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苏夙委婉,高高地吊起一边的眉毛,揶揄地说:“陆总想怎么样你都好好伺候着,免得大金主不高兴,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还说娱乐圈多得是以色侍人的例子,有些封建糟粕着实被发扬光大。
顾旻被楼陌一通恐吓,恨不能直接人间蒸发,不想再面对陆言蹊。这与他最初“再不和他有交集”的想法背道而驰,他还没有选择余地。
2号当天,顾旻没去公司点卯。
他不睡懒觉,破天荒的在床上赖到10点钟。爬起来后洗了个澡,喝了杯麦片。前些日子拍专辑封面,长了的头发没剪,现在留得更长些,本来就偏阴柔的五官看着越发秀气,顾旻拿剪刀绞短了些,不伦不类。
午后,陆言蹊又给他发短信,这次却说抱歉。下午临时要开会,只得麻烦顾旻自己去剧场,之后他送顾旻回家,约定7点剧场见。
不知为何,顾旻竟然放松了些。
他总觉得陆言蹊也并没把这次音乐会放在心上,于是安心地吃吃喝喝,下午在书房改装的小琴房里写歌,还有心情骚扰苏夙,让他唱来听听。
等到时间,忘记吃晚饭,顾旻换了身正装准备出门。
头发没有费心搭理,刘海拿发胶简单地全部往后抹,露眉的造型顾旻自己瞧着还挺顺眼——掩盖了他把头发剪残的事实。D牌小西装向来适合瘦高型的男士穿,衬得绅士又禁欲。顾旻穿鞋一米八,穿上正装后,一下子就凌厉起来。
他匆忙地照过镜子,颇为自嘲地想,“衣冠禽兽,真像顾冕。”
……这话要被他的便宜大哥听了,估计是会气死。
盛夏的气候多变,上海的梅雨季一直要持续到七月,空气中仍然有着湿漉漉的霉味。下午时分阳光明媚,可顾旻刚上的士,忽然变作了倾盆大雨。
他以为等到剧场就雨过天晴,结果堵在半路,听着雨声滴答,心情烦躁。
顾旻一看表,离和陆言蹊约定的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而他还堵在离大剧院有两个路口的地方。司机师傅见他坐立不安,说道:“前面好像发生车祸啦,您着急要不先下去?我这边借把伞给您?”
顾旻的确着急,他别无选择,眼看时间越近,而堵在这条路上的车流没有一点动静,当即记下司机师傅的电话,借了他的伞,下车步行。
伞只是个外壳,根本没用。大雨滂沱,顾旻刚走出几步,西装裤腿湿了一大片,他跺了跺脚,觉得鞋底黏腻,太不舒服。
冷风湿漉漉地刮,顾旻站在众多建筑中间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上,饶是平常再无所谓外界叨扰,过的也尽是富足的生活,哪里受过这种“风雨无阻”的苦?
“我得把驾照考了,再买辆车。”顾旻没来由地想。
步行十五分钟的路程,他磨蹭了二十多分钟,等看到大剧院的灯火通明时,顾旻近乎自暴自弃地觉得,陆言蹊就算没走,看到自己这个落汤鸡的样子也该装作不认识了吧。
陆言蹊在大剧院外面捡到了淋得惨不忍睹的顾旻,第一时间接过他的伞,把他拢到屋檐下,然后就笑:“我还以为下大雨你不来了。”
顾旻正色说:“不敢放陆先生的鸽子。”
陆言蹊作势要打他:“这么客气!”
没胆量跟他白话,顾旻脱下浸透了雨水的外套,里头就一件衬衣,风一吹,再加上大剧院中隐约透出的冷气,顾旻就有点打哆嗦。
年轻人恰如其分刚长开了的骨骼,还带着一丝青涩,此时衬衫轻薄,贴在身上能勾勒出纤细的蝴蝶骨轮廓。陆言蹊鬼使神差地盯着他的脊背好一会儿,把视线错开,沉默地除下自己的外套,作势要给顾旻披上。
顾旻看出他的意图,挣扎说:“不用,我待会儿就好。”
陆言蹊不由分说,将外套罩在他身上,还拢了拢前襟:“夏天能冷得发抖,都这样了还听什么音乐会。回头冷气太足你感冒了,我怎么跟你们秦总交代?”
顾旻不说话,低着头看自己鞋尖。
地面聚集了一小摊水,忽然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在他脑袋上拍了拍。顾旻听到陆言蹊带着笑意的声音,很温和地说:“下次吧,再补给你。”
顾旻为其中蕴含的柔情蜜意眩晕了须臾,他自欺欺人地想大约是冷得快麻木了。然而下一秒,陆言蹊很自然地搂过他的肩,带起披在顾旻身上的自己的外套,罩在了他头顶,然后撑起顾旻借来的那把伞。
雨声哗哗,四周还有堵车的不耐烦的喇叭声,树叶在风中的颤抖。
顾旻被陆言蹊半搂着,开了他的车。这天他没找司机,自己坐了驾驶位,帮顾旻系好安全带,顾忌他怕冷,关了车载空调。
他依言送顾旻回家,一路上谁也没说话。顾旻看着车窗,被雨水冲出一条一条的流光,街景模糊不清,而雨声仿佛一段和弦,清脆却遥远。
顾旻打了个喷嚏,直觉要感冒。
他以为陆言蹊只会送他到楼下的,结果对方一路跟上了楼。
光华给他租的房子是一层两户,隔壁的苏夙今天有通告要去杭州,这会儿家里应该只剩他的猫。顾旻拿钥匙开门时觉得不太对,一进门险些栽倒。
以前他妈说他天生少爷命,从小身体弱,普通男生喜欢的球类运动顾旻基本都敬谢不敏,抵抗力一直不强,大病不犯小病不断。普通人淋雨也感冒,何况今天顾旻还在倾盆大雨中撑着一把摇摇欲坠的伞,走了二十多分钟。
顾旻缩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谢谢陆先生,您回去路上小心点。”
陆言蹊本来打算送完他就走,听出这话太过虚弱,感觉不对劲,转头又换了双顾旻不穿的拖鞋,走到沙发旁够他的额头——好险没发烧。
“有药吗?”
顾旻见他要屈尊伺候自己,没来由记起楼陌说的话,就笑了。陆言蹊觉得这小子笑得奇怪,不觉拧了他脸颊一把:“傻样儿,感冒药有吗?”
没心思去在意陆言蹊不合时宜的宠溺语调,顾旻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拿了感冒药就热水喝。他准备充分,早就习惯了,吃了药继续缩回沙发上,闭上眼睛做一个很短的梦,过半个小时就痊愈。
陆言蹊没走,他挨在顾旻身边,看他闭着眼小憩。
像是生怕他感冒,陆言蹊却不会照顾人,他环顾一周,见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有条毯子,拿过来给顾旻披在身上。
大约睡着了,没过多久,顾旻整个人一歪,陆言蹊本能地接住,抓起沙发垫让他靠的舒服些。他倒无所谓陪不陪,打量着顾旻独居的房子。
家具简洁,和他本人如出一辙的性冷淡风,惟独落地窗边放了个懒人沙发,手边一张茶几,还有落地灯,与一盆垂下的绿萝搭配在一起,居然有几分温暖清爽的“家”的感觉。而卧室隐约可见,床占了大部分空间,另一边的小房间里有架立式钢琴。
陆言蹊的目光视察了一周,感觉顾旻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只是一个人多少落寞。
他垂眼,近距离地扫过顾旻的五官——睡着时因为不舒服而蹙眉,嘴唇微张。领口传来一丝半缕潮湿的味道,而压在下面的却是好闻的木质香。陆言蹊凑近些,顾旻立刻颇为不安地往他蹭了蹭,把头埋得更低。
缺少安全感。陆言蹊这么断定,俯下身,差一点就想要偷吻顾旻的嘴唇。
“衣服都没换就睡。”他轻声说,仿佛自言自语。
顾旻沉沉地睡了一觉,没做梦。
他醒来时突如其来的感冒已经好了,面前的茶几上放了杯凉水。顾旻毫不在意地拿起来一饮而尽,房子空荡荡的,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个问题:“陆言蹊是走了吗?”
顾旻站起来,身上搭的小毯子立刻坠在地上。他顾不上捡,迷茫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人,也没有留下的字条,想必陆言蹊已经走了——他本就没必要在这。
于是顾旻如释重负,躲进卧室换下贴在身上湿了又烘干的衬衣,剥下的正装如同一个掉落的外壳,让他轻松地露出懒洋洋的、没骨头一般的内里。顾旻换上睡衣,他大夏天也爱穿长袖长裤,赤着脚从卧室出来。
大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顾旻一愣。
下一刻,陆言蹊走进来,手中提着纸袋。他朝顾旻挥了挥手中的钥匙:“在鞋柜上看见的,应该是备用。我叫人买了饭送来,刚去拿。”
顾旻望向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陆言蹊已经对顾旻的沉默习以为常,他换了鞋,将雨伞撑开放在小阳台上。装在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在客厅,他递了双筷子给顾旻:“饿了吧?”
顾旻:“……”
他在陆言蹊充满了莫名温柔的目光中诚实地点了点头:“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顾小旻的面瘫设定:不是全年冷漠脸,而是表情太夸张会不好看,做艺人最忌讳的就是不好看。他很和善,遇到开心的事也会笑,不是一座冰山,给人感觉比较冷静镇定而已。
第7章 第七章
陆言蹊比顾旻还记得他是歌手,让人买饭都是清一色的粤菜,一个比一个清淡。
其实顾旻平时已经很注意了,他饮食讲究,稍不注意会长痘还会坏嗓子,平时和苏夙出去吃烤串,都是苏夙吃,他喝豆奶。
饭菜全小份,够顾旻自己吃。他风卷残云,吃相却文雅,等饭饱后把筷子并在一起放回食盒旁边的槽中,往前一推,礼貌地说:“又欠陆先生一个人情。”
陆言蹊说:“不要紧,今天没去接你,害你差点发烧——是我的错。”
顾旻严肃地说:“是我自己偷懒,一直不想考驾照,现在出门也只能打车。”
陆言蹊被他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掐了把他的脸。顾旻脸上也没什么肉,端的是一个棱角分明,最受小女孩喜欢,于是理所当然的手感不好。陆言蹊这一下感觉不到有趣,收回手又可惜,脑中还没思索出下文,身体先于心的动了。
他并在一起的手指张开,情不自禁地抚上顾旻的脸,对方往后缩了缩,到底没敢甩脸色。
像只瑟瑟发抖的兔子。陆言蹊心想,起了和他开玩笑的心思。
若说陆言蹊此前真的没有非分之想的话,这会儿没有淅沥的雨水和凌冽的寒风,一人独居的房间在天黑后点起了暖色灯光,他的睡衣米白,衬得脸色红润,薄唇也比平时饱满,着实让人想抱在怀里——
他几乎是情理当中地动了绮念,也欺负顾旻不敢反抗。
陆言蹊本是坐在沙发上,看他就着小板凳和茶几吃饭,现在居高临下,从顾旻躲闪的目光中看出他的害怕。
墙壁上的挂钟发出“滴答”一声,正好整点。
顾旻如梦初醒,忽的站起来,顺势摆脱了陆言蹊的手:“我去……冲杯牛奶。”
他走出两步,被揽住腰拖进一个怀抱。
陆言蹊身上隐约的烟草味带着极强的侵略性,手臂不容置疑地箍住他的腰,紧接着陆言蹊靠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吻软绵绵地印上来。
陆言蹊的财团接班人身份在平日相处表现不出,肌肤相亲时却格外明显。
亲吻时不留一点反抗的余地,强势极了。他搂着顾旻的腰,另只手顺着他睡衣下摆探进去,按住尾椎,暗示意味极重地顺着向上一路碰到他的肩胛。
顾旻被他亲得血糖供应不足,手脚发软,一阵眩晕,被迫和陆言蹊贴得更紧,清晰地感知他身体变化。陆言蹊抓着他仿佛一只猎豹按住了猎物,把他抵在墙上,撞得一个相框摇晃几下,险些摔到了地上。
他改为握住顾旻两只手腕,贴着墙,举到他自己的头顶。陆言蹊不停地吻他的嘴唇,舌尖描绘许多人都说“想亲吻”的轮廓,探进去勾引他,要剥去他全部的羞涩一般用力摩擦舌头,舔舐贝齿,在下颌上啃咬出浅浅的犬牙印记。
顾旻推不了他,膝盖轻轻地碰了碰陆言蹊的腿,趁着换气功夫小声求饶:“外面开着灯,房间……”
陆言蹊停下来,揉了揉顾旻被他掐出了痕迹的手腕,低笑一声,让他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埋头贴着他的唇说话:“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
顾旻的脸霎时变得通红,怎么说都不对,索性扭头。他忽然鼻酸,接着眼泪就涌上来,这个尴尬的姿势让他难堪。陆言蹊毫无知觉,手摸到顶灯开关,“啪嗒”地关掉,一片漆黑笼罩,他自然看不见顾旻要哭的预兆。
纠缠到卧室中,床还保留着他早起时的凌乱状态,几个羽绒枕乱七八糟地横着。不过陆言蹊看不见,只感觉床十分软,应当不会磕碰到。他试探性地去碰顾旻的睡裤,感觉他的腿稍微动了,却是在抗拒。
陆言蹊有一刻觉得无趣了,可已经到这步,无论他接下来做什么,继续还是离开,顾旻都不会对他改观分毫。
听着有些道貌岸然,但他着实是占了对方的便宜。陆言蹊只有须臾的愧疚,旋即凑到他唇边反复亲吻,哑声问顾旻可不可以。
顾旻没回答,别过头,他摸到顾旻的手十指相扣,勾住他底|裤边缘时感觉到颤抖。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这回却由一道惊雷拉开序幕,紧接着轰轰烈烈,打在遮雨棚上噼里啪啦,响声几乎要惊天动地。
他进入顾旻时对方很用力地抱住他的背,陆言蹊发觉他剧烈地瑟缩,嗓子里发出喑哑的呜咽。可他意乱情迷,一时不曾察觉,自诩润滑做得好了——即使用具是放在床头的一支手霜——他也戴套,不会痛到哪里去。
床发出嘎吱一声响,顾旻的声音被他的顶弄逼得渐渐大了,反复徘徊在耳边,又像一直卡在嗓子眼里,委屈得很。
有的人喜欢床伴表现出虚弱,以满足施虐欲。而陆言蹊相反,他平常已经是强势的一方,谁都不会反抗他,即使他看出顾旻其实不愿,仍旧随了他去。于是这种时候,他必然极尽温柔,要对方也好好享受——却是在满足保护欲。
顾旻实在单薄,陆言蹊埋在他胸口,听到那一层皮肤和胸骨之下顾旻的心脏跳得很快。他的腿从陆言蹊的腰滑下去,又被他翻了个身再次进入。
雨势像一个抛物线,达到顶点时,陆言蹊在黑暗中瞥见顾旻的手到处摸索,抓紧了被褥,连忙握住他,躯体交叠,不停地吻他,含住嘴唇。他感受顾旻发热的身体,比起平时那波澜不惊的模样,好似终于有了真实感,即使这真实感让人觉得脆弱。
他听顾旻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拖着长长的哭腔,想,原来他高|潮时是这样的。
这场盛夏的雷雨下了一夜,顾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只记得到最后他是真的没力气了,随便陆言蹊摆弄,意识模糊,没有任何的感觉。
陆言蹊给他擦身时顾旻一直在小声地哼哼,好像虚弱的小动物,受了伤,知道上药对自己好,仍旧要抗议几句。陆言蹊检查过他后方,经过一场激烈的性|事,没有伤口,只是微微红肿,他伸手去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全程中他觉得不对的地方。
陆言蹊再年轻一些时睡过一两个小男生,都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小白兔,可和他们相比,顾旻好像太紧了,也没表现出多舒服。
虽然没说过“不”字,可那些小声的抗议……陆言蹊以为他在撒娇,现在回想,倒像是货真价实的喊疼。
他近乎震惊地站起来,看顾旻依然趴着,怀里抱了羽绒枕,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知睡着没有。陆言蹊五雷轰顶,发现自己做了件错事。
他好像拿走了顾旻的第一次。而且以一种缺少感情铺垫的形式,随便得像夜店偶遇看对了眼就回来打炮,然后一拍两散。
他刚才有一瞬间也的确这么想的。
等陆言蹊洗了个澡,冷静下来,他又慌张地说服自己应该不是。毕竟他打听过,顾旻大学时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一共三年,说什么也不会没上过床。只是这种隐私不能从别人嘴里听来,他全凭主观臆测。
陆言蹊本能地想逃,但他最终留下了,若无其事地躺回顾旻柔软的大床上。床榻微微塌陷时,顾旻皱着眉翻了个身,搂紧了怀中被褥的一角,蜷缩起来。
陆言蹊看得心头一软,搂过他的腰在顾旻耳边下咒:“小旻,过来我抱。”
因为他身上温热,顾旻迷糊地往他这边靠,脊背贴在陆言蹊胸口,动作生疏全凭本能。顾旻的身体在夏天都有点凉,陆言蹊感觉他的心跳平稳,呼吸舒缓,想大约是天生。他伸手抱住顾旻时,对方睡梦中想拿开他的手——好似那是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