不进去,也传不出来。
群臣百官也不是傻的,怎会看不出瑞王明面上是临危受命,实际与逼宫已无任何差别。
夺嫡之争向来最是残忍,手足相残,兵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经历过当年宫变,百官中聪明的早就已经躲了起来,只等赢家胜出之后再俯首称臣。
他们能等,可高郁却已经等不及了。
与宫中失联时间越长,情况越是对他们不利,他多年的准备很可能功亏一篑,瞬间倾覆。
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圣上与贵妃的安危,这些天他一直没能与宫中联系的上,就怕大皇子所言非虚,父皇若真的有什么意外……
高郁实是不敢想,只得强压心中的恐惧,一边为父皇、母妃祈福,一边安慰自己。
至于于子清受伤昏迷一事……
“到底怎么回事!”高郁到小院会合时天色已暗,此时房中烛火偏黄,于子清平日里又总是板着个脸无甚表情,高郁也是听完说明之后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形有些异常。
于子清跪在地上,微低着头只简单回答道:“是属下疏忽,被歹人偷袭……”
“不是,不是子清的错!”高显从进得房间开始就一直站的离高郁远远的,生怕被怒火波及,可当质疑落到于子清身上的时候,他却不躲了。
急声打断于子清的话,高显朝前两步跪在高郁面前解释道:“皇兄,此事与子清无关,要罚就罚臣弟吧,子清也是为了救臣弟才受的伤……”
“为了救你?”高郁打量一圈完好无伤的高显,冷笑一道,“我离开那日怎么说的,叫你不要惹事,不要惹事,结果呢?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皇兄冤枉,这次真不是臣弟惹事,我也是看那些人可疑才跟上去的!”
高显自知有错,不敢起身只得跪在于子清身边,将其受伤的原因解释了一通。
原来就在高郁与娄琛离开后的第三天,寿州城中突然来了一队商人,若是普通商贾定不会引起高显的注意,但偏偏那队人形迹诡异,甚是惹人怀疑。
“形迹诡异?”
“是啊是啊。”高显忙不迭的点头道,“他们明明是商队,却不投宿客栈,不吃外食,进了城也只匆匆而行,并不逗留,皇兄你说怪不怪?”
高显也是偶然在街上见那几人行色匆匆,不像是真的商贾,才偷偷跟了上去。
但高显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宜以身犯险,因此只跟到寿州城郊确定了几人的去向就打算往回走,却没想那些人早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发难。
高显武功还算不错,以寡敌众却只能束手就擒,也亏了他运气好,遇到刚好从晋州赶回的于子清,要不然此刻也不能跪在此处认错了。
高显安然无恙了,可于子清却没他那么好运,一番搏杀之后,于子清身中数刀,虽并不伤及性命但也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整整一日才醒来。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收到的却是高郁失踪的消息。
高郁闻言收起了满身寒气,冷眼在高显身上扫过之后,转头朝着于子清问道:“那些人身份都查清楚了么?”
于子清回道:“属下无能,只查出这群人是淮南东路而来。”
“皇兄皇兄,臣弟有发现。”高显赶忙道:“那些人身上虽然没有留下证据,但跟着他们那段时间,臣弟却有听见他们交谈,那些人说的虽然是南梁官话,但那口音不像是南梁的,倒像是,倒像是……”
一直静默在旁的娄琛听到这也沉不住了,他眉头挑起,朝着高郁一拜后道:“殿下可是觉得像是北齐口音?”
“对对对,像是北齐的!”高显一拍手道,“是了,而且那些人习惯也很奇怪,死了的两个尸|体上挂的水囊里,装的竟不是水,而是茶。”
“那便是了。”娄琛点头道,“北齐人好饮茶,奶茶泡炒米是游牧名族特有的习惯,即使出门在外这些习惯一时也难以改过来,因此在水囊里放茶并不奇怪。”
“北齐……”
高郁听罢沉默良久,若真的是北齐人,难办了。
南梁与北齐并不通商,这么一队人马凭空出现定是有人相助,而现在看来,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豫王。
豫王是如何同北齐联系上的,又是如何瞒过各个关卡将人引入?
北齐皇室现在乱成一团,应该没空顾忌南梁才是,怎会派人出现在淮南?
而且听完高显描述后,高郁极其怀疑,这队人马其实是朝着高显去的,很有可能是知道了靖王在晋州剿匪,高显一人在寿州才行动。
高郁刚才还想着待靖王剿匪成功后就立即派其增援,现在看来也实在是不可能了。
高郁几乎可以料得到,靖王一旦离开西北,北齐立刻会挥军南下,倒时顾得了京城便顾不了西北,极有可能腹背受敌。
至于西南……
高郁抬眸看了看娄琛,发现对方也同他一样眉头紧皱。
西南由镇南将军镇守,娄琛虽然一直跟随其身边,但娄烨却从未就此表态过。西南看似是高郁所控制,可实际上却并不是外人所想的那么乐观。
一堆的疑问萦绕在心头,高郁脑袋里顿时如乱麻,混乱成一片,找不到一丝头绪。
他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透露他行踪及高显行踪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高显行事较为高调就算了,他这一路行踪却极为隐秘,谁又如此神通广大,能得知他的消息?
一朝失策,局面骤然颠倒,高郁从未如此被动过,这让他极为不安。
可现今情势已间不容发,高郁已没有时间了。
如今的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后发制人,现身指认大皇子图谋不轨,谋害皇储;要么按兵不动先与宫中联系,弄清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慌乱之下深谋如高郁,竟也难以做下决定。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观察着他脸色的娄琛,却突然开了口:“殿下,可否听臣一言?”
高郁稍顿,缓和语气道:“阿琛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
“微臣并不是想左右殿下的决定,只是有一事想要提醒。”娄琛立在高郁身前,眉眼轻敛道:“殿下可曾想过,瑞王逼宫,豫王处境将会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姜七、Sudella 姑娘的地雷~么么哒
抱歉今天更晚了,这章信息量太大,从早上开始作者就一直在改这章的内容,想要尽量明了一点,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几个姑娘能看的明白。
不过不明白也不要紧,已经是最后一卷了,之后的谜底会渐渐揭开,连同上一世的阴谋一起。
至于虐攻的事,放心,一定会虐,有个梗大家可能忘了,但蠢作者可是记在小本本上的,阿琛身上受过的苦,也要让高郁受一次才是,对不对?
第83章 转机
娄琛立在高郁身前,眉眼轻敛道:“殿下可曾想过, 瑞王逼宫, 豫王处境将会如何?”
“会如何?”高郁闭上眼睛, 告诫自己冷静下来, 细细思索低喃道, “瑞王逼宫把控京城局势对豫王并无好处, 皇叔他要的是皇位,绝不会安心做个称霸一方的王爷而已……”
绝不会只想做个称霸一方的王爷……
高郁一震,瞬间如醍醐灌顶, 他怎么忘了呢, 豫王从始至终, 目的都很明确——为了皇位, 他就是朝着皇位而去的!
淮南距京城只有百里,豫王蛰伏多年, 屯兵数万, 并不是没有能力出其不备攻下京城。可这样一来即使夺下皇位,他也只会被史官唾骂,留下弑兄杀侄的恶名。
他等待多年为的只是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攻进皇城, 黄袍加身的契机。
而今这个契机已经出现——就在瑞王逼宫后!
扶植瑞王多年, 豫王手中定有不少他的把柄, 更甚连这次相国寺中偷袭的人可能也是豫王安排。
高郁已然可以预料的到,他如若现在现身,豫王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外乎便是作壁上观,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要与瑞王一派正面交战,不论哪方占优势,豫王都可以勤王护驾的名义北上,直逼京城。
到时候三军混战,想要做些手脚实在太容易。
虽说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当真难以得知,但以豫王这些年军力的储备,胜算却比高郁或瑞王大上太多。
此一石二鸟之计,当真阴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高郁经这一提醒,才猛然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钻进了豫王的圈套里。
他不能露面,或者说在豫王行动之前,绝不能露面!
高郁将自己的猜测解释一番后,先前一头雾水的高显总算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挠了挠脑袋,他一语中的道:“皇兄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比谁更能忍?”
“嗯。”高郁低声沉吟,事实就是如此,只要他能忍到豫王率先发难,胜算就会多一半。
可是若不露面他又能如何,等着吗?高郁即使知道了豫王的计划也颇为为难。
豫王能等上十天半个月,他却不能,宫中局势未明,若迟迟不现身,陛下与淑贵妃不知会如何想。
陛下身体本就不好,若真因自己失踪一事气急攻心,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即便是得了皇位,高郁也会寝食难安,悔恨终身。
如今之计,若有人能在这时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后宫,将自己安全的消息递给陛下是最好,要不然再等下去,也只是给豫王更多的准备时间而已。
可说的简单,此时又有谁能传递消息呢?
宫中现在定是如铁桶一般,有谁能将消息传到陛下或贵妃身边,而不惹人怀疑?
谁……
高郁紧皱的眉头,思来想去也得不到答案,就连御林军都尉也被软禁,到底还有谁能将消息悄悄送进宫去!?
谁!!!
脑中飞快的闪过数百张面孔,老媪,稚童,青年,少女……
少女……
高郁忽的怔住,抬头看向娄琛,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望向他娄琛的时候,对方也正凝眸担忧的注视着他,视线相触,高郁忽然眸光一亮,福至心灵道:“我知道谁能送消息进宫了!”。
“谁!?”闷头闷脑想了半天也没头绪的高显急急忙忙追问道,“皇兄你快说,到底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在这时候混进皇宫?”
“不是什么大人物。”高郁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微笑,朝着娄琛问道:“阿琛可还记得,五年前你我在大街上救下的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柳水袖!
是了,他怎么将柳水袖忘了呢?!那个五年前被他从人贩手中救下,一直秘密保护起来的女孩儿!
高郁见娄琛眉目舒展,也灿然一笑道:“对,就是柳水袖!”
柳水袖自被他们救下后,便再也没回过老家,而是执意留在了京城。
起初时候高郁为了让娄琛放心,特意将其支使到靖王京郊的别院里做扫撒扫洒侍女。后来也是缘分,柳水袖在那儿住了一段时间后,竟与别院中管家的小儿子情投意合,结了姻亲。
那管家的小儿子也颇有志气,知道不能一辈子靠父母,有了妻儿之后更是奋发图强,于是前年生下长子后,两人便从别院里搬了出来。
靠着从前在别院里帮工挣下的银钱,两人在京城里租了一个店面售卖杂货,小夫妻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日子却过得极为平实。
高郁见其生活平顺,其姐水莲在淑贵妃身边也安分守己,因此便没再派人盯梢,只命手下隔月查看一次,若有事则及时汇报,若无事便不再过问。
如今几年过去,柳水袖生活平静,长久没有消息传来,就连高郁自己都差点将其忘了,更别提旁人。
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若不是因娄琛在旁,高郁还真不一定想的起来。
思及此高郁心中不由一喜,晶亮的望着娄琛,由衷感叹道:“阿琛,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如果当日没有即使救下柳水袖,今日他们恐怕只得跟无头苍蝇一般干着急;如果没有先前的提醒,高郁此时恐怕已落入豫王的陷阱里而不自知……
高郁的目光太过炙热,娄琛实在招架不住,只得微微低头道:“殿下谬赞了,微臣只是旁观者清而已。”
“阿琛清楚,是我糊涂了。”高郁身在居中,又思虑过多,很容易将自己绕进死胡同里,这样看来心思简单也有心思简单的好处,至少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阿琛还好你在什么我身边,要是没了你,我可怎么办的好啊……”
这话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娄琛闻言脊背一僵,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一旁高显闻言则是眼前一亮,惊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难道他不在的几天里,皇兄已经将娄都尉拿下了?
不可能不可能,娄都尉那般耿直刻板,绝不会做出欺上之事,一定是皇兄逼的!
高显如是想着竟然有些可怜起娄琛来,被他那个人前一面人后两面的皇兄恋慕,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不管怎么说,在娄琛帮助下,局面总算有了转机,高郁随后便做下决定,兵分三路,便宜行事。
高显带一队人马先行返回西北,通知靖王北齐入境一事。
西北边防驻有十余万南梁将士,不论北齐是否有南侵野心,只要靖王驻守边防,便能让其有所畏惧。行军打仗最怕惧敌,只要气势上输了一分,胜算便会少一半。
高郁与娄琛则借由莳花馆的?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ù鼐┏牵宰帕盗洌约浩桨驳南⒏嫠呤绻箦?br /> 高郁此时极为庆幸,因着之前扬州那场偷袭的原因,自己并未联系任何人,今日也就只有于子清与留在寿州的几个暗卫知晓行踪,因此他可继续男扮女装混入京城。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瑞王绝不会想到,他们遍寻不得的人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剩下于子清一人则肩负重担,他是太子执剑,南梁唯一能代表太子行事的人,高郁无法现身的情况下,只有他才有机会调动京畿防卫营将士。
京畿防卫营离虽只有五千余人不到,但营房离京城机近,若能得此助力高郁得胜的把握便更多了一分。
高郁计划周全,若无意外,只需等上半个月便可见成效,可谁知一向在大事上不敢忤逆自家皇兄的高显,听后却久久没有回应。
沉默良久,他忽得双膝落地,膝行至高郁面前,哽咽道:“皇兄求你不要让子清去京畿防卫营,他的伤还未痊愈,经不起如此颠簸!”
高郁并未追问只转头看向于子清,问道:“伤未痊愈?”
于子清愕然,愣了一瞬才咬牙低声道:“区区小伤不足为虑,殿下放心,属下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怎么能是小伤呢!皇兄你别听他瞎说,那日,那日大夫都说若晚上一刻便是神仙也难救,怎么可能是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