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带带我~完本[耽美]—— by:廊子

作者:廊子  录入:07-17

但是反应过来时,男人脸上的厚厚纱布却再一次给了他巨大打击。
“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风。”而这个时候松幸然却突然开口。他拉着黄凉羽的衣角,仿佛在感受着什么一样微微仰起了头:“带着大海的腥咸味,来自广阔地域的风。风里带着人们肆无忌惮的笑声,以及抒发一切的歌声。这一定是个很漂亮很自由的地方,这里生长的人也一定有一个自由的灵魂。”
男人嘴角的笑意是那么真切,好像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目不能视而苦恼。黄凉羽也被那笑意感染,牵起松幸然的手,引着对方在这片土地上踏下每一个坚实的步伐。朗朗开口道:“前辈我给你说啊,远远的横在海上的那个就是金门大桥,它全身通红……”
黄凉羽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叙述者,语言不够优美详尽,更是因为散漫的性格从来也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生存的这个土地上每一个鲜闻轶事,以至于说出口的东西平板苍白毫无吸引力。但是松幸然就那么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就像一个刚认识世界的婴儿,对他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如同他紧紧拉着黄凉羽的手,就是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而这一点,极大的满足了青年逐渐膨胀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不知餍足的心。
他喜欢这个人牵着他的手,他喜欢这个人跟随着他的步伐,他更喜欢这个人以这样始终依存着他的节奏行走在他熟悉的地方,就好像彻底融入了他的生命。
就像恋人一样。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黄凉羽一点都不意外,或许原本他存着的隐秘心思就足够边界不清足够危险,而松幸然在那种情况下说出的“我们是恋人”这句话时他脑中不合时宜出现的莫名想法也足够证明某些东西。那一刻,他希望男人有一天可以基于事实的真情实意的对所有人说出这句话。
而他所受的教育以及长久以来内心不安的躁动不允许他不承认这一点:他爱上松幸然了。
时至今日,黄凉羽已经记不起自己第一个喜欢上的女生是个什么模样。爱情对于所有处于懵懂青涩阶段的少年少女们总是禁忌又充满诱惑,对于他也不例外。或许那时候的他执着的并不是初恋的那个人,而仅仅是初恋这件事的本身。仿佛伊甸园中的禁果,因为无知才显得那么重要,而一旦浅尝即可,便会被抛弃身后。更何况他早已跨越了那个时段,正属于拼了命想要褪去青涩幼稚的浮华向着成熟世界靠拢,而拘泥于爱情往往就变成了私人意志上的相反向量。但是谁都不能否认的是,不管在人生的何种道路上,突如其来的感情,总会一下子把他打入牙牙学语的起始点,面对着一片似乎前途光明实际上每一步都一片空白的道路独自怀揣着一颗躁动的心惶惶不安又激动不已。
所以,这或许还只是第一次,他是因为一个人本身,倾注了所有不应产生的感情和妄念,乃至到后来不出意外理所应当一般转变成了最为浪漫的那个定义,甚至会因为时间的叠加而发酵为更加浓稠的割舍不掉的东西。在认清了这一点后黄凉羽反而有些傲慢的想着,他对松幸然,松幸然之于他,怎么可能只局限于如此单薄的注解。
但是就像是每一个始于悸动的爱情,从同一个起始点出发,目的地却总是分隔四方。如同天上无数的星辰,有的折射着幸福的光芒点亮一方,而有的仅存的零星光芒还未穿透几千光年让那人看见,便带着不甘的星火迅速陨落。而黄凉羽似乎总是在松幸然温和的笑容中忘记,这个人其实是他的劫数,自他们相遇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就像惹恼了幸运女神,所有所想皆不可求。
沈振海打来电话的时候松幸然才刚在黄凉羽以前的家里住了三天,一切都处于不再陌生得手足无措却又不够熟稔到令人安心的地步。黄凉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直接联系的自己,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之所以能够那么顺利的带走松幸然必定是有男人的默许在里面。
人与人之间总是变换着不同的角色和位置,也许你现在是站在这个角色面对着对方,下一秒就有可能成为对方的角色。而对于黄凉羽,另或加上公司的那些艺人含带着部分经纪人和后辈,甚至是沈玉傅那个不着调的少爷,在他们看来,松幸然都是身为一个引导者的存在。有无数的人依赖着他,信任着他,受他保护,受他调解,甚至是以他为目标。可是对于松幸然本人来说,当他一旦面对沈振海,便顿时就成为了前者。那个更为不成熟的,更为彷徨的,需要被包容,也需要被保护的存在。
所以沈振海会打电话来黄凉羽一点都不惊讶,但他惊讶的是对方对他说的话。
“我想你这么久以来也了解了小幸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但是他以前可并不是这个样子。”
并没有一开始就急切询问自己养子的情况,反而像是准备已久的开启了一个前后不接的话题。黄凉羽却被这句话一下子扼住了心脏一般,仿佛男人要揭开什么极其隐秘的东西一样。他并没有打断,于是那边的人也继续说了下去。
“我第一次见他是因为车祸,和我的车追尾的那个人是酒驾,然后我就在警局见到了小时候的小幸。我才知道那个酒驾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常年酗酒。那孩子当时一身的伤痕,一双眼睛里全是凶狠。我从警官那里了解到那孩子其实是当地的一个问题儿童,经常打架,也算是警局的一个常客。而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受不了家庭暴力而离开了,便使得这份暴力一下子落到了他头上。而我当时只是匆匆处理完事情便离开了,这样不幸的人太多,甚至连境遇都有些老套,并不值得我为了一点同情心而招惹麻烦。”
“但是我不知道很快我又会遇见这个孩子。”
那是一个艳阳天,强烈的阳光无情的烘烤着大地,亮白的光线无孔不入的充斥着每一寸空间,无论是花草还是行人都对这样的照晒避恐不及。而那个孩子就那么突兀的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下,毫不避讳的承受着热量和光线的挤压,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被周围的色彩衬托得格外漆黑,仿佛一个彷徨的毫无所依的幽魂。他手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纤细稚嫩的手腕和脚腕上带着仿佛已经成为标志了的青黑痕迹,
沈振海不知道当时的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跟上去的,只是跟到最后看见少年蹲在一片树影斑驳中小小的背影,不知怎么就被触动到了。尚且年幼的松幸然抱着一个已经生锈变形的糖果盒,从里面拿出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已经有些软的饼干,轻轻的掰碎了喂着面前的一只黑色小猫。
哪怕眼神凶狠还是个问题儿童,内心却格外的柔软呢。看到这一幕的沈振海刚想感叹一句,便看见少年凶狠的赶走了其他围上来的野猫。他好像唯独只对这只猫咪好,这是为什么呢?被挑起了好奇心的男人总是行动力十足,哪怕贸然上前询问的下场就是被吓到的少年给了不轻不重的几下。
他们从那之后就打上了交道,一个似乎鬼打墙一般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一有空就对一个半大的小孩儿围追堵截,甚至还为老不尊的出手教训了几个欺负他的大孩子们。一个对他的行为避恐不及,从一开始的放狠话一见面就跑,慢慢的开始会对男人的搭话回上几句,直到最后两人竟然可以毫无形象的坐在台阶上一起吃煎饼果子。
而沈振海也得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那只小黑猫的妈妈曾经是他家养的猫,却在他父亲一次醉酒的时候连踢带打的赶了出去,使得怀孕的母猫和它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去,只留下这么一个小不点。所以他才不是什么爱心泛滥,他只是格外护短,或许还加了那么些愧疚心作祟。更何况他很明白以自己的物质条件连自己都喂不饱,更不允许他去爱心泛滥。
明明是一个再现实不能的答案,甚至会让大多数人觉得自私的答案,却让沈振海感觉格外的真实。有了联系才会得到那份温柔吗?可是怎么样才算有联系呢?
“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收养他,毕竟我并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父亲,连自己家的崽子都管理不了就更不要去祸害别人。但是有些人可能就是这样,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你遇到了,就注定会在你的生命里占据一个格外重要的位置。”
沈玉傅被绑架的那段日子,沈振海几乎就等同于行尸走肉一般。他周围的人全部离他而去,就连唯一的儿子自己都保护不了。之前所有坚守着的信念都被现实彻底粉碎,就连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赋予那个人的信任和感情都变得格外可笑起来。而这个时候,仿佛一个幽魂的他不知怎么就游荡到了松幸然经常出没的巷口。
那个少年明明就是一个局外人,和他的联系更是少得可怜,却愿意包容他如此狼狈可笑的一面。皱皱巴巴的零钱换来的冰棍一分为二,贴在青紫的嘴角,融化在舌尖的甜度劣质又寡淡,却真的能治愈什么一般。
看上去格外瘦小的肩膀,仅仅是贴着你的一小块臂膀就感觉可靠无比,而眼神中的温和更加让人动容。沈振海从未想过自己会从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人身上获得精神上庇护。而当他想要道谢时,少年却告诉他:“哪怕我们身上获得的善意少得可怜,却也不是没有。你不用去感谢什么,我只是把你的善意还给你而已。请把这当做理所应当。”
“就是从那一刻,我特别的想要把这个孩子留在我的生命里。把我们的联系增加到最大,把所有我能给予的善意都给他。可是就像他那么小就能说出那样的话认清所有的现实一样,小幸从来就是一个现实的人。在他的内心,他不相信无端的爱,只相信等价代换。所以他会为了我给予他的拼上一切,假设一个会被抛弃的未来,为所有人都不再需要他而做着心理防设,而不是把这些善意当做理所应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把自己埋在毫无破绽的温柔里,我甚至感觉自己还不如刚遇见他时那么了解他。”
“我知道因为家庭的原因那种不安一直盘横在他的心里,并且是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弥补的。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够自己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不管爱不爱他都会因为婚姻关系并不会离开他的妻子,一个能够给他带来希望永远被血缘关系联系在一起的孩子。一个他可以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我知道你也是一个好孩子。身为一个父亲,我很感谢你对他做的那一切,但是同样身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他一辈子都能好好的,不会再被某些风险极大似乎随时都能瓦解的感情和关系折磨后半生。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年少时的恋情总是飘零又易碎的,还没诉诸于口便注定了无望无始。而自己觉得这美好的时光,也许并不是过渡章的一小节□□,而是完结章,成了最后的时光。
第22章 第22章
歌剧院的灯光华丽而多变,随着舞台上剧情的进展而不断转换着自己投射的地点。黄凉羽时不时被光羽扫到的发丝,几乎与这个古朴而厚韵的殿堂融为一体,散发着蜂蜜一般的金铜色泽。
他这几天把能排上的歌剧场次都看了一遍,著名剧目一一看过,其中不乏《罗密欧与朱丽叶》这种凄男悲女生死别离的悲剧爱情。望遍中外,描写诸如此类因为家境悬殊而悲剧的爱情的文学数不胜数,赚足眼泪。以前黄凉羽对这些东西还格外不屑一顾,因为母亲的影响他往往觉得造成悲剧的一切不是那些男女的家境,而是他们自身的懦弱。等他自己真正经历了,才发现现实的枷锁真的沉重到可以打碎一切的地步。哪怕他可以拼尽一切,却输在了自己的爱上。
他的前辈是那么的好,好到他都不忍心让他经历任何风险的地步。如同长大了的孩童开始不相信童话,终于成年的青年也开始质疑起了周围的种种。他不相信这个世界的善意能够足够到容许他的爱存在,他不相信时间的磨砺世事的无常不会把他们分开,他甚至不相信自己可以给予对方最好的全部。如果他的爱情会给他爱的人造成伤害,如果他爱的人会因为他的爱而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所期待的完整,如果这样的爱会带来不可弥补的遗憾,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他为什么还要让这份爱存在呢?
走出剧院的黄凉羽被倾泻而下的阳光刺伤了眼,亮白的光线似乎每一寸都在嘲笑他的无能和懦弱。前方的道路依旧不曾增减,他却觉得自己再也踏不出第一步了。
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他不否认他这几天在故意躲着松幸然,除了必要的换药和三餐外,他总是尽量减少和男人的相处。房子里悠悠的传出了新闻播报的声音,他知道那是松幸然惯例的每天打开电视,哪怕不能看见也喜欢听听。黄凉羽为了他的这种习惯甚至还专门调出了好几个国内频道。
娱乐播报的环节刚刚开始,黄凉羽冲着客厅内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刚想要走开便被一个熟悉的名字钉住了脚步。
“……秦氏集团董事长的长子同时也是著名影视演员的秦炐于X月XX日正式大婚,女方为XXX集团的千金……”
黄凉羽愣愣的看着荧幕里笑容得体的男人,大婚两个字在头脑中宛如轰炸一般惊起一阵轰鸣。他下意识去看松幸然的表情,却发现对方面容平静毫无异常。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这不可能,为了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事他是不可能和任何人联系的。
电视里已经进行到了采访环节,记者举着话筒冲着秦炐道:“要知道你的粉丝们对你这种联姻的仓促成家感到十分不满,你本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黄凉羽被这个问题吊起了心,他真的很想知道秦炐的答案,毕竟他一直以为男人对松幸然存着和他一样的心思,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结婚了。
“人生到了某个阶段,该面对的总要有个决断,更何况我也不小了。”说着这话的男人笑了起来,没有一点的踟蹰和闪躲:“我们家有一个规定,事业和爱情只能选择一个。我的前半生过的都太任性了,使得很多的责任都落到了我弟弟的身上。所以,当我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事业,自然要把那剩下的爱情留给他。并不是我不想要爱情,而是这份事业对我的意义太大了。它所牺牲的所代表的东西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它建立了我与我重要之人的联系,我会为了这份联系,这份目光,不惜一切的去守护它。”
记者也许也没想到一向喜欢打太极或干脆无视问题的秦炐这一次会回答的这么认真,愣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为什么会这么仓促的赶到这个时段呢?”
“其实这个婚事很早之前就被我父亲提起过了,不过被我拖了很长时间就是了,之所以会在这个时段……”说到这里秦炐顿了一下,微微抿了下嘴,再怎么隐藏良好的情绪还是混杂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倾泻而出:“我觉得应该是上天注定的吧。只有脱离了庇护的灵魂才能越发坚毅,只有脱离了包容的任性才能走向成熟。如果有个人在你身边一直告诉你遵从本心,无条件支持你的所有决定,甚至会为难自己而成全你,那么我想很多人永远都做不出这个决定。可是正是这样,我们在他眼里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成不了英雄。所以啊,当我暂时联系不到这个人的时候,怎么能不快点趁机逞一次英雄。毕竟我最不想的,就是让他失望。”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秦炐的答案有些莫名所以,甚至还带了点强行灌鸡汤的嫌疑。但是对于知道一切的黄凉羽来说,他想要表达的东西再明显不过,更何况影帝脸上的表情甚至比他演绎的所有角色都要让人动容。就连想要咄咄逼人的记者都没忍住感叹了一句:“真是温柔呢。”
“被温柔以待的人,怎么可以不报以温柔呢 。”
电视里的采访终于告一段落,黄凉羽转头去看松幸然。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很庆幸男人现在看不见,感受不到秦炐的表情所暴露的一切。可是即便如此,松幸然的嘴角也是带着笑的,一种涵盖着欣慰与愉悦的笑意。黄凉羽丝毫不怀疑那白色绷带下的眼睛必定弯尽了眼角眉梢。
“前辈……”他踟蹰的问出口,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口:“很高兴?”
“因为他真的很勇敢啊。”松幸然就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轻松:“我应该为他感到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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