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回来?”既然这么难,为什么不回来让你爸妈帮你?
季泽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本来这一次也没想回来,但是上月刘叔打电话跟我说,这里缺人手,希望我能来帮忙。恰好在那边的工程也告段落,我就简单地收拾收拾就回来了,刚回来没多久就遇上你了。”
交代完毕,季泽骋摊手说:“还有什么要问的?”
“回来准备待多久?”
“等工程结束还要验收,再看吧,应该不超过半年。”
“半年后又要回去?”
“可能吧。”
季泽骋仿佛陷入了思考。
邺言却无法知晓他在想什么。以前的季泽骋,他可以一眼看穿。现在的季泽骋,他完全不了解。或者说,这些年,季泽骋变了,变得心思深沉。
“这两天光顾着忙搬家的事了。隔壁我租了一年,但是最近也许会接到一个新的项目,在西郊那边,方案书已经递交上去了,中标的把握也比较大。如果这边刘叔一个人忙的过来的话,我就去西郊那边,到时候会重新在那儿租个新房子,毕竟西郊离这里太远,开车也要两个半小时,不过这些都还不确定,因为最后的合同细则还有待商榷,你知道的,有时候那些招标方会拖着我们故意压低价格。如果最后真的谈不拢也没关系,我手头还有另一个厂房建设的项目,真要两个项目同时进行,我反而会忙得够呛,幸好厂房建设那边催得不急,我打算……”
季泽骋停住,看着邺言湿了的眼眶。
“阿言……?”
“没,没什么。”
邺言推高眼镜,拿手背擦去眼眶的湿润。
其实他没1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太认真去听季泽骋所说的一切,但是他感到很欣慰。季泽骋确实变了,他对工作很上心,未来的计划井井有条,以后的打算步步为营……
进可攻,退可守,冷静自恃。
只是在欣慰之外,邺言却高兴不起来。可能是因为季泽骋想的很远,但是他遥远的将来计划表里没有一条是关于邺言的。
“我去西郊那边”听起来那么云淡风轻,就像说“我去隔壁一下下”一样。
同样是离开,可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一场以年为单位的离别。
对于工作之类的,邺言没有想得太深,可能是因为他在找工作上没有吃过苦,读书工作评奖评优这条路,他实在走得太顺利了。
条理清晰的离别预告让邺言感觉心里发酸,然而,这世上有无数为生计东奔西走的人,季泽骋不是唯一的,可对于邺言来说,季泽骋是无可替代的唯一。
“如果我说我很想你,你会不会改变主意……留下来?”邺言说。
听起来像是真情告白,事实上却是邺言的放手一博。
季泽骋没有应话,空气中薄荷叶的沁香已经散去,充斥着淡淡的伤感。
“啊——那我大概会很纠结吧。”季泽骋挠挠头,企图一笑而过,“阿言你做的饭,我在梦里都会想到流口水。真的很怀……”
“好多次……”邺言垂下眼帘,不顾唐突地打断季泽骋的话,口气低沉地自顾说下去:“好多次,我都想收拾了这里的一切,飞奔去找你。可是,我连你在哪都不知道。不是没有过最脆弱的时候,可是我还是咬着牙一个人挺了过来。我想,如果我不过去找你,那我就一直等在这儿,你总会来找我的,这么想着,我就在这里呆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不敢换手机号码,不敢搬家,告诉了父母、朋友、所有人我的住址,生怕你回来了找不到我。但是我等来了什么,一个巧合?一次意外?季泽骋你告诉我,这次你去西郊,要去多久,我还应该等下去吗,给我一个具体的期限吧,也好让我等得发疯的时候有个盼头。或者,给我一句‘再不会回来’的话,让我彻底死心。”
季泽骋的笑容淡去,挠着碎发的手垂落下来。
“对不起……”季泽骋说。
这十年,就算是最无助的时候,邺言都不曾去责怪过季泽骋。他想,季泽骋总归是要回来的,既然确信他会回来,那么等待就不是无望的。他等在这里,等到季泽骋回来的那一刻张开双臂拥抱他,用最粲然的笑容对他说“欢迎回来”。
伤痛会愈合,无奈会释然,离别也将得到宽慰。
等待早已不问值得或不值得,邺言只想要迫不及待地幸福起来了。
眉眼低垂的男人摇着头,心也像是尘埃在漂浮,他说:“我不想听对不起。”
语毕,忽然眼前一黑,有着急的柔软猛冲直撞上低头的唇,毫不怜惜地堵住他的后话,带着薄荷叶的沁香,甜甜的,也有炸鸡块的肉香,腻腻的。
甜腻交融,全是季泽骋的味道。
季泽骋单手撑在桌子上,修长的上半身越过木桌,另一只手托起邺言的脸,把后面的话语吞咽下肚。
最原始的辗转,却暌违太久。
唇齿之间是油腻与甜香,心却满载干涩与酸楚。
待季泽骋感觉汗毛都战栗了起来时,才急急地刹住车,刚撤离一点,却被不肯撒手的邺言紧追而上。
邺言急急地撞上季泽骋的嘴唇,这没防备的一下,使得季泽骋的牙齿直接磕到唇肉上,好不生疼。季泽骋硬生生忍住钻心的痛,望进眼前男人的羞愧,用大拇指点点邺言的脸颊先安抚措手不及的他。
这还是邺言第一次主动去吻一个人,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际操作起来窘迫又慌张。
看着季泽骋捂着嘴坐回位子上,脸颊憋得通红,红晕蔓延至耳根,邺言感觉抱歉又难为情。
“对不起啊。”感觉无措的邺言走到正忍痛的男人身边,提起手却不知该碰何处好。
季泽骋摇摇手,表示没关系。
“有没有流血,我看看。”
等火辣辣的痛感褪去一点后,季泽骋放下推拒的手。
邺言不敢用力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姹红的唇瓣,食指和中指轻得像羽毛一样落在柔软上。唇纹是嘴唇上的皱纹,它比脸上的皮肤更加脆弱,如果不加以保护,会变得很深很深。所以,季泽骋唇上每一道仿若刻上去的纹路,无法不让人猜疑这几年关于他的近况。邺言没来得及细想,翻下他的下唇,看到里面没有流血。
“是不是磕到上面了?”
说着,邺言刚触碰到他的上唇瓣,就被季泽骋忽然用力地拿下,被握住的手轻放到膝盖的同时,季泽骋抬头,下颚线条被拉直。咫尺之距的薄唇瞬间贴上邺言的,严丝密合地契合上,舌尖钻出唇瓣,钻过相贴的柔软,滑入温暖湿润的口腔里。
邺言感觉心跳一滞,顺从地闭上眼睛。
口腔里蔓延开薄荷叶的沁香裹着鲜明的血丝味。
好一会后,季泽骋停下来,邺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不知何时变成交握的姿势,却并不感觉陌生。邺言的掌心被粗糙的大拇指摩擦过,季泽骋埋首在眼前人的腹部里,像委屈的小孩在撒娇,声色倦怠又留恋:“你这么动摇我,会功亏一篑的。”
☆、Chapter75
天才蒙蒙亮,邺言已经醒了。
不,确切的说,是一夜未眠。
更精准的说,是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来回辗转。邺言起身去洗漱,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有茫然与悸动,夜里醒着的时刻都在反复回味那个吻。
他平日是不是太理论派了?下次找好角度,力度要轻一点,从正面……
关于如何实际操作,他想了一夜。
慢吞吞地用过早饭,邺言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迎面撞上了同时开门而出的邻居。
“早。”邺言打招呼。
“早。”季泽骋不自在地别过脸,有一丝红晕爬上脸颊,或是对面升起的朝阳?
“怎么这么早,才六点半。”邺言问。
“嗯。习惯了。”季泽骋双手插进衣兜里,匆匆下楼。
“习惯?你以前上学那会,每次都是踩点到。”邺言看着季泽骋匆忙的背影,问:“我送你?”
“没事。几步路的距离,我自己走。”说着,季泽骋就摆摆手,穿过马路,忽然又转身喊:“开车注意安全。”
“你也是。”邺言指指头上戴安全帽的位置。
“忙完期中考,有点无事可做啊。”郭舂嗑着瓜子,懒洋洋地说:“邺老师,讲个笑话来听听。”
“你先讲。”
“我讲?我讲什么,我自己就是个笑话。”郭舂想起被学生嘲弄的事儿,放下瓜子丧气地说:“邺言啊,如果你有什么优质上等品,可不要偷着藏着,一定要先介绍给我,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我是多么的,多么的不成器……”说到最后,郭舂捏着瓜子恨恨地捶胸顿足。
“好。”邺言怎么忽然感觉使命重大呢。
刚说完话,恰逢铃声响起,邺言接起电话,是武筑的声音,罕见的正经又迫切。
“邺言,这次这个大事,无论如何你也得帮我。”武筑着急地说。
“嗯?你先说来听听。”
武筑心急地说了一大堆,概括起来很简单:陪他去参加一个婚礼。
“喂,这种事你该找个女人作陪吧。”邺言说。
“谁都知道我是Gay,找个女人反而奇怪了。”武筑反驳。
“不行……不行不行……真不行。”
就算武筑搬出诸多理由,譬如同窗四年,旧识十年,同是同性恋,同是被甩者,多么多么心酸,多么多么可怜等等,邺言也觉得无法与他达到共鸣。
“好吧。”武筑咬牙切齿地说:“有我初恋情人在,恋了十八年的初恋情人,交往两年后把我甩了的那个渣男贱人。”
“是新郎吗?”邺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这层上了,但他刚说完这句话,居然看到郭舂放大的瞳孔,一脸八卦地望向这边。
“不是。”武筑开始哀求,“这周三的婚礼,就当我求你了。我生平第一次求人,求求你帮帮忙。”
“周三?”邺言想,不是那么巧吧,“该不会新娘是陈晓彤?”
“嗯?”武筑也是一愣,随即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收到了请帖……”邺言从包里拿出喜庆的红色请帖,读道:“谨定于农历十月初七星期三举行结婚典礼,为新郎王亮、新娘陈晓彤,敬备喜宴,席设皇家酒店贵宾三区,恭请光临。是这个婚礼吧,不是同名同姓。”
电话另一头仿佛消失了声音一般,良久,武筑挂断电话。
“又……有人结婚了,你朋友?”郭舂凑过来,饶有兴趣地问。
“是我的‘同龄’朋友。”邺言加重“同龄”二字。
“干嘛这样,我也没有很老。”郭舂失落地低下头。
“是,不老,别伤心。”邺言安慰道。
“我不是伤心我老,而是伤心别人在忙结婚,我却连个恋爱都没得忙乎。”
今晚,邺言如昨日所说的做了香煎牛排,却没等到季泽骋按时回来。自己了无心情地吃了几口,便把剩下冷了的牛排都放入冰箱。洗完澡,拿来《明朝的那些事儿》躺在沙发上翻阅,学生推荐他,这本书的叙述方式非常有趣,希望他能在授课中加以借鉴,于是,他当真一板一眼地研究起书中的用词,却发现自己看得入迷了。
回过神来,已是平日入睡的点,隔壁的开锁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次日,邺言照往常的时间点出门,隔壁屋里却没人。不知是出门了,还是彻夜未归。
莫非自己被季泽骋躲开了?
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就开始无法抑制地胡思乱想下去。被躲着的感觉并不陌生,上学那会也有过。季泽骋有心躲着邺言的时候,邺言是遇不上他的,但情况似乎又与当时有些不同,很微妙的落差感。
一直到周三傍晚,季泽骋忽然主动打来电话。
“阿言,还在学校吧。我在汤一瑞车上,现在去哪个门接你?”
“嗯?”邺言一拍脑门想起,陈晓彤的婚礼正是今天,可为什么季泽骋是坐着汤一瑞的车来的,疑问先吞下肚,邺言答:“去正门。我收拾一下,马上下来。”
“好。”
“邺老师,回家吗?顺便送我一程?”郭舂欢快地踩着高跟鞋飞奔而来。
“恐怕不行。我今天要去参加婚礼。”
“是今天啊?好吧。”郭舂妥协道:“那我只好坐拥挤的公交回公寓,晚上敷一个面膜安慰我这个可怜的孤家寡人了。”
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驾驶座上的人看到邺言后,打开车门走下车,向这里挥手:“阿言,这儿。”
“我去。”正如常往前走的郭舂脚步急急地一拐,站到邺言面前,边随着邺言向前走的步伐倒退,边抓狂地质问:“邺言同学,你居然藏着此等上好货色,而不介绍给我。你,你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你不仗义。”
“什么啊。”邺言向正在挥手的汤一瑞点头致意,转而对郭舂说:“我以前的同学,我也好多年没见他了。”
“我现在妆还好吧,口红有没有掉,气色怎么样,眼睛呢,眼睛有没有一闪一闪的……”
郭舂还在紧张地撩发,两人已经边说边走到轿车边上。
“嗨,你好啊。”来不及站定,郭舂转身,一甩飘逸的长发,先露出标准的教师式亲切微笑,顺便挥动她的小手一齐打招呼。
“你,你好。”汤一瑞竟小幅度前倾,微微鞠躬。
邺言不禁联想到以前高中时,与汤一瑞一起走在走廊上,碰到迎面走来的语文老师,汤一瑞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毕恭毕敬,“老师好”还没说完,立刻喊“老师再见”,一溜烟儿逃也似的不见了踪影。
“这是我们院的郭舂老师。这位是我以前的同学,汤一瑞,曾经的校篮球队队长,现在……”
“现在主要经营一家健身房,在体育中心那一带,郭老师,我的名片。”汤一瑞双手递上名片。
郭舂连说着“好”,双手接过。
“郭老师,太好了呢,名片上有电话号码。”邺言附耳道。
立刻被郭舂暗中掐住手臂,“邺言同学,我现在要布置一项极其重要的作业给你,帮我打听这个优质上等品是不是单身。如果是,立刻回来汇报给我。如果不是……”郭舂垂头,蔫蔫地说:“那我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家。”
邺言笑了起来,“可是他比你小……”
“我不管,我就喜欢这类型的。”郭舂色令智昏地说。
“阿言——”季泽骋从副驾驶座下车,不满地看着他与旁边女人亲昵的碰触,“上车,快点,来不及了。”
“我去,这个好像更帅。”
郭舂来不及反应,只见一个大男人迅速走到跟前拉走邺言,把他推进车后座。
季泽骋看都不看愣在原地的女人,关上车门后,走回副驾驶座,“砰”地关门,动作利落。
“走。”
白色轿车缓缓汇入城市傍晚的洪流。
街边的店铺亮起各色不一的灯光,照亮了大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静谧的车里,坐着三个男人。
“那是你们系的女老师?”汤一瑞启动车子后,笑着问。
“是啊,她主修新闻专业。”说完,邺言忽然想起沉重的作业,迂回地打探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平生最怕老师了,尤其是教文的女老师。”汤一瑞敲着方向盘,一副“往事不可回首”的无奈。
“你现在开健身房?原先不是在银行上班吗。”邺言犹记得,汤一瑞回来后“好不容易”才进到某家知名银行。
“早不呆了,主要是呆不下去,怎么也适应不了那种朝九晚五、时不时还要加班加点的白领工作,还是随心所欲的小店店主适合我,最近也有想法再在体育中心开家体育用品店。你呢,还走在评选职称的路上?”
“育人子弟的路上。”邺言纠正道。
性能较好的车子,一直安稳笔直地向前行驶。邺言与汤一瑞热络地聊着。眼见近况与回忆聊得差不多了,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正是傍晚的高峰期,路上的车子从南北大道涌出,一条大马路满满当当全是心急赶回家的人,喇叭声四处此起彼伏。
“我最不耐烦堵车。要不是你拜托我送你一程,谁叫我这个面子我都不给。哎,你今儿不对劲啊,一句话都不说,刚还那么不耐烦,这暴脾气。”汤一瑞用力拍了一下季泽骋大腿,“还活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