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央的心头掠过一阵狂喜,若不是有程秋绪在侧,他简直要欢喜得手舞足蹈起来。
等了这么久,憋了这么长的一口气,他总算等来了这把大火。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火,这是一场能烧尽朱柳庄一干小人,烧得程秋绪魂飞魄散的胜利之火。
程秋绪却被这场大火激得面上一白,眼中寒光一掠,似是血气翻涌,杀意奔腾。
可他一转身,却见自己的心腹统领孙大志急匆匆地闯进宴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禀庄主,西六馆那边走了水,大家去提水扑火之时,不知何人打开了山庄的东门,领着一群江湖人士闯了进来,他们如今已正与甲组、乙组的人打成一团。”
程秋绪心中悚然一惊,但还是急急问道:“你可看清是什么江湖人士?”
孙大志无奈道:“小人看得不清,只知里面好像混有东墙会、孤山派的人,反正是乌压压一大群人上来厮杀。庄主还请快些派人前去支援吧,否则他们不多久就要杀到咱们这儿来了。”
这段话他是说得愁云惨雾,可陆羡之却仿佛是觉得眼前一阵柳暗花明,心头都舒爽了不少,叶深浅也听得心头一阵狂跳,他看向白少央时,也发现这人看上去面色都明快了不少。
这小狐狸等的果然是火攻!
叶深浅联想到他几日前让那些男宠侍妾搬迁到没有几棵树的静心苑去,越想越是兴奋,兴奋到了后来,他简直想冲过去抱一抱白少央,然后再狠狠亲他一口。
程秋绪听完孙大志的话,却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心中刹那间瓦凉如水。
那些江湖人士能如此轻易地进来,难道不是有人在里应外合?
白少央一直被他扣着,根本无法去打开大门,那四个细作也已经被他所杀,可若不是他们,那莫非是这解青衣?
可他们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在今天杀进来?
莫不是因为他把朱柳庄半数的精锐都调到了此处,作为埋伏陆羡之等人的重兵,反倒让东西六馆比往日空虚了一半?
不好,中了别人的套了!
程秋绪心中一冷,立刻对着这孙大志吩咐道:“让丙组先去支援甲组和乙组,丁组则留在这里。”
话音一落,白少央便暗骂程秋绪这厮老谋深算,都到了这等火烧眉毛的时候,仍旧要留下一半埋伏的人手。
而等那孙大志依言离去的一瞬,王越葭忽然回头向着叶深浅和陆羡之扬了扬头。
他这一扬头之后,便冲着看起来毫无防备的程秋绪冲了过去。
但程秋绪看似惊惶,内心却冷静异常,一见掌风袭来,登时提剑向前,与王越葭缠斗在一块儿。
除他以外,那群惊惶失措的美人之中也冲出去了一人。
这人站在一堆美人中间,也是鹤立鸡群的模样,他这一冲出来,一旁的杜秀便眼尖地认出,这是程秋绪三大杀手中的最后一个——“提灯劝酒”安小湄。
而这雌雄莫辩的安小湄竟然就是那夜和叶深浅挤在一个箱子里的美人。
所以还未等安小湄袭到王越葭的身边,叶深浅便微微一笑,一拍桌子便一掠而出,瞬间便挡在了他的前面。
尹不争想一跃跃到程秋绪的身边,却也不得不停下。
因为叶深浅一掠而出的同时,他身边的两个人也冲了出来。
这一个人是陆羡之,另外一个则是郭暖律。
陆羡之负责盯的人是他,而郭暖律负责盯的,却是朱柳庄丁组的几十名好手。
因为程秋绪一挥手,他们便从隐藏的各处冲了出来,有的是从假山后面,有的是从墙壁后面,有的干脆从草丛里、红柱旁、房顶上冒了出来。而在他们出现之前,谁也没想到这地方能藏得下这么多人。
眼见刀光和剑影即将要纠缠在一块儿,白少央终于仰起头来,含笑提刀而出。
他期待已久的全面反攻,终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大家一起搞个大新闻喽~~虐了这么久的正派,终于要到老程吃瘪了→_→
话说为啥总有亲说我喜欢卖关子啊,我明明很喜欢在评论和作说里剧透啊~\\\\\\\\(≧▽≦)/~有时候剧透了才好玩嘛哈哈哈
说实话,本来看数据如此虐人,我是想过要早点完结来着【泪。但是我觉得按照我展开剧情的节奏,如果要把后面的好几个副本都写出来,这文至少要拖到200章+了。不过想想还是宁愿拖长也不要砍副本吧,但愿大家能接受大长篇啦_(:з」∠)_
第52章 秋杀
丁组是朱柳庄精锐中的最后一批, 也是最所向披靡一批。
他们战绩不俗, 硕果累累, 人人黑衣, 个个带剑。
所以这群人会被程秋绪留下来,其他人却被赶去与江湖人士拼杀。
可当他们想去驰援程秋绪之时, 却发现自己被一个人给包围了。
准确来说,他们的确是被一个人和一把剑给包围了。
这人看起来竟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这把剑看起来也是条软绵绵的软剑。
可就是这姑娘和这软剑把他们给彻彻底底地包围住了。
郭暖律凭着一把游龙般的软剑,在丁组的黑衣人里来回穿梭着,有时点过他们的喉,有时刺进他们的胸,有时卷了他们的手腕。
剑点喉上, 是轻吻后留下一点殷红的印记,剑刺胸口, 是在胸口开上一朵小小的血花, 剑卷腕上,是在筋与肉之间做出分割和切离。
所以他在剑光闪动中出了十几剑,便也有十几人跟着失了战力。
但凡有人想突出他的包围, 就是肉分骨碎喉见血的下场。
而这十几人倒下之后, 还有十几人围成一个圈跟着扑了过来,而且势头更猛,剑阵更齐。
他们自然不想这样被动下去,既然不愿做瓮中之鳖,就只能反向包围, 将这头雌雄莫辨的猛虎绞杀在圈中。
郭暖律却是静如处子,安如泰山。
在这十几人合拢包围之前,他竟是一点也不想动,一点也懒得动。
下一瞬,黑衣人的包围圈就此合成,十几把剑如十几道雷电一般送了过来,眼看就要刺入郭暖律的胸口、背后还有腰腹。
可郭暖律忽地足尖一点,凌空而起。
他再落下之时,身子竟横在了半空中。
而他这一落一横,脚就顺势踩到了其中一人的胸上,剑却另外一个杀手的喉上轻轻一抵。
这若是一个圈,他就是横贯这圈的一条直径。而人的胸肉本是软的,可胸上的骨却是硬的,所以他这一踩,便似踩在平地上一样。
踩完之后,他便借力往前一走,剑也跟着划过了杀手的喉咙。
他就这么在十几个人的胸上走了个圈,却也在他们的喉上划了个圈。
这些动作看似复杂诡异,然而只发生在短短一瞬。
黑衣人只觉得眼前精光一闪,喉咙上就猛然一痛。
而等郭暖律走完划完,翩然落地的时候,这十几人早已速然倒地。
谁也没想到郭暖律使起软剑来,竟是这样的不按套路出剑。
他的这柄毫无名气的曲水软剑,似比程秋绪那把名震天下的红袖金剑还要缥缈和诡异。
而陆羡之那边对上的则是“密针藏刀”尹不争。
这人的针幕似已放完,却还有一把不知藏在何处的刀。
所以陆羡之所要做的也很简单。
那就是在他出刀之前把他踢翻打倒。
这个目标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有那么一点困难。
因为尹不争的小巧功夫比他之前遇到的几个家将还要高明上不少。
这人简直如个活猴一般,颇有甄幻海那厮的风采。陆羡之的手引着脚上下翻踢,脚引着手左右互击,他却是上翻又下滚,东腾还西跃,半点都不肯让陆羡之的手脚沾到衣角。
陆羡之似有些无奈。
他无奈的时候似是势气一懈,登时松了几分防范。
而这一松便让尹不争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低身一转,足尖在地上猛地一蹬,只一个呼吸之间闪到了陆羡之的身前。
他闪到身前的时候,九分心思都放在陆羡之的脚上,只有一份心思放在了他的上身。
可陆羡之似乎就早早等着他这一来似的。
而且他的下一招就出自上身。
这一招不过就是区区一指。
二十四路挑弦绣心指里的一式“印花指”。
但这一印就似要印在了尹不争的脑门之上。
尹不争遇险而不乱,遇急而生智,趁势向后一个大仰,连脑袋几乎也要贴到地上。
而就在他的脑袋即将贴到地上的时候,一只腿也向前高高弹起。
陆羡之等的仿佛就是这一踢。
他往前猛地一蹬,连出两脚,一脚勾住尹不争弹起的腿,锁住他的膝盖关节,向一旁猛地一甩,等尹不争被甩得身形不稳时,他再一脚踢在了他柔软的肚腹上。
古人有打蛇打七寸之说,也有打蛇打三寸的讲法,这是因为三寸是蛇的脊椎骨上最为柔软的一处。同理而言,这肚腹便是人身上最为柔软松懈,也是最不设防的一处。
所以尹不争肚子上中了一脚之后,面上就如祭祀用的白蜡一样,没有半点生气和血色。
但此时他被踢翻滚倒在一侧时,人未起身,脚未站定,大拇指和食指却猛地一弹,只听“嗖”地一响,一把游鱼轻羽般的小刀自他指尖一纵而出。
可刀光闪动之时,陆羡之也飞起一脚。
他这一脚势如断泉,力似切金,反将这刀片给踢了回去。
尹不争虽有着放不完的针和刀,但陆羡之的一双腿似乎也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这一刀反折回去,逼得尹不争向旁一纵。
他这一纵,陆羡之的人也跟着飞了上去。
他飞起来的时候竟是缩手缩脚,如一记炮弹一样。
可人飞到了跟前的时候,依旧只出了一指。
挑弦绣心指中的“弹花指”。
他的手指在尹不争的喉骨上轻轻一弹,尹不争就一声不吭地倒了地。
陆羡之在欺身上前,手指连翻如飞,似挑弦拨轴一般,封住了他身上“华盖”、“紫宫”、“玉堂”、“气海”、“神阙”等五处大穴,叫他再也动弹不得。
一旁的安小湄眼看尹不争被擒,却是毫无兔死狐悲之感。
他秀眉一扬,星眸一翻,竟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欢喜。
可他看向身前的叶深浅时,好不容易涌上来的欢喜之情,又转成了无穷无尽的恨意。
叶深浅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但他觉得自己除了点了点对方的穴道,又和对方挤在一个箱子里之后,再无旁的交集。
安小湄使的是一把墨骨软鞭,鞭生十三节,节节生骨,骨上带刺。
寻常人用鞭无非是横扫一片、纵打一线、收来一团,无论多少变化,都出不了这三条口诀。
可这鞭子由他使来,却配合了他独特的步法,竟是一步一变,一变一套,一套又套着另外一套。他步步皆是套,套套皆是花,一时之间仿佛有着使不尽的路数,用不完的变化。
叶深浅却好似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这不变的口诀其实也就一个字——躲。
鞭子若掠到他身侧,他便用向前一纵,鞭子若刺到他胸前,他便向旁一闪,鞭子若要盘到他头顶,他就向后一个大仰。
安小湄眼见沾不到他的一片衣角,心中气恼至极,看他左躲右闪甚是自在,忽地停鞭站定,抬头呵斥道:“你难道只会一味闪躲,不会进攻?”
叶深浅只轻轻笑道:“你的鞭子甩得不错,我看看就好。”
安小湄睨了他一眼,秀眉微挑道:“看来你光是闪躲就已用尽全力。你身边的人倒一个个厉害得紧,可惜你自己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叶深浅却笑道:“其实当个漂亮的废物也不错,我看你不就当得不错么?”
安小湄冷笑一声,一鞭子甩了过去。
可他这一鞭子送到叶深浅面前,却没有办法收回来。
因为叶深浅竟忽出一掌,竟是用赤手空拳截下这鞭子。
安小湄忽然觉得这人要么狂妄到了极点,要么根本就是个傻子。
因为他即便有着一双铁塑金造的手,也躲不过这骨节鞭上的刺。
但叶深浅却偏偏要逆他心意而行事。
他的掌一碰到鞭子,便是左一折右一翻,上一缠下一抹,竟将这十三节骨节鞭一节一节缠绕下来。而他这一路绕下来,人也跟着一路转过去,一瞬就要转到安小湄的身前。
不过他的人还未到身前,掌风就先要到了。
这一轻飘飘的掌法贴在安小湄的脸上,竟贴得他发飞髻乱,面白如纸。
可叶深浅的这记掌风却没有再深入下去,他只猛地一抽,便将鞭子从安小湄的手中抽了过来。
安小湄被抽得一愣,叶深浅便再出一掌拍在了他的胸上。
他只这么轻轻一拍,安小湄的人就如一只破球般飞了出去,他一路撞倒桌椅,翻飞碟碗,擦过墙角,掠过旁人,最后竟一头扎进了湖里。
叶深浅这才手腕一抖,把鞭子给甩了开来。
他的手还是一双白玉无瑕的手,仿佛半点也没有被这鞭骨上的刺给扎进去似的。
他扫向一旁的王越葭和白少央时,却发现王越葭和程秋绪斗成了一团儿,白少央却好似不知所踪。
叶深浅忍不住挑了挑眉,似是想不出他能在哪里。
可郭暖律一人斗数十人也不算容易,所以他还是打算先去帮他,再回头来杀程秋绪。
但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起了极大的变化。
这变化便与程秋绪王越葭有关。
程秋绪的红袖金剑仿佛是一种极为特别的剑法。
旁人使剑之时,皆是力发于腕,抖于剑锋,可他使剑之时,却多是力发于臂,沉臂一崩,剑刃便如水波荡漾般荡了过去。
但他剑法奇诡,王越葭的掌法也不在其下。
这人在之前便胸前挨一刀背后受一刀,之后还接了程秋绪的一指,伤势已然是重到不能再重。
可就是在这样血气逆冲之时,他仿佛才能发挥出十八天罗阴阳功的十成威力。
而在十成威力之下,他竟是越战越猛,越猛越冲,冲到最后,竟是一掌崩断了程秋绪手中这把名扬天下的红袖金剑。
程秋绪的手上竟只剩下一抹断剑。
断剑虽然也勉强算是一把剑,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和郭暖律一样用好这柄奇短无比的断剑。
所以他趁势就收,转身便逃。
他这一逃却叫王越葭暗叫不好。
因为他逃的方向竟是解青衣站着的方向。
这人自左腰上受了程秋绪一剑之后,便血流如注,面如金纸,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喘着气休息。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和王越葭一般越伤越厉害,大多数人被刺上一记就已要气力耗尽了。
王越葭看出程秋绪要以解青衣为人质之意,登时气上心头,火冒三丈。
可他的火气却无法成为助他向前的动力,只因他受伤之后掌力与爆发力更加强悍,耐力和速度却有所下降了。
眼看程秋绪的断剑就要搁在解青衣的脖子旁边,一把刀却闪了出来。
白少央似乎总要抽个最紧要的关头登场,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神威天降来。
不过这倒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本来是想观察这附近还有没有隐藏的弓手的。
他一向都是个谨慎的人,也最怕程秋绪还藏着一手。
待查了一圈没发现埋伏在暗处的弓手之后,他才施施然地回到斗场中,以一刀拦下了程秋绪的一剑。
其实这刀是程秋绪把他摸了个遍之后,白少央说了几句软话,他便从库房里捞出来赏给他的。
这人虽然没有官爵侯位在身,却仿佛很享受官老爷大侯爷们的派头。他在库房里堆积了不知多少的宝贝,随便捞出来一样就能叫白少央的看得口干舌燥。
不过他搜刮的宝贝太多,这刀的来处也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只是看着这刀身冷如寒玉,便赏给了白少央。
而白少央也决定在此刻回报程秋绪。
他回报的方式便是刀光一转,转到了程秋绪的这把断剑上。
谁也没想到他的刀光能这么快,而且竟好似比那日静海真珠阁内的一刀还要快。
这刀轻轻一切,程秋绪的断剑便只剩下了剑柄。
他已无剑可用,唯有赤手空拳接下白少央的刀。
可就在白少央含笑上前的时候,程秋绪却冷冷道:“这刀是我送你的,你却反拿它来伤我,怎称得上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