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回了家,家里一片漆黑。
他皱着眉头站在玄关喊:“忱忱?”
没人答。
开了灯,走进来,要换鞋。
打开鞋柜才发现,王忱那一架子,空了。
秦阅一刹那惊得心慌,自己也顾不得换鞋,大步流星走进客厅来,但见沙发上的零食不见了,在茶几上铺了快一周的剧本散页不见了。他冲上楼,主卧的衣帽间被恢复成原样——王忱原本的衣服都还在,但是,他后来买的那些,买给万辰身材的新衣服,一件也不剩了。
秦阅脑海里霎然变得一片空白。
他懵得往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盯着衣柜看。
那些被拿走的衣服留下了一条条巨大的空隙,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怪兽,正冲秦阅凶猛的示威。
王忱去哪了……秦阅茫然的想,还是他根本就没回来过?之前的一切,全是他一个人疯狂的妄想?
秦阅但觉耳底嗡鸣,震得他头痛欲裂,恨不得蹲下来整个抱住自己。这不是第一次了,王忱走了以后,他就经常整宿整宿的头痛难眠。有时熬得受不住,也不知道是痛得昏过去,还是困得睡过去,总之是闭上眼,失去意识,陷入美梦与噩梦交织的幻境。
他总是梦到和王忱刚相遇的那段时间,他知道王忱喜欢他,年轻的男孩笨手笨脚的讨好他。他不像那些读书时追求他的女孩,故意发些伤春悲秋的短信来,希望他安慰。他率真的,热烈的,渴求闯进他的生活。王忱知道他初涉公司,忙得心力交瘁,就经常给他卖苦力。有时开车送他去办事,好让他能在路上睡一会,有时就帮他查公司的档案,最枯燥无聊的工作,从五年厚厚的、太平盛世的财报里找出秦阅想要的数字,供他拿去攻讦利益相悖的对象。
秦阅故意问他,你每天来白干活,亏不亏?
王忱先紧张,关心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什么事,然后才想起来要讨好,说这么珍贵的实习机会,打着灯笼都难找,不倒贴就很值了,怎么会亏?
梦里的王忱那么真,秦阅很多次都想俯首过去吻他。
可还没贴近,那张洋溢着笑容的、灿烂的青春的脸,就化成了他倒在血泊里,或是躺在太平间里冻得铁青的样子。
然后秦阅就在后脑爆炸般的疼痛里挣扎醒来。
狼狈地收拾自己,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那时候大家都劝他节哀顺变,秦阅知道他们是真诚的。
可这样惨痛的剧变,谁能“顺”着走下来呢?
秦阅又开始头疼了。
疼痛从后脑仁向太阳穴汹涌着蔓延,他恨不得立刻倒在地上,让这个身体随心所欲的狼狈。
可他偏偏硬绷着,挺直腰脊的站着,不肯被剧痛打倒似的。
他等了一会,大概是在这波疼痛转淡的时候才疾步走出衣帽间,倒在床上。
可秦阅不敢相信那是一场梦,他摸出手机,紧张地按下一段号码。
然而,电话终端给出的回答却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秦阅的心跳跟着落了一拍,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才迟钝的反应过来,那是王忱原本的旧手机号,他“去世”以后,秦阅就把那手机锁起来了,再没拿出来过。
王忱重新回来以后,用的是另一串号码。
他从通话记录里回拨过去,这一次通了,每一个“嘟”声似乎都在耳畔格外绵长,像是拉紧的弦,慢慢从秦阅的脑仁里刮过。
秦阅忍着痛,静静等待着。
只在心里反复的求……快接,快接。
快告诉我,你回来过。
39.谁说我生气了
秦阅的电话连续拨了两次。
第一次直到自动断开,他也没等到人接。
秦阅几乎是颤着手拨出第二次,幸好,没过几秒,电话就通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那端先响起一个女声,“喂,您好。”
秦阅窒了一秒,好在他知道王忱的性取向一直就是男人,并没有误会,只问:“你是?”
白佳润怕吵到卧室里已经睡着的王忱,推开门走上阳台,“我是万辰先生的经纪人白佳润,请问您是?”
秦阅意识到王忱没有存他电话号码的习惯,因为两人原本的手机号码都用了十多年没有换过,彼此早已熟记于心,自然不必存。
于是他说:“我是秦阅。”
“……不好意思秦总,”白佳润拿着电话头皮发麻,连忙解释:“我过来给小辰送通告单,发现他已经睡了,所以才替他接了电话。”
经纪人和助理替演员接电话再正常不过,秦阅倒没在意,他只是皱着眉问:“你们在哪?”
“刚到酒店。”
“酒店?”秦阅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忱忱进组了?”
……辰辰??
白佳润不自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上却故作平静,“是啊,小辰没和您说?”
秦阅连忙拿下手机看了眼日期。
果真,他实在是忙糊涂了,光记得今天是周二,全忘了日期的事情。
“说了,我忘了,忱忱气坏了吧。”
“没有没有。”白佳润连忙替王忱说话,“您工作这么忙,小辰肯定理解,他今天心情都挺好1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知道人的去向,这一屋子的空空荡荡都有了缘由。秦阅虽然还隐隐觉得头痛,却不再像一开始心悸了。
他有条不紊地拨电话给孟楷隶,让对方取消第二天的工作安排,然后买最早一班去珠海的机票。秦阅简单的收拾了一点行李,立刻洗漱睡觉。
秦阅一个人躺在空床上,又自责又无奈的想,王忱怎么会不生气呢。
从前,王忱可是没少同他生气。
他熬夜工作他会生气。
他太久没去剧组探班他会生气。
为了方便他拍戏,私底下给他加投资他会生气。
问他想吃什么时候回答“随便”也会生气。
王忱生气时,两人倒未必会吵架,秦阅一开始甚至都意识不到王忱情绪的变化。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王忱根本不敢把自己生气的样子给秦阅看。
他大多都是一个人躲起来抽根烟,自己消耗掉憋在心里的火气,这样就算了。
后来两人够亲密了,王忱也终于敢在他面前暴露那些负面情绪了。摔盘子撂碗变成常事,拿起大衣扭头就走更是没少做过。
于是秦阅终于摸清了王忱的套路。
他不高兴了就拒绝互动。气消了才会想要亲亲抱抱。
他的王忱啊,明明就是个故作宽宏的气包。
他要赶紧过去哄,气憋久了对身体不好。更何况本就是他有错在先。
第二天。
王忱这一觉睡得异常的久。
或许是因为进组前在家的日子休息得都不彻底,他一般晚上都等秦阅回来才睡,早晨又被秦阅上班吵醒,醒过来就再也没法入睡,秦阅忙成陀螺,他也跟着失神落魄。
这一觉虽然睡得是酒店的床,但因为环境够安静,反而一口气睡了十多小时。
王忱眼睛还没彻底睁开,就先伸手摸床边的手机,他挣扎着掀起半边眼皮,惊讶地看到屏幕上的时间已经蹦到了11点半。
这回人清醒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坐起身,他就听见套间外的客厅里响起一声过分熟悉的声音。
“醒了?”声音的主人推开房门,眼神平静地望着他,“我听说金悦轩的粤式早茶很好,已经让楷隶给你去买了,点了虾饺、流沙包、凤爪、菠萝包,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给楷隶打电话,应当还来得及。”
“秦……秦阅?”王忱愣愣的,“你怎么在这里??”
要不是酒店的床睡前来和家里差太多,王忱几乎要怀疑自己根本没进组了!!
秦阅还是那副千年不化的冰山臭脸,他慢慢走到王忱床前,俯腰靠近,先在王忱的嘴唇上浮浮亲了一口,“那就这些,不加了?”
“……还想吃肠粉。”
秦阅又亲了一下,“好,还有吗?”
“云吞面。”
“还有吗?”
“炒牛河。”
“不行,太多了,你吃不了。”秦阅二话不说的拒绝,“别浪费,反正你一直在珠海,想吃再让你助理给你买。”
说完,像是怕王忱不高兴,秦阅又低头在王忱嘴上啄了一口。
这次他吻得有点深,轻轻啜起了王忱的下唇唇峰,舌尖又往里探了一点。
王忱下意识往后躲了下,单手捂着被子里的一柱|擎|天,尚未丧失理智地问:“你到底怎么来的!”
“飞机。”
“今早的?昨晚的?”
“今早,第一班。”
“……”王忱瞪着眼睛,很不理解地问:“为什么啊?”
秦阅揉了揉王忱的头,挨着床边坐下来,摸出手机给孟楷隶发短信,用一副风轻云淡地口吻答:“你不是生气了?过来赔罪啊。”
“谁……谁说我生气了!”王忱恼羞成怒。
秦阅慢悠悠打完字才回过头,把手覆到王忱的手背上,隔着他的手揉起了被子里藏着的部位,语气温柔,“没有谁说,是我知道。都怪我,最近真的太忙了,原本想着赶紧弄完公司的事,就来你剧组里看看,免得出什么岔子,新艺的投资,咱们公司没法再插|进手来,我就想亲自来看一下。没想到事情排太多,昨天忘了日子,也没和你说个一路平安。”
王忱脸红心跳,喘气声都粗了起来。
秦阅这段时间虽然帮他弄过,但毕竟不过瘾,他又压着火,这一起床,秦阅故意撩,他哪里还忍得住。
他单手抓住秦阅平整的衬衫,把人拉近,“我……我没生气,我知道你忙。”
“没生气吗?”秦阅慢慢的揉,“那怎么连辣条也不留下?还有牛肉丝,卤鸭舌,泡椒凤爪,猪肉脯,鱿鱼丝,菠萝干……连包泡面都不给我留。”
夏季的被子再薄,这么隔着一层,王忱都觉得不过瘾。
他一边把秦阅的手往里拽,一边气鼓鼓地说:“你又不吃!我还不许带走吗!”
秦阅贴着王忱的耳边,发出一声极低的笑。
单是这样一声带出温热呼吸的笑,就足以让王忱更硬了。
秦阅看他连眼神都雾了,终于不再纠缠生不生气的事,只将人半拥半抱的放倒,然后一边吻着他的耳廓一边说:“许,你做什么都许,对不起,忱忱,别生气,好不好?”
“好……”王忱彻底失去了理智,秦阅的手已经从被子底下,摸下他的内裤,和他没有一丝阻隔的贴在一起了。
他轻抚慢磨,王忱绷着脚尖想催秦阅的动作快一点。
但他又舍不得。
秦阅这样用心撩拨他的感觉太久违了,王忱只恨不得这样的时间能越长越好。
可惜啊。
万辰这个单身狗小处男的身体实在太嫩太不经逗了。
秦阅没动作几下,就察觉王忱的呼吸又促又重,他闷笑着加快自己的动作,很快对方就交代在了他掌心里。
秦阅小心地拿出手,不想蹭脏王忱的被子,起身就要往洗手间去。
偏王忱不甘心地一把抓住了秦阅的衣角,瞪着雾蒙蒙的眼,满面潮红地道:“秦阅……不过瘾。”
秦阅明知故问:“哪里不过瘾?”
王忱脸涨得更红了,他自己都没想到,憋了太久的话,竟然就这样脱口说出来,“哪里都不过瘾。”
而秦阅竟没拒绝,他很快回过身,在王忱嘴边吻了一下,“那晚上让你过瘾,刚刚白佳润过来说,下午两点导演要读剧本,你起来收拾一下。”
王忱攀住秦阅脖子,着急上火地问:“哪个晚上?今天晚上吗?”
秦阅失笑,“今天晚上,明天晚上,后天晚上,我让楷隶把工作都推了,专心陪你到爽,好不好?”
“……那倒不用。”王忱简直不能更率直了,“工作重要,先过瘾一下,过段时间你再来让我过瘾一下。”
“好。”秦阅望着王忱那双透亮到底的眼,只觉得自己对着王忱,什么拒绝的话都再也说不出来,只能重复道:”好。”
40.临炮脱逃
导演罗少新通知的是下午两点来会议室读剧本,王忱和秦阅一边耳鬓厮磨一边吃完饭,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他被秦阅催着去找白佳润,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间。
白佳润倒是不急。
一整个中午,她都沉浸在见到秦阅的震惊当中。
秦阅的飞机十点落地,赶到酒店其实已经快11点。
白佳润彼时正坐在酒店大堂里,和制片人谈笑风生,一扭头看见自家老板拖着个黑色小皮箱站在大堂门口,白佳润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因为担心万辰闹脾气,秦总居然千里迢迢从北京跑到珠海来哄人??
这个认知把白佳润惊得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一路云里雾里的把人领到酒店房间,她脑子里仅剩的理智就是嘱咐秦总,“剧组人多口杂,您……多克制。”
秦阅淡淡嗯了一声,就刷卡进门了。
留白佳润一个人错乱了一中午。
她一开始全以为秦阅只是拿万辰当爱人去世以后的移情对象,即便不是当金丝雀养着玩,也决不会有多少真心就是了。
可眼下,白佳润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完全想差了。
“哎,佳润姐,”王忱丝毫没留意白佳润情绪的波动,见到对方以后,很专注的拿着新发下来的剧本问,“我怎么觉得我戏份多了不少啊,你和导演谈了?”
两个人提前到了会议室。
昨晚剧组统筹就给白佳润发了新修改的剧本,小东连夜把王忱的台词全用马克笔画了出来,还特地用三角标出了和原剧本不同的地方。
王忱翻了几页,就看出了不少区别。
白佳润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公司重视你,也挺重视你这部戏的。”
其实是秦阅看完剧本后,写了一份很详细的修改意见,让白佳润拿去找制片人谈了。
秦阅的想法,倒并非是为王忱增加多少戏份,而是很不满原角色的存在,纯粹是为了烘托男主的精英智慧,以及完善小说里遗漏的情节逻辑。在改编剧本的基础上,虽然男配的行为动机得到了很好的解释,可整体看来,这角色都有些过于呆了。
为此,秦阅罗列了一些改动的可能,为王忱的角色,增添了一些大智若愚的表现,这样观众看起来,会明白配角的选择和行为是出于大局的考量,从而给出一些理解。
秦阅很清楚,新艺娱乐拿来捧自家艺人的戏,肯定不会容许瞬星投钱进来,形成两股力量较劲的局面。所以通过砸钱的方式,让导演改剧本,肯定是不现实的。他很费了一番功夫,让这些改动,只提高男配的形象,却不抹黑男主。这些都做好后,秦阅才把剧本给白佳润,派她去和导演谈。
这些事,秦阅忙里抽空的做,没告诉王忱,也不让白佳润与王忱说。其实他一直知道,表演和导演对王忱的意义截然不同,前者是藏在王忱心里从没实现过的梦想,后者无非是对生活和爱情的妥协。
所以王忱能轻松地接受秦阅对他导演事业的帮助,于表演上,却不太愿意被自己干涉。
秦阅最终只敢帮他铺一点点路,希望王忱对角色努力的诠释,能得到更多,也更好的回报。
而白佳润全然没想到是秦阅亲自改的,只以为他专情了编剧来帮忙,不叫告诉王忱,不说也就罢了。
她想把这个话题迅速带过,旁敲侧击地问:“你上午和秦总……处得还好吧?”
白佳润一问,王忱竟脸红了。
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嗯,挺好的。没想到他买了两笼虾饺,我都吃了。”
“……”白佳润看了王忱一眼,决定还是别多问的好,只提醒,“我看秦总对你是挺真心的,你好好珍惜。”
王忱笑起来,全不当回事地答:“他当然得真心。”
说完,王忱自顾看剧本了,不再接白佳润的话茬。
看了没半小时,终于有别人来了。
王忱一抬头,愣了下。
是宋荀。
毕竟是前辈,之前又合作过。王忱很快站起来打招呼,“荀哥,好巧啊。”
谁知,宋荀一进门就坐了下来,还是在离王忱最远的地方,淡淡地回应,“是挺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