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威武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埃熵

作者:埃熵  录入:09-02

彼时,这个老太监跪在他们母子身旁,却膝行上前不顾一切地替他们母子周全。也正是因为如此,玉天禄被他的父皇责打了四十大板险些丧命,而他们母子却没有因罪被罚去宫外。
怒意慢慢消散了,凌承下床来、也不穿鞋,直直扶起了玉天禄,轻轻叹道:“玉公公,说出来也好,说出来……也好,也让朕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玉天禄了解凌承,自然不再开口。
也正是因为了解,从前凌承如何作践李吟商、李吟商如何忍受痛苦还要帮助凌承的时候,玉天禄都没有开口,没有奉劝李吟商一句,也没少帮凌承作恶。
他知道这位小王爷、这位前朝的皇子,心中住着怎样可怕的猛兽。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凌承信奉英雄不问出处,甚至信奉着成王败寇。他不信天道,更不信什么天命所归。他只相信自己,甚至不相信父母、亲戚和朋友。
他弑父、防母族,夺得皇位后,更是对外戚大下杀手。
玉天禄看着凌承一步步踏着白骨和鲜血走上皇位,看着他越坐越稳,也看着他一条路越走越黑也越走越孤单。
李吟商,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走进凌承内心的人。
可是,凌承亲手将他送走了。三番五次。玉天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所以今夜忍不住相劝,纵使知道结果一样——改变不了凌承的决定,但至少,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于是,玉天禄玉公公听着凌承解释了一时三刻钟后,尽职尽责地让皇帝陛下早些安歇,明日还要早朝。倒是站在殿外等候的娄公公,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明白了——
在宫里当差,还真是个技术活。
春雨下了一夜,谷雨这日的雨水金贵。
往年谷雨过后,江南柳絮飞尽、牡丹吐蕊、樱桃红熟,只是今年由于尘湖水害,即便一些田野间仍旧有播种移苗、埯瓜点豆的农人,整个江南还是一片惨淡。
宾龙飞、王璜带领的沿海抗倭海军,汇集着尹实暂行代领的江南讨逆大军在安闾郡。叛贼首领系鸿轩、丘氏等至今毫无下落,裴君浩身后、尘湖一代更是兴起了更多义军。
几个重镇岌岌可危,而朝廷短时间内很难再派人手过来。
裴君浩是被炸死的,看着送过来的密旨,尹实和宾龙飞都皱紧了眉——皇帝陛下竟然要他们秘不发丧?甚至还要他们妥善收敛尸身、悄悄送入京城?
尹实差点没愁白了头发,而宾龙飞更是有些质疑那位前来传信的尚虞备用处的小太监。小太监三角眼儿一叼,冷冷地说道:
“宾大人,您这话说出来小的听听就算完了,若是叫我们头儿听见了——”
宾龙飞立刻闭了嘴,谁不知道尚虞备用处是干什么的——那地方一句“你今天吃了没”都能给你扯到谋逆事上去,说不定回答“今天吃了个肉包子”的、都能引来一场杀身之祸。
裴君浩死得确实有些蹊跷。
当时,系鸿轩被宾龙飞等人打败后,已经不知所踪。而他们的江南讨逆大军,一直都停留在江宁府附近的一个大的渡口。
讨逆军队多半是步兵,只擅长路上作战,所以休战寻找系鸿轩等人的时间里,尹实带领大部分的军队上了战船,在练习水上作战。
而那天夜里,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义军突然对他们发动了袭击。
裴君浩所在的大船整个被炸毁,船上死伤无数,在伤者中没有见到裴君浩,而之后在打捞上来的尸体当中,也只是面前拼凑起来了一两具无名的尸首。
听船上的伤者说,裴大人当时正在船舱内看书,而击中船只的炮弹正好穿过了那个船舱,将整个船只整个炸开来,而后,尹实等人胆战心惊地寻找——也终于在下游找到了一具已经面目模糊的尸首。
虽然难以辨认,但他身上穿着的破烂衣服,确实是属于裴君浩的官服。
尹实无奈之下,只得托江南总督蒋晖去城里寻找能够保存尸身的方法,更要蒋晖守口如瓶、想法子将此事悄悄掩盖过去——
于是,裴君浩目前在江南讨逆军士兵的眼中,只是受了重伤,需要静养。而尹实也专门找了一间屋子,来给“裴君浩”静养。
只是,江南讨逆军这么大,总会有一两个好事的、爱传话的人,不多时关于裴君浩“是否还活着”的流言,就在江南很快地传开了。
一旦传开,流言如风。
江南、江北,然后再到镜城、京畿和京城,也用不了那么三五日,京中便传遍了关于裴君浩生死未卜的种种事迹。
凌承还没来得及头痛,同嘉长公主便直接带着她的人马出了京。
先帝在时,给了这个女儿无上的权柄,统领三分之一的禁军只是其中之一。旁的王爷、公主要进京、出京都需要得到大宗正院和经世局的许可,但、同嘉公主不用。
京城犹如她的后花园,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宫人前往明光殿报信的时候,凌承正在接待五军都督,韩峻志、上官尘等五人听了同嘉公主离开的消息,再看皇帝陛下骤然变黑的脸色,都知道了——
狂风骤雨歇,也不过只是暂时的平静罢了。
与京城、江南死气沉沉气氛完全相反的是,在塞北的巴仁草原上,雨后草场上百花绽放,青草闪着点点晶莹的亮光,空气潮湿而带着泥土的清香。
江俊同凌武两人乔装改扮之后,一同策马跟随阿鲁浑的兄弟拉忽前往神坛。
拉忽只会几句简单的汉话,但凌武懂得戎狄语,所以他们之间的交流非常顺畅。江俊跟着凌武学了一些,说起来虽然不太流利,但也绝非鸡同鸭讲根本听不懂了。
他们三人骑着拉忽准备好的马,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放牧的戎狄。
春日上,北部草原的天气还有些凉,昨日一场春雨,又让整个巴仁草原的温度又往下降了降。而戎狄的衣衫多半是袒|胸|露|乳的,走了一段后,江俊就觉得肩膀上凉飕飕的——
他们今次没有带随从,无烟也就留在了恭王府中。
这小子同王府里几个侠客称兄道弟,平日没事的时候他们也混在一起切磋武艺。江俊知道,若是他当初死了,无烟这小子痛定思痛,会闯出一番名堂来。
所以就算他活下来了,江俊也不打算让无烟一辈子当他的小厮。
“拉忽兄弟!”凌武却忽然开口:“你可随身带有袄子?”
策马在前的拉忽一愣,接着回头看到了江俊缩着脖子骑马有些不大自然的样子,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劈手捞出一个袄子丢给了凌武:“接着!”
凌武给江俊套上袄子的同时,拉忽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哥哥说的没错,年纪到了,确实该找个人来疼。”
江俊:……
凌武:……
裹上袄子之后,暖和多了的江俊真的有心情来欣赏巴仁草原上的美景——其实抛开家国仇恨不谈,普通的戎狄百姓之间,当真是纯洁质朴。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牧民,牛羊从身边过。
看见他们,不少牧民都笑着冲他们打招呼,有一两个热情的还非要送上一两件小东西给他们,算是一种祈福、送福的习俗。
怪不得——
江俊想起卫五告诉过他,锦朝那位唯一的男太后,最后便是跟着“卫公公”回到了这片天地:青草蓝天白云,成群的牛羊、善良的人群。
戎狄的神坛,位于整个巴仁草原的中心。
神坛的正中央放着一块雕刻有神鹰的石板,石板下用土垒砌了一个半人高的台面。而台面的四周,则用不同的兽骨堆砌出了不同的四个高塔。
兽骨塔的上面扎有七彩的小旗子,有的新有的旧,听拉忽说——这里的旗子不同的颜色代表了不同的意义,红色代表祈福而白色则代表哀悼,蓝色代表怀念绿色代表希望等等。
每年大小节庆的时候,各个部落的人都会过来这里祈福。
而今日,远远围拢在了神坛附近的,便是整个伯颜部落的人。伯颜阿鲁浑比上次相见的时候要更黑一些,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野性。
而且今日算得上是他们部落里较为重要的庆典,他戴上了代表部落首领和力量的狼头帽子,手中拿着部落代代相传的金刀。
江俊和凌武一跃下马,阿鲁浑冲他们一笑、正准备走过来说几句。
可是他才动了一步,江俊便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有些生硬地叫了他的名字,然后阿鲁浑就被人给狠狠地撞开了,有个身上穿着浅白色短裙的女子,正飞快地冲他跑来:
“江俊——!”
那个女孩子身上所穿的衣服布料太少,她的身材又太好,虽然她脸上涂抹着颜料让江俊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对方是尔朵,可是他还是用“有主基佬”的觉悟、稍稍后退了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步,一支飞快的银色箭簇稳稳地射落在了江俊刚才站的地方,而满脸带着喜的尔朵、也明显愣了愣。
阿鲁浑和凌武大惊,两人同时动手,保护好了重要的人。
而伯颜部落的人更是严阵以待,男人们迅速将老弱妇孺们护在了当中,里三圈外三圈地形成了御敌之势。
而巴仁草原不远处的一个小丘之后,终于慢腾腾地出现了黑压压地一大群人,其中为首的一个女人,身上穿着满身的黑衣,不过样式和尔朵身上的相差无几。
“伯颜部落,还真是名不虚传的偷鸡摸狗之辈。”
她的声音奇怪难听,可一旦开口,就能够让人不会忘记。她是图门仁尔玛,也是那个在吊桥上斩落了绳索害江俊、凌武掉落悬崖的神秘人,也是大巫选定好的——继承人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同嘉:两个弟弟都是怂包,妈嗨,好气!
凌威:……
凌武:……
然后同嘉公主手撕鬼子(不)当上了锦朝历史上第一任女王,改国号为“冥”,成为锦州大陆上第一个亡灵法师(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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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俊:(∩_∩)开心,97章了我终于能够听懂了戎狄语!
#论什么时候都逃不脱的语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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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第98章 将军威武098
戎狄军队, 以十到十五人为一匝束,置匝束头领一名。
十个匝束为一骑, 置骑领一、副协领两名。十骑为一羽, 二十羽为一骁翼, 八骁翼为一鹰, 鹰置二十四位头领,统领二十四万将兵。
二十四鹰领之上, 还有众将军, 将军往上便是翟王和大戎国君。
此刻出现在巴仁草原小丘后的、少说已有一羽之兵, 放下图门弥雅容的尊贵身份不谈,只论图门同伯颜两个部落的实力, 伯颜部落也不是图门部落的对手。
江俊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这位传说中的铁血公主,她说不上长得有多好看,甚至因为肤色偏黑又穿黑色的缘故, 乍看之下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
但这位公主手起刀落、砍断了庆铃郡到罗鄂山那段吊桥绳索,害得他同凌武跌落悬崖深谷的样子, 江俊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纷飞的大雪里, 从天而降的黑色铁索,还有如同蜥蜴、壁虎一般攀附在吊桥上的可怕黑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都是江俊不可避免的噩梦场景。
而弥雅容之前看着他们说的那句戎狄语, 江俊现在也终于明白了其含义。
彼时的图门弥雅容说她终于为哥哥报仇了, 此刻的图门弥雅容却张口便讽刺伯颜部落整个部落的人——是偷鸡摸狗之辈。
当真狷狂,却也有狂妄的本钱。
“图门部落自负礼仪,却不知公主张口便出的指责从何而来?”阿鲁浑唇角带笑, 目光却冷寒如冰:“我伯颜一部虽不如图门部富足,却也是凭本事向老天爷讨饭吃,何来偷鸡摸狗一说?”
弥雅容三个字,在戎狄语中是“红色旌旗”之意。
“呵——”弥雅容眯着眼看了眼人群中的尔朵:“既不是偷鸡摸狗之辈,那敢问这贱人身上穿的、是什么不伦不类的东西?”
“你说谁不伦不类呢?!”尔朵骄傲地一挺胸膛:“千虹衣也并非独你一家可穿的,况且千虹衣素来以白色、浅蓝色为宜,你身上穿的——才真真是不伦不类的东西!”
尔朵骄傲地挺起胸膛,薄薄的短裙和贴身的材质更衬得她身材前|凸|后|翘、微风轻拂,看得江俊都红了脸,直接别过头去,在心底默念了三遍“非礼勿视”。
“我不伦不类?”弥雅容仰头大笑了三声:“尔朵,你的部落皆是老弱妇孺之辈,不敢到都城去、甚至拼不下一个固定的草原为营!白色的千虹衣?呵——大戎国都里早就不时新这种犹如奔丧一般的色彩了!”
“……你!”尔朵面上一红,被弥雅容戳到了痛处。
伯颜部落却是弱小,不仅没有固定的领地,族人也很少能够有机会突破重围进入大戎国都里,弥雅容所说,就算是使诈,她也不敢轻易出言讽刺。
“那位替你制作千虹衣的女人,只怕也是个老妇了!”弥雅容继续冷嘲热讽,她骄傲地弹了弹自己那件衣衫上的褶皱,笑道:“在制作过程中,又应该多添加什么——她只怕根本不知道吧!”
千虹衣,因日光之下可闪现千重光泽、美若天上彩虹而得名。
需得经过一千多道祖辈间口口相传的工序,方能成如此一件衣。历任戎狄的大巫在成为大巫之前,都会穿着这样的衣服来到神坛,一步步踏上九层骨塔,站在那块雕刻有神鹰的石板上,等待神明的审视。
若神明承认你是他满意的巫筮,那么神明会降下一道祝福;若不满意,你很可能会因此死在神坛之上,为神明惩罚。
制作千虹衣的人,被称作“蛛哈”,语意“如蜘蛛般灵巧”之人。蛛哈传女不传男,由最先制作成千虹衣的那位传说中的神明选定了后人相传,不以血脉和部落为依,反而看传人能否通过蛛哈留下的三道考验。
此服以蚕丝制成,轻薄贴身。
在缝制的过程中,会不断地往里头加入一些在戎狄人眼里认为是十分尊贵珍惜的东西,比如雪莲,比如鹿茸和春天河面化开的冰水等等。
百炼成钢,千锤万鞣便可成纱。经过千道工序,最后方能成一件“千虹衣”。而蛛哈其人,一辈子也只可能制作一件千虹衣。
若穿着她制成的千虹衣成为大巫,那么是蛛哈此生可以获得的无上荣耀。若那位继承人死在神坛上,这位蛛哈便也要同时以死谢罪。
这些,都是凌武在恭王府中教江俊学戎狄语的时候,顺便透露的。戎狄同中原汉族一样,民间有很多这样的传说故事,一边听、一边学,江俊的戎狄语因此进步神速。
彼时江俊还在心里吐槽:兴趣果然是最好的老师,尤其是在学语言这道坎上。比方说他大三学日语的时候早上六点起来背单词一点儿不觉得累,可是换了英语书、半刻就能睡。
天生不是欧美派,注定了一个只能死啃红宝书的结局。
不过,观尔朵脸上青白不定的神色,江俊也知道其中定有蹊跷——按照凌武所说,蛛哈制作千虹衣之后,一般也就只有两个结局:
其一,随着继承人成为大巫而荣耀一生,但再也不会制作新的千虹衣,只会将后半生留下来寻找传人和教授这门手艺。
其二,继承人死在了神坛上,蛛哈蒙受了一生最大的耻辱,因此必须自裁以谢天地,死后遗骸也不能入葬部落,只能让草原上的神明消弭其骨血。
而按照弥雅容所说,伯颜部落没有去过大戎国都,自然不可能让那位住在国都的蛛哈制作一件千虹衣,所以,尔朵身上的千虹衣,很可能是一位……没有自裁的蛛哈制成。
因为某种原因,蛛哈在继承人死后并没有自裁,或者自裁了没有成功。总之活了下来,并且拧不过伯颜部落的央求,替尔朵制作了这一件千虹衣。
这些都是江俊的猜测,但是诈一诈对面的弥雅容,还是绰绰有余。
看了一眼凌武,看到对方眼中的肯定和鼓励后,江俊便站出来,开口用戎狄语对弥雅容说道:“公主并非蛛哈,要添加什么只怕公主也只是听替您制作千虹衣的蛛哈所说。”
弥雅容锋利的目光,瞬间打在了江俊身上。
江俊不闪不必,眸色淡然地望向这位公主,继续道:“千虹衣只是个载体,穿着它不过是彰显一种对神明的敬意。且神明认可谁,也不是公主一人说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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