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启章看着向自己快速跑来的时何弱,眼里有一瞬间的困惑闪过。
时何弱连蹦带跳地蹿到时启章跟前,面上的神情激动不已。
“啊啊啊啊!”
其实他想说的是:爹!你快看,这是只大肥兔!
然而他又忘了自己现在不会说话了。
可这并不影响时何弱的心情,他一脸兴奋地望着时启章。
但时启章的反应却是意外地平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持弓的手,粗糙干瘦,上头的青筋条条凸显,而大拇指与食指间的虎口被震得发痛发麻。
他老了,真的老了。
想当初自己都是一箭射穿猎物的脑门,当场击毙。
而现在,自己竟是连只兔子都射不死了。
他是真的老了,也是累了。
时启章抬起头,把自己的弓递给了时何弱,道:“你来试试罢。”
时何弱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弓,有些发愣,待反应过来后,立刻两眼放光地盯住时启章。
“你试试罢。”时启章又道,将手上的弓更送近时何弱的眼前。
一旁的殷书欢微微皱起了眉,向前跨了一步:“时将军,少爷他恐怕……”
时启章摆了摆手,示意殷书欢不必多说。而时何弱的反应更是积极,一把就拿过了时启章手上的弓,又取了箭。
箭搭于弦上。
时何弱却突然发现自己两臂无力得很,根本就无法把弓完全拉开!
见此情形,殷书欢眉头皱得更紧,又向着时启章大跨了一步,急急道:“时将军,少爷他……”
这百来斤的弓,哪里是时何弱现在这个弱身子能拉得开的?
可时何弱这会子,却偏偏犯了倔脾气。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逼迫着双臂聚集起力量,使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那弓拉开。
“咻!”
一记锋锐的声音打破空气。
殷书欢惊愣地看着时何弱,只见时何弱的弓上已没了方才搭着的箭!
他没想到,时何弱竟真把那百来斤重的弓给拉开了!还把箭给射了出去!
射出箭的时何弱则有些脱力,手一松,握着的弓就掉了下来。
讲道理,手臂都要废了……
时启章也是大吃了一惊。
然而就在时启章和殷书欢两人不知道接下来该作何反应时。
箭飞出去的方向却突然响起了一记凄厉至极的女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不更新,后天更,让作者想想这兔子怎么办哈哈哈哈!!
么么哒~(づ ̄ 3 ̄)づ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时何弱的确是闯了大祸,而且如果这祸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非弥天大祸一词莫属了。
想他那日在苍岩山上,赌气地非要把手中的箭给射出去。
结果射是射出去了,而且还射中了。
只是到底射中了个甚么玩意。
那就说起来很玄乎了。
他时何弱射中的—不是甚么兔啊鹿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女人。
还是个身份不简单的女人—当今柳相府柳丞相膝下唯一的一个孩子,柳丞相的心头肉、掌上珠—柳白蔻。
好端端的,一个丞相府的千金只身跑到苍岩山上去做甚么?
而且自己当时射箭不过是随手一发,赌气一试,怎的就射到人了?
还是……当心一箭。
时何弱跪在门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且不论这事有多古怪,可现在结果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
丞相府的千金现在躺在屋子里头,生死未卜。至于老爷子,听说已经快马赶至丞相府去请柳相了。
兹事体大,为防止消息走漏,中了箭的柳白蔻被安排在偏僻的西角院。又因西角院的屋子大多闲置,只有时玉守的屋子还算凑合过得去,便只好将人放在了那里。
跪在雪地里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寒意像条毒蛇一样往他的骨头里钻。膝盖发麻发痛,就好像被人拿着刀在剜一样。
时何弱只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朱门雕窗也在视野里开始变得模糊摇晃起来。
“孽子!老夫今日非打死你不可!”正当时何弱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句怒喝声来。紧接着鞭子抽扬起的雪沫溅了他一脸,勉强中拉回了他的一点清醒。
“时将军冷静。既然事已至此,现在再做甚么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只想问现在小女情况如何?”
时何弱抹了抹自己的脸,抬起头来,只见时启章身边站了位鬓发微白,身穿佛灰棉袍的老人。
此刻能站在自家老爷子身边,出现在这的也就只能是柳白蔻的父亲,华国历经两朝,为文官之首的柳相了。
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虽说自己的确是无心之失,可到底是酿成了这一件祸事。责任是无论如何都推不掉的,更何况自己也并不想推。
时何弱艰难地跪着转过了身子,向着柳相叩头重重一拜。
“拜见柳相,时将军。”时何弱叩头的瞬间,忽而听到自己身边有人匆匆走过的脚步声。
“敢问殷神医,小女现在情况如何了?”
柳相一双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殷书欢的衣袖。
“柳相放心,柳姑娘胸口的箭在下在苍岩山的时候就已经拔|出|来了。”
“只是……柳相可要在下继续为令千金医治么?”殷书欢面露犹疑,接着道:“或是说您另请高明?”
“毕竟柳姑娘乃是女儿家,在下实在是怕……”
殷书欢在顾忌甚么,或是说时启章为什么要封锁住柳白蔻受伤的消息,命令下人三缄其口,并将受伤的柳白蔻安排在偏僻的西角院,又立刻快马加鞭赶至柳相府将柳相请来,眼下一切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柳白蔻是个女儿身,且尚未出阁,待字闺中。
这还没出嫁,身子就要给人看了去。即使是为了救命,也难免会落人口舌。
更何况,柳白蔻要是嫁人了,决计不是是一般的人。
想当初,年仅七岁的柳白蔻竟在元宵食宴上出口便对出了解大才子的对联。
虽说那对联当场对出的人也并不少。可并未有一人之所对深得解亘之心。
而解亘见那七岁的柳白蔻长得粉雕玉琢,甚为可爱,又素来听闻其聪颖非常。便去考了一考。
七岁的柳白蔻出口答道: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解亘听了当场拍手称赞起来,宴会上的众人也皆是惊叹不已。后更有太后,拉着七岁柳白蔻的小手,笑道:“此女容貌绝艳,而又才学满腹。实乃天家儿媳之不二人选。哀家先行问柳相讨要过来,也不知柳相舍与不舍?”
所以就算是两年前柳白蔻已过了及笄之年,也不敢有人去柳相府攀这么一段姻缘。
谁敢呀?她柳白蔻可是天家的儿媳。谁敢打她的主意?不要命了?
“柳相放心,我已快马派人前去宫内请女医了。”时启章看了眼一旁面色有些犹豫的柳相,道。
若是能请来女医自是极好不过的。
只是……谁又知道这段时间柳白蔻是撑得过还是撑不过?
柳相沉吟了半会,道:“待女医赶来怕还是要好一会,而小女可又能撑得到?”
殷书欢眉头紧锁,拿捏着道:“在下定当在女医赶来之前,全力护住柳姑娘。”
柳白蔻的情况危急,显然并不适合多做拖延。可其身份太过特殊,又不得不让人多方顾忌。
“罢了罢了。”柳相摆了摆手,面上倦容尽现:“还请殷神医现在就进屋,尽快为小女医治。”
“名节和性命……在老夫心里,总归还是小女的性命更重要些。殷神医,一切就劳烦你了。”柳相低身竟是要作礼而拜。
殷书欢赶紧伸手搀住眼前身形有些颤抖的老人,忙道:“柳相,这使不得,使不得。”
说完,殷书欢又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时启章。
时启章对着殷书欢点了点头。
那么就只能全力一试了。
殷书欢作了个礼,抽身欲退。
时何弱则至始至终都跪在地上,垂着头听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三人的对话。
没胆起来,也没脸起来。
看似步伐走得极快的殷书欢,实则经过时何弱背后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飞快地在时何弱的背上扫了一遍。
还好没受伤。
方才自己在屋子里听到时老将军那一声吼,再加那一声分明清楚的皮鞭声,可是吓得不轻。
生怕自己救完一个柳白蔻,出了屋子还得再救一个。
殷书欢暗暗松了一口气。
却又见对方低垂着头,一副分明内疚自恼至极的样子。
“没事的,信我。”
时何弱愕然回头,却只看见了殷书欢急步走进屋子的身影。
“孽子!你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时启章余怒未消,扬起鞭子就是要再好好7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抽上时何弱一顿。
“算了罢。时将军,我想令公子也决非是有意为之。发生这样的意外,是谁也不想的。况且当务之急乃是救治小女的性命。”柳相再一次阻止了时启章,摆了摆手,又转向时何弱:“起来罢,这天寒地冻的跪着也着实伤身子。”
对方能有这样的气度是时何弱想不到的,可越是这样,时何弱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眼前这个老人。
只好又低下身子,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地拜了三个。
拜完后,时何弱却依旧挺直了腰板跪在原地。
这是他应该磕的头,应该赔的罪……
但这一举动却并未消掉时父心口的半点怒气,时启章拉着柳相的衣袖,指着时何弱,道:“柳相你不必为这孽畜求情!就让他跪着,哪怕是跪到死也是他活该!”
说完话便引着人想要往前院的客堂走去。
可到底柳相心中放心不下,只随着时父走到了屋子外的屋檐下静等。
时何弱一个人跪在院子里,雪纷纷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朱红的房门“吱呀”一声地被向外推开。
时何弱看着一身月白锦锻袍子殷书欢踏门而出,而后快步走到站在屋外的时启章和柳相跟前,垂首低语道。
也不知那柳姑娘脱险了没有……时何弱只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昏沉,一不受控制地就向地面冲去。
“没事了,柳姑娘已经脱险了。”在自己的一张脸—险些和铺着雪的地面来个亲吻时,时何弱及时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
没事了?那就好……
时何弱松了一口气,随后眼前一黑,放心地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非原创,千古著名的戏答联。即下联对上联进行巧妙的回应和对答。
系统提示:新NPC人物登场~请各位看官猜猜人物属性是好是坏?
hhh~渣作者这期上了看不见榜,听说一更新会掉收?
嘤嘤嘤,都怪渣作者不争气,写得太烂啦。
明天周末,祝大家周末愉快(づ ̄ 3 ̄)づ!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柳白蔻的生命是没什么危险了。只是重伤初愈,受不得颠簸,须得静养。
柳相见自家女儿已无碍,心中一块大石头也顿时落了地。本也想着之后带柳白蔻回柳相府休养,只是到底还是舍不得身体孱弱又重伤在身的柳白蔻再受上点车马劳顿之苦,更恐会加重柳白蔻身上的伤势,不利愈合。
思来想去,柳相最终还是决定让柳白蔻暂在时府小住一会,待人好受一些了再回柳相府。
时启章本来也有所忧虑,毕竟把清醒了的柳白蔻迅速送回柳相府才该是正确的应对之策。只是就如柳相所说,当日他为了保证自家女儿性命无忧,已是做了大败自己女儿名节的决定。而现在留下养伤,再会有何影响,他已不在乎了。
在他的眼里,终究是女儿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对方都这样表态了,时启章自是没什么立场反对的。再说了,他作为闯了祸的时何弱这一方,本就要对此事好好负责。
至于在大下雪天跪了一个时辰的时何弱,在睡了一天一夜后醒了过来。并在醒后立刻跑去柳白蔻那边,确认一下人是否真的安然无恙了。
时何弱这人自小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从不爱敲门。
这回他进柳白蔻的屋子自然也是没有先行敲门询问,加之他心里急着确认情况,何止是没敲门,简直就像要入室抢劫地闯了进去。
柳白蔻的确没事了。
就是人也许、可能、大概因着重伤在身,身子有点虚、站不太稳?
时何弱愣愣地看着倒在殷书欢怀里柔弱无骨、楚楚可怜的柳白蔻。
自己下次真应该学会敲敲门,不然场面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了,时何弱想。
扶着柳白蔻的殷书欢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而在他怀里的柳白蔻则很快搭着殷书欢的手臂站稳了身子,向着时何弱微微颔了颔首,柔声道:“二公子好。”
时何弱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回道:“啊啊啊。”
柳白蔻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发怔,随即轻咬着唇看着时何弱,神色有些讶然:“二公子这是……”
时何弱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脑子来。
他又忘了自己不会说话这茬子事了!
用二哥的身子也有好一段时间了,自己怎么总忘记自己是个哑巴这回事呢?
“二公子幼年时遭受了一场意外导致失声。”适时,殷书欢开口解释,一边又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被柳白蔻拉住的手腕抽了出来。
意识到身旁人动作的柳白蔻,眼神迅速了扫了殷书欢一眼,又抬手轻捂住自己的唇,望向时何弱,言语凄然 :“竟不曾想二公子有如此痛疾。”
痛疾?其实也还好,就是不能说话,自己又不会手语,做事不太方便。
就像现在自己本来是要来亲自道歉的,结果却开得了口说不出话。
时何弱转念一想,对自己的确是不痛的。可对于当初生生把嗓子喊哑的二哥来说一定是极痛的罢?
自己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打开祠堂的那一霎那。
明亮的光线照进黑暗沉闷的祠堂,而在祠堂的中央躺着一具小小的瘦弱的身体。
自己立刻狂奔过去扶起那具身躯。
见到的却是一张脸色青白,嘴唇干裂、两颊凹陷颧骨高突的脸。而在那苍白干裂的唇边则凝着不少已经干涸变褐的血。
二哥这么一把清润好听的嗓子就这样没了。
“那不知……二公子年少时是遇到了什么可怖的事导致失声了呢?”柳白蔻望着时何弱,忽而又开口道。
时何弱抬头,正好撞上柳白蔻朝着自己投来的目光。
咦?这柳姑娘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不对啊,自己差点一箭要了她的命。
这柳姑娘醒来之后,难道不应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睁眼瞎么?这么一大个人活人也能射得中?
再或者不骂他,也该哭哭啼啼委屈一番。毕竟可是胸口被射中了一箭,可疼了。
莫非柳相府的人都是这般慈悲为怀、不与人计较的?时何弱又突然想到了柳相。
“柳姑娘虽说你现在性命已无大碍了,但伤势还是很严重的,需要好好养着。姑娘你多注意休息,在下这就告退了。”殷书欢道,说完话拉着时何弱的手就要离开。
被拉着走了两步,时何弱才回过神来。
等等?自己除了来确认人是否真的没事之外,还来道歉来着!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差点害人家没命了。
时何弱挣开殷书欢的手,转身向柳白蔻走去。
自己又忘了自己不会说话怎么道歉赔礼来着?那就用写?时何弱扫了一眼书台,笔架上的毛笔端端正正地挂着,砚台里干净无物。
写字也不能,可手语自己也不会啊
但走了都过来了,总不能甚么都不做又走回去罢?时何弱看了眼自己跟前的柳白蔻,面露纠结。
跪一个磕头认错?这好像有点太夸张了,而且自己扑通一声跪下去说不定还会吓着对方。时何弱为难地挠了挠头。
“二公子,这是做甚么?”柳白蔻看着眼前的时何弱弯下腰朝自己拜了三拜,一时间觉得古怪得很,但又见对方一脸认真严肃地像拜菩萨一样拜自己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地捂着心口轻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