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踏雪行完本[古耽]—— by:燕若兮

作者:燕若兮  录入:08-26

云奕撇撇嘴:这家伙,还是这么自信。
他拿着那块丝绢走出门去,远远便看到了齐灏的背影。他高喊了一声:“玄武阁阁主留步——!”便拿着那块丝绢追了上去。齐灏停下脚步,像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走来。
“云盟主……可是教主还有事?”
“不是,是你的东西掉了。”云奕将手里的丝绢递上前去,“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齐灏接过那块丝绢,笑道:“出门匆忙,竟没注意掉了东西。”他停了一下:“教主从未允许过其他人在扶黎轩过夜,能在教主居处过夜的,当然只有云盟主。”
云奕心里微微一震,竟平添了几分局促——毕竟他们两个都是男子,齐灏或许会心生厌恶,于是喃喃说道:“见笑了……”
齐灏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略带诧异地看他一眼:“虽然正道中人认为男子相恋违背伦常,是天理难容之事。不过在下却觉得,只要是真心相爱,不曾有欺骗、背叛……那便是值得尊重的感情,没有什么可诟病的。世俗的眼光一不能拆散你们,二无法伤害你们,何必在意?”
云奕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对他添了几分好感。他笑道:“齐阁主所言甚是。是我多心了。”他停了一停:“齐阁主接下来要回玄武阁了吗?”
“不,我去天梦轩。”齐灏说道。
云奕奇道:“齐阁主和重玄关系很好?”
齐灏道:“还好,不过我去天梦轩并非是为了看望重玄……天梦轩是本教第一大书库,我是去借书的。”他似乎有些诧异:“云盟主不知道?”
云奕心里更加奇怪:“天梦轩不是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吗?”
齐灏闻言,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云盟主,是谁这么告诉你的?天梦轩并非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只是里面放着教主密令,只允许本教阁主以上职位的人出入。以云盟主的身份,想必教主不会拦着你进天梦轩的。”
可事实上,重玄明明说——
奉教主之命,镇守天梦轩,任何人不准出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对评论区丢了一枚深水鱼雷。
第33章 步步紧逼
若楚恪不想说,云奕知道就算问他也得不到答案。二人相识之初,云奕就想尽了办法询问楚恪的真正身份,然而楚恪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直到那次在顾家和顾景行、林采薇聊天,云奕才偶然得知真相。
再加上下药抑住他的内力、算计九畹剑……楚恪均没有事先和他说过。既然天梦轩存了疑问,云奕就绝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冒冒失失跑去询问真相。
……他会知道的。
和齐灏谈过的第二天,云奕再次拜访天梦轩,依然是以借书为借口。然而守在那里的重玄仍然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云奕知道重玄是不会允许他进去了,既然重玄不允许,那么泰宁多半也没有办法。然而看齐灏的样子,像是并不知道楚恪所下的“任何人不准出入”这个命令。仔细考虑之后,云奕决定去找柳清湄。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太想做这个决定。
柳清湄的朱雀阁正是菊花烂漫的时候。云奕找到她时,她依然坐在那方矮桌前,上面摆着一只酒杯,隐隐透出菊花酒醉人的香气。
“云盟主又来了。”柳清湄向他遥遥举杯,淡笑,“怎么,这次又迷路了?”
云奕道:“我有事相求。”
“难怪。”柳清湄将手中的酒杯放在石桌上,身上那件淡绿色的长裙如烟雾一般包裹住她,使得她看起来仿佛在一片淡绿色的云霞中,“平日也不知道来看看人家。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的大概就是云盟主这类人。”
她的语气带了几分嗔怪,仿佛女子在对心爱的情人撒娇一样,一时间窘得云奕说不出话来。见他窘迫,柳清湄展眉一笑:“小女子开个小小的玩笑,云盟主不要见怪。”说罢,她一拂宽大的袍袖:“云盟主,进来坐。”
云奕犹豫了一下,这才迈步走进菊花丛中,坐在了柳清湄对面。媚眼如丝的女子向他盈盈敬了一杯酒,笑道:“云盟主有何事?”
云奕本想婉转地提到天梦轩,但柳清湄未必不知道他的来意。于是他开口道:“天梦轩。”
柳清湄的神情没有半分异状,像是云奕只不过提起了今天的天气如何:“天梦轩是本教第一大书库,囊括许多孤本传奇。难道云盟主找不到书了吗?”
云奕微微摇头:“柳阁主,你应该明白我想问什么,何必遮遮掩掩。”
“小女子的确是不懂。”柳清湄媚然一笑,“云盟主可真是为难我了。”
“天梦轩里除了书,还放着一样东西,柳阁主不会也不知道吧。”
也许是错觉,柳清湄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随即她就恢复了常态:“盟主莫非知道?”
云奕直视着她:“教主密令。”
柳清湄微微蹙了一下眉:“……”
“柳阁主现在知道了吗?”
柳清湄的面色冷了下去。她轻哼一声:“不错,本教教主传令,均有记录在册,为的是让历任教主看清过往兴衰荣辱,以前人为鉴,以免重蹈覆辙。怎么,云盟主若想看教主密令,难道不该去问楚教主?”
云奕心里微微一沉:果然,天梦轩里有问题的并不是那浩如烟海的书籍,而是教主密令。里面一定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内.幕,而他也不能知道,所以楚恪下达给重玄的命令是“不准任何人出入”,实际上就是不允许他出入!
但是为什么玄武阁和朱雀阁同为阁主,态度却不甚相同呢……?玄武阁像是对楚恪的命令一无所知,而朱雀阁却仿佛有所避讳……云奕不由得再次向柳清湄投去一瞥——楚恪究竟瞒了他什么,也许玄武阁并不知情,但朱雀阁很有可能是知情的!
倘若朱雀阁知情……
云奕心念电转,刹那间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化作一抹若无其事的笑意:“慎之并未和我提起过此事,我偶然得知,心中好奇。但毕竟是炀教内部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
他吐了吐舌头:“柳阁主,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做什么?”
柳清湄见他眼神清澈,笑意明媚,不像是心中起疑的样子。她也素来听说青阳盟盟主云奕是个胸无城府之人,性格天真率直,心里更是藏不住事,于是眼神一松,虽然心中仍然存有疑惑,但还是笑道:“还以为云盟主对我教内事务有兴趣。若是云盟主想看教主密令都写了些什么,还是去找教主比较好。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朱雀阁主……”
云奕笑道:“说得也是,改日我去问问慎之好了。”他迟疑了一下:“慎之会不会怪我插手你们炀教内部的事情?”
“怎么会?”柳清湄眼波流转,轻笑道,“盟主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海里的星星,教主也会毫不犹豫地去为盟主取来。教主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
她的话意有所指,正是在隐晦地说明若是云奕去问楚恪,或许楚恪不会在意,但其他人恐怕就要对楚恪这个教主有所不满了。云奕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禁眨了眨眼:“……罢了,我也不是……”
他站起身,向柳清湄笑了笑:“不管怎样,还是多谢柳阁主。”
云奕很想直接问一问楚恪——他已经不会再离开琅山,还有什么事要隐瞒他呢……然而很快这件事就被他暂时搁置了,原因无他,青阳盟和唐门、昆仑两派已经来到琅山脚下,处理此事已经迫在眉睫。
九月十七日,琅山漫山遍野的叶子都被秋风摧成了金黄色,一片片零落而下,跌进尘埃。秋风凛冽肃杀,一如剑尖那萧瑟的杀气。
楚恪接到林九思递来的拜帖时,正与云奕在扶黎轩中对奕。云奕的棋艺一如既往的糟糕,已经被楚恪逼到了角落,杀得狼狈不堪,丢盔弃甲,眼看就要落败。泰宁就在这时拿着拜帖敲开了扶黎轩的门。
“教主,青阳盟和唐门、昆仑联合呈上的拜帖……”
楚恪手中的最后一子没有落下去。他接过拜帖,大致扫了一眼。
“传令,”他把拜帖丢在一旁,抬眼看向泰宁,“重玄、晷景宫、玄武阁、朱雀阁随我下山。其余人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不得轻举妄动。”
泰宁响亮地应了一声:“是!”抬脚就要迈出门,忽然顿住,在门口又探进头来。
“教主,那我……”
“你也跟着。”楚恪挥一挥手,“当年我答应过你们,和昆仑派那笔账有朝一日定会清算……不要着急,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击致命。”
泰宁的眼里放出奇异的光彩,像是某种深埋已久的东西骤然爆发了出来。他轻轻点一点头,转身出了扶黎轩。
楚恪也站起身来,向云奕微微一笑:“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这局棋还没完。”
云奕仰头望着他:“……我也一同去。”
“你不行。”楚恪的手指拂上他的面颊,语气里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叹息,“……你还是青阳盟盟主,你若去了……帮助青阳盟还是帮助我?若是助青阳盟……我无法向你出剑。若是助我,你就会被青阳盟视为叛徒。明徽,我不想你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云奕感受到他手掌心炽热的温度,有点像火,微微灼烧着他的面颊。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有些事情想问一问他们……我想知道真相。”
“问他们?”楚恪定定看着他,“你想问林九思还是顾栖迟?无论你问谁,当年他们不会说的,如今更不会说;当年他们隐瞒你的,如今一样会隐瞒。明徽,你是想得到一个真相,还是想得到一个谎言?”
云奕注视着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天梦轩中埋藏着的密令,楚恪不曾言明的东西……他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也一样”,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你曾说过,当年云家覆灭与林家不无干系……”云奕微微垂下眼睫,“我只想知道……师父他这么多年是不是恨错了。”
他的师父唐绥因为云家覆灭一事恨透了炀教,也一个人如自虐般孤零了这么久。云奕知道,他的师父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仇恨之中,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他不能辜负养育他教育他长大的师父,他已经和楚恪在一起,他只想给师父一个交代,将当年的真相大白。
楚恪的手顿住了,过了片刻,那股温暖的感觉离开了云奕的面颊。他转过身,迈步走出扶黎轩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明徽,有时候不知道真相,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有些真相,一辈子都不知道更好。”
说完,他的背影便消失在扶黎轩的大门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纱窗格子里发现长出了一棵小小的嫩芽,绿油油的,蛮可爱的,不由得感慨生命的强悍……
第34章 是非曲直
从琅山客栈出发,渡过澧水,便是琅山脚下了。从澧水之畔仰视过去,整座琅山已经变成了金黄色,无边落木萧萧而下,澧水拍打在岩石上的声音向远方奔涌,化作飞溅的水雾。林九思一行人在山脚下稍作休整,顾景行正默默凝视着澧水,一言不发。
“我们所有人中,只有你去过炀教总坛。”林九思拍了拍他的肩,“景行,一会儿你来带路吧。”
顾景行的眉心骤然蹙起,他的神情中带了几分犹豫:“林伯父,拜帖已下,小侄还是觉得应该再稍等片刻。炀教一路均设有机关和阵法,要想闯入,实属不易……”
林九思笑道:“你上次不是以一人之力闯进了炀教中心吗?可见机关阵法,不足为患。”
那是因为那个人有意放他进来……顾景行回想起楚恪月色下阴黯的脸,压下心中的不安,轻轻叹了口气。楚恪那个人的笑容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仿佛所有的事情……包括他们此次袭击炀教,都在他的算计之中。那个男人明明生了一张俊美无双、温润如玉的脸,却偏偏让人感到可怖。他就像一道暗影,如影随形地笼罩在顾景行的心头。
他们未必……会是对手。
林九思见顾景行久久不答话,说道:“贤侄不必担心,此次前来,我们只为接回盟主,尽量不与他们正面冲突……”
顾景行苦笑:说是只为接回云奕,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他不由得说道:“明徽上次已经说过,他会找出真相……这次,他也未必会和我们离开。”
“那是他被奸人蒙蔽。”林九思的脸色微微一沉,“待我们见到盟主,我自会劝他回去。”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穿白色丧服的男子走了过来。他面容苍老,满头银发,正是朱家家主朱维容。他对林九思开口道:“林兄,不论盟主是否回来,我此次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复仇。”他语音发颤,满怀悲愤:“见到柳清湄那个贱人,务必留给我。我要亲手……亲手杀了她!”
林九思轻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要冲动。朱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切记不要操之过急……楚恪为人阴险狡诈,我们要小心谨慎,不要中了圈套。”
话音未落,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清啸。啸声有如长龙,在琅山茂密的树林间穿梭游走,响遏行云,直冲云霄,引得群山之间都传来阵阵回响。林九思脸色更加难看:听这啸声,显然来者内力深厚,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若他所料不错,应该是炀教教主楚恪到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漫天落叶中悠然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他身穿玄色长袍,其上以银线绣着落落青竹,显出一派儒雅风流。他的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剑鞘上数竿竹子异常显眼,显然是那柄赫赫有名的明玕剑。
林九思不由自主搭上腰间的朱嬴剑——他深知炀教教主的武功之高。身后传来几声极轻的足音,青阳盟和唐门、昆仑中人也纷纷起身,聚集在他身旁,神经紧绷,如临大敌。
一时间,满场鸦雀无声,只能听到澧水淙淙流动的声响,向远方奔去。
楚恪在距离众人三丈远处站定,悠然笑道:“如此隆重的欢迎,楚某受之有愧。”
“不必客气。”林九思沉声说道,“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楚教主的心计手段,受得起这样的大礼。”
他加重了“手段”二字的语气,暗讽楚恪不过是耍些阴谋诡计,楚恪怎能听不出来?他淡淡一笑,说道:“楚某承蒙夸奖。可再有心计和手段,也比不过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人群中一个青年的声音骤然响起:“姓楚的!你说谁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说话之人正是唐门门主的独子唐应寒。楚恪知他心直口快,也不计较,只淡淡笑道:“在下未曾言明,唐公子这么着急做什么?”
唐应寒还要说话,却被他爹唐铭狠瞪了一眼,忿忿地不作声了。只听楚恪又道:“这里是琅山,本教总坛在此,在下也不好以多欺少,便只带了四个人来。算上在下,一共是五个人……来‘光明正大’地一决雌雄。”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唇边笑意清浅,“若你们输了,便退下琅山。若我们输了,便让开道路。”
“楚教主打的好算盘。”顾栖迟冷哼一声,“若你们输了,便让开道路?我们只想带走盟主。你把盟主扣在琅山,让我们青阳盟如何面对天下英雄?”
“并非是他将我扣在琅山。”一个清越的声音自楚恪身后响起,楚恪微微皱眉,青阳盟众人则纷纷面露喜色。只见林间掠出一袭白衣,如一只展开了翅膀的鹤,轻盈落在楚恪身旁。他眉目如画,面容俊秀,正是青阳盟盟主云奕。
……他怎么还是来了?
楚恪还未说话,云奕便踏上一步,向林九思、顾栖迟等人躬身行礼:“晚辈见过各位前辈。”
林九思满面笑容,像是不曾听闻过顾景行那番话一样,点头道:“不必多礼。老夫原本担心你在炀教过得不好,现在看来,楚教主没有亏待你。”
云奕微微一怔,拿不准他到底仅仅是感慨一句还是在暗讽自己不肯回去青阳盟,于是犹疑着说道:“是,多谢林伯父关心。”
他的余光瞥见林九思身后躲着一个黯然俏丽的身影,心中不禁轻轻一颤,下意识地避开少女凄然的目光,对林九思等人续道:“晚辈那日曾与景行言明,晚辈并非是被扣押在炀教,而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楚恪听了,投向云奕的目光里隐隐含了几分极淡的诧异。明徽……莫非不在乎会被青阳盟当作叛徒?不,他不会的……那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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