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歆摇头,忍着想要哭的冲动。
“妈,你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把我们否定了,你至少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证明!”
“不需要证明,我不想拿从安的一辈子冒这个风险。”顾舒雅依旧坚守不退,哪怕是颜歆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她已然是铁石心肠。
颜歆擦去眼角的泪水,对顾舒雅说:“姑姑回国了,你知道这件事情吗?她来了有一段时间,却一次都不想踏进家门。”
顾舒雅的心被拧紧,她最害怕的无非就是这样,母女反目,老死不相往来,婆婆当年是怎么对颜桑的,她是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同情颜桑,甚至设想过如果是她,她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只好女儿快乐就好。
可是在很久以前,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有可能走上颜桑的老路的时候,她害怕了,她发现自己无法冷静,因为那是自己的女儿,她希望女儿这一辈子走地顺畅,而非跌跌撞撞忍受非议。她苦熬着,每天都在乞求自己的女儿不是她说想的那样。
可是直到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她的害怕成了真。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女儿是同性恋,掌上明珠就变成了炸弹,她无法接受,又无法反对,最害怕的是彻底地失去颜歆。
老天爷没有机会让她去学习怎么做一个同性恋的母亲,她知道自己每一步走下去都有可能把自己的女儿逼到天涯海角。
“你……”千万不要变成第二个颜桑。顾舒雅既然记得婆婆去世的那天,到死都不肯松口,所有人都在说要通知颜桑叫她回来,婆婆在昏迷前却是用尽所有力气阻止了他们,她不想颜桑在她坟前哭,就当这辈子没这个女儿。
颜桑就真的没有回来,头也不回地离开,顾舒雅直到婆婆后来是后悔了,但是骄傲的人不愿意弯下腰说一句对不起,颜桑的倔强与婆婆如出一辙,两人的倔强碰在一起,就是这样的结局。
“叫她回颜家看看。婆婆后来后悔了,她说只要颜桑说一句对不起,她愿意原谅她。”顾舒雅对颜歆说。
“妈,如果我说一句对不起,你会不会原谅我?”
顾舒雅悲伤地看着她:“非要走到这一步吗?你就真的非她不可吗?”
“妈,我早已在心里认定了她。”
“够了,你让我好好想想。”顾舒雅把颜歆推开。
颜歆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走出颜家。
她从别人地方得到消息,说李翔马上要出国,她跑去李家,在那里又得知李翔已经出发去飞机场。
在飞机场,她疯狂地寻人,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跑向了李翔。
李翔和楚思研因为她的到来而停住了脚步。
“你……”
颜歆已经到来李翔面前,她问:“从安呢?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颜歆失去了平静,她像一头失去了幼崽的母狮露出了杀气,仿佛下一秒就会用尖牙咬死抢夺她孩子的敌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前任丈夫。
李翔说:“你也看到了,从安不在这里。”
“那她在哪里?我不会同意你把她带走。”
李翔的笑容变得苦涩:“颜歆,你就只想要孩子吗?那我呢,孩子的父亲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我让孩子跟你姓,却不是让她成为你的全部。”
事实证明,颜歆爱孩子胜过她,甚至说自己在颜歆眼睛里连从安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楚思研紧紧握住李翔的手臂,她不爱看颜歆出现在李翔面前,只要李翔的眼中有颜歆,他的魂就都会被颜歆夺走,颜歆会引出他全部的情绪,温柔的眷恋的怨恨的,全部的全部。
那才是真正的李翔,一个背负着伤口又骄傲的男人,而不是自己面前淡薄地不像话的人。
“我是要带走从安,我能给从安更加好的环境,甚至为了从安在澳大利亚买了房子。”李翔把感情压抑在深处,摆起严肃的表情,“你尽管反对,但是我相信法律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冷酷让颜歆冷静下来,她看向楚思研:“思研,在你看来,一个男人对前妻的女儿执着代表了什么?”
颜歆的话触动楚思研心中最深的不安,而颜歆的眼神似乎要看透楚思研的心,楚思研把头扭到一边,说:“我也喜欢从安,如果她是我的女儿,我会好好对待她。”
“你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吗?好好地问自己,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还有到底什么才是你想要的。”颜歆冷静地口吻让李翔皱起眉头,“不用你管。”
“思研,我认为爱一个人应该是让自己快乐,而不是委屈。我就是因为不爱,也不想委屈自己,才选择了离婚。”
“住口!”委屈,还是委屈,他对颜歆不好吗,颜歆得到了他全部的爱,凭什么谈委屈!
楚思研说:“颜小姐,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她挺起胸膛对颜歆说。
37.某些人就是欠虐!
楚思研第一次站在李翔面前说话,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勇敢的战士,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颜歆或许会敬佩她。
李翔挽住楚思研的腰,冷硬地口气对她说:“走。”
这时候航班将要起飞的消息在广播里放出,留给颜歆说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颜歆说:“我要留下从安。”
“看法律会支持谁,是你,还是我。”李翔有这份自信。
一个是健全的家庭,一个是孤独单身的女人,如果他真的有心去抢,法律绝对会站在他这边。
颜歆脸上闪过慌张,失去了素来的沉静,这让她显得脆弱,想要让人去保护她。
可惜是在这种情况下,李翔把自己逼到了这一步,回头去看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了退路。
在通往飞机的天桥上,楚思研轻声问:“你还是忘不了她?”
“你在开什么玩笑。”李翔厉声反驳。
“别瞒着我,女人的心思可以细如发丝,你在想什么,我都看得出来。”楚思研摔开他的手,加快脚步往前走。
纤细的背影渐渐远离,李翔被甩开的那只手紧握成拳头。
这是第一次,平时不知道说不的女人反抗了他。
从安没有被李翔带走,李翔这次是外出公干,从安还在幼儿园里由范老师陪着玩。杨杨负责去接她,把从安带到家里。
办公室里只有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笔记本和台式机都开着没人理睬,反倒是她手里的本子留下了痕迹。
从早上开始乔忻时就在办公室的位置上埋头工作,好几次助理秘书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都由衷地感慨老总的认真,在这个男人不靠谱的年代,女人反倒更有看头。
乔忻时哪知道外面的人在意淫她,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喜欢在纸上写字,理清思路,这是她日积月累养成的好习惯。
早上高峰期的时候乔忻时如往常一般从那个路口经过,那个女交警就站在斑马线上指挥过往车辆通行,在车水马龙中,她像一颗挺拔的青竹,乔忻时多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站的笔直,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拥挤的车辆在她手中变成了一个个音符,她变成了优雅的指挥家指挥大局。
回来以后她还在想这个人,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知道她的名字。
“在吗?”门口的人明明已经看到乔忻时在,还故意敲门问有没有人。
乔忻时收起本子,对杨杨说:“进来,有事快说。”
“这是这个月中旬的销售目标,还有这是这段时间要报销的活动费用。”杨杨把每一件要处理的事情都摆上乔忻时的桌子。
乔忻时在看过每一份文件以后在上面签名。
乔忻时叫住将要离去的杨杨,对她说:“颜歆的事情解决了吗?”
“没有,她说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我们尽量想最好的情况,做最坏的打算。”颜歆说也许要和李翔争夺抚养权,但是如果真的到这一步伤害最大的还是从安,在她的世界里爸爸妈妈应该都是和睦的,至少不应该走上法庭抛开所有情谊闹的不可开交。
颜歆的难违杨杨都看在眼里,只恨自己不是能做主的人,如果她能做得了主,她一定不会让颜歆难过。
“我……”乔忻时皱起眉头显示出内心的挣扎,在杨杨期待的目光下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在这里我会支持你们。”
杨杨欣慰地笑了:“谢谢你。”
乔忻时借着收拾文件的动作掩饰她的不自在:“不用谢,我觉得从安跟着妈妈会比较好。颜歆是一个好妈妈,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如果从安长大以后意识到自己生长的环境和别人不一样,她心里会怎么想?”
“这样的担忧谁都有,别说是乔总你,颜歆都怕到不行,但是这些都是要面对的,我相信从安不是那么笨的女孩,她很聪明,现在就已经足够懂事了。”
乔忻时给她们最好的祝福:“加油。”
顶着狂风暴雨默默前行的人都是勇士,都应该得到尊重。
颜歆带颜桑回老家,车子停在颜家的大门口,颜桑却阻止了她下去按门铃。
颜桑犹豫不定,熟悉的家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奢望,却也是让她害怕的禁地,她无法忘记母亲的话,当初的自己说出一辈子不踏进颜家这句话的时候并非是年轻气盛,她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却要忍受壮士割腕般地的疼痛。
这些年,她无数次的想回家,在英子的怀里哭。真的到了这里,她犹豫了。
沉默包围着两人,颜家的蔷薇花墙开的那么茂盛,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该不该进去?
颜桑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对颜歆说:“我们还是回去。”
颜歆没有问她为什么会临时改变主意,她掉转了方向,原路返回。
颜桑依旧不死心地回头去看颜家,当初离开的时候她不曾回头看一眼,旧梦重回,过去的斑斑点点是如此清晰。
“我从没有后悔过跟你阿姨在一起。”颜桑眼角泛着泪光。
“嗯。”颜歆知道颜桑只是想要倾诉而已。
颜桑轻笑:“英子每次都说是自己的错,好几次瞒着我买了飞机票却没有勇气给我,只能任由她过期。”
“阿姨是一个好女人。”
“是啊。”
冰箱上贴着杨杨留下的话,母亲十八道金牌催她回家,她不从也要从,于是要回家几天,会尽快赶回来。
颜歆笑着把留言纸从乱七八糟的票据堆里拿出来,然后贴在冰箱最中央最醒目的地方。
这段时间从安就留下来陪颜桑,从安开始很怕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姑,颜歆让她去陪姑姑玩,从安从不肯主动靠近,私下里问过以后才知道原来从安觉得眼前的长辈应该是非常严肃的人,从安怕。
时间久了,从安才慢慢和颜桑谈上话,颜桑看起来严肃,但是对亲人却格外地温柔,从安惊奇地发现原来严肃的老奶奶也是会笑的,因此对她有了好感。
颜桑一直没有孩子,平时英子那边的亲戚会把小辈寄养在她地方,她也学会照顾孩子,从安的活泼深的她心,加上从安与她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她还拿出老照片给从安看,从安惊讶地大叫这是我这是我。
颜歆这边很幸福,杨杨就不幸福了,她一回到就成了落网之鱼,被急着把女儿清仓甩卖的老娘带去相亲。
相亲是件苦逼的事情,如果两方心甘情愿有这个意思,那就是所谓的缘分,如果一方无意一方死缠着不放,那就是冤孽。再假如是杨杨这种根本就不想也不需要相亲的女人来参加相亲,那就变成了折磨。
老妈给杨杨找的对象要么是公务员,要么是所谓的精英,能和杨杨配得上又稍微有点出息的,大多是过了最精彩的年纪,走入了男人的衰老期,四十好几,悲摧的开始秃顶,啤酒肚微凸,脸上有一种隔夜菜的酸味。
社会坚持男要比女大,男比女小就是女方在包养小白脸,在搞姐弟恋,男人有恋母情结,再变态的不是没有。
另外男人要比女人有出息,如果女人和男人平等亦或是在稍微高一点点,男方亲戚就会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我们高攀不起。
杨杨深刻认识到了一件事情,社会上说女孩要富养,固然没有错,但是同样的,老妈也要富养,女孩不富养就会为了男人一点点的物质恩赐就忘记了自己的立场,而老妈不富养的下场是看见对方是个公务员就视为金龟婿。
杨杨一直在拒绝,公务员不要,it人士不要,工程师不要,律师不要……
老妈在忙了一整天以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杨杨纯粹是在拒绝,不为别的,来就是为了投反对票。
眼看着一个家世清白父母双全的独生子去别人桌了,老妈急了,扯着杨杨的衣袖问:“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这个你看不上下个你也看不上,你有哪个是能看上的,你说啊!”
杯子里的奶酪蛋糕已经变了味道,华侨豪生的精心准备的一顿自助餐成了食不下咽的酷刑。
胃在翻滚,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太多的东西,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想要说真话的冲动。杨杨想告诉老妈真相,但是真相往往伴随着伤害。
她咽下早已变为的三文鱼,对老妈说:“你真的不用替我找了,我一个都看不上。”
“这里的你看不上,你公司里的有没有?就算没有公司的,你现在就去大街上找一个成吗?”
“妈,我其实一直以来都爱着一个男人。”杨杨正色道,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老妈也跟着认真起来。
“谁?”老妈欣喜若狂。
“但是那个男人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有孩子,过的非常幸福。”
“你!!!”这辈子最恨没出息的人跟以做小三为出息的人,老妈差点七窍流血。
杨杨说:“那人就是我爸,你老公,这辈子我看得上也看得起的男人就是爸,其他的男人我一个都看不上。”
被她这样一说,早几十年就把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定下来的女人又是欣喜又是感慨。
“你还是要找一个。”老妈一狠心就拍桌子。
这时候又来了一个男人,相亲对象坐下以后就热烈地打量着杨杨。
来相亲的这些女人被剩下的原因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们的类别剩女。
杨杨的美丽会被误解是风骚,她的特立独行总有人批判是孤傲不合群……杨杨不认为自己是剩女,但是在别人同情的目光中她看到了大家对她的误解。
对面的男士是质量不错的货色,到了三十好几的年纪还保持着平坦的胸腹部,那是难能可贵的。杨杨希望这位优秀的男士能把兴趣转移到别人身上而不是她。
“我以结婚为前提,要求很简单,房子必须在市中心,不要贷款,是要全额付清,装修的钱也不要我出。而且结婚以后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
杨杨一开口就把身边的人镇住。
开始还是拒绝,现在就是干脆捣乱了。
老妈在暗地掐了她一把,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眼前的男人露出苦笑:“杨小姐,你是在开玩笑对?”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就是这样缺德,所以麻烦你赶紧离开。”
“杨杨!”这次再好脾气好面子的人都已经忍不住站起来了。
“妈!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要相亲,我已经有对象了,她……”杨杨跟着提高了声音,这时候整个餐厅的人都朝这边看。
谁,那人是谁,原来是被迫分离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杨杨要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颜歆有这样的勇气,她也可以!
“为什么不把他带过来?”凭着这一辈子的经验,难道还真的会相信一句没有根据的话吗?
“她是……”杨杨一定要把那人说出来。
这时候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陶耀祖从餐厅门口冲进来,然后在杨杨身边停下。
陶耀祖今天穿得比平常正式,在别人眼里是具有绅士风度的英俊男士,但是作为他的闺蜜杨杨一样就看出他身体里的女人的灵魂。
陶耀祖的出现让故事的发展走向了□,他拉着杨杨夺门而出的举动更是给所有人深深的震撼,而当两人走上一辆价值百万的黑色捷豹的时候,每个人的心中瞬间火树银花,这就是美梦啊!
杨杨的老妈彻底地呆住。
在陶耀祖的车子上,杨杨却没有陶耀祖想的那么开心,相反,是一辆的愤怒。
“你发短信给我我才过来的,我又没有做错,你干嘛这种表情看我,好伤心哦。”哦这个感叹词是一颗杀伤力极大的炸弹,杀人于无形之中。
“你可以早一分钟,或是晚一分钟,但是不是现在!”杨杨气的是自己真的鼓起勇气要摊牌了,结果被陶耀祖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