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这两方都是臭烘烘的武人,即便要借日光,也是拿凡间才有的道具来作怪。
黑衣人们就请出了他们的道具,一件件能反射金光,如铜镜一般光滑的盾牌。
他们忽地排列阵型,分出三列,每列一共十人,每人皆手持一道一人高的大盾,如一道缓慢推进的阵线一般朝着白少央和苏如意进发。
白少央几乎瞧得吓了一跳:“北汗的‘三轮金光阵’?”
怎么去了一个“四方链子阵”,又来了一个北汗军中流行的“三轮金光阵”?这群黑衣人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等着给他们?
但白少央已没有多少时间用于腹诽了,只因这三方列队越行越近,将包围圈越压越小,顷刻间就要把他们都逼到悬崖峭壁上了。
白少央与苏如意对视一眼,皆知此阵不同寻常,当即开始两头行动。
苏如意选择的是一个“豹子投林”冲到盾前,将人和盾都打得人仰盾翻,白少央选择的是一个孤鹤冲天式,直接跳过盾阵来到列队之后。
可苏如意一冲到阵前,盾牌便忽地一闪,闪得他眼睛下意识得一闭,那大盾间隙之间就刺出四杆钩枪来,若不是苏如意凭着身经百战能拧身一躲,只怕当场就要被刺成个肉串串。
而另一旁的白少央冲天而起之后,那盾阵之后便放出了一排冷箭,逼得他只能发力将箭打下,可这身形在半空中一受挫一停滞,便不能继续向前猛冲了。
这两下失利之后,他们已知这“三轮金光阵”威力非凡,竟有以一敌百的效果,等他们落地之后,那三排大盾又把他们离悬崖逼近了一层。
再往前一层,他们就只能从哪儿来的往哪儿去了。
苏如意忽地深深看了白少央一眼道:“白少侠,若是这回闯不出去,咱两也算是共患难死同穴的知交,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白少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是硬着头皮笑道:“你说说看。”
苏如意忽地他耳边轻轻一笑道:“我若在你之前倒下,麻烦少侠亲我一口。”
说完这句风骚无比的“临终请求”,他便如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依旧威风凛凛地冲到了那盾前。
白少央先是听得一愣,而后也跟着他冲了上去。
苏如意是个心中有计较的汉子,定然有法子破解这金光盾,不叫那金光迷了他的眼,挡了他的去路。
可等白少央化作轻风冲上前去一看,却差点没脚底一滑摔个大跤。
原来那苏如意为了不让那金光闪了眼,就干脆闭上双眼冲了上去。
他咋不干脆一头撞死在盾前呢?
白少央暗骂一声,却发现苏如意闭上眼后,步法身形竟和不闭眼时无甚差别,那盾牌间隙之间闪出四杆钩抢来,竟被他一窜二纵三软腰躲过了枪尖。
枪尖是被他躲过去了,但这四把枪的枪身却被他用双手双脚牢牢卡住。
此刻的苏如意已用肉身作了卡住敌人大枪的锁链,也为白少央开了一条道。
白少央立刻就看明白了这条大道,足尖一点跳上了他的肩膀,再在盾牌上点了一点,拿刀往下一扫,便扫倒了三人。
他这横刀一扫,愣是在这金光大浪里撕开了一道口子,盾倒人翻之后,苏如意自然也趁机逃了出去。
只可惜他逃出去的时候,还是没能完全躲过飞来的暗箭,肩上中了一箭,腿上也挨了一枪。
而全身无伤的白少央本可趁势扫倒一片、更进一步,但他一回头瞧了瞧苏如意身上挂的彩,还是心一软,牙一咬,把刀如电魄一般荡了过去。
他这一刀冲荡过去,足足替苏如意撇掉了三只冷箭,挡开了两杆枪尖,可谓是救了他五次。
苏如意似乎也知道白少央下的决断,对他媚眼抛得更勤,笑容送得更密,倒叫白少央觉得背后痒得很,仿佛被苏如意那满含笑意的目光给挠了一挠似的。
他们冲出了这“三轮金光阵”之后,又得对付一波新的弓队和刀手,这两人正欲大展神威,大下杀手之时,却听得一声清越肃杀的萧声从不远处传来。萧声一下,这波黑衣人便如得了撤退的信号似的,仿佛潮水一般散了开去,让出了一条道。
白少央和苏如意对视了一眼,正觉此事蹊跷,那道上便走出了一人。
这人一身素衣,竟是万黑从中一点白,远远瞧着像一朵环在这山壁之间的云彩,可等走近一看,才能看清他是个黑眉秀目、面容奇白的公子哥。
说他面容极白,是因为他白得像是能和身上穿的素衣融为一体。
这么一个白得摄人的公子哥站在一边,就好似一座象牙或白玉雕成的人像似的,精致却精致,却不似是个能说能笑的人。
可不知为何,白少央一看到他就眼皮子直跳,心中警铃大作,仿佛眼前这个小白脸公子哥是什么平生大敌似的。
苏如意却笑嘻嘻道:“不知这位公子又是何方神圣?如何指挥得动这样一帮好汉?”
公子哥唇角一扬道:“指挥二字不敢当,在下萧白炼,不过一引路使者罢了。”
白少央还未发话,苏如意便满脸诧异道:“你就是萧白炼,‘百炼玉箫刀’的萧白炼?澹台舒朗座下七大煞的‘一煞’萧白炼?”
萧白炼淡淡道:“正是在下。”
他的外号里藏着刀字,身上却仿佛一把刀都没有。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小白脸,竟是赫赫有名的北汗军中一煞!?
那么这伙人果真便是北汗伏军?那威名赫赫的澹台舒朗又在何处?
白少央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脑中好似一瞬间闪过三百六十五个念头,可大敌在侧,他也只能镇定一笑道:“小白脸公子引了这么一路人,就是为了将我们赶尽杀绝?”
萧白炼只面色疏离道:“白公子和苏和尚能杀到这么一步,可见两位本领非凡。面对如此人才,我家主人又怎舍得赶尽杀绝?”
白少央还未问话,他忽地掏出一管玉箫道:“公子活动了半天筋骨,想必也是疲累不堪,不如由在下献上一曲,为公子提一提神。”
他的唇一贴到玉箫之上,便有三声清越圆润的箫声破空而出,直钻进白少央的耳膜。说来也怪,这箫声初始清朗明丽,如那游鱼浣花、白木振枝,又似荷尖抖露,金蝉升霄,而后越走越是开阔,竟是上走九霄,下游万川,可令人遥想那春江出月、大漠孤烟之景。
这悠悠扬扬的箫声一起,白少央竟觉身上斗志渐松,杀气渐退,不但没有更加清醒,还觉得昏昏欲睡,眼皮子下一刻就要搭在一起。
这哪里是提神的箫声,分明是催命的箫声!
他正倍感不妙之时,身边的苏和尚忽地发出一声断喝,朝那萧白炼扑了上去。
可他还未扑近,那玉箫已转调变奏,忽走了肃杀凄烈之路。
三声箫声破空而出,便似三道刀光袭向苏如意,他猛地一刹住脚,身上晃了一晃便倒了下去。
这萧白炼手中是无刀,这刀明明是在他的箫中!
白少央一见苏和尚倒下,立时甩开了箫声加在他身上的睡意,灵台心口皆是一阵清明,手中刀光一扬,便要砍上前去。
他这一砍有震天撼地之势,可萧白炼却仿佛忽然成了个瞎子,压根看不见这刀光。
他只低头继续吹奏三声,这三声一下,便如有三道无形气劲从半空中袭来,化作三把气刀反砍在白少央身上。白少央身上一颤,却稳握宝刀继续前进。
这藏在箫声当中的刀,几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刀都更可怕,也更难防。
可他若是在这里倒了下去,别说平生志向难酬,就连楚三哥的秘密也难保全。
眼见白少央仍旧坚持不倒,萧白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继续低首一吹,竟把那箫声越吹越急,越奏越凄。
又是凄凄切切的三声箫刀砍了过去,将白少央砍得喉头冒上一口腥甜,连面肌也被这音波震得一颤。
他强行压下这口血,依旧稳稳握住手中的刀,因这可怕的绝境而对萧白炼恨到了极点。
好一个萧白炼,好一个小白脸!
照这样下去,他能不倒下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能继续提刀?
他自出道以来,哪里遇到过这般可怕诡异的对手?
白少央是恨得牙痒痒,萧白炼却是明眸一闪,用一种欣赏的态度看着白少央最后的挣扎。
这中原大多数武林人,只消受了三道“百炼玉箫刀”便要手足皆软,听了六道箫刀便要受好几层内伤,听了九道箫刀,便多半得七窍流血了。
六道箫刀已下,这白少央仍能屹立不倒,那九道箫刀呢?
萧白炼又是送了三声箫刀过去,白少央已是摇摇晃晃,走不动路了。
他虽然没有七窍流血,嘴角却溢出了几分血来,看着极为凄艳。
萧白炼这才放下了玉箫,将一只手探了过去。
白少央咬了咬舌尖,用舌尖的血气激起最后几分斗志,把手中那刀光猛地一扬。
可他一试着抬刀,那只持刀的右手便被萧白炼碰了一碰。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碰,他的刀便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白少央面上煞白一片,仿佛连一颗鲜活血热的心也跟着抬不起来了。
可他没有太多时间伤悲,因为萧白炼的箫管就快抵到了他胸口的大穴。
但就在下一瞬间,这人的动作忽地僵了下来。
僵得像是一座玉雕冰做的人像,就连半点挪动都做不到。
他这么一僵,是因为白少央的肋下忽地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仿佛白玉雕成的手,一只仿佛在画中才能见到的手。
你只需看那么一眼,就没法再把目光从这只手上移开了。
这只完美无缺的手只出了一根手指,可这根手指恰恰就抵在了萧白炼的箫管之上。
萧白炼挑了挑眉,如临大敌道:“来者何人!”
那只手的主人仰了仰脸,露出一张贱气四溢的漂亮脸蛋,微微一笑道:“在下叶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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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病中弦
叶深浅的一根手指并没有将那箫管抵上太久。
事实上他只斜睨了萧白炼那么一眼, 又瞧了瞧白少央, 然后就把手指给撤了回来。
他这一撤, 萧白炼的玉箫也及时地收了回来, 仿佛和对方约定好了似的。
可他还未收到袖中,就听得手中传来“崩”的一声巨响。
萧白炼低头一看, 只见那价值连城的玉箫竟在他手中崩得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地的玉块。
碎的仿佛还不止是玉块, 还有他面上的镇定与自若。
原来叶深浅刚刚那一指抵玉箫,不仅是阻止他伤了白少央,还从指尖传了一道无形无迹的劲气蕴于箫管之中。这人只要一松手,这如风如雷的劲气便会失了封印,在箫管之中横冲直撞。
如此一来, 这陪伴他多年的玉箫自然要崩碎得彻底。
好一个叶深浅,好一道破箫神功。
萧白炼冷眼看了看叶深浅, 只见对方在唇角含了一丝微笑。
一丝带着三分挑衅、三分炫耀、三分骄狂的微笑。
面对这样的挑衅和炫耀, 萧白炼不但不怒不恼,反而同样地回了一份微笑。
一分胜券在手,智珠在握的微笑。
他忽地扬了扬袖, 手里忽地一闪, 便闪出了一根备用的竹制箫管。
这箫管和刚才那玉箫是相差不多的尺寸,在身上也是无处可藏,简直像是凭空从他手里变出来,专门来打叶深浅的脸的。
谁也没想到这小白脸萧白炼居然还能留这么一手。
不过叶深浅即便被打脸,也只有半边脸能被他打着, 另外半边脸还高高地扬在那儿,说什么也不肯放下来。
他二话不说,立刻伸手抵在了白少央的背后,缓缓传入功力,这精纯功力如一股深海热流在白少央的奇经八脉运转起来,一边死死护住了他的心脉和六腑,一边替他疗起内伤来。
白少央向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眼,叶深浅看到了他唇角溢出的血,忽地心中一酸,目光瞬间灼灼如火,伸出手便在他唇角上了擦了一擦。
明明是大敌当前,这人却擦得极为专注,一双惯于招风惹情的贼眼此刻却只落在白少央身上,似是全天下都只看得到他这一人似的。
叶深浅擦了擦后,忽地轻声问道:“疼不疼?”
他问得很轻,仿佛怕是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白少央摇了摇头道:“本来是疼的,但一看到你就好多了。”
他虽然还是受了点内伤,但这点内伤没有疼到要死要活的程度。
叶深浅笑了笑,像是被这甜腻腻的话滋润了一番,可笑容里却隐隐含着什么,像是有些内疚。
内疚自己没能早来一步,到底还是没能让小队避过埋伏,也让白少央受了一层内伤。
此刻他们两人已是贴得极近,近得简直有些放肆,近得简直有些旁若无人,让一边躺在地上的苏和尚都直了直眼,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两人身子一近,地上的影子也就融成了一团,在这虚虚实实之间,竟是再也分不出彼此了。
但愿他们之间永远不要分什么彼此,长长久久地不生嫌隙才好。
白少央心里默默念到此处,一只手则搭上了叶深浅的肩,触及到了他裸在外边的脖颈,却忽觉这人身上烫得吓人,好像体内烧了一团永生不灭的火焰似的。
怎么这人身上这么烫?像是发了高烧一样?
白少央心中疑惑,再看向叶深浅时,却见对方似有所觉,侧首一避便避开了他质询的目光,只看向那萧白炼。
白少央一见他心虚避开,便又用力一闻,竟从叶深浅身上闻到了一些血腥味。
他这一碰二闻,便已猜到大半,心中那放下了一半的大石头又被再度挂了起来。
叶深浅这一路姗姗来迟,必定不是因为脚步缓慢,而是因为受了伤。
而且这伤还不算轻,至少能让他高烧滚烫,已经是内力所压不下去的了。
可即便身上有伤,这人却还是一面把内力都灌给他,一面苦苦维持这潇洒自若的姿态。
老叶啊老叶,你这又是何苦?
等我们把敌人消磨大半之后再跳出来,你的胜算难道不会更大一些?
白少央在心中默默感慨,面上却仍旧含笑相对,仿佛因为叶深浅的到来而瞬间充满了信心,他一抬眼一笑唇之间,很是配合叶深浅的这一副潇洒姿态,竟是看不出半点忧色。
他知道唯有如此,叶深浅落在狡诈的敌人眼中,才会依然是高深莫测、虚实难辨,不至于露出皮下的满身伤疤和裂缝来。
然而萧白炼似是看出了什么,既不与他近身交战,也不给他虚与委蛇的机会。
这人只把唇贴到箫管上继续吹奏一曲,三道箫刀应声而出,那阵势虽不如刚刚那般凄烈可怕,却也足够让白少央心头一阵颤动。
但是他现在并非一人在战,他身边有叶深浅。
而叶深浅的手正稳稳地贴在他背后,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抵在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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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萧白炼能连续不断地发出“百炼箫刀”,这刀也伤不了他分毫了。
白少央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含了一丝笑容,仿佛下一刻便能看到自己的刀搁在对方脖颈上的那一刻。
可是他听到了一声咳嗽。
白少央猛地回头,发现叶深浅的面色愈发苍白,身上也更加滚烫了。
原来他已将全部的内力都用来疗愈白少央的内伤,却压制不住自己的伤势了。
白少央心中一酸,登时要拔刀而起,却被叶深浅给一把拉住。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对着白少央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喝道:“你一旦离我身侧,我便再也护不住你的心脉。等他的箫刀袭来,你又内伤发作,届时伤上加伤,还想活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