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京城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仿佛是无辜逝者的怒号,就在第三天秦瑄的母妃暴毙宫中,市井传闻这是冤魂怨鬼前来索命了!
寺庙里的僧人们专门前来东街唱诵超度经,这已经不能仅仅算做民愤了,而是天怒!
皇宫中金顶红门黑漆,四周围起来的宫墙冰冷僵硬,经历千万年雨水的冲刷也依旧屹立不倒,拦住外面的,也拦住了里面的。
秦瑄跪在朝殿外三天三夜,偌大的前殿似乎就剩下他一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寻求不到父皇的庇护,他头一次生出无措害怕的情绪。
宦官踩着积水朝秦瑄小跑过去,秦瑄听到脚步声惊喜地抬头:父皇愿意见他了?
宦官却深深地弯下腰:“求殿下去一趟琉璃宫吧!丽妃娘娘殁了!”
秦瑄一把抓住宦官的衣领,面目狰狞:“你说什么!”
宦官吓得直发抖:“是,是丽妃娘娘突然暴毙宫中了!”
他的母妃暴毙宫中?秦瑄终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前脚秦瑄晕过去,秦狩后脚就来求见秦帝了,被公公带进了秦帝的内殿。
内殿里挂上了丝绸帷帐,让跪在地上的秦狩看不清躺在床上的秦帝的状况,只能依稀从他苍老无力地声音中分辨出秦帝的不良现状。
也许真的要变天了。
秦帝的身体早在几年前就不断衰弱,太子死去的打击对他很大,培养一个储君花了他很大的精力。
太子死后他就只有将心思投入进他的小儿子身上,奈何却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如今还闯下天大的祸事!
秦狩朝他磕了一个响头:“不管皇弟的是非对错,都还望父皇能保重身体!”
“咳咳,朕老了,管不了你们了!”
“父皇,儿臣惶恐!”
秦狩一直把头贴在地上,老皇帝也没有要叫他起来的意思。
“秦狩,你回来已有两年了吧?”
“是的!”
“可还熟悉这朝廷政务?”
老皇帝问得莫名,这两年他根本没有权利接触朝廷政务,如今怕是在试探自己吧。
“回父皇,儿臣惭愧,不曾花功夫去学习朝廷事务,但儿臣十分地关心百姓民生,一直关注着。”
百姓才是朝廷的基石,这两年来秦狩大获人心,一直是民心所向。
也是,这两年来秦狩的动作秦帝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道,那么这两年的不管不问,是否可以理解为秦帝的“犹豫不决”。
因为喜欢的那个儿子不是当储君的料,而不喜欢的那个儿子能力城府都令他佩服,于是他在给自己时间考虑,可是现在秦狩在逼他拿出决定了。
“你以为,帝王为何?”
秦狩挑眉,不再打太极:“是为,天下归一,万民称臣。”
秦帝知晓他不甘于现状,却从未想到他的野心如此大,也许将秦国交给他会开启属于秦国的新纪元。
“善,我可以将储君之位留给你,但你必须留秦瑄一条命,护他一世安稳。”
他相信这次秦瑄能闯这么大的祸事,除了他自身“癫狂”外,其中也一定有秦狩的手笔。
秦狩站起身子,弹了弹膝盖处的灰尘:“父皇,你别无选择不是么?呵,不过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可以答应。”
秦帝当然别无选择,立下秦狩为储君之后,他就因病逝世了,没有活过这个冬天。
天子崩,储君秦狩即位,随即大肆改革:均田国有,军权收复,严整*,农商并重,严明厉法……秦国从此开启了“煜王朝”的全盛时代。
——————————
太子迎娶太子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十里红妆,马车嫁妆从尚书府一直排到了东宫,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个个伸头探脑地去观赏这次的皇家婚礼。
俊逸不凡的太子穿着大红镶金喜服,头戴玉雕嵌珠发冠,坐在高大健壮的御马上。
刘晏面色肃重,散发出生人勿近威严感,耳畔是鞭炮唢呐的喧嚣声,人群嬉闹的祝福声,但他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现在只是要去完成一项任务,一项“事不关己”的任务。
简守作为贵客,比两位新人要早一步到东宫的宴席处。
他手里抱着的礼盒,拒绝了旁人的搀扶,一个人跛着脚慢慢地朝里面走去。
巧的是尚书公子跟简守坐的是同一桌,自简守进来就一直鄙夷地盯着简守的脚看:“真是没想到啊,堂堂相府少爷竟成了一个残废!”
简守落座:“我只是跛了,但我还走得。”
“你不觉得,你很难看吗?”
君子需“行得端坐得直”,君子需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作为士族公子的简守变成了这个样子,的确很“难看”。
可简守并没感到生气,也许是长久以来独处使他养成了平心静气的好习惯,他甚至还能露出一个堪称礼貌的微笑:“那你就别看吧,恐怕污了你的眼睛。”
宴席上的人陆续多了起来,尚书公子也忍住了没有再多话,太子殿下的面子他不得不给。
宴席的后半段,刘晏来敬酒,简守站起来举起酒杯,真心实意地祝福道:“太子殿下,我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多子多福。”
百年好合?多子多福?他能看出来他的小守在很真挚地祝福他,他应该感到感动的,可为什么像有人在拿着刀片往他的胸口上割,很痛很难受。
他逼出一个微笑,一把拿起酒壶一饮而尽,多余的酒水顺着嘴角流进来脖颈深处,在寒冷的冬天,十分冰冷刺骨。
简守:“殿下?”明明有酒杯的啊,他何必直接用酒壶就干了起来!
刘晏:“听到小守的祝福太开心了,况且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一壶酒也是值得的。”
简守听闻也爽快地将手中的酒一口饮下。
刘晏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突然兴致高涨了起来,一桌桌地挨个去敬酒,烈酒似乎变成了可口的果汁,大笑着一杯一杯贪求地饮下。
宴席结束后,门口的侍卫告诉简守说他的马车已经被尚书府的少爷叫走了,问他需要另外派车吗?
简守摇摇头:“不用了,我走走吧。”已经很久没有走过大街了,都快变得不像原来贪玩的他了。
侍卫看着简守跛脚离去的背影就有些担心,这可是隆冬的天啊,相府距这里也很远吧!
简守身披银色的貂毛大衣,脚踏皮质厚靴,一步一步地踩在积雪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从嘴巴里呼出的热气凝结成雾,简守缩了缩肩膀,有一点冷啊。
也有点孤单,从前一直陪伴他的人,一个成亲立家,一个转身离开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去。
简守抬头,睫毛上一片迷雾,让街头的景色都模糊不清起来,好像现在他是一个人了。
秦狩:“刘晏成亲了?”
秦竹:“是的,陛下。”
秦狩手中的笔一转:“那我送他一份贺礼吧,虽然迟到了,不过一定会很让人惊喜啊!”
秦竹:“陛下,需要通知云妃那边吗?”
“当然。”
他布了这么多年的局,现在终于要开始收网了。
——————————
行云宫中,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琉璃的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行云殿内,燃放了暖炉熏香,营造出一种云雾缥缈的美感来,刘帝坐在虎皮软垫上,手中端着夜光酒杯,双眼半眯,意识微醺,一片纸醉金迷。
云妃画着淡妆,有一种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真真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她用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髻上的花朵,腰间的褶裙;用她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舞蹈出诗句里的离合悲欢。
刘帝看得如痴如醉,贪恋地看着她一步步的靠近,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鼻间都弥漫着花的芬芳。
云妃柔弱无骨的手抚摸在刘帝的胸膛上,眉目婉转传情,朱唇起伏轻张:“陛下,您喜欢我吗?”
刘帝的大掌攀附在她的背上:“喜欢,当然是喜欢的!”
云妃咧嘴一笑,抬起眼眸直直盯入刘帝混浊的眼中:“那您愿意为我去死吗?”
那双星眸似乎蕴含着诡异的光,唇角的笑也透着嘲讽的冷意,刘帝突然遍体生寒,想要一把推开腿上的人!
而就在那一刹那间,带着银色冷光的匕首重重地扎进了刘帝的胸口,然后再被残忍地拔出,顿时鲜血喷涌!
刘帝的双眼惊恐不甘地瞪大,怨恨地盯住面前依旧带笑的云妃,嘴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连求救的声音也发不出来,流出的全是鲜血。
他死不瞑目!
云妃将桌案上的酒全部洒在了地上,吹明火折子,毫不犹豫地丢了下去,任凭火势蔓延。
明火的光和浓浓的烟雾终于引来了宫人侍卫,大殿的门已经被烧得变型,根本没有人进得去,宫女们无用地尖叫着,侍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提水灭火。
他们能看见刘帝仰躺在软榻上,胸膛一个血窟窿,身下亦是一片慎人的血迹,云妃站在火光中,朝他们微笑着挥舞手中染血的匕首。
于是终于明白,云妃这是弑君后准备自杀啊!
当皇后,太子匆匆赶来时,整个行云殿都已经淹没在火焰中,似乎将头顶上的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是所谓的火势滔天啊!
刘后整个人都沉浸在阴影中,面色苍白却又无悲痛的表情:“来人,将简贵妃给我抓来!”
这时刘晏似乎才回过神来,云妃是简贵妃送给父皇的,不管这场刺杀是否与她有关,简贵妃都难逃一劫,简家也难逃一劫了!
那么他的小守啊……该怎么办?
第36章 单蠢受/心机攻
简贵妃是被羽林卫亲自“带”来的,被重重地扔到地上的那一刻,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抬头看见那漫天的火光和浓重的烟雾,看到侍卫宫人们来回地提水灭火,宫女们低头跪伏在地上,是混乱又死寂的气氛!
眼里终于露出畏惧的神色:“皇后,这是怎么了?”
刘后冷冷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平时端庄美丽的简贵妃现在却是一副发丝凌乱宫装不整的狼狈模样。
语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云妃刺杀皇上,焚殿自杀。”
简婉一下子就坐回了地上,宛如晴天霹雳!面上的血色在顷刻间完全褪尽,她不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甚至还来不急去悲痛皇帝的突然死亡,就要担忧着害怕着她家族的未来。
她着急地辩解着:“这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为什么云妃会刺杀陛下,这不关我的事!”
皇后:“到底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长袍一挥,“来人,将她给我押到宗人府,立刻查封相府!”
简婉终于完全失态,尖叫挣扎了起来:“不是我,不是我啊!太子你不是跟我们小守关系很好吗?你要相信我们啊!”
刘晏站在原地,面色沉痛,眼睁睁的看着简贵妃被侍卫拖了下去,此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皇后转身过来对他说:“保持清醒,不要做没有必要的事。”
是的,作为东盛的储君他应该保持冷静,可是什么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呢?
是不是只要安安心心地即位就可以了,父皇的死亡需要一个解释,所以他冷眼旁观就好了?
宫里直接派了一只装备严整的军队去查封简府,从外面将其包得严严实实,弄得声势浩大。
人群不断围聚在相府的周围,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依旧指指点点,不停地猜测。
周将军翻身下马,长臂一挥:“给我闯进去!”
早已等待在侧的士兵们撞开门就冲了进去!
相府下人们被粗鲁地推攘着,士兵们涌入不同的房间,随意翻查损坏着东西,相府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简文樟皱眉看着这一切,还保持着冷静:“周将军这是何意?”
哪曾想周将军根本就没有回他的话,反而猝不及防地对士兵吩咐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简守跛着脚跑到前院时就看见简文樟被人挟持着,顿时慌张不已:“你们放开我爹!”
因为太过着急,下阶梯的时候脚一崴就摔了出去。
周将军:“也把他给我抓起来!”
简守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人狠狠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的脸紧贴在粗糙的地面上,呼吸都粗重了,这些人竟然毫不留情!
简文樟终于愤怒起来:“周将军,你如此做法总要给简某一个原因吧!”
周将军冷笑了一声,示意将他们带走,简守被推得一个踉跄,看见他们出来后群众们顿时沸腾了起来,身份尊贵的丞相和其公子竟然被这样押着出来!
周将军朝人群中大喊了一声:“肃静!”然后语气悲愤不已地说道:“云妃刺杀陛下,简贵妃与云妃私交甚好,简家似有谋害陛下的嫌疑!”
人群爆发中出不可思议的吼叫声,更有甚者大哭了起来,最后他们都跪在了地上表达着自己对帝王驾崩的悲痛之情!
简文樟在周将军选择在百姓面前讲这个“原因”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在极大的震惊过后,他就觉得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如果只是怀疑,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是说,现在怕是已经给他定好罪了!
简守完全不能相信,就算不知道云妃为何会刺杀皇上,他的大姐也绝对不会跟这件事有任何牵扯!
简守的手被反绑着坐在马背上,非常地难以保持平衡,可以说现在简守和简文樟就成为了民愤的宣泄对象。
有人骂他们是凶手是叛徒,也有人朝他们扔菜叶鸡蛋的,菜叶还好一点,鸡蛋就会特别的痛,关键是他还不能躲,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马去。
鸡蛋撞在简守的额头上,不小的冲撞力让简守有一瞬间的眩晕。
蛋壳崩裂后,黄色透明的液体就顺着简守的额角向下流去,有的甚至流入眼睛,简守难受不已却不能靠自己的手去擦一擦。
明明那些人是悲愤的表情,简守却觉得他们在笑。
大理寺,红木黑漆,烫金牌匾,高大辉宏。石狮蹲立在两旁,每一级台阶都有手持刀剑的侍卫站守着,庄严肃穆又阴沉压抑。
周将军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简守和简相便被带向不同的方向,简守的双肩被挟制,他挣扎着不甘担忧地喊了一声:“爹!”
简文樟止住脚步转过头来:“别担心。”他眼里的沉静和安慰让焦躁不安的简守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作为一个父亲就算是在这种时刻,他也希望给他的孩子带去安全感,他离去的背影依旧不卑不亢。
穿过狭长阴暗的甬道后,简守觉得自己仿佛踏入了地狱,牢门上方画有古传说中的狴犴头像,青面獠牙,狰狞可怖,囚?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伪惶だ阜指畛梢桓龈鲂】榈挠陌悼占洹?br /> 有身穿囚服蓬头垢面的犯人被关押在此,他们有些浑身血迹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有些听到声音后趴在栏杆上混浊不堪的眼里发出渗人的光,喉咙里也发出压抑的嘶哑声。
随处可见的都是形状各异的刑具,黄须节级,麻绳准备吊绷揪;黑面押牢,木匣安排牢锁镣。杀威棒,狱卒断时腰痛;撒子角,囚人见了心惊。休言死去见阎王,只此便如真地狱。
鼻子里胸腔间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打开牢门,简守被牢头粗鲁地一把推了进去,无力地趴在地上耳间是牢门上落锁的声音,不过仅仅是半天的时间,简守所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
以至于他现在的脑子都还有点儿晕,现在该怎么办呢?
简守深吸了一口气,爬过去靠墙坐着:
123:
简守:
123:
简守:
123:
简守:
123:
简守不断地在心里默念,这只是剧情,必须要走的剧情……
大理寺卿坐在椅子上,下方是手带镣铐却不肯下跪的简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