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抱着我哭什么哭?
时何弱这会子倒是充分发挥了自己以往是主人的精神,每一次都巧妙地成功躲过飞将军的攻击。毕竟自己像祖宗一样供起来地养了三四年不是白养的,飞将军的习性他早就摸透了。
“啊呜啦呜啦……呜呜呜……”时何弱依旧死抱住飞将军的马脖子哭。
太难过了……他不就死了一次吗?
自家飞将军怎么就丑成这副模样了?想当初他的飞将军可是膘肥体壮,皮毛油光发亮,神采飞扬。现在—瘦骨嶙峋,毛色暗淡无光,没有半点精气神的模样。
一定是飞将军知道自己死了,也不想活了,时何弱想。
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时何弱手臂一紧,更用力地抱住了飞将军的马脖子。
可是……可是……
自家飞将军也真的变得太丑了啊……
这真是件闻者流泪,见者伤心的事。
但殷书欢这个见者却一点也不伤心,反而看着时何弱这副抱着飞将军马脖子呜啦呜啦哭,哭着哭着又抬起脸,一手摸着飞将军的马背,嘴里一边在呜噜哇啦说些什么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
想当初,时何弱突然在前去北境之战的那个早晨昏过去而且就此没了性命。
万物有灵,飞将军也是有感应的。毕竟前一天晚上,时何弱还亲自到了马厩给它加了餐。又拍着它的马背,说了一大堆的废话。临走前,还摸了摸它的马头,亲昵地拿脸蹭了蹭,又亲了亲。
“飞将军,明天我就要带你去做一番大事业了!”
结果那晚过后,时何弱却再也没有出现在飞将军的面前了。
时府再一次忙得鸡飞狗跳,只每日匆匆来一个人在马槽里扔下上好的草粮,却根本没有人去关心那草粮是被动了还是没动。
待三日后,再来扔草粮的小厮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飞将军一天比一天瘦,骨头都要瘦得突现出来。再一去看马槽,才发现前几日丢进去的草粮竟是一口也没有被动过。
飞将军三日不进食也不喝半口水,一副不把自己弄死不算完的架势,折腾得只剩半口气。见此情形,那小厮自是被吓得不轻。
心想完了,要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把小少爷的宝马给饿死了,那岂不是犯了大罪过?于是赶紧用了各种法子去哄,却没想这飞将军倔得很,不吃就是不吃。小厮没辙,只好做好了被斥骂的心理准备,哭丧着脸要去报告时老爷子。
结果就在要去主动承认错误的路上,遇到了殷书欢。
殷书欢见那小厮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才知道了飞将军拒不进食的事。
阴阳测卦,择药救人,他殷书欢倒是擅长。但这能与万物沟通的能力他可没有。更何况,他心里也清楚得很,那飞将军必是对自己主人的死有所感应,这才有如此举动。
所以,要劝服飞将军,只有时何弱。
可他家小老虎的魂魄虽然被他的半口灵气给护住了,但肉身已死。显然是无法亲自到飞将军面前进行思想工作的。
殷书欢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空空道人。
空空道人是正在修仙的人,修为已至半仙。有通灵万物之能。
让他去说服飞将军,应该能成事。
事到最后成倒是成了,不然现在时何弱也不可能有机会抱着他家飞将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但要说那飞将军还真是时何弱的马。
脾气一样地倔到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想那时,空空道人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个神仙,再告诉飞将军他的主人并没有死,而且很快就会还魂复生。只不过到时候会换个壳子而已。
别说是山中精怪,就连人一听说是神仙。也免不得要做出一副恭恭敬敬、诚惶诚恐的模样。哪知那飞将军见空空道人能通灵知道自己的想法后还能与自己交谈时,开口第一句竟是问空空道人是不是修炼了的马精。
时何弱叫空空道人老头,他的马叫人家空空道人马精。
真是一家的!一点都不尊老敬仙!
空空道人气得脸色发青,对着飞将军道:“都跟你说了我是神仙!”
“那你为何没有身着华衣彩服?身旁仙气缭绕?”
“肤浅!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空空道人怒斥。
“哦。”飞将军淡淡应了声,转身不再理睬。
想自己好歹怎么说也是个半仙居然就这么给人,啊不,是一匹马给无视了。空空道人气不打一出来,咬着牙对着飞将军,道:“我现在尚且还只是个半仙。我此行前来是要告诉你,你的主人并没有死,所以你不必自寻短见。”
“那你让他过来。”飞将军抬起自己的蹄子踢了踢一旁的马草,嫌弃道:“这草都枯了不新鲜了。你让他去弄点新鲜的给我送过来。”
空空道人:“……”
一旁的殷书欢因被施了法术,也暂时有了通灵之术,听得懂飞将军的话。
闻言,殷书欢向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飞将军却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哦……你不就是那个偷偷喜欢我家傻主子的神医?”
殷书欢没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竟是被一匹马。
连你家马都知道我中意你,可你怎么就……
殷书欢叹着气摇了摇头,向前正要走到依旧还抱着马脖子的时何弱身边去。
可此时,时何弱抱着的飞将军突然扬蹄高声嘶鸣起来,一下子便把抱着它的时何弱给狠力甩了出去。
这一下来得着实太过突然,时何弱毫无防备,一眨眼就是整个人被丢了出去。殷书欢身形一动,立刻伸出手臂拉抱住时何弱。
无奈冲力实在太大,两人互抱着一同滚到了地上。
“咳。”殷书欢护着时何弱,自己的心口反倒被猛撞了一下。
“啊啊啊啊!”时何弱赶紧转身扶起身后的殷书欢,看着对方手捂住胸口,眉头又紧皱,还猛咳了几下。时何弱顿时心里有些慌乱,想开口问对方是不是伤到了,但却又说不了话。
“咳咳咳……”时何弱紧张的模样落在殷书欢的眼里。说实话,被撞的那一下并不轻,更何况是当心的一下,着实有些疼痛厉害。可看着时候弱有些惊慌失措担忧的模样,殷书欢心底又有些小开心。他强行把又要咳出来的一声给生生压了回去,捉住时候弱的手,笑了笑道:“我没事,我没事。你别担心。”
时何弱的左手下意识地反抓紧殷书欢的左手,抖得有些厉害。面上紧张忧虑的神色明显,眉头紧锁,时何弱伸出手搭上殷书欢放在方才被撞到的心口上的右手,手腕微动,小心翼翼地轻轻帮对方揉了揉,希望可以稍稍缓解一些殷书欢的疼痛。
殷书欢低头垂眸看了眼搭在自己心口的手上的那只手,眼底的神色不由转深,他旋即将自己被压在时何弱下方的那只手飞快抽了出来,反客为主地一把抓住时何弱的手,抵上自己的心口。
“听到了么?它在说它心悦你。”殷书欢低声道,而后抬起头来,眼眸定定望住时何弱。
“轰”时何弱只觉自己的脑子瞬间炸了,满耳朵都是“砰砰砰”的心跳声,而手心之下是清楚到可怕的一下下心脏的跳动。时何弱只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了烤炉,全身迅速发烫发热,而身上的血液更好像受了某种不知名的巨大力量,汇集在一起,直冲脑门。
“啊……”时何弱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口中变得干燥发热起来。他尝试着挣动了一下自己的手。
却发现殷书欢抓得很紧,自己根本没办法抽出来。
“它说它心悦你,你听到了吗?”殷书欢又问。
“啊……”
啊啊啊!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姐姐快来救命啊!
这这这……完全招架不住好么?
时何弱欲哭无泪。可殷书欢偏就不肯不放过他,身子反而越发逼近了过来,语气温柔缱绻带着蛊惑:“它说它心悦你,你听到了吗?”
听听听……听到了啊!
可是它心悦的不是我,你心悦的也不是我啊!你表白错人了啊!
时何弱简直都要大喊出声了,可无奈他现在只会啊啊啊嗯嗯嗯呜呜呜,解释不清楚。
眼见着殷书欢一张清俊的脸越来越近,时候弱只好眼一闭心一横,忙不迭地点头认输。
我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还不成么?
“嗯呵。”殷书欢低笑了两声,时何弱睁开眼,只见殷书欢一张放大了的脸在自己面前,而眼眸中盛着的柔情蜜意简直要将人溺死。
“笨蛋。”颜色浅淡的两片薄唇轻吐出两个字来,殷书欢手指一曲,就又在时何弱的鼻梁上轻刮了一下。
亲娘啊,自己要疯了啊!时何弱看着殷书欢说话时微微露出的粉色舌尖,真的控制不住好想亲上去啊!
“走了。时将军还在苍岩山等我们。”殷书欢拉着时何弱的手,将人扶了起来。
“你在这等会,我去和飞将军交流交流。”殷书欢道。
留在原地的时何弱:“……”
怎么回事?自家飞将军又是什么时候和殷狐狸勾搭上的?!
殷书欢揉了揉自己依旧还有些发痛的心口,缓步走到飞将军旁。但飞将军非常不给面子地转过了身,拿着自己的马屁股对着殷书欢。
辣眼睛。自家傻主子才死了没多久就勾搭上别人了,而且眼光还那么差,居然看上了这个人。
殷书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走到转过身傲娇的飞将军旁。
幸好他当日求着空空道人也学了点小术法,让他可以听得懂一些动物的语言,否则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家傻主子回来了,他就是。”殷书欢俯下身子,在飞将军的马耳朵旁,低声道。
“嘶—”飞将军仰首高鸣,四蹄动了动,转过身来,马尾巴一甩一甩,眼睛盯住站在不远处的时何弱。
“就是你家傻主子。之前我和空空道人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他会重生,但是却不一定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去。”殷书欢接着补充道,伸手拍了拍飞将军的马脖子,又给它顺了顺毛。
“为何到了他身上?”飞将军偏过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殷书欢。
“这……”殷书欢微愣,自知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只好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飞将军又是长鸣了一声,提着自己的马蹄子踏了踏地,对站在远处的时何弱敌意不减,毕竟时何弱现在披着是别人的皮,它一匹马看不出来,只好老老实实地道:“以前我家傻主子不在的时候,他二哥曾试图想驯服我。结果被我几次摔下马后,他二哥恼羞成怒,三番五次地想弄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分享一只被撩到腿软的时兔兔和一个全世界都知道他暗恋谁,然而他暗恋的人却不知道的苦逼殷狐狸。
飞将军的画风有点奇特是不是,因为它以后会成精还会有马男友。23333~
又一更4000+~自己都有点吃惊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殷书欢与时何弱,两人共骑着飞将军到了苍岩山。
温热的呼吸拂在耳旁,时何弱整个脸微微发烫起来。他努力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板,不让自己与身后人的胸膛碰上。
可无奈马上一颠一颠,即使他竭力保持住,不一会就又会重新贴上去。
殷书欢低笑,索性一把拦紧了时何弱的细腰:“你这样,我刚刚稍微好点的胸口就又要给你撞疼了。”
时何弱下意识地挣了挣,可依旧还是挣不开。他只好侧过头,咬了咬牙,狠狠剜了殷书欢一眼。
谁叫你非要和我乘一匹马的?
殷书欢又是笑,手上的缰绳一甩,口中喝道:“驾!”
飞将军引颈长鸣,马蹄飞扬,加快了速度。
疾风掠过耳边,所见之处一片雪白。树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棱,日光落下透过投射出许多道七彩炫目的光。
时何弱忽而听见了扑簌簌的雪落声。
他钻出殷书欢盖在他身上的皮裘,朝着发出声音的低矮灌木丛看去,只见那灌木丛上头的雪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抖落下来了部分,露出了枯黄的颜色。
大约是只山兔或者是只鹿罢。时何弱心里想着,面上更加兴奋。马上就要到山顶了,时隔多年,能再见识到老爷子百发百中的箭术,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要是老爷子心情够好的话,说不定还会让自己试试。
马蹄声哒哒,飞溅起一片片雪沫。
殷书欢紧勒缰绳,高声喝了一句:“吁!”
马蹄止停。
殷书欢先行下马,而后站在马下,向着马上的时何弱伸出手。
很显然,殷书欢是担心时何弱下不来,想帮他一把。
不就下个马么?自己还至于要别人这样伸手来扶?
时何弱嗤之以鼻,看了殷书欢一眼。故意避开了殷书欢伸出的手,自己往下跳。
“唔!”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时何弱发誓自己绝对听到了骨头咔啦的一声响。
实在是有点疼!
然而……这年头面子不能丢!不能丢!
时何弱咬了咬牙,强行站稳了身子,硬摆出一副自己没事的样子。
“你……”殷书欢微讶,伸出手还是想去扶。
可时何弱却偏偏强撑到底,瘸着一条腿地自己走开了,拒绝了殷书欢的搀扶。还特别逞强地逼着自己正常走路,以表示:我才没事,我一点事也没有……
殷书欢:“……”
殷书欢没辙,只好快步跟上时何弱。
“这马是你驯服的?”正拉开弓,瞄准某处,要一箭射出去的时启章,听到自己身后的动静,转过了身,放下了手中的箭。而后微微眯起眼,打量着一步步走向自己跟前两人,开口询问道。
分明是对着两个人发问说的却是你而不是你们,时何弱与殷书欢相互对视了一眼。
“回时将军,是在下。”殷书欢率先移开与时何弱对视的目光,向着时启章行了一礼,答道。
“嗯。”时启章颔了颔首,目光却在时何弱的脸上扫了一圈,冷笑道:“也不知你用了甚么法子,竟能让飞将军屈于你身下。”
时何弱皱了皱眉。
真是奇了怪了。自家二哥怎么就骑不得飞将军了?怎么就好似用了甚么恶毒法子才让飞将军听服一样?
时何弱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被一旁的殷书欢给拉住了衣袖,时何弱看了眼殷书欢,又见对方冲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许是飞将军在府里关久了,也想出来透透气?这才肯让在下有幸一骑?”殷书欢笑了笑,又对着时启章行了一礼。
“殷公子不必如此多礼,更不必为了……”时启章话说了一半却又收住了口,目光瞥了时何弱一眼,又迅速转开,望向别处,淡淡道:“有动静了。”
这话题转得太生硬,连时何弱都感觉得出来,老爷子没说完的那句话一定和自己有关。
而且还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自家老爷子对二哥的敌意那么重?
十八年来自己不是没有困惑过。问自家二哥,对方是拒不承认。只低眉顺眼地道:“弟弟你误会了,父亲对我很好。”
问自家老爷子,老爷子直接避而不谈。
经过昨晚的事,时何弱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远没有他以前想得那么简单了。再重活一次,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明白!
时何弱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向着背对着自己的时启章大踏了一步。
而此时,时启章却拉开了弓,箭头瞄准了草丛的某处。
“咻!”
飞箭离弦,势如破竹!
时何弱愣了一瞬,立刻屁颠颠地向时启章箭射出箭的地方跑去。
一下子把自己要问的要紧事给丢在了脑后。
没办法,这是他小时候养成的良好习惯。
以往时启章带时何弱出来打猎时,就是这样。一箭射了出去,就拍拍小时何弱的肩膀,笑着对他说:“快去看看!爹爹给你打了甚么好东西?”
射中的是一只圆滚滚的黄毛兔子!
时何弱提溜着那兔子的两只耳朵,兴奋地朝时启章快步跑了回来。
不得了,这兔子老肥了,自己一只手还提不住。
时何弱伸出另一只手托住那黄毛肥兔的屁股。
那黄毛的兔子并没有被时启章当脑一箭射死。中箭的部位是在兔的腹部。时何弱抓着那黄毛兔子的时候,它还在不停地蹬着自己兔腿子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