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一剑拨镖,一手抱住太皇太后,顾不得脑汁恶心,便是翻身一滚,躲过第四镖,展眼一看,盾兵已经在盾牌的遮挡下,把那四具尸身背了起来,喝道:“撤!我断后!”
耀乾帝万料不到自己站在门楼之上,飞镖竟然能从下面飞上来射向自己,他也跟贺月一样,练过武,但练得极差,等他反应过来,那飞镖已经飞到他身前了。耀乾帝只“啊!”地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做出应变,等他想到要闪身避开,那镖已到了胸前!只吓得耀乾帝脸色一变,正以为要不死也得重伤之时,在他身旁忽地伸出一只手来,拽住他狠命一拖,只把耀乾帝拽了一个趄趑,差点摔倒。那镖却从耀乾帝身旁带着一股劲风,擦身而过,斜斜向上飞了出去,最终“夺”地一声暗响,那飞镖钉在了门楼的窗楣上,嵌进大半个镖身!
耀乾帝惊魂稍定,问道:“怎么不接住?”
那武功高手道:“臣隔得远,未来得及。”那镖是风染回敬回来的,他一看就知道镖上附了风染的内力,他不敢冒然拿手接镖!他过去纵身把镖从窗楣上拨出来,随之飘下些许木屑,那武功高手暗暗心惊,他自问亦有能力把大半个镖身射进木头里,但他却没有内力把木头震粉震碎到如此地步!
这么一担误,耀乾帝回头再看门楼下,风染已经一手执剑,一手扶着太皇太后一路后退着撤离了门楼下面,即将行到隆安门外的拱桥上了,怒道:“放箭!干什么不放箭?射那个老太婆!”太皇太后自己跳楼,坏了他的好事!
刚才众弓箭手已经看见了,射盾兵,那盾射不穿,射风染,风染有内力护体,射箭根本就没用,便不知不觉停了射箭,听了耀乾帝的命令,均觉得拿箭射死人,作贱尸身,对死者太不敬了,虽然如此,他们也不得不射,只是射的度和力度就大打折扣。
风染强忍下阵阵恶心,左手从肋下伸到太皇太后腰间扶住太皇太后,让太皇太后糊满鲜血脑汁的头搭在自己肩上,右手奋力舞起剑花,把射向太皇太后的箭矢尽数拨打开去,倒退着,慢慢过了拱桥,退出了箭程。
风染站在拱桥前深深望了一眼门楼上的耀乾帝:嘉国皇帝,那是他母妃郑氏家族的宿仇!虽然郑氏从来不提跟嘉国的仇恨,但是,风染知道,郑氏那么热衷于对权势的攫取,那么热望着马踏天下,其中想强大自己,最终灭掉嘉国,一雪几代之前的灭门之仇也占了很大的因素。上次十三国鼎山集会,风染看耀乾帝还不觉得如何可憎可恶,如今耀乾帝以这么卑劣的手段,杀死朱耀,逼死太皇太后,不由拨撩起风染心头的怒火,只觉得新仇旧恨齐涌心头!
风染只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归剑入鞘,双手抱起太皇太后,回身走到贺月身前三丈,跪下,膝行过去,平举双臂,把太皇太后递到贺月面前,道:“臣无能!”
第265章 无人敢称帝夺位
贺月抱住太皇太后尚未冷却的尸身,叫一声:“皇祖母!”微微耸动着肩臂,把头埋进了她怀里。?
在贺月身后,几个老臣更是放声痛哭!
跪得那么近,虽然风染并没有听到贺月的哽咽声,但是风染能感觉到贺月的无声噎泣。认识贺月以来,贺月给风染的印象总是坚强的,强大到坚不可摧的地步!那种自内心的强大,令贺月身上无形地散出一种能在不知不觉间征服别人的自信,仿佛这世上,便没有什么事是贺月做不到的。
风染从未看见过贺月有如此软弱的时候,甚至他都没有去想像过。然而,眼前的贺月,是如此真实,有平常人的悲欢喜怒,也有平常人的软弱哀伤,在痛失亲人时,也会悲痛流泪,那份真切的情感,甚至比性子冷淡的自己还要强烈!
听不见的饮泣,看不到的泪滴,如同万钧巨石,重重敲打在风染的心房上,令风染的心弦为之震颤,为之痛彻。风染自身亲情缺失淡薄,这么多年,一个人孤单地活着,也不觉得亲情的缺乏有什么缺憾,活着,他不会为别人流泪,死后,他也不会寄望有人会为他流泪。然而,在目睹着贺月的哀伤时,忽然唤起了风染对亲情和感情的渴望,他想有那么一个人,或是一些人,在他活着时,为他开心,在他身后,为他哀伤。
风氏已经将风染逐出了家族,血脉之亲早已在对权势地位的争夺中被撕裂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
在遭遇了郑家的背叛后,风染对郑家和郑修年的信任和感情大幅降低,或许,在郑家眼里,风染是他们要扶持的傀儡,在郑修年眼里,风染不过是他的少主。如果有其他的选择,郑家和郑修年都不会选择他。
远在汀国的陆绯卿或许会为他难过,可是,陆绯卿终究会有自己的感情和归宿。对陆绯卿那份无疾而终的喜欢,虽然已经越来越浅淡,却是风染心头始终不能抹除的芥蒂,风染关心关注着一切陆绯卿的消息,然而,他自己心头有鬼,实不愿意看见陆绯卿。
只有眼前,这个抱着祖母的尸身,陷于悲痛之中的男子,距离自己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一直以来,风染都清楚,贺月喜欢自己,从最开始的带着几分亵玩之意,到后来渐渐接近自己对陆绯卿的那种纯净平等的喜欢,风染甚至还能感觉到贺月对自己的喜欢越来越甚,纵然他们之间,隔着君臣大防,隔着人伦天理,隔着无法释怀的怨恨和抗拒,可是贺月的喜欢,依旧藐视掉一切的世俗礼法,人事世故,慢慢渗透浸润进风染孤寂的心房里,给予了风染点滴温暖之意。
那一刻,风染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房,为眼前这个男子的哀伤和软弱而痛楚。风染想,当他身死之后,他曾为之心痛过的男子,会不会为他掉一滴泪?
杂念纷踏而至,只在风染的头脑里极快地闪过,风染很快收束起自己的情绪,说道:“陛下,请节哀。”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又道:“死者已矣,来者可追。”后面这一句话,包含着无穷意味。耀乾帝夺取了皇宫,他手上不可能只有一个太皇太后,他们要怎么保全太后?皇后?太子等等?
是任由耀乾帝杀戮,保住江山?还是先答应合国,保住亲人,然后再缓图后谋?
贺月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仍然红着,跟风染四目交投在一起。良久,贺月抱着太皇太后站起身来,把尸转身交给内侍,又深深看了风染一眼,向隆安门前的拱桥走去。一旦走过拱桥,就在门楼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了,不少大臣疑惑地叫道:“陛下!?”风染也站起身,紧跟在贺月身后,只落下半肩的距离。
不等贺月走上拱桥,门楼上又推上来两人,大臣一看,更是激愤万分:竟然是皇后娘娘。怀里抱着一个婴孩,不用问也知道,那是太子殿下!旁边有个女侍搀扶着皇后。
在场之人虽然全是男子,但大家都还是有点常识的,知道妇人坐月子,有吹不得风,受不得寒,走不得路,使不得力等等诸多禁忌,违了这些禁忌,到年老了,便会出现各种月家病的病症。皇后娘娘才刚生产完五天,正在月子之中,竟然被耀乾帝抓到隆安门的门楼上来吹风受寒,还走了这么远的路!这样对待一个月子中的妇人,耀乾帝好歹也是皇帝,干的事却不是人干得出来的!
大约是接受了朱耀和太皇太后两次教训,毛皇后只被封了哑穴,但不许靠近城垛,被嘉国兵卒簇拥着站在门楼上,容色惨淡地,远远地看着贺月。
耀乾帝不断地接下手下的禀告,皇宫各门,纷纷告急,他的心情比贺月更加急迫,也更加决绝,看了一眼贺月,说道:“太子先来,还是那句话,朕再问三声。”听了这句话,毛皇后死命地把婴孩紧紧抱住。那武功高手走过去,不费吹毁之力就把婴孩从毛皇后怀里拉扯了出来,提在手中,伸出城垛之外,把太子悬空吊在门楼上。大约襁褓被这么提着,令太子感觉不舒服,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刚出生五天,婴孩软嫩的低声娇啼,把索云国一众大臣哭得心惊胆颤。
“且慢!”在索云国的众臣中站起来一个头花白的老头儿:“臣庄唯一,有事启奏耀乾陛下。”
“讲。”
“陛下是想让我国皇帝陛下签署合国协议。不过成德陛下能不能代表我索云国一方,尚在商议之中!”
皇帝不能代表自己的国家?什么意思?
庄唯一道:“因成德陛下有失君德,我朝群臣及各位王爷正在劝其逊位,另立新君!由成德陛下来签这个合国协议,只怕我索云国众臣和王爷们不服,未必承认!”换句话说,索云国朝堂众臣可以不奉逊帝之旨,逊帝签下的合国协议,就只是废纸一张!
敢情,自己动夺宫行动之时,正赶上索云国朝堂上皇帝跟众臣王爷窝里斗?怪不得自己按照往常的时间攻入皇宫,皇宫里居然搜不到皇帝!耀乾帝继而又想,如果贺月成了逊帝,自己精心设计,攻入皇宫,挟制的皇后和太子等人,对新帝而言,岂非完全起不到威慑胁迫的作用了?!
“新帝是谁?”
要解救太子,最直接的法子就是让贺月变成逊帝,另立新帝,太子就不再是太子,也就不再具备胁迫的价值了。
隆安门外,索云国众臣跪了一地,谁都没有吭声。几个王爷更是不敢站出来,自认新帝,他们虽然想做皇帝,但还不敢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称帝篡位。只怕只要自己承认是新帝,立即就会受到耀乾帝的胁迫。虽然说耀乾帝手上的皇后,太子是跟自己没关系,自己是可以不受胁迫,可是不保全逊帝家眷,性子凉薄,同样会令众臣寒心,没准等把耀乾帝夺宫这事过了,自己就要众叛亲离。再说了,庄唯一可是最最坚定的拥君派,此时提出废帝新立,明显的是庄唯一的移祸之计,要令耀乾帝手上的人质失去胁迫的作用,回过头来,渡过难关之后,自己铁定会被拥君派清算!更何况,也没有哪个王爷具有完全控制朝堂的实力,更是不能冒然称帝。
这是最好的,顺势逼迫贺月逊位的机会,但却也是最坏的称帝时机。几个王爷,盘算来盘算去,就算明知道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就再不能逼迫贺月逊位,然而,他们终究没有人敢在此时出头称帝,夺取皇位。尤其是宏逸宗王和开济藩王两位,虽然一个曾是康成国皇帝,一个曾是奉和国皇帝,但他们自问无论才干,气势,魄力,担当都较耀乾帝远逊,只怕扛不住耀乾帝的胁迫,签下丧权辱国的合国协议,留下千古骂名。至于玄武镇国王哪曾见过如此血腥残忍又令人窒息的场面?他本懦弱,以前做的太平皇帝,权柄都旁落给大臣,此时更不敢吭声,生怕被人揪出来。
风染站在贺月身后,明知庄唯一的用意,也是一声不吭。他如今手握重兵,正是最被皇帝忌惮之时,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异心,他害怕引起贺月的猜忌,失去贺月的信任。
庄唯一盘算得好,可惜没有人敢接招。庄唯一等了半天,没有一个王爷或大臣出头应承,只得应道:“尚未议定新帝。”
皇帝被废,新帝未立,难道要群臣主政?索云国的朝堂当真稀奇古怪!耀乾帝很快就醒悟过来,那个叫庄唯一的大臣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而他现在,最经不起拖延的就是时间,皇宫各门一再告急,拼命支撑,只要有一道宫门被攻破,索云一方很快就会杀到隆安门来,他就会前功尽弃。耀乾帝冷然:“既然新帝未立,这一个在位一天,就是你们的皇帝!合国协议签署之后,朕就是你们的新帝!”看向贺月,重又问道:“成德陛下,合国协议,你签是不签?”
第266章 签下合国协议
有索云国大臣直接怒斥道:“用妇人小孩,行江湖胁迫下作之事,无耻!”
耀乾帝冷笑道:“在别国生死存亡之际,你索云国乘人之危,要挟合国,不答允合国,就任由雾黑蛮子杀戮围剿,坐视灭亡,索云国哪里有半点凤梦大陆同宗同血,连气同枝的情谊了?跟成德陛下此等行径相比,朕这点小手段又算得上什么无耻?”
最最令耀乾帝愤怒的是,上次索云国没有在成化城大捷的基础上乘胜追击,索云国的军队在南枣郡边境上,死活不肯越界而过,助他收复失地!令得他率领嘉国军孤军追击,却被雾黑大军反杀回来,损失惨重,错失复国良机!
耀乾帝越说越气愤:“你索云国企图像雾黑王朝一样,乘人之危,合并我凤梦诸国,狼子野心!别看你们现在跟汀国喆国联手抗敌,只怕一等雾黑大军撤退,你们第一个要灭的就是汀国和喆国!对盟国盟友也下得了狠心狠手,枉你索云国也算凤梦一族?!说无耻?谁比谁更无耻了?不过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
八国合一之后,索云国想要合并凤梦诸国的野心早已经掩盖不住,贺月无话可辩,而且此时也不是辩驳这个的时候。????
耀乾帝一时激愤,很快就冷静下来,继续逼问:“成德陛下,合国协议,你签是不签?第二次!”
“成德陛下,最后一问,合国协议,你签,还是不签?”
贺月似乎看见那武功高手的手指,在慢慢松开,叫道:“慢着!朕签!”
随着贺月的这一声答允,门楼上,心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嘉国众臣众兵,暗中松了口气,而索云国一方的众臣却又把心凉在了半空中,更有大臣痛哭道:“陛下!”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这一声应承,驷马难追!
耀乾帝冷酷的脸上浮起一丝动容:“看不出,成德陛下竟是个慈父!”
贺月叫道:“先把太子抱回去!”把太子悬在半空中,只消手一松,随时都可摔下门楼。那个武功高手不等耀乾帝示意,便手臂一弯,把太子襁褓稳稳抱在了自己怀里。
耀乾帝:“既然成德陛下应允合国,那便立刻传旨,停止攻打皇宫,在完成签约合国之前,朕担保不再伤害皇宫里一人一命!”
贺月只好吩咐凌江传令下来,暂停攻打皇宫。隆安门前对峙了一会,耀乾帝很快就收到手下禀报,知道索云一方停止了对皇宫各门的攻打,心头稍定,神情就从容了几分,向贺月道:“请成德陛下上楼来,当着两国众臣众将的面,签下合国协议,索云国从此合并入我嘉国……境内。”嘉国此时,哪有国境?还“境内?”耀乾帝当真说得大言不惭。
索云国众臣忍不住叫道:“陛下三思!”“陛下慎重!”
只要贺月走进隆安门,上了门楼,就是落在了嘉国的手里,除了接受嘉国的胁迫,被寸土皆无的嘉国合并之外,再无转圜余地和选择。至于合并之后,耀乾帝坐不坐得稳那皇位?会不会被索云国众臣阳奉阴违反攻倒算?亦或许是索云国众臣众将被耀乾帝大幅清洗铲除?那都是后话,一切皆未知。
贺月回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后的众臣,便迈过拱桥,向隆安门走去。
“慢着,那个姓风的,退回去!就只请成德陛下一个人上来,别忘了带上玉玺!”
往日,大臣们进进出出的隆安门,终于缓缓开启,贺月在众臣的目光中走过门楼下的斑斑血迹,向着那高大的门洞走了过去,继而,隆安门又缓缓关闭,索云国众臣绝望地跪在隆安门前,只有风染挺立在隆安门前的拱桥前,似乎在聆听着什么,忽然身形如脱缰的野马,一掠而起,向隆安门门楼飞奔而去。
几乎就在风染身形闪过的同时,隆安门内似乎生了什么变故,本来面向隆安门外侧的耀乾帝忽然转身疾奔向隆安门内侧,一些弓箭手也跟着耀乾帝转向隆安门内侧。
别人大臣自然是听不到隆安门内的声响,风染凭着独门练就的听风辩形之术,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早在隆安门开启之前,风染就已经听见在隆安门内有兵卒蹑走蹑脚,向隆安门门楼潜近。本来进攻七门,只是疑敌之举,风染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从水门潜入,先解救宫中人质,然后猝起难,才是制敌的关键。因此,风染挑选潜入的兵卒,都是略通武功又会潜水7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的。只是风染想不到潜入的兵卒行动会这么快!快得令风染疑惑。
然而,风染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那些潜近隆安门的兵卒,很快就被守在隆安门上的嘉国兵卒现了,出声喝止,那些潜近的兵卒却完全不听,反而显出身形,逼进门楼,然后就开始肆的忌惮地进行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