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白少央,像是发誓一样郑重道:“我一定会把你们带走,一个都不能少地带走。”
白少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倒了下去。
韩绽迅速起了身,拿刀走向了陈静静。
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陈静静却好似一下子失了魂魄似的,直愣愣地看着韩绽道:“你……你……”
韩绽刚开始还以为他打算玩什么把戏,可却忽然意识到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
可是他身后能有什么?
韩绽用眼角余光向身后瞥去,忽然发现他身后竟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个人。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竟没有半点声响就贴在了他的身后!
韩绽心下骇然,转身就是厉若急电的一刀。
可他这迅猛无比的一刀,却被那人轻轻地接在手上,仿佛接住一块豆腐似的。
等韩绽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之后,拿刀的手像是被风给冻住了一般,再也没法子动弹半分。他整个人都如雷轰电掣一般,彻底地僵在了原地。
那人却对着他抬起头,笑了笑道:“韩兄,许久不见了。”
韩绽颤着嘴唇道:“楚……楚……楚大……”
那人有些无奈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楚天阔吧。”
他说完这一句,忽地向不远处的陈静静投去极为生冷和可怕的一瞥。
“怎么,连我的人你也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 180章了,老楚终于出现了
话说我觉得日六千这个目标有希望达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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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白宝宝的问题。
属于老张的前世记忆是在小白十六岁时苏醒的,so拥有老张记忆的·十六岁后的白少央为我们一直在看的第二人格,没有老张记忆的·十六岁前的白少央为乖宝宝第一人格
这个人格以后是要出来一阵子的,因为是个只具有部分记忆的傻白甜少年人格,大概还要闹出很多事情2333333
第181章 两个人两处伤两道目光
陈静静一脸骇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楚天阔, 只觉得时间似是一下子凝在了自己的身边, 仿佛村舍里混了百味的酱, 看着便黏黏稠稠, 既搅不动,也拌不开。
这人怎会出现在这儿?
他究竟听了多久, 看了多少?
眼见着楚天阔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韩绽, 陈静静才觉得心底松了那么一松。
他强压下心底的恐惧,目光像不安的兔子似的在楚韩二人跳来跳去,等观察了形势之后,他便把脚步往旁边那么一挪。
然而陈静静刚刚挪了一步,楚天阔就看了他一眼。
他仿佛只是很随意地看了一看, 像一个路人看着市集里的菜贩。
可这随意无比的目光却好似陈静静头顶的天,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 几乎要把他这个人压成一张薄薄的纸。
所以陈静静忽地不动了。
他连一动都不敢动, 似连呼吸都消失殆尽。
这个人静得好似一抹月光,那躺在地上的一堆黑衣人便是月亮旁边的黑幕。
这群人多是被韩绽给一刀毙命,此刻正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安静得宛如山风中的一张黑毯。
陈静静一动不动之时, 就只垂着眉,低着头,巴巴地望着地上的一堆尸体。
他闭上嘴的时候,那寂静便无边无垠地蔓延开来,四周仿佛只听到他的汗珠子从额间滚落的声音。
楚天阔这才把那目光收了回来, 转过脸,若无其事地对韩绽笑了笑。
“韩兄,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韩绽吞了吞口水,两颊盘起了红彤彤的云朵,一只眼像枯井里的火,在黑暗中烧得滚烫滚烫。他一动不动地瞧着楚天阔,原本僵直了的身躯也开始不自觉地震颤起来,像根枯干了的胡杨木在风沙中战栗。
等楚天阔期待地看向他时,他又张了张嘴,似想把十八年来的疑惑都一一诉说,可那话语风风火火地走到唇边,却是一个字都溜不出来。
韩绽自认为自己是个铁身石躯的汉子,从不懂什么叫羞不能言。可如今重遇到了楚天阔,他这铁身就融了,石躯也碎了,一张什么都能说的嘴也像是裂了。
这样的场景着实令人尴尬。
楚天阔无言地叹了口气,本想再问些什么,可当那目光扫到韩绽面上的沧桑,尤其是扫到他那一只瞎了的眼睛时,这个人的面上便似被针刺了一刺似的。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只安慰性地拍了拍韩绽的肩,然后蹲下身子抱起了人事不知的白少央,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一只易碎的花瓶,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韩绽也顿时醒悟了过来,立时背起了昏死过去的叶深浅,跟着楚天阔一道出了石林。奇怪的是,这两人皆没有再回头看那陈静静一眼,仿佛忘了世上还有这人似的。
等他们走远了之后,陈静静才忽地松懈下来,仿佛解了一道无形的禁制似的,开始大口大口,贪婪无比地呼吸着千绝岭中干冷的空气。
他这一松,周围山风也像是解了封,化了冻,开始重新活络起来,欢快地往他身上扑。可陈静静却似一点也不领情,只贴在了巨石的上面,躲出了欲迎面扑来的山风,在阴影中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在寂静中流过之后,陈静静便忽然想起了临行之前,澹台舒朗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若遇着了韩绽这样的人,就和他好好玩玩。遇着像我这样的人,就离得越远越好。可若是遇着了像楚天阔那样的人,那就不必忧心了。”
陈静静当时便笑道:“我可听说他是个绝世的高手,你却叫我不必忧心?莫非他投了大王之后,就成了个动口不动手的好好先生?”
澹台舒朗只缓缓道:“他若想让你死,你便连逃都不必试着逃,他若想让你活,那你便无论如何都死不了。所以你自然不必烦心,听天由命即可。”
那时的陈静静听完这话,只直勾勾地瞪着澹台舒朗,仿佛看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
可等他今日见过了真正的怪物之后,才明白澹台舒朗的那句话有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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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阔出了石林之后,便带着韩绽穿山越岭。
韩绽也甚为乖觉,一路上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句不说,一字不问,只是觉得这时间过得比流水还快。等他们翻过一道龙脊似的长坡,再飞过挤成一条线的崖壁,天色便已完全由明转暗,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已经到了。
韩绽抬头一看,只见楚天阔领着他来到了一处山洞。
这山洞地势隐蔽,不易被寒风侵扰,里面有水有粮有药酒,还有楚天阔铺在地上的软被,是个休养疗伤的好去处。
韩绽立刻随着楚天阔进入山洞,开始替叶深浅和白少央处理起伤势。
白少央受的主要是内伤,叶深浅受的却是外伤,前者伤势还算稳定,后者的呼吸却越来越弱,所以处理起来的顺序和方式也不一样。
楚天阔先是扒了他那外甥的衣服,在他腰间细细检看了一番,越看越是面色沉重,仿佛那伤口忽然跳出来咬了他一口似的。
韩绽刚想问话,楚天阔却眉头一扬道:“把你的刀在火上烤一烤。”
他说这话时的口气十分平常,但却好似蕴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容不得人拒绝。
韩绽只皱眉问道:“这烤刀是做什么?”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死去的周千盛。
这倒霉鬼之前就想拿着他的乌衣刀去烤肉,想必楚天阔绝不会像他那般无聊。
楚天阔只道:“他的伤口一直不好,应是嵌进了什么异物。你得先用快刀把腐肉剔除干净,再给他上药包扎。若那异物一直嵌在里面,他身上的腐血只会越流越多,烂肉也会越长越大。”
韩绽却犹豫道:“话虽如此,可我从未替人刮过腐肉,万一有个差池……”
隔行如隔山,他虽然擅长杀人,可却不擅长医人,万一刮错了哪块肉,会不会要了叶深浅的小命?
楚天阔只轻轻一笑道:“你刮肉的时候,我会在一旁看着。记住一点,别人或许会有万一,可你是韩绽。”
“韩绽?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闭饬礁鲎执铀炖锼党隼矗路鸫艘恢痔厥獾哪Яλ频模沟谜馍砩洗说牡犊鸵幌伦油似1梗肷砩舷露妓瞥渎宋蘧〉牧α俊?br /> 于是他便擦干了乌衣刀上的血,拿刀身在火上炙烤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紧闭着双眼的叶深浅,昂起首,挺起胸,像是个英勇赴死的义士一般走了上去。
然而受刀的却不是他这义士,而是昏迷中的叶深浅。
韩绽走过去的时候,还用着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洞外的天,只见那冰盘似的月亮高高挂在头顶,星子则东一簇,西一捧地胡乱分布在月亮附近,似是被谁随手一拨洒在天上似的。
月色这么美,天空如此明净,一定不会是个侠士枉死之夜。
于是他心一沉,气一屏,便把刀搁在了叶深浅的伤口之上。
————
一炷香之后,韩绽便几乎是精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
他倒不是真的力气用尽,而是忽然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便再也支撑不住如恶狼一般扑来的疲惫感。
他下刀之前,叶深浅的面色一直是惨绿煞白的,如今腐肉剔尽,外药内药都上了之后,这人的面色便渐渐去了鱼鳞似的惨绿,只留下一层薄纸般的煞白,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透明的一般。
楚天阔的面上也有些微白,可他的一双眸子却似比洞外的星子还亮。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叶深浅,目光忽地变得辽远而悠长起来,像是在审视着什么似的,把这年轻人面上的轮廓一点一滴地收在眼里,好像那五官里写满了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一个女人,他妹妹的痕迹。
山洞里一下子静得出奇,静得仿佛只有韩绽绵长而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薪火里木柴劈啪作响的声音。
下一瞬,楚天阔及时地收走了眼底的一抹悲凄,转过脸对上韩绽,面上含笑道:“我要替白少央运功疗伤,烦劳韩兄再支撑一会儿,为我们守上半夜。”
运功过程可长可短,或许仅仅是几个时辰,或许会长达半日,而一旦运功者被人打扰,便有走火入魔之险。楚天阔也似乎是为了这个,才特意跑到这不易被人寻着的山洞里来。
韩绽知晓事情轻重,便点了点头,强压下身上的疲惫,提起刀便坐在了门外。
不知为何,他在未见到楚天阔前,心中便十分怀疑这人是否真的投了北汗,做了那卖国的奸贼。
可如今真的见到这人了,他却欢喜得不知所以,早把这藏在内心的想法碾得四分五裂,连那些本该问出口的质疑,也统统被压了下去,恨不得拿块东西遮掩着,永远都瞧不见才好。
这大概就是楚天阔的一种魔力了。
你只需见上这人一面,和他说上几句话,就会情不自禁地对他赋予信任,脏水泼到他身上会变清,流言飞到他身边也会不攻自破。
所以韩绽相信楚天阔。
相信这个让他奔波流离十八年的楚天阔,绝对不是一个叛国之人。
他也相信到了明天早上,他会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白少央,然后听到一个完美无缺的解释。
——第二天清晨——
白少央醒过来的时候,身下铺着轻如云絮的软被,身上披着一件的外袍,胸口和肩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妥善地处理过,微微一闻,满鼻子闻着的都是药味。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仿佛有什么人遮盖了他的眼睛似的。
可白少央只过了一会儿便适应了这黑暗,他通过细小的轮廓加以识别,察觉出这地方大概是个山洞。
可韩绽呢?
叶深浅呢?
为何他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山洞里?
白少央心底一紧,忽地冒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难道他们都已被北汗人擒住?难道他身上的伤口是那陈静静处理的?
白少央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去,脸上像被人狠抽了一记,半点疲倦都见不着了。
这包在他身上的白带子,仿佛一下子成了束缚他动作的绳索,那明明显显的伤药味,也如挑衅一般,张牙舞爪地扑到他的鼻腔,似在提醒着他如今的处境。
但再令人绝望的处境,也能为人所逆转。
想要逆转这绝境,第一步就是起身。
就在他想起身之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如山摇河动般挪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近则越轻,轻到后面,几乎和蚊蝇的细语没有两样。
白少央只觉得一颗心扑扑直跳,心中默默祈祷着来人不是北汗人,可那脚步却像被冻住了一般,既不前进,也不后退,那来人就这么隐于黑暗当中,在拐角处露出了半边身形,似是长长久久地与他僵持在这山洞里。
这人究竟算是哪方人?
他到底来还是不来?
白少央咬了咬牙,恨不得生出一双能喷火的眼睛,这样他到了伸手不见五指之处,就能用这眼睛来生火照明了。
可就在他在心中念到“照明”二字的时候,就听得“嗤”地一声响,来人点了一只蜡烛,稳稳地拿在了手里。
待那烛光照亮了来人的面容之后,白少央也愣住了。
他的整个人就那么僵在了软被上,脉管里奔腾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沸动,眼里的光好似永永远远地凝固在了对方的面容之上。
寂静在这一瞬间如烛火一般照遍了他的全身,照得上上下下,照得明明白白,连一寸都没有剩下。
楚天阔端着烛火走到了他的身边,他的目光也就跟着那烛火落在了自己的身侧。
楚天阔把蜡烛放了下来,他的目光就依次有序地挪到了楚天阔的肩膀、胸膛、腿脚之上。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身上的每一处部位,仿佛一个花了七天七夜才登上山顶的旅者,近乎贪婪地俯瞰着山崖下的每一个角落。
楚天阔却好似没有介意他近乎放肆的目光,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一次初见——回到了张朝宗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的时代。
“我叫楚天阔,你觉得身上好点了没有?”
他的话音像是一把温柔的刀,刺得白少央身上一颤。
那颤动停止了之后,他便在一片寂静的烛光中死死地盯着楚天阔。
对方仍旧在微笑,像是把阳光也带到了这山洞里,可白少央却紧紧闭着唇,没有撂下一句话,像是有一团湿冷的气梗在喉咙里,使得那声带都不能运作了。
楚天阔的目光深深浅浅地打在他的身上,似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等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便出声问道:“陈静静已经不敢来了,叶深浅的伤口也已无大碍,韩绽在外面睡着,你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白少央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僵直着身躯盯着楚天阔,仿佛盯着一道无形无相的风。
谁都知道风是留不住的,即便看着静止不动,或许下一刻就会从身边溜走,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但楚天阔却好似准备这道风给固定在这山洞里。
他好似看出了什么,一脸郑重地看向白少央道: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
听了这话之后,白少央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看向楚天阔,一字一句道:“你怎会来到千绝岭?”
这声音简直不像是他平日里发出来的,倒像是嘴里含了一块湿湿嗒嗒的布后闷出来的。
楚天阔却不答反问道:“你听说过西越国的墨林国师么?”
他这句话却问得十分没头没尾,可白少央却并不介意。
他只是摇了摇头,期望着对方多说些话,好让自己确信这不是梦境。
楚天阔继续道:“外界传说那国师能够呼风唤雨,影响王朝兴衰。可我却是不信。要知一个人的力量再大,又如何能请风弄雨,延续国祚?”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我去西越拜访过国师一次之后,发现他虽不能呼风唤雨,却有一项本事是真的。”
白少央目光一闪道:“什么本事?”
能被楚天阔承认一项本事,想必这国师也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楚天阔低低一笑道,“他会算命,而且算得比江湖术士要准上一万倍。这位国师初次见我,就点出了我的一道惊人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